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今夜要上演的“宫廷年度催泪苦情大戏”。
潘玉莲考虑了许多的意外,提前准备了不下七个剧本,总共有四大类——
第一种:皇帝缺席演出,其他主角也缺席演出,只有潘玉莲唱独角戏;
第二种:皇帝依旧缺席演出,其他主角来了,和潘玉莲唱‘对手戏’;
第三种:皇帝来了,其他人没来……
最后一种,也是最完美的一种——
没人缺席,所有的人员就位。
功夫不负‘苦’心人。
前期疯狂铺垫,准备工作做的十分充足的潘玉莲,这次中大奖了。
就如此刻——在亭中特意选好角度,借着涂娴遮住自己大半张脸的潘玉莲。
她一面用最尖酸刻薄的话不停的羞辱涂娴,一面在心里呼唤起了系统。
“统哥,时候到了,可以解除‘锁血挂’了。”
【“请娘娘确认是否提前解除特殊道具‘团圆丹’沉浸式体验的保护机制?”】
【“该保护机制目前仍处于有效期内(剩余时常:6天11时25分39秒),请注意,保护机制一经自主解除,后续将无法再次进行恢复。”】
“解除。”
【“经检测,娘娘您自愿解除沉浸式体验保护期,后续发生任何意外,本次“团圆体验”都将提前结束。”】
【“温馨提示:因娘娘处于特殊环境,若因后续意外导致本次沉浸式体验提前‘非正常’结束,将会出现其他副作用,如昏厥、疼痛、流血……小产等一系列症状,另有其他不适症状属正常情况,后期均可无患自愈。”】
“好好好,都行,都行。”
潘玉莲压根就无心听系统那一连串的免责声明,只道:“统哥,你也知道今晚上有多重要,别搞得我出戏啊。”
【“保护机制已解除。”】
【“请娘娘万事小心,爱护自身,祝您体验愉快,记得五星好评哦。”】
……
和系统的交流压根就不影响一心二用的潘玉莲对着涂娴‘激情输出’。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可潘玉莲却最是怎么‘嘴贱’拱火,她就怎么来。
呵,就潘玉莲现在这种‘没大脑缺小脑’认不清现实,仗着肚子没脑子般的嚣张跋扈的嘴脸。
简直就和电视剧里叫观众恨不能看她倒霉的无脑炮灰一样讨人厌。
当面对线,精神状态十分‘美丽’的涂娴周身的邪火一阵阵的往外蹿,脸上的笑都维持不住了。
她面色阴沉,直勾勾的盯着潘玉莲,:“潘玉莲!”
“现在来的不是陛下,是我,现在你……”
“嗤——”
捧着肚子的潘玉莲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
她毫不掩饰的嘲讽一笑,嚣张无礼的打断了涂娴的话。
“涂嫔,本宫的眼睛还没瞎呢,瞧得清人。”
“怎么,本宫看见是你,你又能如何?”
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眼神……
涂娴的眼神有一阵的恍惚——
眼前的潘玉莲好似与长街那日的潘玉莲重合了。
那日潘玉莲一直跪着挨打。
可挨着耳光的潘玉莲头却偏都没偏,甚至她仰着头看过来的目光,让涂娴心头大为光火,只恨不能将潘玉莲的眼睛都给抠出来。
当时的涂娴还是荣妃,潘玉莲不过是个才人。
在涂娴的眼里,她不过是对着个冲撞她的贱人小惩大诫……
本以为往后收拾潘玉莲的机会多的是。
可谁曾想,潘玉莲这个无耻的窃贼。
这个谄媚逢迎,恬不知耻的**蛊惑了陛下,又耍弄心机欺瞒了皇后娘娘……想起从前种种的涂娴脸色有些狰狞。
她瞪着潘玉莲的眼珠子发红,悔不当初的喃喃道:“潘玉莲,你这个肮脏下作的贱妇。”
“你使尽龌龊手段,卑鄙无耻的窃取了本宫福运。”
“你偷了本宫主位娘娘的位份还不够,还偷走了本宫的皇儿……”
蛤?!
看着眼前恨得真情实感的涂娴,听见这番荒谬绝伦的笑话,潘玉莲都愣了愣。
这,这简直就是**的滑天下之大稽!
