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谢(捉虫)钓鱼了钓鱼了,钓翘嘴了……

在信王府里,原还揣着满腔愤懑,很是‘英勇无畏’的潘老爷,从见着汪公公的那一刻起忽的就短了精神气。

宛若抽出了脊梁骨,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潘老爷就这么在小黑屋里蜷缩着身子硬生生睁着眼熬了一夜。

次日清晨再被带着踏入宫门时一路上他的腰都直不起,头更是不敢抬。

昨夜里京中落了初雪,白茫茫的苍苍轻雪覆在宫道上一层层的堆叠。

灰白的风里掺杂着雪粒‘呼呼’的刮在脸上,潘老爷却像是被冻木了一般,不闪不躲,只是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声会让他心头下意识的抖一下。

待进含章殿,从路上就一直躬着身,头也抬不起的潘老爷二话没有,直接匍匐似的跪了行了大礼。

“微臣,微臣潘同典叩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潘老爷毫不犹豫,‘心无旁骛’跪的很快。

毕竟对于潘老爷而言,他这个能力和级别的官员,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这般单独的御前奏对。

忽然面圣……他唯恐自己不够谦卑恭敬。

此刻的含章殿内却出奇的安静。

静的渗人,静的潘老爷头叩在冰凉刺骨的金砖上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

半晌,才听见御阶上忽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起来吧。”

“谢陛……”

话没说完,潘老爷就惊的下意识微微抬起了头看向御阶上。

毕竟再怎么惊惶,说话的是男声还是女声,潘老爷也是能听清的。

更何况这个声音竟然还是那么的熟悉。

抬着头的潘老爷仿佛被定住了。

他眼神空空,目光呆滞的望着御座上——那个传说中的紫檀屏风这会儿根本就不在。

盘龙椅上坐着的不是熟悉的黑金色龙袍,而是海棠红的芙蓉锦连纹长裙……

也没有往日里那个戴着

金龙冠,端严若神的身影。

有的……

只是个鬓间垂着青鸾衔珠金步摇的娘娘。

而这位娘娘,正巧潘老爷却是一点也不陌生。

“啪——!”

“啪——!”

“啪——!”

一个耳光都不够,潘老爷狠狠的抽了自己三个嘴巴子。

脸颊肿胀,热疼发麻,嘴角都抽出血的潘老爷确定眼前的一幕不是自己在做梦。

可这比见鬼都离谱的一幕,远比什么噩梦更可怕。

潘老爷站都站不起来。

他浑身哆嗦着撑着自己手脚并用的往御前爬,嗓子像是挤着气都变了声调,:“你……你,坐在,坐在那做甚么?”

“庄、潘,潘玉莲。”

“你胆大包天,你是不是,是不是疯了……你,你怎么在,不,坐……”

估计这会儿,潘老爷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了。

潘老爷脑子如遭猛烈重捶,刺疼的一片片空空。

他来来回回间只有一个念头——

立刻、马上带着这个恨不能祖宗十八代都整整齐齐上路的**,离开这个地方。

潘玉莲看着御阶下脸色煞白,因着过度惊惧间已然扭曲五官,哆哆嗦嗦说着话,连滚带爬过来的潘老爷。

记忆中那个让她畏惧不已,又从来在她面前都是微微昂着头,眼神中带着打量,一副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的人影忽的褪色,变成了灰白。

“爹,起来吧。”

“您没有疯,我也没有。”

潘玉莲神色很是平静。

她语气淡淡的道:“这儿是含章殿。”

“里里外外都有这么的宫人和护卫把守。”

“若是没有陛下的允准,我也没机会坐在这。”

潘老爷还佝偻着身子跪着。

他缩着脊梁骨抬头望着御座上神色淡然的潘玉莲。

铁一般的事实像是硬生生拉回了他的理智。

脸上还残留着惊骇的潘老爷脸皮抽动着。

他抬脸对着潘玉莲,像是想习惯性露出一个如从前的姿态,又像是下意识的在莫名游疑和惊喜恐惧间给出一个关切的笑脸。

这两种神情交错“打架”,叫潘老爷的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扭曲。

到最后,只露出一个堪称‘崎岖’的笑意。

“玉莲,不,庄妃娘娘,陛下如今……”

潘玉莲如潘老爷所愿的点点头,:“陛下如今应允我跟着他处理朝政。”

不等潘老爷都来不及为着这天大的惊喜狂喜,就听潘玉莲道:“父亲,您主动递上辞官吧,就说因病致仕,也算留个体面。”

大悲大喜下的潘老爷脸色空白了一瞬,他死死的盯着潘玉莲,:“你,你,你说什么?”

“我说,让您辞官。”

“潘玉莲!”

