要说乔楠,曾经也是玉京城中的一件大谈资。
温竹君还记得那时的传言,说是乔楠被夫家以七出无子、妒忌、口舌三罪给休弃,乔楠也是个狠人,跟婆婆对骂一场后,拿了休书扭头就走,头都不回。
当时具体情况谁都不知道,但其实那时候,她已经怀有身孕,可她硬是一句话不说,咬牙离开,后来更是独自生下孩子……
这么些年,温竹君可以想象,乔楠一个女人到底经受了什么,光是那些流言蜚语就能将她淹没。
至今市井里都有人在打赌,猜测这个姓乔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种,有人说是野男人的,也有人说是李丰念的。
随着乔智渐渐长大,模样显露后,乔楠才终于在玉京城中立住脚跟。
以往,很多夫人都不愿跟乔楠打交道,因为她的那些事儿,很不光彩。
但如今,随着时间慢慢变迁,岁月都为她证明了清白,此时乔楠的刚烈,就变得意义深远,忠贞不屈,开始让内宅里的许多夫人深表同情。
只有女人,才懂女人的痛苦 。
温竹君还记得夫人说起乔楠时,是十分敬佩的,并且自认做不到这么狠绝,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温竹君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中也很是佩服,又很难过。
在那个家里,她到底受过什么伤,才能如此决绝,宁愿带着未出世的孩子走,一句话不解释,也绝不回头?
她站在廊柱后,细细打量李丰念。
这人也是武将,一身玄衣,腰挎长刀,面容经历过刀霜风雪变得坚毅,眼神如渊,气质内敛,瞧着心计颇深。
李丰念被骂,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道:“云霄,乔楠来了你家,我是来找她的。”
霍云霄接过大头手里的剑,冷冷一笑,眼神森冷,与平日的气质迥异。
“想找姨母,可以,先问问我手里这把剑吧?”
温竹君犹豫着,最终也没有走上前,霍云霄是有点缺心眼,但他并不傻,再说了,万一他打不过呢?
她一扭头,居然看到乔楠带着乔智走了过来,看看李丰念那个样子,她觉得他是真不配进这个门,更不配见到乔楠跟乔智。
这是武安侯府,谅李丰念也不敢放肆。
至于霍云霄,挨打就挨打吧,反正皮糙肉厚的,挨一顿打也没事。
“姨母,咱们进去,”温竹君一手拉着乔楠,一手牵着乔智,“让侯爷自己应对吧,最好是狠狠揍一顿,谁让他欺负你的。”
乔楠本来还很平静的,闻言忽然眼圈儿发红,匆忙低下头,生怕被人瞧见。
温竹君心疼极了,这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啊?一句话就给招惹哭了。
乔智看到娘红了眼圈,讷讷道:“娘,有人欺负你吗?我去帮你揍他。”
温竹君笑道:“对,我们乔智也长大了,可以保护娘了,对不对?”
“嗯嗯嗯,表哥那么厉害,”乔智小鸡啄米般点头,眼睛亮亮的,“我可以跟表哥学武艺,长大了就能保护娘。”
乔楠的眼泪成串地往下落,怎么都擦不干净,又哭又笑的,“你小子净哄娘,你最怕你表哥了,你还敢跟他学武艺呢?”
乔智小胸脯一挺,明明很怕,但还要强装勇敢,“我,我不怕了,表哥一点也不可怕。”
话音一落,后头就传来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嘭嘭嘭的,似乎带着极大的怒气。
温竹君扭头一看,就看到霍云霄右手持剑,头发披散,气势汹汹,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
他本就身量颀长,这会儿衣衫都刮破了,加上表情阴鸷,眼神森冷,如此一看,当真如修罗鬼煞。
乔智顿时就缩到了两人身后,瑟瑟发抖。
温竹君也吓了一跳,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霍云霄,有点可怕,但是好怪,再看一眼后,又觉得这模样虽然有些凶恶,但肯定是没输。
就是这样气势如虹的悍将猛将,才会叫敌人心惊胆战吧?
