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祥宫
兰妃一目十行的看着手里的信。
这上面记录的全都是关于些徐府的内容。
看完,兰妃皱着眉,略微有些不满意的道:“就这些吗?”
碧安无奈点点头,:“娘娘,确实只有这些了。”
闻言兰妃又扫了一眼信上宛若流水账一样的记录——
徐大学士几时几分去上朝、下朝。
徐夫人今日在府中打理庶务,明日又同哪位夫人一起去了锦绣斋。
徐府的大公子什么时候上朝……一个月的内容大概就全是这些东西。
唯一还稍微有点不同是还是徐府大管家的事。
他曾经带着什么人,去庄子上见了个十几岁的孩子。
不过……就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甚至他哪怕是徐大学士养在外头的外室,悄悄生下的私生子又能怎么样?
“娘娘。”
碧安轻声道:“府上说还需要盯着徐家吗?”
“这都盯着近三个月了,可却一直……”
“盯着!”
兰妃斩钉截铁的说完,又不死心的抖了抖信纸,:“去查查这个孩子是谁的。”
“又是谁去偷偷见了他。”
“若他真是徐家哪个的私生子……”
“哼,高低也要参奏他徐家一个治家不严,德行有亏的罪。”
从宫里面宛若‘丧家之犬’一般赶出去的仇不报,兰妃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碧安看着执拗的不肯松口的兰妃,只得应下:“是。”
……
长春宫
新炖好的阿胶燕窝汤,从小火灶上端了下来。
立在灶台前,看着面前的汤,采青死死握着手里的药。
她整个人僵着身子,眼神挣扎。
吃完这次,这药就吃够一个月了。
吃够一个月……就彻底回不了头了。
看着眼前的汤盅,半晌,一些白色的粉末还是被轻轻的倒了进去。
小心的搅了搅,又细心的擦了擦汤盅边缘沾上的粉末,这盅汤才被倒在了白瓷碗中。
采青迟迟端不起这碗汤。
待碗中氤氲的热气都开始慢慢的消散后,她还是抖着手,将汤碗放在了红木的托盘上,一齐捧着朝里殿行去。
殿内。
采秋
正给涂娴说说着府上传出的消息。
这次中秋宫宴上出席的贵女们……闻太后从涂家也选了一个。
而这次选贵女的事,涂家不仅一点都不抗拒,他们甚至还十分积极的传话给涂娴——
让涂娴竭尽全力的将人往上再托一把,好让人留在这宫里,与涂娴一起‘姐妹同心,同享荣华’。
“你是说,现在府上打定了主意要送了六妹妹入宫……”
听完采秋的话,涂娴的脸色阴郁。
她甚至眼神阴恻恻的挑明了这番话的意思,:“……好取而代之?”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当然,涂家的话说的也要更委婉些——
之前这宫里的妃嫔都生不了。
这事‘大哥甭笑二哥’,谁也别想看谁的笑话。
再加上涂娴又是这宫里的一宫主位。
从二品的荣妃娘娘,地位尊贵。
涂家自然也就没动过再塞人进宫的这个念头。
但现在……
从前华光万千,明艳无双的荣妃娘娘,成了这宫里有名的笑话‘荣三降’。
从她‘疯疯癫癫’的开始测算吉时开始,皇帝就再没踏足过长春宫。
于是在涂家人的眼里——涂娴霸占着涂家宫中的资源、名头,占据着涂家和闻太后宝贵的情分,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却硬是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自己生不了,不得圣心,又死死得罪了这宫里唯一怀着皇嗣的宠妃……这样只会“拖后腿”的涂娴一点价值都没有。
涂家自然急着赶紧找个人取代她。
正当采秋安慰着郁郁气闷的涂娴时,端着托盘的采青进了殿。
“娘娘。”
采青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上,她伸手端起汤碗走到了涂娴的身旁。
“这阿胶燕窝汤最是益气补血,娘娘您趁热用一些。”
涂娴没心情吃,满脸不虞,十分暴躁的挥了挥手。
见状,采青却没有离开,而是放轻了声音道:“娘娘,这些毕竟是皇后娘娘惦记您的身子,特意给您的……”
说着她又笑着央着涂娴,:“奴婢仔细看着火候炖了许久,您赏脸用一些?”
