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殿
天色像是裹了层淡淡的橙金色锦缎,明亮却温和的半点也不刺眼。
魏公公这会儿站在殿外,微微眯着眼安静的享受着夹杂着点点暖光的拂面清风。
相较前几日无数官员神色凝重的在这殿内进进出出,仿佛有无声的战鼓在耳边作响,紧慌慌让人心头紧绷着的时候,魏公公还是喜欢如此刻这般静谧又淡然的时刻。
瞧着就连他们陛下这几日也神情轻快了……嗯,倒也不完全是。
这几日那位娘娘一直没来。
陛下瞧着还是略有些……不快。
如今其他人不知含章殿内那块屏风后面是个什么,魏公公他还能不知道吗?
不仅魏公公清楚,御前伺候的人都知道。
只不过没人敢往外透出去半点风而已。
别说,刚知道这个事的时候,魏公公都没能兜住情绪,整个人宛若遭逢山洪迎面,天公雷击。
他甚至有些大不敬的想——
他们陛下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了?
还是生的那般模样的那位庄妃娘娘,确实是‘狐狸精’转世。
亦或是‘巫蛊邪仙’转世投胎……
就是为了蛊惑君王,颠覆朝堂,以至天下大乱
为这事,魏公公还壮着胆子,委婉的冒死劝谏了一回……可魏公公哪里能拗得过明崇帝的意思?
更何况,魏公公他自己也确实不是什么那种会撞柱死谏的铮铮铁骨。
皇帝不听……
那就不听吧。
不然还能怎么办?
魏公公就这么揣着一颗‘地动山摇’的心。
满是‘痛苦’的看着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奔着‘荒唐’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然后魏公公就发现——
诶嘿,那位疑似‘妖妃转世,一意祸乱朝纲’的‘妖妃’本人在这事上,比他还要痛苦。
之后,潘妖妃玉莲就……跑了。
毕竟从头到尾,潘玉莲考虑的优先级,都是她自己。
若是明崇帝苛待她,后宫里的人都欺辱虐待她,她活在无边的痛苦里,说不定潘玉莲豁出去一切抓住一丝的可能。
但现在……
在潘玉莲认真的理清自己的念头,很是明了的区分渴望和欲望之后,她毫不犹豫的就展开了自己的跑路计划——‘逃离含章殿’。
潘玉莲甚至为着这事还和明崇帝‘约法三章’——每半旬中,必须给她三日休息的时间。
这也是潘玉莲为着防止产生严重‘厌学’情绪,给自己腾出的透口气的时间。
是的,有的事,你确实知道是好事,但耐不住人不行啊。
不然床上死命折腾完床下还要绞尽脑汁的折腾,这种哪哪都被掏空的感觉,潘玉莲是真的扛不住了。
好么,潘玉莲一走——甚至她借口这两日后宫有事,都不用占据‘休假’的时日,那是哼着曲的就走了。
不能一块走的魏公公,就不大敢看明崇帝的脸色了。
他甚至庆幸自己若无必要的时候,只用一直候着殿外。
就潘玉莲那时候的这模样……魏公公仿佛看见了从前在尚书房的时候,恨不能变出翅膀从窗外飞出去的那几个皇子龙孙。
是的,一旦决定给,明崇帝就真的很认真的在教潘玉莲。
对着潘玉莲,明崇帝当然不算严师,甚至还总是亲亲抱抱。
特别是抱着潘玉莲在怀里说话的时候,更是神情温柔,语气温和。
但就是这么‘温柔’的明崇帝……潘玉莲要学的东西,一点都不能落下。
在这宫里,其他的事上,明崇帝可以仍由潘玉莲使些花里胡哨的招数,哼哼唧唧的敷衍过去。
但朝政大事……由着她随便的糊弄是不可能的。
因而魏公公甚至从一开始‘妖妃来了,天塌了’的忌惮和惶恐,转而变成了对着潘玉莲的淡淡同情——
谁家娘娘需要这么被牢牢的‘绑’在身边,榨干全身心气似的连轴转啊……
好么,这人果然是经不住念叨的。
魏公公想东想西的时候,眼睛却还一直盯着殿前的方向。
这不,他隔着老远他就看了往含章殿而来的听梅。
魏公公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
他上前几步迎了过去,:“听梅姑娘。”
“魏公公。”
飞快见过礼的听梅脸上带着点急切和无奈。
“我们娘娘如今……长信宫里这也实在是没法了,奴婢只能求陛下现在就去长信宫。”
闻言魏公公脸色一肃。
他适时地露出点急切来,:“怎么了这是,可是庄妃娘娘遇见什么事了?”
