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天气不错,即便是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也不觉得怎么冷。
清早,潘玉莲一踏进慈宁宫,顿感暖呼呼的热气扑面。
原是殿内早早的就烧起了地龙,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檀香味。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祥康安泰,长乐未央。”
“……起来吧。”
“谢娘娘。”
走完流程的潘玉莲起身后就看向了太后。
即便之前已经有薄皇后的话打底,但潘玉莲瞧清人后还是不免有些心惊。
想想从前的闻太后精神头多旺盛啊。
即便已然是做了太后,也上了年纪,但她精心养着的皮肤依旧白皙,很是紧致又富有光泽,鬓发仍旧浓密,但现在……
满头华发,容貌衰老,连那双锐利的眼睛如今都略显浑浊。
两两相望。
闻太后看着潘玉莲,眼神也有些恍惚。
不过隔了数月,眼前的人却像是已经隔了蹚过生死的一辈子似的。
可回头再看,却好像一切就在昨日。
潘玉莲还是那个潘玉莲,她的容貌却丝毫未变……不,是更甚从前了。
不过两年的时光,但闻太后和潘玉莲之间夹杂了太多。
一开始闻太后的挑剔不喜,潘玉莲的虚张声势,再到欣喜若狂,满心亢奋,贬低厌恶,伤心欲绝……
如今却是相顾无言的唏嘘。
“坐……咳咳咳。”
听闻太后咳嗽,没等退在几步之外的郑嬷嬷反应过来,潘玉莲就已经上前了。
她端起了桌上的茶盏,用手背在杯盏上试了试温度,随后就服侍着闻太后喝了几口。
放下茶盏后,潘玉莲一下下的顺着闻太后的心口,:“娘娘可觉得好些了?”
“冬日里烧起了地龙最易惹人咳嗽,娘娘殿中的青瓷花鉴里放些水会好些。”
缓过劲儿的闻太后看着潘玉莲。
此刻她的神色都有些让人说不上来,似恼恨又像是宽慰,却又还有点拧巴。
闻太后颤了颤唇,:“你……”
见闻太后有话想说,潘玉莲选择站在一旁神色诚恳的洗耳恭听。
要来慈宁宫的时候,潘玉莲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之前的事,老太太回过味来,只怕心里压着邪火呢——虽然潘玉莲可以一推四五六,推得干净,毕竟她也从没有正儿八经的说过一句明崇帝不行之类的话。
但还是那句话,别把旁人都当个大傻子。
只不过那段时日实在艰难,那会儿闻太后有个什么念头对潘玉莲来说都有可能是灾上加灾,变成灭顶之灾。
潘玉莲没忍住走了捷径求缓冲的时间。
敢做就要认。
这后果她就得自己承担。
不过因着求得缓气的潘玉莲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她不仅踩着连环套一套一套的爬了起来,还紧锣密鼓的安排了场‘怀孕’,才愣是压住了闻太后的怒火。
现在‘假金身’虽然没了,但潘玉莲已经在这宫里扎住了根。
不管闻太后现在有个什么说法,她都扛得住。
潘玉莲很是耐心的等着闻太后之后的话。
可闻太后说了个‘你’后只是看着她,目光实在复杂。
“太后娘娘。”
燕秋嬷嬷走了进来打断了二人两两相顾的复杂沉默。
“齐老王妃还有其他几位世子妃都带着王孙进宫了,如今正候在殿外求见。”
闻太后吐了口气,点点头,:“宣。”
而潘玉莲趁着这个间隙也很是丝滑的退在了一边。
“太后娘娘。”
外头的一行人刚进殿,潘玉莲还没怎么看清人的时候,就先听见了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潘玉莲定晴一看,却见喊着人的是一行人里打头站在最前面的老王妃。
她穿着身紫棕色的蝠纹百瑞吉服,戴着成套的八宝登福的头面,身形不显佝
偻却很有些干瘦,头发花白梳的很齐整,叫那攒珠冠裹着倒也不怎么显眼,只眉心的那道竖起的皱纹深的像是刻上去的一般。
待看见闻太后,老王妃一抬胳膊就挣开了儿媳的搀扶,冲着闻太后去了,:“姐姐。”