闻言涂娴顿了顿,最后她却还是接了过来,闭着眼一气喝了个干净。
采秋去张罗着布置午膳。
而采青眼看着涂娴有一阵神色恍恍惚惚的,但再看过去,就见她很快恢复了神采。
这次用膳的时候,神色不虞的涂娴就没用多少。
她忽而还发起了脾气,不仅摔了碗筷,大骂了一通潘玉莲,就连同涂家都没放过。
采青轻叹着气,拉住了一旁神色着急的采秋。
“如今咱们娘娘好不容易才从‘泥潭’里起来……府上偏偏传了那样的消息来。”
“不说娘娘了,便是我听着,都难免觉着寒心。”
“娘娘心里头有气。”
“如今发泄出来松快松快,总比一直憋在心里的好。”
采秋咬着唇看着再度‘疯疯癫癫’的涂娴,语气都有些哽咽,:“前些时候暑气熬人,娘娘的份例现在就那么些……娘娘本就睡不好,吃的也不多。”
“这些日子我守夜的时候,娘娘经常夜里惊梦,忽然就抽搐着醒来,时不时的还说些奇怪的话。”
“有时又呆呆的看着什么地方,一句话也不说……”
采秋抹了把眼泪。
她拉着采青的衣袖摇了摇,:“你也劝劝娘娘,让御医再来看看吧。”
涂娴从之前的拼命吃药,到现在的什么药也不肯吃。
她生怕旁的人说她身上还有什么毛病。
找茬说她还需闭宫静养,现在就连御医都不肯看。
采青轻轻的拍了拍采秋的手,:“我试着劝劝吧。”
“不过你也知道咱们娘娘的性子,唉……”
采青摇着头叹气。
看着将点心当成潘玉俩捏碎后又自顾自笑起来的涂娴,采秋仰着头,眼泪还是眨巴眨巴的往下掉。
……
长信宫
窗外的日光渗过鲛绫纱柔柔的渗了进来。
有幸沾着这暖光的珠帘闪着点点的光泽。
贵妃榻上,珍珠白的狸奴盘着尾巴,乖巧的伏卧在散着的缬锦菱花纹纱裙旁。
顺着略略往上看,宝花纹的直袖中露出只莹润白皙的手,正执着金剪修剪着花束——
粉颤颤的月季花束中还夹杂着秋海棠和点点的合欢花,错落有序,芬芳雅致。
这会儿玉椒殿内的宫人,看似各有各的活计,实际全都全神贯注的关注着潘玉莲修剪花枝的一举一动。
看到潘玉莲放下了手里的金剪,满殿的宫人霎时都来了精神。
只是……到底没人出声,大家伙儿相互的大眼瞪小眼。
这会儿听梅不在殿内。
其他宫人见相互指望不上,眼巴巴的目光就落在了长顺和贵喜身上——
万众瞩目中的长顺和贵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待两人目光来回交错了几次,便一齐轻轻的点了点头。
贵喜垂着胳膊,长顺则是拉跛着自己的腿走到了潘玉莲的面前。
“娘娘的手艺真是精妙。”
“瞧瞧这些花都修剪的多好看呐。”
“正是,正是,要我说,这满宫里都找不出比娘娘眼光更好的人了。”
“……”
一走近,长顺和贵喜就一唱一和的开始夸起了潘玉莲修剪好的花束。
当然,你就别指望他们能用什么文绉绉的诗词歌赋来‘锦上添花’了。
被连连夸赞的潘玉莲抿着唇。
她强压着笑意,勉强装出一副不甚在意又很是沉稳的模样。
瞅着潘玉莲的这模样,长顺和贵喜险些忘了正经事,只是夸的越发来劲了。
待最后还是杜鹃实在忍不住轻轻的咳了几声,这才叫长顺和贵喜记起了正事。
长顺微微躬着身,道:“娘娘,这花……”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潘玉莲也看着面前的花。
见她不言语,所有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待看了片刻,潘玉莲最后还是垂下了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呜呼——
顷刻间,满殿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这里面就属长顺笑的最灿烂,呲着牙嘿嘿嘿的搁那乐。
潘玉莲叫他们这动静闹得脸都红了。
她抬起了头环视一圈,随后就羞恼的咬着唇,抱起猫就躲进了内寝宫。
身后还传来了长顺笑着赶人的声音,:“去去去,都一边去,别耽搁了正事。”
……
过了一阵儿,端着特制的乳酪蒸糕进来的听梅脸上也全都是笑意。
“娘娘,您看看外头的那些猴崽子们,一个个笑的,都和捡了什么宝贝似的。”
潘玉莲抱着珍珠,仰头看着说这话的听梅。
看着,看着。