难怪他能那么骄傲地说出,他本来就该在战场上的那句话。
霍云霄浑然不觉,兀自沉浸在气怒中,瓮声瓮气的道:“姨母,那人已经被我打跑了。”
乔楠刚擦干的眼泪又流出来了,笑道:“挺好,你这几年,果然没白练。”
霍云霄看到她又哭了,表情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温竹君看出他的尴尬,赶紧将他拉开,“姨母,咱们回去吧,早食都没吃完呢?”
她又低头朝乔智笑道:“乔智,你那个包子都没吃完呢,咱们回去吃完好不好?”
乔智乖巧点头,“好。”
回到餐桌旁,东西已经重新热好了。
霍云霄懒得整理自己了,径直坐下后,气鼓鼓地拿着包子就啃,当他看到瑟瑟缩缩的乔智,尤其是看到那张脸时,顿时脸就板起来了。
“快坐下吃,吃多多的才能长高,长大。”
乔智赶紧坐好,捏着包子大口大口地啃。
霍云霄又吃了三个包子一碗粥后,实在是没心情吃,好好的早食被打扰了,真是影响食欲。
他站起身就走,临走看到乔智,忍不住还伸手戳了下乔智的头。
乔智一个没坐稳,嘭嗵一声,掉下了椅子,幸好旁边的丫头站得近,给扶住了。
乔楠已经忘记了方才的破事,被眼前这一幕气得大吼,“你要死啊,霍云霄,你是不是欠揍?啊……”
霍云霄冷哼一声,拍拍屁股抬头挺胸地走了。
温竹君:“……”
她想了想,还是放下筷子跟上去了,她现在的身份是侯夫人,不好甩手的太明显。
霍云霄果然回了卧房,脊背挺直坐在她的梳妆台凳上,正在发呆。
温竹君让丫头们都下去,拿起梳子,帮他通发,也不知道怎么打的,发髻都打散了。
“你刚才干嘛戳乔智的头,万一真的摔了怎么办?”
“他旁边不是站了个丫头吗?怎么摔的到?反正摔又摔不死。”霍云霄语调闷闷的,“姨母骂我出出气,总好过她自己躲起来哭。”
温竹君整理他头发的手,轻了许多,“你很讨厌姨父,额,李丰念。”
“嗯,”霍云霄一点不遮掩,点点头,“你不知道,姨母也就现在才开始好一点,前几年,她都快要被唾沫淹死了,眼睛都要哭瞎了……我又不能留在她身边。”
他望着铜镜里的人,他坐着也不比站着的温竹君矮多少,两人靠得很近,在镜子里,犹如一对恩爱的交颈鸳鸯。
她的神情前所未有地柔和,专注地帮他通发,阳光就这样斜着从雕花窗牖里透过,照着山水屏风,光影都模糊了。
他本来还很生气的心里忽然就静了。
温竹君看他一下子就安静,乖乖坐着任她通发,笑着拍他的肩,“好了,该去换件衣裳了,你身上都是怎么弄得?”
霍云霄又哼了声,低头看自己一身狼狈,满脸不自在道:“他衣裳破得比我严重,我把他腰带都给割断了,他打不过我……”
温竹君有点想笑,“好好好,是你赢了,快去换了吧。”
霍云霄还想再说呢,但还是乖觉起身去换衣裳了。
弄好这一切,太阳都到头顶了,冬日的冷风也有了一丝温度,温竹君总算是抽出空带着玉桃出门了。
夫人给她的陪嫁里,是两间铺面,一间是糕点铺子,一间是杂货,生意中规中矩,每年的产出刨除成本,也有近八百两,足够过活了。
玉桃将账本又看了一遍,脸上有些紧张,“姑娘,咱们今儿就只是看一看吗?”
