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当空,水华似镜。
因着陛下今晚没有召见妃嫔,各宫落钥的也早,黑沉的夜色里,长街上都格外安静。
可这安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行抬着撵轿的宫人,这会儿就出现在去往含章殿的路上……该说不说,在这宫里,你是当真能切切实实尝到权势的甜头。
潘玉莲刚入宫就扭伤了脚腕,挤在临华宫的偏殿修养的那段时日,内尚监、司珍房……这几处送去的东西都没法看。
不过是将将踩在了不吃罪的底线上。
也亏得听梅认识御膳房的人,又使了些银子打点,潘玉莲吃的东西才算不错。
但自从潘玉莲‘咸鱼翻身’后,在这宫里那真是“天高海阔”,就连内尚监都上赶着孝敬她。
像潘玉莲今晚乘的撵轿——
长信宫都还没开口呢,内尚监的人早早的就改造了一副撵轿备着。
不用潘玉莲来回挪动,是直接推着轮椅就坐上去的那种。
别说,宫里的人手艺还真是顶。
这般赶着日子,紧巴紧改造出来的撵轿和潘玉莲坐着的轮椅卡的严丝合缝。
高度也调节的正好。
她坐上去很是稳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因是在宫中星夜出行,又盘算着高调‘钓鱼’的事,潘玉莲没搞轻装简行那一套,前拥后呼的出发了。
估计她才出门,这动静就已经传遍了宫中。
……
宫中自从秋风起后,是一日寒过一日了。
夜里出行的潘玉莲身上还披着件绣了粉蜀锦葵的薄披风。
怕潘玉莲膝上的伤口吹着风,听梅又在她腿上盖了层小毯子。
待下了撵轿,坐着轮椅被推着到含章殿外的台阶处,她就没再动。
旁的宫妃都是能直接走到殿前的,但潘玉莲显然不行。
倒是魏公公隔着老远看见潘玉莲过来,主动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走近后的魏公公一直躬着身。
因着潘玉莲坐着轮椅更显着矮的缘故,他的腰比寻常更弯的低了些,满脸含笑的道:“奴才见过庄嫔娘娘,娘娘您吉祥。”
潘玉莲也笑着对魏公公颔首,随后她偏头看向了听梅手里提着食盒,:“魏公公,今个儿长信宫里的小厨房炖了些淮山沙参玉竹汤。”
“这汤最是补气生津,就想着给陛下送来。”
说完,潘玉莲朝着含章殿看了一眼,:“只是不知……方不方便。”
魏公公一听这话,便应道,:“还请庄嫔娘娘您稍候,奴才去御前通禀一声。”
“劳烦魏公公了。”
魏公公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脸上带着笑再一次跑下了台阶,:“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看着潘玉莲的轮椅,魏公公看向殿门口的宫人,:“来呀。”
“送庄嫔娘娘进殿。”
话音刚落,就有四个太监跑了过来。
他们前后左右一搭手,利索的抬起轮椅就平稳的送到含章殿门口。
潘玉莲被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了高居御座的明崇帝。
细数起来,不过三日不见而已。
但如今,满宫灯烛轻晃,宫人像是一尊尊沉默的雕塑,沉默又安静的伫立在边侧,一封封的奏折堆叠在御前,他隐在身后的阴影里,凝沉的目光居高临下的望过来,仿佛不带一丝情绪的审视。
当轮椅慢慢的停下后,殿内愈发的安静了。
这气氛……潘玉莲的心头都跳的有些失衡。
但好就好在她坐在轮椅上,就算是腿软了也不至于出丑。
*的!
就说火候没到,换地盘见面不是什么好事……都怪潘老爷!
骂骂咧咧,心头恨恨的潘玉莲来了精神,她一直藏在披风里的手这会儿终于取了出来。
一捧娇艳欲滴的月季里错落的夹杂着木芙蓉的鲜花,倏地挡在了潘玉莲的脸上。
但挡住了不到片刻,潘玉莲左右看看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连忙放下花丛,正儿八经的道,:“嫔妾给陛下请安。”
仿佛听到了一声轻笑,紧接着身旁的宫人沉默又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
看着这动静的潘玉莲难为情一般,垂下了头,举着手里的花束慢慢的遮住了脸。
含章殿,殿内也有御阶,偏偏潘玉莲不良于行。
若要靠近,她上不得。
那便只能有人亲自下来。
随着脚步声传来,一道身影站在潘玉莲的身前。
明崇帝刚靠近,就见眼前的人忽然放下遮住了脸的花束——
娇艳欲滴的一束“深浅红妆”后,猛地露出一张更加靡丽清艳的美人面。
“陛下,这些花都是嫔妾今夜亲手采的。”
说着话,那束芳蕊丽色就被捧到了他面前。
捧着花的人笑的烂漫热烈。
“不管东风留且去,芳心常得四时春。”
是说花还是说人?
