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万家灯火亮起。
温梅君到了家,夫妻俩下了马车后,俱都一言不发。
江母出来迎儿子,看到儿媳木呆呆的,便说了几句。
“入了夜,你该少吹些冷风,不然怎么会一直怀不上孩子?你是做妻子的,这会儿总该有你该做的事儿,便是端些热水来给你丈夫……”
温梅君平日里也听过这些话,偶尔不满会回嘴,偶尔也就任由她说,但今日听着,只觉极为刺耳。
下嫁已经够烦了,还要忍受一个啰里啰嗦的婆子,简直让她忍无可忍。
上一次的温兰君,是怎么忍的?
她想起温兰君说的话,一咬牙,低着头假装拿帕子抹眼睛,失魂落魄地进了房。
纤云和飞星气得直跺脚,不敢朝着老虔婆,但两人敢瞪姑爷啊。
江玉净被两个丫头瞪得摸鼻子,刚想之乎者也地说一通,但又第一次看到妻子露出这般脆弱姿态。
想起这些日子,她夜里翻来覆去的,心里不免也有些愧疚,忙忙将老母安慰一番后,又赶紧进房看妻子。
温梅君在他进房前,拿起姜片在眼睛上稍稍擦了一下,顿时泪水横流。
她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二妹妹果然是伺候俩婆婆的人,这都换了个人嫁,还能出主意对付前婆婆,果真是厉害。
而回姚家的马车上,夫妻俩的脸色都有些平淡。
温兰君嫁给姚坚时,一开始确实抱着别的心思,但姚坚为人的确不错,虽身份不显,但她又何尝身有长物呢?
上一次的江玉净眼里不曾有她,但她能感受到,姚坚眼里看得到她。
夫妻俩安安静静地进了家门,连晚食也没有吃,一番洗漱过后,又安安静静地躺下了。
温兰君一直睁着眼睛,脑子里在想温梅君温竹君今儿说的话。
大姐姐虽然蠢嘴巴也毒,但她今天的话却不无道理。
上一次面对江玉净,她几乎未服软过,可今天看到温梅君,她情不自禁地在想,若是她服软了,温言软语,追着他缠着他,江玉净对她是不是也会好一些呢?
不过再想那些已经无用,她现在嫁的,是姚坚。
“夫君?”温兰君没忍住,小声唤道:“你睡了吗?”
姚坚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平静无波,“没有,怎么了?”
温兰君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在黑夜里应和,仿佛驱散了黑暗,不知为何,忽然眼眶一热。
她哽咽道:“对不起,表哥,其实我真的没有介意,我知道你心有丘壑,哪怕现在不第,将来也定会榜上有名,我……”
黑暗中,她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伸过来,摸索了一会儿,握住她的手后,便没有再放开。
“表哥,那天是我太失态了,”温兰君哭着解释道:“你也知道,我在家中,嫡母不喜,亲娘不疼,父亲对我也算不上看重,我,我没法能忍住不嫉妒,对不起……”
她是真的伤心,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她心里的委屈,无人能懂,无人能诉。
黑夜里哭泣,比在白日里要好受多了,别人看不见,自己也能骗自己一会儿。
好半天,姚坚的身体靠了过来,将她揽在怀中。
“兰儿,别哭,”他的语调很轻,“你知道吗?其实我的亲事,嫡母也没有在意过,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娶一个不通文墨的女子,那天嫡母突然找到我,提到了你……”
他顿了顿,似乎不知该怎么表达,略略思考后,才继续道:“我们没见过几次,但你直接指定了我,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突然有人看见你了,走在路上,并且很热情地跟你挥手,准确叫出你的名字……兰儿,下一次,我一定不负你的期望。”
温兰君陡然听到他说这么一大串的话,实在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
“我懂,我都懂,你说的我都明白……”
武安侯府,正院。
见主子终于回来了,两个跪地的小丫头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侯爷,夫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本来在廊下打扫,结果从窗牖里看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在翻东西,当时青梨姐姐在收拾夫人的衣物,绿橘姐姐在后头做事儿,我们就赶紧进来了,还没问两句,她们就打我们,还,还乱打乱砸……”
两人抬起头,脸上的红指印赫然。
玉桃声调都破音了,“什么?这么嚣张?”