“当然,”温竹君帮她理了理衣襟,“别紧张,一步步来,今儿就是看看,学学怎么开铺子,另外再跟顺伯打个招呼。”
顺伯是账房,夫人给的陪房,一家子都跟来了武安侯府,两家铺子都是他在打理。
温竹君望着帘子外的天地,闲适地靠在车厢壁上,虽说成亲算不得好事,但唯一有个好处她无法拒绝,成亲的妇人,自由可比未出阁的姑娘大多了。
铺面的位置一般,距离朱雀大街远着呢,不过玉京这地界,只能说有就要好好珍惜。
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顺伯看到马车,便迎了出来。
“夫人来了。”
温竹君赶紧将人给扶了起来,“顺伯,母亲之前就跟我说过,说你十分可信,让我尽管用,今儿来,我也就是随便看看。”
顺伯笑着点头,又捋了捋胡须,“夫人,那我带您去看看?”
玉桃赶紧跟上,生怕漏了一点,要是没学好,不得丢姑娘的脸啊。
糕点铺子不大,前后都算上,也就二十来平,有两个师傅,一个伙计,生意不好不坏,中规中矩。
温竹君在门口站了会儿,就看到好几个孩子陆陆续续冲进去,一人拿一块豌豆黄啃着,又呼啦啦地跑了。
“这一片没什么乱子,生意主要靠这些孩子吗?还有别的途径吗?我看账面上,应该不止这些的。”
顺伯有些惊讶,“夫人慧眼,孩子手里的钱就那么些,肯定不能靠他们,不过那边有一个学院,里头有不少学子,旦逢放假或者放风,他们就会来咱们这买糕点,偶尔我们也会送过去。”
温竹君笑了,这不管哪朝哪代,靠着学区就是好办事。
她又去看了杂货铺子,两个铺子距离不远,杂货铺子面积大,流水也不错,但利润低,好在周围全是普通居民,没有竞争,而且只用一个人照看,生意也是中规中矩的。
“行,顺伯,”温竹君说看看,就只是看看,
“那今儿就这样,你去忙吧。”
顺伯点头,“夫人慢走。”
两人上了马车后,温竹君见玉桃一直拧着眉,似乎是在想事儿。
“你今儿看了后,有什么想法?”
玉桃犹豫着,“夫人,我觉得糕点铺子里的点心,看着都很普通,就是街边铺子里卖的那些,还不如你做的呢。”
温竹君笑着,眼神鼓励她继续说。
“还有啊,糕点铺子有点小,反倒是杂货铺子大些,杂货占地方还能理解,但糕点铺子太小,怎么做得开?而且人太少了,就是想卖得好,做出来也要花时间啊……”
玉桃大概有些紧张,想证明自己,又继续道:“要是能在铺子里卖夫人你做的蛋糕,生意肯定就能起来,只是这地界有点偏,这也不妨事,咱们可以找人尝尝,不过……”
温竹君也不插话,就让她慢慢想,最后见她两眼放光地看自己。
她才笑着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做的蛋糕,成本几何?若是要按照你说的那样售卖,我们肯定还得新招伙计,工钱几何?最后,那个蛋糕谁来做?定价几何?做蛋糕得有窑,咱们还得新起窑……”
玉桃哑口无言,两只眼眨巴眨巴,又缩回去自己闷头去想了。
温竹君也不急,“反正你也会认字会写字,现在到了该使用的时候了,等回去了,把你的想法都写出来,自己好好琢磨,我再看。”
玉桃连连点头,眼里闪着光。
回去时,午食早就过了,就连太阳都开始西落,风也有了丝丝寒意。
乔楠带着乔智还在府里呢,多日不见养病的赵嬷嬷倒是冒了出来,两人正站一起说话。
赵嬷嬷这次“病”好了,面对温竹君时就理智了很多。
“夫人回来了。”
温竹君也假装惊喜,“嬷嬷,你身体好了?侯爷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乔楠在一旁见两人处得还不错的样子,笑道:“姐姐在时,赵嬷嬷可是帮了大忙,姐姐去了后,赵嬷嬷照顾云霄,也是辛苦得很,我之前还担心你们合不来呢。”
温竹君和赵嬷嬷闻言,俱都笑了起来,场面和谐。
乔智蹦蹦跳跳的,一个人在沙坑里玩沙子。
“对了,姨母,”温竹君忽然道:“乔智是不是该到开蒙的年纪了?”