老王妃上前握着闻太后的手。
她上下的看着人,看的眼圈都红了,更是噙了些泪,:“姐姐你,你病了这几日……她们都瞒着我,不叫我知道,你如今,如今却瘦了这么多。”
“都过去了。”闻太后拍了拍老王妃的手,:“淑慧,不妨事。”
“不过是上了年纪罢了。”
“她们也是怕你担心,如今都过去了。”
因着老王妃的情绪激动,殿内乱哄哄的了好一阵。
直到这位老王妃坐在了太后娘娘的另一侧,场面才算恢复了平静。
“见过齐王妃。”
出于礼貌,潘玉莲最先起身。
她含笑开口同这位看起来和太后娘娘关系颇为密切的老王妃打招呼。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位齐老王妃却并没有应声,而是端着茶盏上下打量了她一通。
闻太后在一旁道:“这是庄妃。”
“入宫时日不长,也不大出来走动,淑慧你之前没见过。”
齐老王妃面上立即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这就是那位庄妃娘娘啊。”
老王妃扭过头再次上下打量着潘玉莲。
她先是摇摇头,又满是感慨的道:“刚刚一进来看见这位娘娘。”
“原还以为是我如今老眼昏花,只当是想差了,画里的人成精了,活生生的就走到了面前……”
齐老王妃的身子前倾。
她的右手一下下的拍着自己膝搭着的左手手背,:“就说这般标志的人物,也不可能是没根没底的忽然就从哪钻出来的。”
“不想却是……”
而这般被“夸赞”的潘玉莲,脸上的笑倏地没了。
她确定了,这干巴老太就是故意的。
论起起阴阳怪气的损人,这宫里还没一个能是潘玉莲的对手。
旁的什么朝政要事,潘玉莲或许还有些糊涂,可好赖话她还能听不出来?
潘玉莲十分确定,这次是她和这位干巴老太的初次见面。
偏偏素未谋面的两人一见面,就搁这含沙射影的讥讽她,甚至还公然给她脸色看,毫无顾忌的给她下马威,这是痴呆了还是吃错药了?
潘玉莲毫不掩饰的凉凉目光稍移,就对上了一旁红着脸,满眼抱歉的目光,那是个穿着青蓝色吉服的年轻清秀妇人。
这满殿的其他什么世子王妃的都坐着,唯独刚刚搀扶着干巴老太进殿的这年轻妇人站在一旁侍奉。
“好了,好了,淑慧。”
闻太后摆摆手,笑道:“哪有一见面就这么夸人的。”
“庄妃面皮薄,该不好意思了。”
说着闻太后就顺势让潘玉莲坐下了。
而殿内其他的王妃世子妃什么的这会儿都很有背景板的自觉。
她们一个个拉着或是抱着自家的小孩儿,哄着不叫他们出声。
毕竟一来就这么刺激的场面,谁能想到?
潘玉莲的名头,如今这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陛下捧得心头宝似的‘宠妃’,在这宫里横行无忌,锋芒无人敢摄的那种。
而这位齐老王妃呢,在京中的‘婆婆圈’里,也是鼎鼎有名的那种。
近距离先围观了一场火药味十足的碰面,啧啧啧,真刺激。
谁成想,这份刺激,却只是个开始。
待齐老王妃的孙儿先对着闻太后磕头问安后,其他的小王孙也依次上前磕头。
闻太后赏了长命金锁和些什么玉如意后,殿内也陆续奉上了特制的小点心和其他的吃食。
齐老王妃抱着她的小孙子,等闻太后取了点心哄着喂了一块后,她将孩子给了一旁的儿媳,随后就开始了——
“……姐姐,你瞧瞧逸儿这模样,现在瞧着白白胖胖的讨人喜欢,之前却哭的多,吃的少,不知叫人操多少心呢。”
等闻太后一搭话,齐老王妃矛头直指她的那位儿媳,:“唉,原都是她的不是,她身上带着不吉利,却是冲撞了岁神才降祸。”
齐老王妃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冲着潘玉莲去了,:“当初她能怀孕,也是十步一跪,五步一叩才求来的逸儿。”
“这孩子的缘分呐,心不诚却是不成的。”
“这老天爷睁眼看呢。”
“这世上,若是有人身不正,心不诚,保管是有报应的……”
这人么,怎么样都会见识‘物种’的多样性。
跟着明崇帝这几日,潘玉莲的性子却也是养出了几分端得住。
当然,也就只有没有立即掀翻这干巴老太的耐性了。
至于什么赔笑打圆场?伏低做小?唾面自干?城府深沉?