潘玉莲早上去慈宁宫的事,御前倒是也知道。
但没什么大事的时候,谁会盯得死紧?连慈宁宫里说的什么话都马上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会儿魏公公一边留神听着听梅提了几句庄妃娘娘是从慈宁宫出来后,就郁郁不乐的事,一边进了殿内给明崇帝禀告。
……
长信宫
不待宫人通禀,明崇帝踏进玉椒殿的时候,里头就正热闹呢。
一进去,明崇帝最先听见的就是潘玉莲哀哀切切的哽咽呼声。
她就吚吚呜呜,悲悲戚戚的在那哭——
“你们别拦着我。”
“呜呜呜,就让我干干净净的去吧……”
而长信宫里所有的宫人,就在那七嘴八舌的连哭带劝——
“娘娘,娘娘您的身子要紧。”
“千万当心呐。”
“娘娘,娘娘您快下来吧。”
“娘娘,奴才求您了,您就下来吧,万不可拿自己的身子……”
再一瞧,梁上挂着三尺白绫。
这会儿潘玉莲就踩在凳子上,她的两只手抓着白绫,脖子就往上欲放不放的,带着哭腔在那装模作样的啼哭不已。
那一圈的宫人在底下有跟着一块掉眼泪的,还有伸手扶着潘玉莲身子的,有展开双手虚虚的在周围护着的……
这些人陪衬的陪衬,跪地哭求的哭求,扶凳的扶凳……各有各的事干。
主打一个井然有序,忙而不乱。
明崇帝:……
他真的,真的,真的是没忍住,轻轻的笑了一声。
见抓着白绫的潘玉莲眼眶上缀着泪,瞪大了眼睛看了过来——
明崇帝表情霎时一肃。
他疾步走了过去,:“玉莲,何故如此,何故如此啊。”
“陛下……”
潘玉莲一开口“作法”。
满殿的宫人就悄悄的往外开始退出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殿内只有泫然欲泣的潘玉莲和明崇帝了。
潘玉莲正一只手握着白绫,一只手还扶着心口。
她看着明崇帝,哭唧唧的道:“嫔妾……”
“呜呜呜,她们说嫔妾是个不详的人。”
“福薄缘浅,慧根不深,还不受上天眷顾。”
“入宫这些日子,嫔妾也没能给陛下带来祥瑞福气。”
“……”
“嫔妾这般上于社稷无功。”
“下于陛下无助。”
“陛下
却一直待嫔妾这般好,恩宠有加……”
“呜呜呜,嫔妾有愧,实在是无颜留在陛下身边。”
说着,潘玉莲就要把自己的脑袋往白绫圈里放,:“她们说的对……不如,不如嫔妾这般去了吧。”
“玉莲。”
明崇帝的声音很是温柔,像是生怕惊动她一般轻声道:“胡说,我们玉莲明明聪慧可人,哪里半分助益也无?”
“朕不是在这么,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万事,有朕给你做主。”
潘玉莲的脑袋又从白绫圈里出来了。
她垂着泛红的眼眶看着明崇帝,还像模像样的抽噎了一下,说道:“真的?”