温竹君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虽然猜测可能会有事发生,就提前防备了,但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发生了。
看来赵嬷嬷这些年,在武安侯府过得真的太一帆风顺了,被唯一的主子敬着,当家做主呼奴唤婢过久了,以至
于忘记了迎敌要低调行事。
她可不是随意搓圆揉扁的软柿子。
霍云霄四处打量了一下,面色紧绷,眉头紧拧。
他安慰温竹君道:“我去找嬷嬷来处理,你别着急,先让人收拾东西,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侯爷,”温竹君立刻叫住他,试探道:“些许小事就不劳动嬷嬷了,她还病着呢,我在闺中也管过家,让我来处理,行吗?”
霍云霄剑眉紧拧,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玉桃不敢相信姑爷这时候竟然要走?差点就忍不住开口,幸好理智回笼。
“姑娘,侯爷怎么这样?你还在这呢?他是不是要去找老菜帮子啊……”
温竹君拍拍她的肩,“别着急,你指望这点事,就能让一个幼时无父无母的孩子,赶走陪伴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亲人吗?”
先不说霍云霄压根不是这样的人,要真是这样,才真的会让她害怕。
“姑娘,”玉桃咬牙冷静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做?”
“好歹能让正院干净,我也能睡个好觉了。”温竹君无奈地看了一眼被打的丫头,两人都是一脸瑟缩惧怕,便吩咐道:“等事儿了了,一人给二两银子安抚一下,咱们的人不能白挨打。”
玉桃点头,“夫人放心,我晓得……”
青梨和绿橘见侯爷走了,赶紧进来,将事儿略略说了些。
“其实赵嬷嬷的那两个丫头没砸东西,是红衣跟白芷冲进去,觉得这屋里干干净净的,肯定追不到赵嬷嬷头上,侯爷也不会在意,又怕人跑了没证据,两人一时着急,就扯着人乱砸……”
“不过夫人的贵重物品,我们都提前收捡好了,您放心,这里丢的,大部分都是侯爷的东西。”
温竹君看着满地狼藉,仔细瞧,还真是霍云霄的东西多,尤其是他特意挂在房里的一把剑,这会儿正插在桌缝里,剑柄上的穗子被踩得脏兮兮。
不由有些好笑,那俩丫头当真妙人,不仅手脚利索,脑子转得也快。
难怪俩人看起来有点害怕,原来是真害怕,不是装的。
“红衣跟白芷吗?很好,做得不错,你跟她们说别怕,我……”
话音未落,半阖的槅扇门外头就有了声响。
迎着暮色,赵嬷嬷来得很快。
后面还跟着一群丫头,其中有两个丫头被捆住了手脚,嘴里塞了布,大约是挨过打,挣扎得厉害。
赵嬷嬷一脸的凄风苦雨,脸色蜡黄,声调都虚弱了不少,眉心的竖纹越发地深了。
“是我管教不严,请夫人责罚吧,这两个丫头,我都压过来给夫人赔罪。”
温竹君望着她,轻轻笑了。
权利会滋长很多东西,但负面的占多数,因为人性就是这么脆弱。
她挥了挥手,立刻有丫头端了红漆圈椅放在正当中,玉桃又让人多掌了些灯,院子里一时间亮堂得很。
温竹君慢条斯理地坐了上去,先是扫视了一圈,收获了不少战战兢兢的目光后,才慢悠悠地开口。
“嬷嬷,按照武安侯府的规矩,偷窃,应该怎么处置?”