是,潘玉莲能理解涂娴在这‘狗屎’的世界里为了支撑自己活下去、为了让自己爬起来而选择的恨意。
是她,她也不例外。
但讲道理,你给自己‘洗脑’洗疯到了这份上……是不是太他**的过分了点?
你要这么说,将她们‘统哥’置于何地?
潘玉莲反过来开始在心里一阵阵的安慰着系统。
(系统:……)
甚至潘玉莲还想为着她们‘统哥’的‘清誉’和涂娴再掰扯掰扯,继续拖延点时间呢。
结果一偏头,隐隐约约都能看见簇拥着皇帝而来的一行人了。
眼见时机成熟,潘玉莲立即无缝切换了另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涂娴,你以为,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莫不是还当自己是从前那个风华明艳,高高在上的荣妃?”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涂嫔你,本宫如何能走的这么快,走的这么顺?”
挺着肚子,万分得意的潘玉莲朝着涂娴走近了一步。
“说真的,身怀皇嗣,连越数级后晋升为妃的滋味,当真是无比的美妙……”
潘玉莲笑的悠然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事到如今,本宫就是窃取了你的福运,你又如何?”
她看着涂娴,昂着下巴,眼神轻蔑,:“你这丧家之犬除了在这狺狺狂吠,哀哀痛叫,又能如何?”
“现在怀着皇嗣的是本宫。”
“被封妃的还是本宫。”
“啊,对了!”
潘玉莲看着涂娴,笑的格外的招人恨。
“若不是当时皇后娘娘为了好生宽慰本宫,让本宫顺气,亲自下令对你再降位份,严施惩戒……”
“涂娴,你还以为自己还能出现在本宫的面前,在这丢人现眼?”
拱的高高升腾起的火气,腾的像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闯入脑中,原本这段时日就暴躁易怒的涂娴甚至出现了阵阵的眩晕。
说话的功夫,皇帝也越来越近。
候在亭阁下的采青没有潘玉莲看的远,但这会儿她也看清了。
采青急匆匆的登上楼梯进了亭阁,:“娘娘,娘娘,陛下的仪仗马上就要到了。”
“陛下来了?”
听着这话的潘玉莲眼神骤然一亮。
她眼睛一转,转而满是恶意,极度不怀好意的看着涂娴,啧啧的笑道:“涂嫔。”
“本宫现在最后叫你一次涂嫔。”
“哈哈哈,涂嫔,你完了。”
“你完蛋了!”
“现在看来光是‘荣三降’还不够,让本宫想想……”潘玉莲一拍手,乐不可支的道:“啊,有了,本宫想到了——”
“就改为‘荣五降’怎么样?”
看着涂娴的脸色,潘玉莲无辜的眨眨眼。
“看来你不喜欢啊……那怎么办?”
“不然就改成‘荣六降’?”
什么‘荣五降’、‘荣六降’的混账狗屁不通?!
潘玉莲简直是欺人太甚!!!
涂娴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她甚至全身哆嗦,嘴唇抖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涂才人。”
已经自动给涂娴降位的潘玉莲又转为一脸矫揉造作,‘茶里茶气’的大肚。
“你放心,本宫也没你那么心狠手辣,不会找人压着你,让你跪在一堆碎瓷片上的。”
潘玉莲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在皇儿的份上,本宫也不会要你的命的。”
“你呢,今夜里开始就去长街跪着,给本宫赎罪。”
“也不要你跪一辈子。”
“就跪的膝盖处和本宫当年受过的伤一样重就行了。”
“对了,你别忘了自己给自己掌嘴。”
“嗯,脸也被打烂一次就够……”
说着说着潘玉莲还笑了起来,:“真是,说的本宫都期待起来了。”
“涂才人,你也别怕孤零零一个人的,到时候,本宫一定日日请人去同看好戏。”
说完,潘玉莲就昂首挺胸的撞开涂娴,自己欢欣雀跃的往栏杆前去。
还没走到地方呢,潘玉莲就已经都不怎么矜持体面的喊着,:“陛下!”
……
承辉亭历来都是有些特殊意味的。
因着它有两层楼高,里头地方宽敞,又设计独特,因而有时也会作特殊的赏景台——
绕过萋萋芳草,丛丛草木,台上的人翩翩起舞,台下的人驻足静观,何尝不是一种美景?