明崇帝点点头。
“一言九鼎。”
“绝不反悔。”
看潘玉莲神情‘动摇’。
明崇帝又轻声细语的道:“听话,下来吧。”
说完,明崇帝朝着潘玉莲展开了自己的胳膊。
他温柔的对着潘玉莲笑了笑。
“来,朕接着你。”
潘玉莲瞅了瞅神色温柔的明崇帝,总感觉阴风阵阵,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但戏演到这,却也到时候了。
潘玉莲来不及多想就冲着明崇帝扑了过去。
‘哗啦’一下就抱了满怀。
啊,她们陛下的身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这般可靠。
被牢牢接住的潘玉莲蹭了蹭明崇帝。
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再哼哼唧唧的谄媚嘀咕些‘谗言’。
只听‘啪——’的一声。
潘玉莲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瞪着眼。
‘腾’的一下支棱起了身子。
很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明崇帝——他刚刚,刚刚是不是打了,打了她的……屁股?!
天老爷!
这种破廉耻的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发生在她们正正经经的陛下身上啊!!!
正经人谁打人屁股啊!!!
自从沾着潘玉莲又同她经历过种种缠绵靡靡荒唐后。
已然毫无羞耻之心的明崇帝不仅不正经的动手打了潘玉莲的屁股,甚至还面不改色的使劲捏着揉了起来。
不等潘玉莲炸毛着义正言辞的抗议,她的耳边就响起了明崇帝温柔到甚至有点阴森森的声音。
他埋在她的脖颈处亲了亲,又抬头亲了亲她的鬓侧。
“想去哪?”
“玉莲,你亲口应允过,要陪着朕一辈子的。”
“……”
就说那会儿感觉不对,原来是踩着这个‘天雷’了!
‘神经病’的病他***的压根就没好啊!
甚至还越来越贪婪的得寸进尺了!!!
这几日干脆的将明崇帝丢在脑后,在这宫里来回蹿自由自在玩了个痛快的潘玉莲头皮发紧。
“陛下,陛下!”
被抱着往寝宫去的时候,这些日子实在轻松快乐惬意到得意忘形的潘玉莲,抓紧时间想补救一下的时候,却欲哭无泪的发现已经晚了。
……
为着今日的戏份,潘玉莲特地准备了一条粉白的重瓣裙。
描边绣彩的裙摆处堆叠的像是重瓣的西府海棠,无论是垂着或者散开都像花似的,别提有多好看了。
可这条漂亮的裙衫,这会儿就被从中间撕开丢在了地上,裙沿散着都像是散开的花瓣铺在了绣毯上。
芙蓉帐内——
那会儿还一哭二闹三上吊,装模作样挤眼泪的潘玉莲,这会儿已经是不用再装了。
绝对保证真情实感。
明崇帝正低下头看向了潘玉莲。
他周身浮动的贪婪凶劲,这会儿也缓和了许多。
明崇帝伸手摸了摸潘玉莲的头。
瞧着似乎满是爱怜的拂过她脸上被汗水和泪水打湿的发。
俯身,他偏头轻轻的靠近潘玉莲,含着低低的笑意轻声道:“来,吹吧。”
稀里哗啦,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潘玉莲早就在之前就哆哆嗦嗦的全都给招了。
包括她是怎么细细盘算着,要进谗言‘吹’什么‘枕头风’的事。
然后明崇帝就开始身体力行的教她,到底应该该怎么吹枕头风。
潘玉莲:……
泪眼婆娑,满心脏话。
颤颤巍巍,瑟瑟发抖。
呜呜呜。
*&%&#*。
‘吹枕头风’不就是个形容词么。
谁,谁给它变成动词的?!!!
某个厚颜无耻的篡改之人就这么直接伸手抱起了潘玉莲。
潘玉莲整个人还在往后仰。
明崇帝慢慢的摸着潘玉莲的背。
很是温柔的一下下的顺着。
又轻轻的揉了揉她满是细汗的颈侧,温声问她,:“学会了吗?”
嘤嘤嘤,呜呜呜。
“……会了。”
明崇帝笑了起来。
他抱着潘玉莲轻轻的晃了晃,手上安抚似的轻轻顺着她,嘴上又还夸她,:“就说我们玉莲最是聪慧。”
潘玉莲勉强睁开泪眼看着明崇帝。
呵。
你个……&*。
呜呜呜,你***。
……
临近用晚膳的时候,明崇的才从寝宫内走了出来。
那会儿听着听梅的口风,魏公公就留心这事,更是老早就打听清楚明白了。
这会儿在长信宫,魏公公就一五一十将这事的来龙去脉都给说了个清楚。
齐王府……
明崇帝静静思索了片刻,轻轻揉了揉手里的狸奴。
潘玉莲还在小憩,明崇帝就带着爱蹭她的珍珠出来了。
殿内安静了不到一会儿,魏公公就听明崇帝吩咐道:“去传中书监的人来。”
中书监的人?