一辈子都致力于不择手段的往上爬的潘老爷,眼看着天上忽然落下了登天梯,可还不等他攀着爬上去,就被人一脚给踹了下来,这如何能忍?!

“府中养了你这些年,供你锦衣玉食,呼奴唤婢,更是让你能进宫来选秀,你才有如今这般显赫的富贵日子,你……”

“若是没有这些,父亲您以为自己现在才能还好端端的活着出现在这?!”

潘玉莲直勾勾的看着潘父。

她本以为自己一点不在乎。

真的,她觉得自己从没在乎过潘父能对她有个的感情。

可不知不觉间,十数年的愤懑和委屈难平却依旧也酿出了点尖酸的恨意。

“这些年您无视我也就罢了。”

“毕竟您觉着赏口饭吃就算仁慈……这理倒也不算错。”

“……”

“可您为了巴结上官,私底下做的是什么打算?”

“盘算着我要去做歌姬还是侍妾?”

“为着什么让我参选入宫,您心中有数。”

“这宫中人心险恶,我入宫后就处境艰难,更是平白蒙冤,当众受辱……”

“我屡次身受重伤时父亲您在做什么?”

“您忙着将自己背信弃义的悔亲污名强加在我的头上!”

“您在忙着贪污索贿。”

“忙着中饱私囊。”

“忙着贪墨渎职。”

“忙着去修风吹就倒的宫室。”

“更忙着将烫手的‘脏银’都送到我的宫中贺喜!”

“为这事我怀有身孕还要担惊受怕,惊怒晕厥!”

一直梗在心头的这口气在这一刻都吐了出来。

而潘玉莲神色也一点点变冷。

她和潘老爷的微薄缘分,也彻底耗尽了。

往后,她甚至都不会再恨他,也不会再想起他。

潘玉莲面无表情的擦去了眼泪。

“您该日日夜夜跪着,诚心诚意的叩首感谢……”

感谢她却是做好人不够纯粹,做坏人也不够彻底。

“父亲您现在辞官回乡做个家翁,好好颐养天年,已经是我对您最大的仁慈了。”

“您不要逼我。”

“逼我在灵堂前哭一场略尽哀思。”

脸上一片冷肃的潘玉莲神色漠然的看着呆若木鸡的潘老爷。

许姨娘已经进了她重新购置的宅子里,又有人保护。

潘老爷今日就能签了放妾书,启程回乡。

永世都不得踏入京中。

到如今这地步……

什么阴谋诡计的潘玉莲都已然不怕了。

若是潘老爷再动妄念——

她就能心安理得的让他连同那些被‘钓起来的鱼儿’一起,永永远远的免受这人间疾苦。

……

这些时日在克制中很是风平浪静的京中忽的出了件大事——工部侍郎潘同典因病致仕,身染重疾不得已辞官回乡静养了。

在这京里,一个从五品的京官算什么?

那些个贵人都不稀罕费劲儿搭理一眼。

但潘府却是个例外。

你也得好好看看他背后站着的是谁……生了个那般金贵的女儿,这还没加官进爵呢,怎么就忽然辞官了?

有消息灵通的,都已经悄默默的打听了——这事还和信王府脱不开干系。

自古以来,男男女女之间情情爱爱的‘桃色八卦’就最是容易招惹是非口舌。

什么信王世子抛弃潘府的小姐这旧爱,另结新欢,什么两人其实早已私定终身,‘珠胎暗结’才引得潘府的人在王府大闹一场……

相较这京中的其他世子而言,信王世子身份确实特殊了些。

他流落民间数年——这遭遇有人心生怜悯,有人却只觉嫌弃。

现在他又不同于原著中在人前大出风头的声名煊赫。

而且信王府的人丁实在单薄——这事在不同的人眼里,思量不同却是有好有坏。

如今信老王爷又领兵出征。

打了胜仗还好说,可若是……败了呢?

夺嫡之争颇为凶险,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掺和进去的。

这些远的不说,就说的近的——

若是私底下和解还好说,但潘老爷却自请致仕,断了官途。

这结果固然算是个交代……

但信王府和潘府已经撕破脸了,更大大的得罪了宫中的那位宠妃。

真真假假的风言风语裹乱。

乱七八糟的这些事一掺和,吧嗒一下,明崇帝看好后暗示的姻缘也不成了——童家委婉的说府上的姑娘病了,要静养。

……

宫外闹腾了好几日才算平息下来,宫里太后娘娘却不安稳。

她老人家‘头疾’发作数日不见好,明崇帝自然也得时常去探望,尽尽孝心。

而这期间那位闻七姑娘却数度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仿佛她就是单纯的入宫来给太后娘娘侍疾的,根本没有半分其他的念头。