隔着林木,走过来才隐约看见承辉亭内的人影时,就听见了潘玉莲欢快的声音。
明崇帝脚步一顿,随即他摇摇头笑着抬了抬手,让随侍的宫人都停在了原地,自己继续往承辉亭去。
虽然潘玉莲曾说过她从没有习过舞……但会不会跳不要紧,关键的是,她肯费这份心。
哪怕潘玉莲只是动动手,扭扭腰,明崇帝都能眼睛眨都不眨的当场吟诗而赞。
待能看着明崇帝由远及近的身影时,潘玉莲回头往亭内睨了一眼,十分不耐烦的道:“涂才人,你怎么还在碍事?”
“本宫最后再说一次,快滚!”
可涂娴没走,反倒面无表情的朝着潘玉莲走过来。
见涂娴的这般举动,潘玉莲一愣后笑了起来,道:“哟,瞧瞧咱们涂才人这模样,怎么,你这是想吓唬谁?”
“难不成,你还想对本宫动手?”
说着这话的潘玉莲笑的实在嘲讽。
她挑着眉打量着涂娴。
“涂才人,你这是要当着陛下的面……对本宫动手?”
看着明崇帝过来,即便是采青都心生怯意。
她上前拉了拉涂娴,:“娘娘,陛下都来了……咱们,咱们走吧。”
黑夜生魔,阴森扭曲。
这会儿的涂娴已经听不清采青的话了。
涂娴的眼里,现在只有扭曲成一边偷着她层层金光,一边笑的得意要将她推入万丈悬崖的潘玉莲。
潘玉莲,潘玉莲……
日日夜夜的憎恶,翻来覆去的恨。
无耻的窃贼披着满身的荣光,恶意浓重的羞辱报复……眼前一阵阵的发晕,眼前闪过无数光怪陆离,扭曲恶心场景的涂娴的脑子里已经容不下其他的了。
她只有一个念头——
这一切所有的不幸都是潘玉莲带来的,只要没了她,她偷去的东西都会回来。
看涂娴站在那片阴影里不动了,潘玉莲便不再搭理她。
她转过身,手搭在栏杆上,面对着明崇帝来的方向,又极度欢喜的喊了一声:“陛下。”
静夜沉沉,明月有光,甚至毫不吝啬的倾泻在亭中的栏杆前。
朱红的栏杆前一片清辉。
站在月光里的潘玉莲眉目奢华,生动又明媚,裙摆轻扬,披帛被吹得绕在身后微微拱成个小小的圆弧,恍若仙姝。
当潘玉莲肯花功夫,真正费心取悦人的时候,是种什么感受?
特别是在鸿雁传书却不曾见面,偏又情愫缱绻,暧昧缠绵数日的时候呢?
压着这份‘滚烫’情感的时候七情六欲裹乱,它们无休止的吵闹,片刻不停的叫嚣。
稍一疏忽,就悄悄的组织‘暴动’,疯狂的反弹。
压回去,下一
次的反弹越发的猛烈……反复拉扯,直到它也压不住。
就如再度看见眼前这般热烈烂漫的潘玉莲。
明崇帝都不得不暂时站在原地。
他闭着眼,缓了缓过快的心跳带来的催促、渴望、亢奋和有些不真实的眩晕感。
待压下这种失控感,再度睁眼的明崇帝含笑间抬眸,忽然就看见有另外一道身影站在了潘玉莲的身后。
他就那么站在对他笑的明艳灿烂,毫无防备的潘玉莲身后——
明崇帝甚至都不看清那是谁了。
一瞬间前所未有,毛骨悚然般的恐慌和惊惧死死的勒住了他。
“小心——!”
短促的惊叫后,喉骨被惊惧遏住的明崇帝说不出话了。
他只是跑。
全身发冷,颤着唇,发疯般的往承辉亭前跑。
装着什么也没听见的潘玉莲,看着往过来跑的明崇帝,微愣后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
她身子还微微的往栏杆外探了一点,:“陛下,嫔妾——呃。”
这一次潘玉莲的话确实是说不成了。
被人突然从身后猛推了一把,潘玉莲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闷声,随后她顺着这股劲儿,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越过朱红的栏杆,直直的往下栽了下来——
“嘭——!”