魏公公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时候他们陛下会用到中书监的人?
只有在准备拟旨的时候!
魏公公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
这……这也不是含章殿。
这地方确实是在长信宫没错啊。
“陛下。”
这会儿魏公公暂时没动。
而是先朝着明崇帝跪了下来。
魏公公的作用……就是在某些事上,不那么明显的稍微拦一栏。
也算是提个醒。
毕竟这事,旁的人没那个眼力见儿或者即便有,也不想这么冒险。
而自明崇帝从没说过让人把他拖下去处死的时候,魏公公就牢牢的抱住了自己这点用处。
他努力成为御前的‘独一无二’。
不让‘汪狗’或是其他的什么人把他挤下去。
“陛下,这是……这是长信宫。”
“只怕御前的东西一时还有些缺漏。”
明崇帝将珍珠抱在了怀里,慢慢的从头摸到了尾巴。
听着珍珠舒服的呼噜声,明崇帝握着猫尾巴揉了揉,漫不经心的道:“那就让他们把东西都带过来。”
“……是。”
魏公公领命退了出去,其他人没有吩咐的时候,也不敢贸然入殿,因而这会儿殿内,空荡荡的只有明崇帝一人独坐。
明崇帝看着蹭着他的珍珠,笑着伸手点了点它的鼻子。
“朕都舍不得。”
“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无人回应。
明崇帝抱着珍珠慢慢的摸着。
他望着殿外金红的余晖,轻轻的道:“朕这辈子,迟早会走在你前头的……”
这世上,没人会真的万岁万岁万万。
明崇帝自知他比潘玉莲大了许多。
这些年岁无论如何也是补不回去……
只是想一想这个事情,那种叫人无力的恼火甚至都变成了恨。
他的玉莲……
明崇帝就像捧着珍宝的巨龙,暴躁又富有攻击性。
因为他知道,他捧着的真的是‘稀世奇珍’。
他甚至想把潘玉莲一起带走,永永远远和他葬在一起。
这个阴暗又可怖的念头像是鬼一样死死的纠缠着明崇帝。
可终归……还是舍不得。
潘玉莲,一朵娇娇滴滴的漂亮小玉莲。
她那么鲜活,那么娇气,那么爱漂亮……
她怎么能还没在这世上风光够的时候,就满是惧意的躺在黑漆漆一片死寂的地方成为枯骨。
往后的日子,他陪不了她……
明崇帝厌憎这世上所有觊觎,或者说可能觊觎潘玉莲的人。
他光是想一想往后的那个场景,心里就涌出一股杀人的冲动。
好在。
他的玉莲是个‘薄情寡义’的小骗子……
他亲手捧得她高高的。
用心血将她养的富足安稳又踏实惬意。
她的眼光不会再落下去的。
她更瞧不上其他人不怀好意间给她‘施舍’的小恩小惠。
利刃在手,杀心骤起。
握过权力,就不会再忍受欺负。
若是新帝往后真的动了什么心念……
潘玉莲是不会屈从的。
她会用这份权力反抗到底。
即便玉石俱焚。
明崇帝想的很清楚,他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了。
只能选一个最合适的。
最合适的,他就得有耐性。
要有超过常人千百倍的耐性,要有心计城府,要会审时度势。
明崇帝就是准备明晃晃的准备世人。
告诉所有的人——
谁也不能欺负潘玉莲。
有这个想法的人,就要好好的捧着她,哄得她高兴。
当年的明崇帝都能忍得住所有的风波和考验,没道理其他的人都没这么点的耐性。
若是就连这么点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好,或者不愿意做——
皇室宗亲的孩子有那么多。
总有愿意做,也能做的很好的。
而这世上,最无解的就是压在权力巅峰,偏偏又最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明崇帝一意顶住所有的‘风霜雨雪’和‘刀光剑影’押注,在其他人掀不翻桌面的时候,那就必须跟。
要么下注,要么弃权,绝无二路。
……