这日,原本该带着病容,躺在榻上歇息静养的闻太后却是一副神采奕奕,眸光明亮的模样。

她对着身前的闻怜玥满意的点点头。

含笑轻轻的拍着闻怜玥的手,:“玥儿,哀家如今无甚大碍了,眼下最要紧的是你,这几日你就在侧殿好好的休息。”

裹着几分羞涩的闻怜玥垂着眼,:“……全凭

姑母吩咐。”

闻太后笑着连连点头,:“好孩子,好孩子,这几日辛苦了你了,且去休息吧。”

“是。”

闻怜玥屈膝行礼,:“还请姑母也好好歇息。”

“玥儿告退。”

看着燕秋嬷嬷陪着七姑娘去了偏殿,直到看不见人影了,郑嬷嬷却还是出神的看着。

闻太后端起手里的茶盏时问了一句,:“瞧什么呢?”

郑嬷嬷回过神。

她上前一步,:“太后娘娘,奴婢就是瞧着七小姐生的,生的实在光彩夺目,这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郑嬷嬷的这话……倒也不全是恭维之语。

之前京中最为推崇的贵女们是个什么模样?

端庄大方,清雅秀致,而闻家推崇尤盛。

偏偏闻怜玥……她生的模样,却和潘玉莲生的模样是同一个类型。

从前闻怜玥年幼时还好说,可渐渐长开后,实在叫甚重规矩闻府实在不喜,斥她容貌妖媚,不甚端庄。

之后闻怜玥更是很少能外出走动,更没能参加选秀……

直到潘玉莲这个妖精模样的祸水‘横空出世’,在万众瞩目中‘闪亮登场’又引得陛下宠爱非常。

即便再不见得潘玉莲这样‘烟行媚视’的妖妃,其他人都得对着她低头——皇帝喜欢啊!

这不,潘玉莲悍然占据了‘新风尚’。

便是闻怜玥也‘行情见涨’,倏地翻身了。

闻家更是暗暗懊恼之前为什么没让闻怜玥参加选秀?

要是当时能有闻怜玥明光熠熠,‘珠玉在前’,还能有潘玉莲什么事?

他们闻家出来的姑娘,必定更甚于潘玉莲这个嚣张跋扈,张狂恣意的浅薄之人,后来也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搅的宫里宫外,朝中上下不安了。

这会儿见闻太后含笑间神情满意,郑嬷嬷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道:“太后娘娘。”

“都说这世上美人三分像,这话也确实不假,只是,如今庄妃娘娘还在宫中,且年岁尚轻……”

提起潘玉莲,闻太后的火气就‘腾’的一下上下来了。

是,潘玉莲或许是要比想象中的无辜。

但谁能受得了她一来就出事,她一来就出事?

这时候想不迁怒她都难。

更何况,捷径是快啊,照抄还不会?

现在闻太后和闻家,急的上火间打着的还是那般主意……

恼羞成怒的闻太后气恼的丢下茶盏,伸手拍了怕桌子,:“我们闻府的姑娘,还抵不上一个乡野寒门,没规没矩的潘玉莲吗?”

郑嬷嬷哪敢应这话?

她只是一再的摇着头,又连连称赞起了闻怜玥。

闻怜玥在这慈宁宫一待就是大半个月。

直到待再度红梅覆雪的时候,御医宣布太后娘娘身子大好,明崇帝也‘顺理成章’的见着了那位侍疾有功的闻七姑娘。

“这些日子多亏怜玥悉心照料,哀家才好的这么快。”

闻太后神色柔和,眉眼带着笑意的对明崇帝说道。

“怜玥,来。”

说着闻太后还朝着闻怜玥招了招手。

闻怜玥垂眼莲步轻移走上前。

“这是你二舅舅的小女儿,之前一直在府中,甚少出来走动,这次听说哀家身子不爽利,就立即进宫侍奉。”

闻太后朝着明崇帝正儿八经的引荐。

闻怜玥也很是规矩的行礼问安,;“怜儿见过陛下,陛下吉祥如意,长乐未央。”

清艳的蔷薇红裹着亮眼的姝色直往人的眼睛里钻……而这件衣裙,明崇帝分明记得潘玉莲也有一件相似的。

还有闻怜玥头上戴着这般样式的梅花簪……甚至她这般抬起眼眸看人的角度和神情,都有种惊人的熟悉感。

明崇帝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

闻家……好,当真是好极了。

他们最是知道什么手段下作龌龊的最叫人厌恶至极。

明崇帝甚至原本还能敷衍的虚与委蛇都被怒火烧了个干净。

而潘玉莲待明崇帝那般‘痴心一片’的‘光辉事迹’,这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甚至闻怜玥也老早的就在府里听说了她那位二姐之前的教训。

在闻府里的那些遭人白眼,受尽窝囊气的日子,闻怜玥早就受够了。

而这样的机会,或许就这辈子只有这一次了,因而闻怜玥压根就顾不得什么女儿家的矜持。

只是这次,还不等闻怜玥想方设法的先开口引起明崇帝的兴致,就听明崇帝道:“可喜欢诗书?”