潘玉莲自己也忍不住摇着头笑了起来——
还说他们呢,听梅自个儿这会儿笑的眼睛都是弯的。
待两人一起笑过一阵,记起殿外的那些宫人含笑的模样,潘玉莲脸上的笑意微微顿了顿。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听梅,今年咱们宫里中秋节的赏赐,就再多添一倍吧。”
“就说……就说我高兴。”
“也别等晚上发钱了,晚上就顾不上了……中秋节那天,一早上就给他们发下去。”
听梅的笑容顿了顿,她点头应道,:“是。”
潘玉莲眼神落在了糕点上,笑着道:“好香啊。”
“按着娘娘的吩咐,今日的蒸糕更软了些。”
听梅说着就扶着潘玉莲去净手,随后又让杜鹃端了汤来配。
等潘玉莲吃了两块糕点的时候,前往御前送花的贵喜满身喜气的回来了。
“娘娘。”
贵喜笑着躬身上前。
他一只手用劲托着,一只手则虚虚的扶着,将一个匣子捧了过来。
“陛下吩咐了,将这东西给娘娘送过来。”
看着捧在面前的匣子,坐着的潘玉莲倾身向前,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笑容,随后她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看看殿内的人。
呼啦——
其他支棱着脖子关注着的宫人,齐齐低下了头。
潘玉莲正了正脸色。
她十分矜持的咳了几声,不紧不慢的接过了匣子。
不过在打开匣子前,满殿的宫人满怀遗憾的被脸皮薄的潘玉莲给‘赶’出了殿……
“娘娘,若不然奴婢也去外头避一避?”
看着笑的促狭的听梅,握着匣子的潘玉莲想了想,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唔……也好。”
“娘娘,奴婢和您说笑的。”
听梅不笑了。
她连忙上前一步,学着潘玉莲私下里的举动,给自己的嘴上贴了‘封条’。
潘玉莲笑着摇摇头,随后就伸手打开了匣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支玉簪。
除过这支玉簪,还有一张信笺。
潘玉莲打开了信,是明崇帝亲笔写的《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潘玉莲连连笑着感慨了起来——
是谁说皇帝冷的不近人情……他们这位陛下那可太会了。
看潘玉莲这会儿左手握簪,右手捏信直乐的模样,听梅上前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木匣。
“娘娘,今夜里……去含章殿吗?”
潘玉莲笑着摇了摇头。
“不去。”
“现在还不能去。”
潘玉莲将手里的东西放回了听梅捧着的木匣中。
“先收起来。”
“待后日的中秋节,就给我戴上这支玉簪。”
听梅点点头,随后她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潘玉莲的肚子上。
因着潘玉莲瘦了,因而肚子也越发的明显。
虽然知道这个‘孩子’是假的,但近乎六个月的陪伴,它甚至,甚至都会动了。
若这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娘娘,您,您决定就在中秋宫宴那日……”
潘玉莲点点头。
“是啊,该到时候了。”
“那日宫中人来人往的,其他人能在里头浑水摸鱼的,我也方便。”
更何况,中秋节……
“月圆之夜,团圆之时。”
“我们‘一家子’稍稍团圆片刻后告别。”
潘玉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为了这场告别,我准备了好久。”
“地方我都选都好了。”
“就在承辉亭。”
潘玉莲看着听梅,嘱咐道:“中秋宫宴的晚上,咱们宫里的人不要去‘打扰’我给陛下准备的惊喜。”
“再把这消息给长春宫和琼华宫都漏出去。”
“对了,宫宴那晚,你亲自去请陛下过来。”
“你去请陛下来的时候,切记不要提前回来。”
“你就跟在陛下身边,一路都不要离开,更不要靠近我……”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担心。”