赵嬷嬷面色一怔,看向两个被丢在地上的丫头,蜡黄的脸有些发白。
“应该,应该打死,或者发卖。”
被丢在地上的两个丫头听到后,奋力呜呜呜地哼叫,涕泗横流,拼尽全力挣扎,两眼满是乞求地看着闲散而坐的夫人,泪水长流。
“哦?”温竹君点头,“看来咱们府里还是很有规矩的嘛,赵嬷嬷往日也是这么处置的?”
赵嬷嬷被迫点头,硬着头皮道:“当然,无规矩不成方圆,不过,念在……”
“说得好,”温竹君立刻打断她的话,抚掌而笑,“嬷嬷掌家严明,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处置吧,也叫这些丫头们知道,以后这正院里,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还不等赵嬷嬷说话,人群里就有两个妇人忍不住冲了出来,猛地扑倒在温竹君的脚下,哭着哀求。
“夫人,求您大发慈悲,饶过这一次吧,她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夫人,求您放过她们吧,她们也是受人指使,并不是故意要针对夫人的,求夫人开恩呐……”
赵嬷嬷被这两个沉不住气的妇人气得半死,冷着脸怒斥,中气十足。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谁指使了?没人指使,宋大家的,你女儿去年就偷东西,是你跪地苦苦求我,我才没报给侯爷的,王五家的,你女儿整天好吃懒做,三天两头进厨房偷东西,也是你求到我这的,你们女儿本性如此,怎么还敢胡乱攀咬别人?”
听到两个丫头手脚不干净,温竹君一点不意外,赵嬷嬷不是蠢人,能做出来,肯定也布置过。
双方各执一词的时候,霍云霄到了。
他看着赵嬷嬷,微微诧异,“嬷嬷,我找了你一圈,还以为你出府了呢。”
赵嬷嬷的脸变化之快,令温竹君都有些惊叹。
她扑通就朝霍云霄跪下,声泪俱下,懊恼不已,“侯爷,是我管家不严,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死去的夫人,都是我的错……”
玉桃听到赵嬷嬷把死了多少年的侯夫人搬出来,气得银牙都快咬碎了,一扭头,就看到姑娘神色清冷地坐着,瞬间清醒过来。
她如今是姑娘身边最得力的,不能胡乱行事,得动脑子。
霍云霄听得一头雾水,他连忙扶着赵嬷嬷坐下。
“嬷嬷,你快起来,事儿还没弄清楚呢,再说母亲都去世那么多年了,她想怪也怪不了你啊。”
赵嬷嬷闻言身形一僵,随即老泪纵横,不肯起来。
她哭诉着,“……这两个丫头罪该万死,偷东西偷到正院里,是我失察,武安侯府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家,绝不能留啊,侯爷……”
温竹君看她表演都看累了,太拙劣了,这若是母亲在,定会毫不留情处置。
但很可惜,在武安侯府里,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尤其是,对面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下人。
母亲曾经着重教导过,驭下,不是简简单单地打杀,毕竟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本朝下人杀主的事儿,就有好几例。
她站起身,温声道:“赵嬷嬷方才历数两人过错,但你分明也饶恕过她们,今儿偷到我这儿,若是我按规矩处理了,反倒是我不近人情了,不如这样吧,这两个人交给我,我来给她们一个好去处,嬷嬷,侯爷,你们觉得呢?”
霍云霄习惯性地去看赵嬷嬷,但想到赵嬷嬷身体不好,便应下了。
“这种小事,那就让夫人处置吧,正好跟你学一学掌家之事。”他一脸关切,“嬷嬷,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喝药?让丫头多熬些药,你每天按时按点喝,病才能好得快。”
赵嬷嬷:“……”
她愣愣地摇头,没应他的话,而是眼含热泪地看向温竹君。
“夫人,是我管家不严,惊扰了您,若还要您来处置,我当真没脸见人了,这两个丫头还是交给我,我定会严加管教……”
温竹君知道她想干什么,她不会放过这两个丫头的,跪在地上的两个妇人惊恐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嗤笑道:“侯爷,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也算苦主,方才房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没损失什么,既然如此,我决定宽宏大量饶恕他们,罚他们一家子都赎身出府,你觉得我这处置还公正吗?”
