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雨夜杀人案12

肖窈在医院病房的那几天,平章分局的公安两班倒从早到晚守着她,另外还有另外四名公安守在医院门口,避免受害者家属来医院找她闹事,以及报社记者来采访。

她作为一个身体还没康复的‘病患’,她就算想逃,也插翅难飞。

昨晚她要离开病房时,负责看守她的高莉‘恰巧’闹肚子,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去趟厕所。

李沐则是靠坐在病房外的木椅子上一直打瞌睡,像是听不见她在里面弄得些许动静。

而负责巡夜的医护人员像是集体消失,全都在医护台后面睡觉。

她出了医院以后,那些守在暗处的公安不紧不慢地追了一段路就放弃了,她要看不出问题,那才是傻子。

付靳锋不予置否,语气缓和了许多,“所以你昨晚去哪了,又干了些什么?”

“我能去哪,自然是按照你们公安同志设定的路线,去查一些你们不方便查的事情。”

肖窈嘴角噙着笑,不紧不慢道:“我先去了崔天路住的宿舍,看到了你们痕检公安特意在窗户缝隙里给我留下的线索,接着又去了王红艳的家里找了找,天亮以后又去肉联厂门口,找王红艳谈了谈。”

六零年代的刑侦公安没有后世诸如指纹、DNA检测之类的科技手段,进行辅助破案,破案率不是不太高。

不过这年代的公安都是经过专业大学培训,还有许多公安是从部队转业过来的,有丰厚的侦查经验技术,哪怕没有先进的设备技术,他们的侦查格斗技能也是不容小觑的。

在这么多公安的监视之下,如果不是他们刻意放走肖窈这个‘犯人’,肖窈要想甩开他们,还得下一些功夫。

而痕检公安,顾名思义,就是要对各种现场痕迹进行仔细勘察提取,寻找发现各种证据。

崔天路住的宿舍,也就十来个平方,里面有用的东西全都被家属和公安带走了,唯独在窗户缝隙的木屑里留下一个烟头,以痕检公安对各种现场勘察的仔细度,那烟头说不是痕检公安故意留下来的,都没人信。

付靳锋剑眉一扬,狭长的双目紧紧盯着她,修长的手指停止敲桌面,嘴角微勾:“不错,还挺聪明,说说,你查到了些什么。”

“付公安,你不觉得,作为一个失忆的人,在我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的情况下,说一些没有边际的话,可信度高吗?”肖窈挑着眉头反问。

付靳锋沉默了,李沐跟高莉一同皱起眉头。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镇定的女嫌疑人,她思路清晰,有勇有谋,十分聪明,能轻易看出他们公安布的局,适当提出质疑反问,这完全不是一个生活在农村,一个没什么世面的乡下姑娘该有的模样。

这年代的农村女同志,大多文化程度不高,思想落后封建,困于家庭一方之地,整日柴米油盐酱醋茶,男人孩子围着团团转,没有时间去思考想些有的没的。

这样的女性,面对突如其来的杀人指控,除了惊慌失措,哭喊着自己没杀人以外,哪里会去想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还跟公安当面对峙,形成隐形的谈条件。

眼前的女人,真的是普通农村姑娘吗?

三人陷入怀疑。

付靳锋沉默了一会儿,递给李沐一个眼神,“你跟她讲讲案发当天的一些事。”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抽烟去了。

李沐点点头,面色严肃道:“3月3日晚上临近午夜十二点,我们收到一个男同志报案......”

那天晚上,李沐三人到达案发现场后,付靳锋在二楼发现了死者和昏迷在墙角的肖大芳,李沐在楼下听见脚步声,看到一个红衣人影消失在雨夜中。

当时付靳锋就对现场进行了勘察,死者死于利器,心脏和腹部多处被刺伤,颈部有一道轻微的勒痕,根据经验来看,那道勒痕是有人从死者身后,用胳膊突然进行裸绞,死者进行剧烈挣扎,那人没能将他直接绞晕,两人扭打起来,将屋里本就摇摇欲坠的朽木家用具们打碎了一地,留下多处打斗的痕迹。

付靳锋到达现场时,死者仰面躺在距离木门大约一米的位置,周身的血迹还没凝固干涸,现场只有肖大芳和死者的脚步,不过......