从明崇帝下午离开含章殿,忽然直奔长信宫去的时候,这动静就已经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再到直接传召中书监的侍宫,众人不免伸长脖子注意起了这动静。
这头领着人去往长信宫的时候,魏公公心头长长叹了口气。
前些时日,魏公公才觉着明崇帝荒唐的时候,偏偏就是风平浪静。
现在他把心放在肚子里的时候,他们皇帝陛下骤然就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
长信宫里,准备好所有东西的中书监侍宫这会儿跪在桌前。
明崇帝神色淡淡的道:“拟旨——”
……
诚王府
忽然被传至前院书房的诚王世子妃站在诚王世子身侧,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书房,一直是诚王在王府里处置公务和商议要事专用的地方。
诚王世子妃从未踏足过。
这冷不丁的被传唤过来,由不得她不紧张。
而站在一旁的诚王世子也是忽然被一道叫过来的,这会儿他显然也糊涂着呢。
看着脸色有些严肃的诚王,世子试探道:“爹,可是出了事?”
“出了什么事?”
诚王看了看诚王世子,随后又看看诚王世子妃。
“陛下忽然以大不敬为由,处置了齐王府。”
大不敬?
诚王世子微微愣了愣。
这却是十不赦的罪责里,最能清清楚楚彰显明崇帝态度的。
如今是战时,明崇帝克制,群臣更克制。
这种时候你敢顶着风头搞出点事,绝对从严从重处理,剥了你的皮都没得商量。
齐王府的人不怎么顶用,后辈里就没几个争气的,出名全靠齐老王妃。
按说这样的人,压根没什么值得明崇帝收拾的地方,偏偏有了慈宁宫的那一茬,旨意甚至是直接长信宫出来的……
书房内,诚王父子二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诚王世子妃这个去过慈宁宫的人身上。
诚王世子妃下意识的一颤,但随即就反应过来。
不等诚王再问,她立即开始说起了慈宁宫里发生的事。
“最开始,是庄妃娘娘先同那位齐老王妃见礼。”
“可齐老王妃却……”
旁观那场热闹的诚王世子妃说的很详细。
而一旁听着的诚王世子,听着听着,眉毛都拧了起来,神色颇为纠结。
这事吧——说戳明崇帝的痛楚,倒也确实是。
那老王妃非要明里暗里的拿庄妃腹中的‘皇子’夭折的事说嘴,陛下气恼也无可厚非。
但到底,齐老王妃还没彻底疯,也不敢大大咧咧幸灾乐祸的瞎嚷嚷。
这么处置——陛下是被那位娘娘鼓着劲儿的吹了多少风?
“哼。”
诚王世子看向哼笑了一声的诚王。
“爹,你说这事,是不是那位娘娘太过……”
诚王笑了起来,:“没想到啊。”
“咱们那位,啊,那位竟然还是个痴情种。”
诚王世子听见这话都扭着脸沉默了一瞬。
“行了。”
“去备份厚礼给那位庄妃娘娘送去吧。”
这,这,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毕竟明崇帝给所有人留下的印记实在深刻。
即便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在了眼前,诚王世子都下意识的想着其他理由。
他确实是半点不信,明崇帝会是那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
看着诚王世子的神情,诚王摇摇头,感慨着:“陛下又何尝不是小题大做?”
“小事大作,不可不慎也。”
诚王看着诚王世子,沉声道:“欲成大事,必得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陛下爱重,甚至不惜为之‘杀鸡儆猴’……不管真假,那哪怕是条狗,你就也得小心敬重。”
“更何况,现如今不过是宫里的一个娘娘而已,你甚至连她的面都见不了几次……”
说着,诚王的目光落在了诚王世子妃的身上。
世子妃一个激灵,
她连连应着声道:“还请父王放心,儿媳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