哦,你看她弯弯的笑眼里亮晶晶的藏着愉悦的狡黠和欢喜——
原来是骗的‘心上人’到了面前。
……
说起来,潘玉莲一直觉得明崇帝有点奇特的特性——
当你对着他猛烈的输入什么情感的时候。
他像是会带着模仿性质的反馈出来一点相似的情感。
这事得好坏,潘玉莲也说不上。
但此刻,她就这么认真的捧着花,含笑看着明崇帝。
她只有一个念头,浪漫至死不渝。
潘玉莲眼睁睁的看着明崇帝眉眼处慢慢的染上了笑意。
他垂眸看着花束,伸手时垂下的广袖拂过潘玉莲的膝盖。
待轻轻点了点潘玉莲捧着的花束最中心开的最盛的月季花花蕊,他含笑道:“独汝天恩偏受尽,占他二十四番风。”
没防备这一下的潘玉莲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潘玉莲送花的时候,明崇帝只是浅浅的笑。
她脸一红,明崇帝却当真笑了起来。
明崇帝笑着捏了捏潘玉莲红的发烫的耳垂,:“你呀……”
又揉了揉潘玉莲的头,明崇帝便笑着伸手将人抱了起来往御阶上走去。
潘玉莲被放在了御前的案桌上。
她伤着腿不能站,因而直接坐在了上面。
这处案桌上放着一堆半裹着红绸的匣子,要比其他地方都高一些。
这么坐着,潘玉莲同明崇帝的脸自然离得更近了些。
潘玉莲很少脸红。
宫里的人总是在嘲讽她不守规矩的时候,也没少捎带着骂她没脸没皮,潘玉莲又挂着一副尖酸的刻薄样,看起来着实没心没肺。
但如此刻般面色绯红的潘玉莲,天生的就带出了缠绵的欲气。
她抬起眼,又很快的垂下眼,眼里水润润的一片。
欲说还休。
一贯在临华宫或是长信宫中,对着潘玉莲时总噙着点笑意,端着一副温润模样的明崇帝看起来侵略性一点都不强。
他甚至和个‘清心寡欲’的泥菩萨似的,抱着潘玉莲这片软玉温香岿然不动,最多就是抱得紧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以潘玉莲一直很主动,也敢在慈宁宫‘编排’明崇帝……
偏这会儿明崇帝没有笑。
他盯着潘玉莲的眼睛里,黑压压的一片。
伸手取过潘玉莲手里的花束,放在了一旁。
“秋日夜里凉。”
他慢慢的摸着潘玉莲的膝盖,声音有些哑,:“过来的时候这里吹着风没有?”
潘玉莲摇了摇头。
“没有,听梅盖了条毯子给嫔妾。”
刚刚明崇帝抱着潘玉莲过来的时候小毯子就掉了下来。
这会儿正被缩在轮椅后低着头装‘木头人’的听梅抱着。
听梅不是没有眼色的人。
可她手里提着食盒……
寻常的妃嫔怕坏了规矩,很少来含章殿,送汤送水的也一般都是宫人。
即便是妃嫔另有要事请见,进殿后也会先奉了汤羹点心,与明崇帝寒暄一阵子。
哪像潘玉莲这个‘恋爱脑’似的,三两句的话还没说完,就和皇帝黏糊到一起去了。
顺着潘玉莲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明崇帝就看见了听梅……和她手里的食盒。
明崇帝转过头看了看潘玉莲,随即摇着头笑了起来,:“哦,原来有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潘玉莲一下就瞪大了眼。
她把自己的脸挤到了明崇帝的面前,:“陛下,陛下您瞧瞧。”
明崇帝倒是真的随着潘玉莲的话瞧了。
左看右看,只瞧见了一张眼尾带红,两颊粉润,裹着靡丽欲色直叫人心猿意马的芙蓉面。
看的人真想狠狠咬一口,叫她颤着身,哆嗦着轻哼,红着眼掉一掉小珍珠。
“陛下也瞧见了,嫔妾生的这般模样……”
潘玉莲煞有其事,忧心忡忡的道,:“若是嫔妾日日都到这含章殿来歪缠陛下,那得被人说成什么样啊。”
“陛下本就政务繁忙,夙兴夜寐,片刻都不得闲……”
潘玉莲说着说着,忍不住满眼心疼的摸了摸明崇帝越发清晰的下颌线,:“若是再叫他们这些听风就是雨的人,成日里嘴上瞎嚷嚷的胡说八道冤枉人,岂不闷气?”