听梅看着潘玉莲认真的模样,她慢慢的点点头,:“是,娘娘,奴婢记住了。”
……
在所有人各有计较,翘首以盼的时候,八月十五中秋日很快就到了。
中秋宫宴也是夜宴,因而黄昏时分,京中各处府上的马车才晃晃悠悠的乘着金红一片的落日余晖,朝着皇城出发了。
摇摇晃晃的车内,不时还响起了小声的叮嘱声。
涂夫人看着坐在身旁的一身雪青团纱裙的人,:“……你是太后娘娘钦点的有福之人。”
“此番入宫却是顶要紧的事,万不可疏忽。”
闻言六姑娘点点头。
她生的和涂娴有五分相像的眉眼间越发的沉稳,:“母亲放心,孩儿知道分寸。”
除过涂家,其他的车内还有一个个打扮的芳采出众的姑娘。
她们望着慢慢靠近的巍峨皇城,目光闪闪,揣着不同的心念。
毕竟现在关于潘玉莲最多的说法就是,她如今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太后娘娘慧眼识珠。
当初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时候,太后娘娘一意选了潘玉莲入宫。
在这之前的潘玉莲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没有什么底蕴,五品京官小门小户出来的寒酸庶女。
学识粗浅,心性浅薄,
她更是连参加京中顶尖贵女们举办小宴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呢,她真真是这京中一等一的得意人。
凭着闻太后的垂青,有那‘一步登天’美梦做的多的,提起潘玉莲时都是隐约带着点嫉妒和不屑。
“娘,您放心。”
“此番得蒙太后娘娘钦点,待到女儿中选入宫,一定不会辜负府上的厚望。”
……
潘府的马车也混迹在这车队里。
车内,林夫人拉了拉身上的吉服,神色有些落寞。
她的诰命品级至今还纹丝不动。
潘玉莲封妃这是多大的荣耀?
可潘府却压根就没等来‘鸡犬升天’的好事。
整个潘府就和被遗忘在京中的这份繁华富贵里一样。
更令林夫人心中郁郁的是——这次贵女们有幸入宫的事,潘府也没能捞着半点……京中都说,此番除了太后娘娘选‘福’,陛下也有意给信王世子指婚。
“老爷,若是陛下当真在此次宫宴上给信王世子赐婚……咱们文珺可如何是好啊。”
一旁的潘老爷垂着眼,一言不发的正襟危坐。
林夫人越发的头疼了,:“老爷……”
潘老爷还是不说话。
现如今的潘老爷就和换了个人似的。
他还格外的惧黑喜光。
一旦天色黑了,潘老爷就不肯出门了,躲在房间里,点燃许多的灯烛,照的屋内亮如白昼。
现在的潘老爷更不爱说话,可他却喜欢让旁人说。
便是夜里就寝的时候也不让熄灯,还不能太安静。
若是太过安静,他就会突然从梦中惊醒。
林夫人遭不住潘老爷的这吓人的模样。
姨娘们也撑不住,因而府上专门买了六个丫鬟,里面还有会唱曲和评戏的。
这些丫鬟平日里什么都不用做,就专门侍奉潘老爷,唱曲说话给潘老爷听。
得不到回应的林夫人两眼无神,双目无望的靠在了马车内的车厢上。
她实在想不通——明明潘玉莲入宫后就怀有身孕,荣宠有加,这是这世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怎么他们府上如今的日子就过成了这样?
……
荔秋殿
这次的中秋宫宴上,不仅是明崇帝和薄皇后在,便是闻太后也出席了。
看着满殿气度不凡,容貌上乘的贵女们,闻太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殿内左右看看,没有看见潘玉莲的身影,待听着她疑似‘告病’的消息,闻太后的脸上甚至带了点笑意。
就潘玉莲那个嚣张跋扈,成日里霸着明崇帝的心意不放,和贤惠半点都不沾边的破德行。
闻太后还怕她持‘孕’生骄。
一会儿皇帝对这些品貌出众的贵女有意时,咋咋呼呼不分场合的当众闹起来呢。
待开宴后,殿中先是捧月献曲,歌舞升平,彩裙轻扬,觥筹交错。
看着同信老王爷说话的明崇帝,心情甚好的闻太后吃了两杯鹤年贡酒。
就算这次给信王世子赐婚也不要紧,毕竟还能都将人赐给信王世子不成?