乔楠叹了口气,“是啊,不过乔家的族学他不愿意去,现在岁数还小,我想着要不再过两年。”
温竹君一听就懂了,小孩子其实最会欺负人了,乔智大概受了不少欺负。
她摸摸乔智的头,将这事儿放在了心上。
吃过饭后,温竹君逗弄了会儿乔智,乔楠这会儿觉得府外应该安全了,就牵着乔智回家了。
温竹君本想留她,但乔楠的话也很有道理,别人家总归是别人家,她住着心里不舒服。
赵嬷嬷则是不想跟温竹君多呆一会儿,乔楠一走,也赶紧走了。
玉桃则是看着赵嬷嬷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小声道:“夫人,马上就到发月钱的时候,你说她会不会管咱们安平侯府来的人?还有侯爷的俸禄,她好歹也要拿出来吧?”
温竹君一点不担心,“到时候就知道了。”
反正拿不拿,她都要叫她吐出来,不过率先闹事的,可不能是自己。
一直到掌灯时候,霍云霄不知从哪儿回来,浑身汗臭,脏兮兮的。
他倒也乖觉,自己一回来吃完饭,就闷头冲进了湢室里,好好洗了一通。
温竹君则是拉着玉桃在烛下写计划书,其实早该结束的,但她让玉桃自己想,然后她来推翻,就一直磨蹭到现在了。
霍云霄以为自己又要等好久呢,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结果温竹君跟玉桃很快收起了纸张。
玉桃抱着一沓纸,“夫人,我明儿便去厨房,跟爹娘把新窑起出来。”
温竹君点头,“最好跟咱们在家时堆得差不多,风口一定要留好。”
玉桃应下后,就连忙退了出去,今晚不是她守夜。
温竹君懒得去看霍云霄冒绿光的眼睛,一边解外衣一边道:“侯爷今儿去哪了,一直不见你。”
霍云霄兴致勃勃地看着她,不等她上榻便一把揽住她的腰,馨香软玉在怀,他只觉心头满足。
上午被李丰念打搅的心情此刻俨然恢复了。
“今儿我去演武场跟太子切磋,他手脚慢了好多,看来在玉京待着,很容易退步……”
“什么?”温竹君嘴角抽了两下,“你去跟太子切磋了?”
霍云霄点头,“他习武不太用心,我十四岁的时候,他就打不过我了,现在还打不过。”
温竹君有些无语,“太子要处理政事,忙得很,哪有时间跟你一样天天习练。”
“师兄也是这么说的,真是可惜,习武多痛快啊,”霍云霄忽然被温竹君推开,有些不解,“怎么了?我洗得可干净了,真的,你要是不满意,我再去洗一次?”
温竹君也不瞒他,坦然道:“你知道女子每月都会有癸水吗?”
霍云霄当然知道,但就是知道,才更泄气。
他垂头丧气的道:“那这几天,是不是我都得睡别的地方啊?”
温竹君诧异,“也可以,但是也能睡这儿,这随你自己意愿吧,怎么了?”
“嬷嬷说,你要是来了癸水,我就得睡别的房间,”霍云霄无精打采的,“不然会影响我们夫妻感情,还会让我有血光之灾。”
温竹君心内一声冷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赵嬷嬷是婆婆。
“你要是怕影响,你也可以去别的地方睡。”
霍云霄现在全部劲头都在温竹君身上,闻言不乐意,抱着枕头不肯动。
“这就是我的床,我只想睡这儿。”
“那好,”温竹君跟他约法三章,“那你以后不许在我来癸水的时候胡说八道,这代表我身体成熟,根本影响不了任何人和事,这个话对我来说是一种伤害。”
霍云霄见她这么认真,也坐起身,认真点头,“好,我明白了。”
两人躺下后,温竹君便没再推开他,而是任由他从后头抱住自己,像个大火炉,在冬日倒是很舒适。
“那是不是我上值前,都碰不了你啊?”霍云霄语调不难听出失望。
温竹君背着身摸摸他的脑袋,“是的,侯爷,睡吧。”
霍云霄:“……”
过了三天,武安侯府厨房的窑才烧好,玉桃还请温竹君去验收呢。
赵嬷嬷很不喜欢,好好的侯府,弄得乱七八糟,这像什么样子?