一步之遥。
已经近前的明崇帝甚至都已经伸手抓住了她衣袖间飘起来的披帛。
就慢了一步,真的就差了一点。
可就是这真正的一步之遥,远比隔着千山万水的无能为力都来得叫人肝胆俱裂,锥心噬骨。
就差了这么一点点……
明崇帝眼睁睁的看着潘玉莲从面前的亭阁上跌落,重重的摔在他的眼前。
亭阁内,眼见此刻已经亲手解决了她眼中绊脚石、‘窃运贼’,半倚在栏杆上的涂娴仿佛看见自己光明的未来,痴痴笑了起来。
而在一旁,同样目睹这一幕的采青被吓得魂飞魄散。
现场只有她像个骤然受到巨大惊吓的正常人一样,脑子空白一瞬后,发出一阵冲破云霄的刺耳尖叫声——
“啊啊啊啊!!!!”
这满含恐惧格外响亮的一嗓子,嚎的不仅是候在不远处的御前侍奉宫人听见了,就连缀在后面,不紧不慢赶来的闻太后也听见了。
离得最近的魏公公脸色骤变,急慌慌的带着宫人和侍卫朝着承辉亭冲了过去。
而闻太后则是被这骤然的动静吓了一跳。
她停下了脚步,蹙着眉朝着传来声音的地方看了看,随后十分不满的斥责道:“夜半闹出这动静……”
“这是要在好好的吉祥日子里闹鬼不成?”
“成日里‘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
“皇帝也是,且由得她在这宫中这般的放肆?!”
“当真是没有规矩!”
闻太后一面斥责,一面朝着承辉亭去时还道:“就潘氏这般没规没矩的行事做派,实在不像是能好好教导孩子的人。”
“若是再叫皇子学了去,那成了什么样子?”
“待她日后诞下皇子,就让产婆和乳娘先抱走,别叫挨着她的这身毛病。”
“皇帝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让她这般肆意妄为了……”
扶着人的郑嬷嬷这会儿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她只觉得刚刚那种吓破胆子似的叫声,实在不怎么像装的。
听闻太后气咻咻的训斥潘玉莲,郑嬷嬷原本还想劝一劝太后娘娘先消消气。
结果再一听后续闻太后‘顺理成章’抱走皇子的打算……
郑嬷嬷理智的闭上了嘴,不敢言语。
……
若只是忽然听闻意外不幸的消息,痛苦不堪是必定的,但这世间万般种种,都比不过亲眼目睹,甚至是……只差一点的肝肠寸断。
承辉亭前,明崇帝直直的跪了下来。
他全身发凉,脑子里木木的抖着手去抱面前的潘玉莲。
说真的,就算有准备,潘玉莲这回也确实摔得够呛。
关键是身上其他地方不算,她的肚子像是被硬生生捅入了一柄钢刀,不仅在里头拼命的翻搅,还带着血和肉一齐生生的往外涌。
它**的。
系统也没说‘沉浸式’体验的‘意外’最后会这么疼啊!!!
“陛下……”
此刻潘玉莲那副浑身冷汗,疼的发颤,脸色苍白的模样一点都不是演的。
她仰头看着抱着她的明崇帝,轻轻的呢喃道:“陛下……好疼啊,嫔妾真的好疼啊。”
明崇帝抱着潘玉莲,整个人都在抑制不住的发抖。
那个‘塞满的罐子’如今‘啪’的一声碎了。
飞溅的‘碎片’‘千刀万剐’般扎的明崇帝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人在被极端的汹涌感情击碎的时候,原来是真的会被搅碎理智,全身心一片空白的。
连绵的血色从潘玉莲的裙下弥漫开来。
这一瞬,潘玉莲眼泪哗啦啦的滚着。
说着话猝不及防间就被推了下来,潘玉莲的舌头都被自己给创伤了。
这会儿血迹就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
潘玉莲伸手慢慢的拉着明崇帝的衣襟。
她泪流满面,神色凄然,嘴角溢血,轻声的哀求着他。
“陛下,保住我们的孩子,保住他……好不好?”
血染红了明崇帝的眼睛,被破碎的空白蒙蔽的五感和理智暂时回归了。
明崇帝点着头,他不停的擦着捂潘玉莲嘴角的血迹,:“潘玉莲,朕会的,朕会的。”
“太医,太医……太医,对,太医。”
匆忙赶来的魏公公看着眼前血腥又残忍的一幕。
他脑子里空白了一瞬,:“陛,陛下……”
“太医,太医,太医……”
看着明崇帝狰狞的神色和血红的双目,毛骨悚然的魏公公连滚带爬的起身。
他颤着声连连道:“去请太医!”