其他的什么礼貌周全,然后机智的化解场面,一笑泯恩仇?
想都不要想!
她死死活活的挣扎着蹦跶了那么久。
捂着腰拼了老命的在皇帝的龙床爬上爬下那么多次,好不容易混了个‘宠妃’的名头。
不就是为着作威作福吗?
她才不想管这干巴老太是为着什么,是抽了什么风还是吃错了什么药。
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潘玉莲已经记仇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潘玉莲甚至都已经打定了主意——等着吧,等会儿她就回去好好的吹枕头风去。
自己现在撸胳膊上现场撕巴,那多费劲啊。
有人不用,过期作废。
阴损损打着点什么主意的潘玉莲靠在椅子上,她嘴角挑着点笑,挑着眉就这么看着齐老王妃的表演,只当是看一出滑稽戏。
对着潘玉莲说什么美貌那都快说腻味了,她最刺人带感的还是这股劲。
这股劲儿愣是刺翻了涂娴,挑起了徐灵容,刺死了默恪。
潘玉莲的这做派一出,齐老王妃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措辞也更激烈了些。
“沐浴斋戒之后得跪上三日……”
“心诚则灵,可不敢起身……”
齐老太妃嘴里叭叭的,打着求孩子的旗号,拉着齐王世子妃这个活例,一套套的全是作践人的手段。
即便闻太后没了心气,现在也不大搞这套了,却耐不住齐老王妃上头。
满殿的人就揣着火热的心看热闹。
潘玉莲的态度摆在那,那就不是个好拿捏的。
齐老王妃莫不是还以为这是在齐王府,或是潘玉莲是她儿媳,由着她作践欺负?
不过若是齐老王妃真的和潘玉莲这个宠妃斗起来……其他人却是乐见如此。
怀过龙嗣又颇受圣宠的潘玉莲着实让人忌惮。
她也实在不是个容易讨好的对象。
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像是半点也不为以后做打算,对她们这些皇亲宗室十分吝啬露出点亲近来。
因而对于有志于那个位置的其他人来说,潘玉莲的存在真的十分碍眼。
劝和?
呵呵,劝和是不可能的,拱火是
真的。
若不是地方不对,她们巴不得撺掇着齐老王妃和潘玉莲当场打起来呢。
闹得最后,闻太后甚至都不得已早早的打发了人出宫去。
出宫的路上,齐王世子妃忍不住劝一劝老王妃,结果她的话一出口,就挨了老王妃的一巴掌。
即便四处暂无外人,但在长街上当众挨打还是叫人实在难堪。
可世子妃却一声不吭的捂着脸,习以为常的低下了头。
“不中用的东西!”
老王妃心里也掖着火。
宠妃算个什么东西?
不下蛋的母鸡,如今不过就风光一时罢了。
她可是闻家的人。
她亲姐姐可是太后!
若是潘玉莲低眉顺眼,低声下气的赔着不是和笑脸,这茬也就过去了。
知道厉害,潘玉莲自然知道擦亮眼,往后想过的好,顺着、捧着谁才是正理!
齐老王妃的主意想的挺美,她老人家的如意算盘也打的挺好。
可怎么抖威风齐老王妃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料到潘玉莲会是那个狗德行。
就刚刚她那个目无尊上,叫人恨不能打她两巴掌的态度,激的老王妃一时失了分寸。
本来齐老王妃都准备借机提起先把逸儿留在慈宁宫的事,结果这事一下就泡汤了。
这种事,就算他们这些人想上赶着都不行。
毕竟闻太后不开口,其他人哪有将人带见宫中的机会?
错过这一次,下一次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老王妃越想火气越大。
她怒火中烧,脸色阴沉的迁怒起了有心劝和的世子妃。
“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你就是说不出两句中听的话来。”
“这会儿为着一个……倒是显出你的能耐来了?”