不想让她过手,她就偏要过手,她倒要看看,这个赵嬷嬷要怎么争。
赵嬷嬷立刻摇头,“不妥啊夫人,行为不端,偷窃的下人,应该严厉管教,送到官府也不为过,夫人……”
她话音未落,旁边跪着的妇人立刻就跳起来了。
“不能送官府,不能啊,这一送进去,肯定就没命了啊……”
“赵阿荣,你好狠的心呐,你好狠的手段啊,你……”
温竹君听得正起劲呢,立刻就
有人上来把两个妇人给扯住了。
她便立刻接话,不给赵嬷嬷说话的机会。
“侯爷,毕竟这俩丫头年岁还小,送官府未免有些残忍,不如按照我说的来吧,传出去也算是咱们侯府宽厚,将来也有人能感念一句。”
霍云霄本还想着以前这都是嬷嬷管的,但听到她这么说,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这法子好,嬷嬷肯定也同意的,以前母亲待下就极宽厚。”
赵嬷嬷一脸虚弱,听到这话,无话可说,看着似乎马上要晕过去了。
温竹君朝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随即挥了挥手,“将这两个丫头先关起来,等我拿到身契和银钱,再放人。”
两个哭哭啼啼的妇人听到夫人一锤定音,感动得泪流满面,不断磕头。
“谢谢夫人开恩,谢谢夫人开恩……”
赵嬷嬷晕过去了。
霍云霄一脸担忧,“大头,快去叫大夫,快去。”
“嬷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他看向温竹君,面色失落,显见是真的担心。
“以往我又整日不在家,府里的一切全赖她一个人操持,今儿这事,嬷嬷肯定不是故意不想管的,可能是真的精力不济,夫人别怪她。”
温竹君闻言,只柔柔一笑,没有戳穿这些话。
她并不想给霍云霄留下一个刻薄斤斤计较的形象,他性子刚直,不懂后宅中女人间的弯绕,所以她能利用这点,而赵嬷嬷与他感情匪浅,一样能利用这点。
就算她此时为了一口气争到最后,即便将赵嬷嬷赶走,也得不偿失。
“侯爷这是哪儿的话?赵嬷嬷是伺候母亲的人,府中这么多年都多亏她在,一时疏忽也是有的,这是人之常情嘛。”
霍云霄不由松了口气,又连忙道:“你放心,嬷嬷的病,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肯定能帮你一起管家。”
温竹君:“……”
她这会儿确信霍云霄不是故意的,在这方面,他就是个缺心眼儿,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看都不想看他,径直进了卧房。
“姑娘,你方才可真像夫人啊,”玉桃一脸崇拜,眼睛眨啊眨,“你就往椅子上那么一坐,我就忍不住想朝你跪下了。”
温竹君闻言忍不住笑,那不是椅子,那是权力的化身。
她叹了口气,终究是要被同化的,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如何抵抗?想活下去,总要学些防身的东西。
不过,有样板有公式套用,学的就是快。
“待会儿大夫走的时候,打听一下,赵嬷嬷到底是什么病。”
“那个老菜帮子,还真有点意思呢,”玉桃说到这儿,就有些气鼓鼓的,“夫人,那咱们就这么咽下这个事儿啊?就不能借着这事儿,把赵嬷嬷直接赶出去吗?好歹也要夺了她的权啊。”
温竹君戳她的脑袋,“你又忘了我说的话,欲速则不达,我今儿若真强硬地将赵嬷嬷赶出去,先不说霍云霄会怎么对我,你再猜府里的下人会作何想?”