“奴才去请太医!”
疼的发晕的潘玉莲也没什么精神再推进这出‘苦情’大戏了。
她的手就这么软软的垂了下去。
“潘玉莲,潘玉莲!!!”
这一刻目眦欲裂不再只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词。
眼泪混着眼角的血迹,蜿蜒而下。
此刻的明崇帝宛若‘失妻丧子’一并没了理性的野兽,择人欲噬,他就跪在那,死死的抱着潘玉莲,谁也不能接近。
刚刚跟着宫人一道候着的听梅,这会儿站都站不起来,她全身发抖的爬过去,随后就跪在那无声地大哭。
亭阁里疯疯癫癫,痴痴笑着的涂娴都被明崇帝含着血泪的渗人眼神吓得不敢笑了,她就呆呆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至于采青……她直接被吓得晕了过去,像瘫烂泥似的倒在地上。
……
匆匆赶来的闻太后总算没错过这场好戏。
她的神情从原本的气恼、不屑,在看见周遭神色慌张,脸色灰白的宫人时不自觉的沉了。
成见如山,倒真是能‘压死’人。
但对潘玉莲再多的不喜,也总算没磨灭闻太后的理智。
她看着抱着什么人跪在那一动不动的明崇帝时,涌上心头的不再是荒谬和规矩,而是种难以言喻的茫然和慌张。
“那,那
……那是谁?”
闻太后看着明崇帝的方向。
她眼神里弥漫着不敢置信,却还是下意识的抖着声音在问:“是谁?”
不等其他人回话,闻太后自己急惶惶的左右看了看,:“潘玉莲呢,潘玉莲呢……她在哪?”
郑嬷嬷连忙撑住了情绪激动的闻太后,:“太后娘娘。”
闻太后还在自顾自的看着四周。
“她非要请了皇帝过来,她,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现在,现在还躲在哪里?”
跪在地上回话的宫人打碎了闻太后自欺欺人的幻想。
“回,回太后娘娘的话,庄妃娘娘,庄妃娘娘她从承辉亭上摔了下来,腹中,腹中的龙子,也……”
闻太后神情茫然的看向了承辉亭前惨烈的一幕,耳边恍惚间又响起了潘玉莲含着笑意的声音——
【“嗯,再有九个月,您再数九个月,到时候,您就能直接抱一抱他了。”】
【“好,好,哀家一定记着数,就再数九个月。”】
九个月、八个月……现在数到还剩下四个月的时候,一切忽然就戛然而止。
潘玉莲……你又骗了哀家。
呢喃着这句话的闻太后闭着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太后!!!”
……
荔秋殿
薄皇后端庄的坐在殿内主持着中秋宫宴。
她含着笑,有条不紊的同朝臣或者命妇们说话。
来报信的太监进殿的时候,刚刚还被敬着酒的薄皇后,手里还端着酒杯。
今日是好日子,满殿的人都在笑,谁也不敢露出半点晦气扫兴的神情。
因而进殿的宫人掩饰不住的惶惶急色,看的人格外的戳心?
这是出了什么事?
薄皇后朝着绘杏看一眼,绘杏点点头,将宫人引到了近前。
穿过满殿的花团锦簇,热闹喧嚣,报信的太监直接跪在薄皇后的旁侧。
他颤着音小声道:“娘娘,庄妃娘娘刚刚从承辉亭跌落,已经,已经小产了。”
谁……?
薄皇后眨了眨眼。
她楞楞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你,你说了什么?”
不敢不答的太监头都抬不起来,他第二次重复的声音都和要哭出来似得,:“是庄妃娘娘,娘娘她摔了……小产了。”
【“它来了,真的,我见过,那时候姨娘肚子那么大。”】
【“然后就摔了,摔了一下……”】
【“全是血,地上全是血,姨娘一直哭着叫着,她一直在哭,还不停惨叫着。”】
【“它没了,还有血,血糊糊,红彤彤的……”】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禀报,可薄皇后的眼前却倏地有了清晰的血腥画面。
当日惶惶泣语,今日一语成谶。
木着脸,一动不动的薄皇后手里的酒杯落了下去。
‘嘭!’
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