温竹君怎么可能理会她,哪怕是在安平侯府,夫人都不曾因这个事儿指责过她,或是嫌弃弄得难看。
人就是这样,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就算是站着不动,别人也会讨厌你。
好在,温竹君也不稀罕赵嬷嬷喜不喜欢。
窑落成后,她便在厨房忙碌了起来,身后跟着玉桃还有绿橘。
两天时间里,烤糊了好些小饼干和蛋糕,两丫头才勉强有了些手感。
温竹君新做的蛋糕,倒是发挥如常,她将蛋糕横切两半,一半留着,另一半装盒,又单独做了红豆饼跟绿豆糕,连带着一些烤好的小饼干,并一封信送回了安平侯府。
做生意,单打独斗最累,多拉几个人进来不仅能分摊风险,还能增广人脉,尤其是母亲,她在后宅圈子里,人脉可很广呢。
最重要的是,她信任母亲的人品。
厨房被她用过后,那自然是消耗不少,这事儿把赵嬷嬷气的不行。
这简直就是狐媚子,不是过日子的女人。
可惜侯爷如今的心思全在狐媚子身上,连她的话都不肯听了。
赵嬷嬷很惆怅。
玉桃是最高兴的,捧着铺满梨肉跟通红石榴籽的蛋糕,眼里满是感动与期待。
她举着蛋糕,两眼闪闪发光,高兴且大声道:“夫人,夫人,你看,咱们的蛋糕,是咱们的蛋糕。”
温竹君看她这么高兴,也忍不住笑了。
因着月事,一直到上值前,霍云霄都规规矩矩的,白天出门不知道干嘛,回来就是一身臭汗,倒头就睡,夜里
睡觉也没有再动手动脚。
这让温竹君满意了些许,白纸也有白纸的好处,更重要的是,霍云霄这厮不打呼。
十一月初一,冬日风寒,一天冷似一天。
霍云霄一早起来,掀了被子,就问出自己这几天一直在问的问题。
“夫人,你身上好了吗?”
温竹君:“……”
她真的很无奈,但也只能点头,“差不多好了。”
霍云霄的表情难掩兴奋,一眨不眨地看着温竹君,一句话也不说,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行,”温竹君妥协,“但你今儿晚上得把自己洗够两刻,不许敷衍。”
“好,”霍云霄一口答应,迫不及待,“夫人,晚上等我回来洗给你看。”
温竹君:“……”
送霍云霄出门上值后,她收到夫人派人送来的回信,说是过几日会邀请他们夫妻回去,到时候再好好商量生意的事儿。
午食刚过,温竹君和玉桃依旧在琢磨铺面的事儿,正说得起劲,门房那边来了人。
“夫人,夫人……”传话的丫头跑得很急,“夫人,不好了,乔家来了个人,问姨母在不在这?门房说姨母这些天一直没来,乔家的人顿时就急了,说姨母也好些天没跟乔家联系,去她那一看,根本没人……”
温竹君“刷”地站了起来,想起李丰念那日深沉如海的眼神,不由面色凝重。
“快,让人去京都指挥使司找侯爷,说家里出事了,让他快些回来,不,让他直接去姨母的住处。”
“立刻备马车,我要去姨母的住处看看。”
她心里有些后悔,那天应该强硬点,将乔楠留住,不给坏人可乘之机。
乔楠被休后,在娘家住了一段日子,但乔家早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哥嫂不是好相与的,早些年就闹翻了。
她性子刚烈,住了没多久,就搬出去了。
温竹君到的时候,霍云霄没隔多久,随后就到了,连氅衣都没披,脸被风吹得发白。
“怎么回事?”他一下马车就看到了温竹君,立刻冲上来,满脸愤怒道:“是不是那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