玉桃抿唇,努力地想,“他们会害怕,会觉得夫人冷酷无情,会不听指挥,会故意跟咱们正院作对,甚至侯爷也会对咱们心生龃龉,那咱们以后可就难过了……”
“是了,”温竹君点头,“若是这般行事,坏了真正的规矩,就是府里换再多的下人也没有用,该不听话的还是不听话,偷窃的也会偷窃,强力手段只能压一时,管用不了一世。”
玉桃恍然,又两眼放光。
“那赵嬷嬷今儿这么一弄,又狠又毒的,那些听她话的下人,肯定要闹了,她这会儿估计心里急死了,但是姑娘就不一样了,肯定很多人都会觉得你心善大度,这主母的威严一下子就上了一个度。”
她情不自禁地托腮看着温竹君,忍不住道:“夫人,您真厉害。”
“一会儿姑娘一会儿夫人的,都被你叫乱了,”温竹君笑她吹马屁,“行了,天色晚了,得尽快收拾好,霍云霄还要回来睡觉呢。”
玉桃一想到霍云霄,脸色就凝结了。
她忍不住抱怨,“刚才姑爷也实在太,太过分了,姑娘,难道他真的看不出来吗?今儿回门,她那么殷勤,本来我看他还挺顺眼的,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温竹君放下茶碗,平静道:“你觉得我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他就应该帮我?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护着我?不惜赶走赵嬷嬷,跟从前的日子决裂?冲冠一怒为红颜?”
玉桃喃喃道:“难道不是吗?您都嫁进来了,是武安侯府的人了。”
“可你想想,我们除了睡一张床上,还有别的吗?”
“你们是官府认定的夫妻啊,都盖了红印的。”
温竹君忍不住嗤笑,这丫头还是这么天真。
“我们还是只认识几天的夫妻呢,玉桃,我知道你在气什么,你在期待,期待那个男人能让我依靠,能保护我,能在任何时候将我护在身后,但你要明白,这世上没有谁必须是谁的依靠,人都有私心,都会偏心,他又不是冷血动物,会偏心养育照顾他的嬷嬷,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我们得降低期待,最好是不期待,依靠自己才是出路。”
玉桃想起霍云霄那个没心肝的臭模样,以及婚前就做下的一堆混账事,让姑娘忍了许多委屈。
这样一想,的确是不能期待,也不能依靠。
她颓丧地叹气,“夫人,我明白了。”
还是姑娘说得对,靠山山倒靠人人倒,靠别人是靠不住的,得自己去争去抢,头破血流也不退缩,好日子都在后头等着呢。
卧房里收拾还要一会儿,温竹君见霍云霄也不在,便去见了那两个丫头。
“对了,让红衣跟白芷过来,”她想了想,又道:“你去拿两个五两的银锭子过来。”
玉桃连忙点头,夫人在闺中时就大方,况且,红衣跟白芷很机灵,该赏。
红衣跟白芷接到赏钱,给温竹君磕头,“谢谢夫人赏。”
温竹君顺手将两人扶起来,“以后你俩就跟着玉桃吧,房里的事儿,正需要人呢。”
这便是要提拔两人的意思了。
红衣跟白芷高兴得直点头,又磕了个头,“谢夫人。”
被关起来的两个丫头,这会儿就老实多了,不用温竹君问,就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嬷嬷让我们进卧房,想找夫人的……夫人的东西,看看有什么,什么不好的,就是没有,我们也可以塞一点进去,等侯爷看到,再随意传出风声,就……”
玉桃气得冲上前给了一人一巴掌,她不是蠢蛋,这一听就知道是在针对周氏,在讥讽姑娘的亲娘,两人说得已经很克制了。
“好恶毒的人,糊涂东西,我们姑娘可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
其中一个丫头缩头缩脑的道:“呜呜呜,嬷嬷说,夫人出身,出身不好,亲娘,亲娘……一看脸就知道是狐媚子,迟早会被侯爷休弃,她这是为了侯府着想,夫人,我们俩是鬼迷心窍,被赵嬷嬷哄骗,我们不是真心想要害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