被张嬷嬷抱在怀里的孩子也跟着拍手学着话骂着世子妃,:“不中用,不中用……”
挨打的时候世子妃神情还算平静。
可听着小逸儿的话,她的眼睛腾的一下就红了,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滚。
有孩子打岔,老王妃忍了忍,又扭过头笑着爱她的好孙儿。
一行人往前走了几步。
见世子妃还在原地站着,老王妃眼神一厉,眉眼吊了起来,:“还愣在那干什么?”
“莫不是要八抬大轿请你?!”
再度挨了教训的世子妃沉默的上前。
她这模样看的齐老王妃满是嫌弃。
“懋儿当初怎么就选了你?”
“当初涂……当初的好姑娘多的是。”
世子妃垂在袖中的手一直死死的攥着。
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顺从的低着头,沉默的跟着老王妃往宫外去。
……
坤宁宫
一听这次入宫的人里,竟然有那位齐老王妃,薄皇后的心就一直悬着。
待潘玉莲刚从慈宁宫出来,薄皇后就将她接到了坤宁宫,连连问她可受了什么委屈。
涉及慈宁宫的事,潘玉莲是一点也不想把薄皇后搅合进来平白跟着担心。
明崇帝皮糙肉厚的血条厚,让他去打头阵最合适。
因而潘玉莲笑嘻嘻的毫无阴霾,只好奇的打听着那位齐老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平日里,潘玉莲哪怕受了一点委屈,都会哼哼唧唧的窝在怀里装模作样的抹着眼泪告状,求皇后娘娘做主,给她讨一个公道。
可现在她一副屁事没有,阳光灿烂的模样,薄皇后松了口气,随后就说起那位齐老王妃。
“老王妃是闻太后的妹妹。”
“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潘玉莲眼睛微微瞪圆了些。
她还以为是这干巴老太腆着脸搁那拉关系呢,不想人却是闻太后的真妹妹?
难怪这么横呢。
说起齐王府的旧事,薄皇后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那位老王妃的婆母……原也实在是个厉害性子。”
“管教起人的手段也十分的,十分的严苛,立的规矩也有些不近人情。”
“齐王妃年轻的时候,还因此小产过……”
“只不过闻家家训颇严,三从四德更是耳提面命。”
“出嫁从夫,恭顺谦默,晨昏定省,侍奉公婆最是天经地义的事。”
“婆母立规矩也最是适合的,哪怕齐王妃那时小产,也只说万事没有长辈的不是……”
潘玉莲听明白了。
宅院里的吃人规矩,愣是磋磨出了个满心怨恨,精神不稳定的老太太。
老太太后来得了势。
没说的,她必定是要将从前吃到的那些苦头对着后来人加倍奉还。
至于齐王府的其他人……
美美隐身。
赐给姓氏,夺过她们十月怀胎挣扎过鬼门关生下来的孩子,然后又冷眼旁观,看着一个个嫁进门的女人互相吃自己。
这种事,吃了几千年至今也没绝代。
但理解归理解,潘玉莲却一点也不愿意为着这份理解,受这莫名其妙甚至以后还可能继续的冤枉气。
她甚至准备扩大打击面——
就让他们一家子都整整齐齐的倒霉去吧。
“玉莲,玉莲……”
满肚子坏水的潘玉莲回过神。
她迎着薄皇后的目光笑了笑,:“嫔妾就是听的有些入神了,没想到还有这桩旧事呢。”
“是啊。”
薄皇后点点头,:“如今齐王府……外头的人虽然也听说了这位老王妃如今的做派,但这种家务事,外人也没法多说什么。”
许是瞧着刚刚的潘玉莲神色有些不对,薄皇后劝道:“她是闻家人,如今也上了年纪……更何况,如今闻太后又想着那些小王孙。”
如今议储的事又被提了起来,甚至越是战时,这种事就越会鼓噪。
而明崇帝这次也没有反对,他更是很有考量意义的分了差事。
如今,就只差一道明旨了。
毕竟潘玉莲伤的严重,御医嘴里她这辈子都没啥可能了。
明崇帝自己又不愿意为着那些虚无缥缈的可能再折腾……没看就连一向纯种的‘死硬分子’闻太后这回都彻底倒了么,其他的人也就心中有数了。
看薄皇后还记挂着闻家的事,潘玉莲凑了过去。