闻太后为什么对闻怜玥这么有信心?

因为她确实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集大成者——闻太后之前收拾了昭妃那么多次,还能不知她的底细?

潘玉莲这个粗浅的浅薄之人能识得字就不错了。

你还指望她腹有诗书,出口成章,琴棋书画皆精?

可潘玉莲做不到的事,闻连玥却能轻而易举的就做到。

这会儿闻太后听见明崇帝主动开口,脸上的笑意都收不住。

闻怜玥也很是认真的点点头,:“不敢欺瞒陛下,怜儿确实很是喜欢……”

明崇帝点了点头,:“朕近些日子翻阅《庄子》有些不明之处,不知七姑娘可否替朕暂解疑惑?”

陛下能有什么疑惑?

不过是挑起话题罢了。

闻怜玥甚是娇俏明媚的展颜一笑,:“怜儿愿意一试。”

她看着明崇帝,睫毛轻颤,:“只是若怜儿说的有何疏漏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朕恕你无罪。”

明崇帝神色淡淡的道:“《庄子天运》中曾有记,西施病心而矉其里,其里之丑人见而美之,归亦捧心而矉其里……”

原本含着笑意的闻太后,嘴角的笑顷刻间就冻住了。

闻怜玥更是宛若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她愣愣的看着不徐不疾说着‘东施效颦’的明崇帝。

“皇帝……”

闻太后都愣是反应了几息才强行绷住了脸色,她打着圆场,摇摇头笑着嗔怪道,:“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说起这典故?”

明崇帝却不强辩。

他只是看着闻怜玥,神色一如既往地平淡,:“七姑娘不曾应声……可是不解其意?”

“也罢,朕且问,七姑娘那可曾读过《庄子秋水》中所记——子往呼!且子独不闻夫寿陵余子之学行于邯郸与?未得国能,又失其故行矣,直匍匐而归耳……”

“皇帝!”

闻太后脸色难看的出言打断了明崇帝的话。

她万万没想到今日的明崇帝竟然言语刻薄至此,简直是堪称歹毒的羞辱。

闻怜玥这会儿脸色红红白白,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唇颤着,眼泪都止不住了。

“怜玥,你先下去休息吧。”

这样的情形下确实没法强行再留下了人了,闻太后打发了闻怜玥先退下,留明崇帝好好地在这说道说道。

闻怜玥出了大殿却没有去偏殿,捂着脸仓皇的跑出了慈宁宫。

外头下着雪,身后是焦急的宫人……可闻怜玥却都顾不上了。

今日的一遭……

仿佛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剥了她的脸皮踩在脚下碾压一般。

熬了数年,忍着不适,不堪……却落得如此下场。

满心羞愤,毫无颜面的闻怜玥抹着泪不管不管的在宫中疾跑。

“嘭!”

闷头不管不顾的闻怜玥同什么人撞在了一起。

她直接被撞倒在地,耳边还响起了宫人的训斥声。

“你是哪个宫的?!”

“敢在宫中这般疾奔,这么急慌慌的冲撞了贵人你担待得起吗?”

“你……”

“好了,竹墨。”

一个温柔的声音止住了宫人喋喋不休的训斥。

青伞微微朝着她斜下,遮住了漫天的风雪。

玄色的披风中探出抹淡淡的天青色,绣着青竹的衣袖间探出手,伸到她面前时却是隔着帕子,:“姑娘,可还能起身?”

闻怜玥怔怔的抬眼,却见眼前的郎君,清透俊雅,玉冠玉发,眼如秋月。

而微微弯腰的慕容烨在看清眼眶泛红,噙着泪的闻怜玥的那张三分熟悉的婉媚芙蓉面时,也微微愣了愣。

“姑娘,姑娘。”

匆匆一路追来的燕秋嬷嬷,总算是寻着上闻怜玥。

她急慌慌的上前扶起人,又对着慕容烨见礼:“信王世子。”

信王世子微微颔首,:“燕秋嬷嬷。”

不多看闻怜玥满身的狼狈,慕容烨移开目光,只将手里的青伞递了过去,:“风雪清寒,且遮一遮。”

燕秋嬷嬷推辞不过,只得收了青伞,慕容烨对着闻怜玥微微颔首,随后就转身走了。

闻怜玥已经不哭了。

她也没听见燕秋嬷嬷说的什么话,只是看着天地一片白雪茫茫,金瓦红墙间踏着长街风雪而去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