明崇帝看着潘玉莲。
他脸上的神情像是笑,又像是参杂了点别的……这种绝无仅有的神情快的一闪而逝。
还没等潘玉莲瞧明白,就被明崇帝抓住了手——
他在她的指尖咬了一口。
不疼,却惊得潘玉莲下意识瞪圆了眼。
眼圆乎乎的,和只狸奴似的……
想到狸奴,明崇帝眯着眼打量了眼潘玉莲。
眼前的这个可不就悄摸的藏了一个么。
这是含章殿,觑着明崇帝的脸色,出于对于未知‘领域’的谨慎,潘玉莲止住了‘探索’的脚步。
这会儿她拉住明崇帝捏她的手,有些懊恼的道:“诶呀,嫔妾一瞧见陛下,竟然就把其他的事都给忘了。”
闻言明崇帝哼笑着捏了捏潘玉莲的脸,却到底还是应了她,叫听梅送了食盒上来。
明崇帝左右看了看,听梅正想去将轮椅给搬上来的时候,他却摆摆手没叫她去搬。
“怕不怕?”
明崇帝忽而贴近了潘玉莲,没头没脑似的问了一句。
潘玉莲什么也没问,她摇摇头,真心实意的道:“有陛下在,嫔妾什么都不怕。”
“不后悔?”
“不后悔。”
“好。”
明崇帝笑着点点头,潘玉莲自然的伸手环住了明崇帝的脖颈。
抱着人,明崇帝丝毫没有犹豫的直接往御座去。
眼睁睁瞧着明崇帝和潘玉莲一起坐在了御座上,听梅整个人哆嗦了一下,随后她死死的抿着嘴低下了头。
御座很是宽敞,潘玉莲蜷缩着都能躺下的那种,因而两个人坐着一点也不显拥挤。
明崇帝看着潘玉莲不仅没有推拒,还和个‘傻大胆’似的好奇的东摸摸西摸摸。
“怎么样?”
潘玉莲略显兴奋的神情这会儿却有点垮了。
她摇摇头,小声道:“又冷又硬,咯的人屁股疼。”
说着潘玉莲的腰还往后靠了靠,显然她靠了个寂寞,:“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依靠都没有。”
明崇帝伸手揉了揉潘玉莲的头,:“因为这个位置,本来就是这样的。”
潘玉莲看着明崇帝,她眨眨眼,:“陛下威仪四海,深受千千万万人敬仰,平日里已足够辛苦,若一人处理政务的时,还这般苛待自身,岂不更叫人心疼?”
说着,潘玉莲左右看了看,:“不如夜里的时候就铺上软榻靠枕,陛下也能舒服一些。”
明崇帝颇感新奇的看了两眼角度刁钻的潘玉莲。
就见她说完这话后就去掀开了食盒,伸手朝着里头的汤盅摸去,随后有些庆幸的道:“还好,还好,还是温的。”
这汤潘玉莲可没敷衍。
她早早的就给系统充钱解锁了汤品,今晚上又坐着轮椅在小厨房里忙活了半天。
汤不多,只有两碗的量。
潘玉莲给她和皇帝一人倒了一碗。
或许是真的好喝,也或许是心情不错的明崇帝给面子,碗里的汤他都喝完了。
喝完汤,潘玉莲取出了下层的匣子,:“陛下刚刚喝的是淮山玉竹汤,这道是金银满堂。”
这是今晚的‘主菜’了。
见潘玉莲已经取出了匣子,听梅收了汤盅和碗筷,提着食盒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这会儿殿内,只有明崇帝和潘玉莲。
明崇帝接过了匣子,打开,朝着里头看了一眼。
满匣子的银票和金锭,潘玉莲分文未动,全数在此了。
不过明崇帝显然和‘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的潘玉莲不一样。
他笑着朝潘玉莲晃了晃手里的盒子,调侃道:“今晚费这么多功夫,就是为了拿这个‘贿赂’朕?”