酒至半酣,该入正题了。
闻太后正要开始推荐自己格外中意的贵女时,就见魏公公引着个宫女悄悄的走到了皇帝的身边。
那是……闻太后看了两眼这有些眼熟的宫女,一时没想起是谁。
她蹙了蹙眉,问着旁边的郑嬷嬷,:“那是哪个宫里的?”
旁侧侍奉的郑嬷嬷顺着闻太后的目光看了过去。
待看清了听梅的模样后,郑嬷嬷纠结了一瞬,最后她还是轻声回禀道:“太后娘娘,那是,那是长信宫里伺候的
宫人。”
闻太后轻哼了一声,:“难怪这般的不成体统!”
“潘氏寻托词不来也就罢了,哀家也没治她的罪。”
“这可是大宴,群臣都在,她现在难不成还能像上次一样惹得皇帝……”
结果闻太后的话没说完,就见明崇帝当真起身了,只说是要出去散散酒气。
明崇帝走的太快,便是闻太后想拦都没来得及拦住。
“放肆!”
闻太后的脸色都青了。
潘玉莲这个‘妖精’迷得皇帝眼里看不见其他的人。
现在好不容易皇帝肯叫人进宫看一看了,她还要裹乱!?
“走!”
闻太后也冷笑着起身了,:“哀家倒要看看,这次她熬得到底又是什么迷魂汤。”
看着明崇帝和闻太后,一前一后起身离开的场景,殿内众人忍不住交头接耳了起来。
“你快看,陛下和太后娘娘竟是都出殿了。”
“这……可是有什么要事?”
“尚且还不知呢,宫里也没听着什么风声。”
“真是可惜。”
“是啊,可惜不能跟着一块出去看看。”
“……”
坐在左席的徐灵容也朝着上首看了看,现在只有薄皇后还神色如常的端坐着,主持大局。
端起了酒盏,看了眼涂娴的位置……已经空了。
徐灵容笑着微微仰起头,将杯中的贡酒一饮而尽。
……
承辉亭
这处的亭阁约有两层楼那么高。
亭台的造型也很是奇特有趣,微微凹陷,像是引着月华映入亭中。
此刻天上的月光也没辜负这特设的趣味和美意,清辉洒落在亭中的人身上——云鬓花颜金步摇,白玉浓堆斜芳钿。
鬓垂香颈云遮藕,粉著兰胸雪压梅……是再度盛装的潘玉莲。
天青色彩绘织月纹半袖,高腰纱笼曳地长裙,臂间银丝掐花的披帛垂落,随着清风微漾……
这身打扮也是潘玉莲特意为着今晚准备的。
她一早就让尚衣局根据游戏页面衣柜里的那身五星套装的服饰仿制而成。
【“瑶台裙仙——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即便没有那些套装效果,又去掉了那些过分夸张的造型和不合时宜的地方,但穿在乘着‘明月’一般的潘玉莲身上,却是人间惊鸿客。
亭外传来了脚步声。
听着动静的潘玉莲一脸惊喜的转过身。
“陛下!”
可来的不是明崇帝。
待看清踏入亭中的人后,潘玉莲的笑意倏地散了,:“怎么是你?”
潘玉莲不笑了,笑容却全然出现了涂娴的脸上。
她含笑间一步步的走近潘玉莲,:“庄妃娘娘希望是谁来?”
背过身的涂娴没看到引路太监提灯而来的身影,可潘玉莲却看见了。
潘玉莲侧了侧身。
看着面前笑的阴森森的涂娴,潘玉莲心里也笑的非常灿烂的悄悄回答了涂娴的话——自然是在等你了。
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
现在主角齐了,配角也齐了,连观众也及时的赶到了。
两层楼高……这高度也正好,摔下去也摔不死人。
潘玉莲对着涂娴飞快的勾了勾嘴角,闪过一个精心练了许久的笑容。
传说中的“反派”脸——三分轻慢,三分讥笑,四分不屑的嘲讽笑意。
笑过以后,潘玉莲就捧着自己的肚子。
她嚣张的挑着眉,一脸傲慢不屑的道:“你如今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扫兴?”
“涂娴,趁着本宫现在的心情好,趁早滚开。”
端着那副叫人全身的血都往脑子里涌的‘丑恶’嘴脸,潘玉莲专往涂娴的痛处狠戳——
“不然,本宫就叫你好好知道知道,‘荣四降’是个什么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