她慢慢的趴在薄皇后的膝上。
有问题,就一定要及时的解决。
我委屈但我不说最后闹得两败俱伤的事,潘玉莲从来都不肯干。
而她也最是不吝啬用自己的优势讨来便宜的人。
谄媚的‘戏精’最会扬长避短,撒娇讨怜。
潘玉莲仰着头看了看薄皇后。
随后她垂下眼,轻声道:“娘娘,闻家……”
蹙了蹙眉,潘玉莲苦恼的道:“他们家一听就好麻烦……”
“甚至府里的规矩,比天还大。”
“他们对着自己的血亲,都是这般铁石心肠,不近人情。”
“嫔妾这样的人……只怕落在他们眼中更瞧不上眼。”
说到这,潘玉莲轻轻咬了咬唇。
她目光一点点移到薄皇后的脸上,这般仰头望着人的时候眼睫轻颤。
“若是嫔妾腆着脸凑过去……”
“叫他们昂着头轻蔑的嗤笑讥讽一通,甚至‘打’上两巴掌……打倒在地都不算。”
“再叫他们踩着嫔妾去博一个什么铮铮铁骨,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的清直贤名,到时嫔妾想死的心都有了。”
薄皇后掩住了潘玉莲的嘴。
什么死不死的,一听潘玉莲和这些字眼连起来薄皇后都觉着心慌。
可再想一想潘玉莲说的那些话……确实有几分可能。
虽说成事者,哪个不是‘吃得苦中苦’……
可薄皇后看着面前的潘玉莲。
翠眉鸦眼,唇红肤白,原本圆润的下巴如今都尖了些,神情楚楚,眉尖微蹙,眼神颤颤,泫然欲泣。
当真能叫潘玉莲去吃这份委屈吗?
……不能。
什么事都不值当。
只恨不能万般迁就。
薄皇后轻轻摸着潘玉莲的头。
她自己叹了口气,:“却是本宫想差了,闻家,确实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嘿,成了。
潘玉莲抱着薄皇后蹭了蹭,:“娘娘待嫔妾真好。”
……
在坤宁宫蹭过午膳后,潘玉莲没留在坤宁宫小憩,而是直接回了长信宫。
听梅是跟着潘玉莲一起去慈宁宫的。
那会儿瞧着潘玉莲的神情,她就知道这事绝对没法善了。
在坤宁宫潘玉莲耐着性子一句没提起的时候,听梅就知道这事该落在谁的身上了。
只是潘玉莲却没有如听梅预料的那般直接去了含章殿。
见潘玉莲进了长信宫后就摸着下巴,微微仰着头,若有所思的四处打量,听梅也跟着四处看了一眼。
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娘娘……”
像是瞅着什么好地方的潘玉莲笑了起来。
她看着听梅很是高深莫测的道:“告状自然也是能告。”
“但只是干巴巴的告状有什么意思?”
再有,虽然齐老王妃借着‘小产’的事奚落潘玉莲。
但潘玉莲从没想过拿那个夭折的‘孩子’再做文章。
这个法子实属伤人伤己。
甚至伤害高到潘玉莲自己都担不住。
“咱们那位陛下……”
潘玉莲嘿嘿的笑了起来,:“看着他平日里端正严肃,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其实他自己最爱那些颇有情趣的小把戏。”
而哑巴了这些时日的潘玉莲自然当不成‘戏精’。
“黏糊糊的安静了这些日子,是该重新热闹些了。”
潘玉莲看着听梅,说道:“一会儿我的‘戏台子’摆开了,你就去御前请一请陛下。”
“对了,现在把咱们宫里的人唤来。”
听梅点点头,:“是。”
不一会儿的功夫,长信宫里的人都到了。
“长顺。”
看潘玉莲脸上含笑的摆开这
么大的阵仗,只当有什么好事的长顺压着兴奋,笑着上前一步,:“娘娘。”
却听潘玉莲嘀嘀咕咕的吩咐他去准备什么东西来。
听清楚后长顺不笑了。
他弯着腰,耷拉着脸的看着潘玉莲,:“娘娘……”
“快去,快去,不能误了本宫的正事。”
“是。”
不仅是长顺,剩下的宫人一个个都得了潘玉莲的吩咐。
之后潘玉莲就重新去梳妆打扮换衣裳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长信宫里的众人各就各位。
听梅则是出了长信宫,直奔含章殿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