李沐说到这里,顿了顿道:“石楼因为是废楼,年久失修,两层楼共有二十多个房间,都被灰尘蜘蛛网层层覆盖,案发现场的那个房间也有很多灰尘蜘蛛网,付队却发现那些被砸碎的桌子椅子书桌等物件上,都有一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灰尘蜘蛛网。

而在死者与你昏倒所在位置,以及门口位置,同样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灰尘蜘蛛网,付队怀疑这是有人特意清理过痕迹。

结合你脑袋上被砸得深入见骨的血窟窿,还有事后我们对你的盘查,我们基本可以断定,你不是真正杀死崔天路的凶手,但你跟崔天路的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们是通过死者左胸口袋里的肉联厂内部肉票,核实了崔天路跟肖大芳两人的身份,随后对两人进行彻底。

崔天路本人如肖窈调查的一样,平时没跟其他人有什么大的矛盾,只是在案发当天,和王红艳、肖大芳一人吵了一架。

而肖大芳是半个月前来到的榕市,一直住在肖翠兰所在的钢厂职工家属院里,平时就在她姑姑家里洗衣做饭干家务,帮着肖大姑接送年幼的小表妹上下学,时不时帮同大院的大婶奶奶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邻居们对她的评价都挺好,都不相信她会杀人。

案发当天,肖大芳没有像往常一样到点去接小表妹,只是在姑姑家里睡到了五点多左右,邻居看见有人递了一封信给肖大芳,肖大芳看完信以后,就在下雨之前出门去了,此后一去不复返。

为了弄清楚是谁给得信,李沐他们对肖翠兰的邻居进行了仔细的盘问,由于当时是饭点,在厂里上班的人还在下班回来的路上,四合院里只有一些家庭主妇和老人在家,没人看见是谁走进了他们的四合院给肖大芳传信。

只是有一个老人家在屋里放蒸好的黑馍馍时,隔着不大透明的四格木头玻璃窗户,隐约看见一个较为陌生的背影走到了肖家的门口,听到那人低声喊了一句:‘肖大芳在吗,你的信。’。

老人家年岁很大,视力不太好,没看清那个人的脸,只是看身形像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公安为此很疑惑,一般人有事要找一个人,在距离较远,自己不方便的情况下,都会去邮局寄信或者拍封电报,由邮局的邮递员把信送到指定的人手里。

邮递员送信通常会骑个自行车,背着一个绿色的邮政布袋包,车上搭着信件包裹,每到一个地方,会提前按响车铃铛,高声喊:“XX街道xx片区xx大院XX人,您的包裹/信件到了!”,然后在门口等着收件人拿包裹。

邮递员通常不会进到职工家属院的四合院或者家里,除非对方是手脚不方便的残疾人,或者是老人家,他们才会酌情帮忙把包裹信件拿放在收件人的家里。

肖翠兰虽然有个难缠的老婆婆在家,不过这老婆婆腿脚还算方便,真有什么信件,肖大芳会帮她代收,因此这个上门送信的人就变得很可疑。

只可惜,当时除了邻居老太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没人看见送信的人究竟是谁。

公安结合肖翠兰小女儿说的话,确认送信的人不是崔天路,否则肖大芳也不会在出门前说那句:“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如果不是崔天路送信,那又是谁给肖大芳送信呢?

肖大芳来到榕市,除了肖翠兰一家人,并没有跟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她在这边没有朋友,同学,除了跟崔天路偷偷摸摸的约会,平时的时候,她都呆在肖翠兰家里帮忙做家务。

如此简单的人际关系,公安很难找到送信的人,他们只能把目光放在崔天路的人际关系上。

在他们得知案发当天,崔天路也收到了一封信,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肉联厂,对肉联厂的门卫进行各种调查,之后他们又去了邮电局,让工作人员排查信件。

邮局工作人员费了两天的功夫,排查出寄给崔天路的挂号信编号,再根据当天工作的邮局工作人员仔细回想,确认寄信的人是一个女人。

因为时代的特殊性,六零年代几乎是全民反间、谍的年代,这年头无论你是寄信还是拍电报,工作人员都得仔细审核你的信件内容,确认没有泄露国家机密、不利于国家安全的信息,这才将信封彻底封口进行邮递。

不过邮局工作人员工作太忙,一天要接待很多顾客,那名工作人员也记不得寄信的女人长什么样,只记得那个女人带着一个乡下常见的草帽,一直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很小,她压根就没看到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公安由此想到了崔天路明面上的对象,对王红艳进行了调查,这一查,他们发现王红艳有许多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