‘拿这个考验干部?’
‘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
啊呸,串台了。
潘玉莲连忙甩出去那句记忆深刻的台词。
她双手合十朝着明崇帝拜了拜,:“是啊,嫔妾就是想‘贿赂贿赂’陛下,有事好张口求求陛下。”
“这样啊……”
明崇帝挑了挑眉,随后将匣子在手里随意的敲了敲。
他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潘玉莲,极有暗示性的道:“嗯,就这些东西……好像不够啊。”
闻言潘玉莲垂下了眼,像模像样的紧张捏紧了衣领,:“那可如何是好?”
她一抹眼睛,挤着声音细声细气的道:“小女子身无长物,若是,若是您不嫌弃……”
话没说完,潘玉莲自己先没忍住恶心,笑着倒在了明崇帝的身上。
明崇帝也笑着扶住了潘玉莲,:“好了,好了,朕应了你,说说吧。”
潘玉莲点点头,随后一五一十的将东西是打哪来的,什么时候收到的,说的一清二楚。
“……陛下,嫔妾入宫的时候,从家中带来的家财颇为,颇为丰厚。”
“这些年,府上本就……本就一直靠着嫡母带来的私产供养。”
“若是送来了五百两,甚至是一千两,这些府中咬咬牙,或者卖了庄子也能凑一凑……嫔妾厚着脸皮也就收了。”
“可这是整整八千两。”
这是什么概念?
在除过绫罗绸缎,冰炭火耗之类的隐形福利上,潘老爷的正经年俸,折算下来约摸是二百五十两。
若是按着贪污受贿罪论处,潘大老爷都能被当庭杖责至死……
从头至尾,所有人都没想过潘玉莲会这么干脆的就把这事戳到皇帝的跟前。
毕竟人都是贪婪又经不起诱惑的。
这么多钱……谁能不动心?
若是一贯“要钱不要脸”潘玉莲动心,不管不顾的收了这银钱也就罢了。
即便她不收——
在这个讲究连坐,亲亲相隐的时代,看见这么多的钱,她必定先和潘府通气。
待打听清楚事情后,潘玉莲再想脱身也出不来了,必定会被一并拖下水,帮着隐瞒……
钱少了还能说的清,不痛不痒的挨个训斥也就罢了。
钱多了……实实在在的买命啊。
来的路上,潘玉莲还琢磨过来点味道——
潘老爷只怕也有些心虚,又实在是叫人装到局里,脱不了身,这才一句话都没有,送来大把金银,愣是要拖着她一起下水……
明崇帝看着伏在他身上的潘玉莲,挑过了她垂落鬓边的发丝,:“你就这么说出来,不怕朕治你爹的罪?”
这不是为了扔掉“坑爹”扔过来的黑锅吗?
“陛下,我爹只是一个五品的京官,他没那么大的本事……谁愿意给他这么多钱?”
“若是他自己贪心作祟,被治罪也是罪有应得,只是……”
说到这,潘玉莲颇为难堪的咬了咬唇。
她噙着泪抱着明崇帝,埋头在他怀里轻声道,:“故而,故而嫔妾深夜至此,搅扰陛下……就是为求陛下高抬贵手。”
“可此事若不是为他……”潘玉莲抬头看着明崇帝,:“眼下陛下不仅赐居嫔妾长信宫,还亲赐名玉椒殿,若是为着嫔妾……累的陛下名声受损,嫔妾往后都无颜面君。”
说来说去,明崇帝在潘玉莲这的分量,听起来比天都大。
谁能挡得住一个漂亮的叫人眼晕的小娇气伏在怀里,满眼都是你偏偏又眼泪汪汪的模样呢。
不管是真情假意。
由此刻的她泪眼婆娑,柔声细语的来做,简直迷得人头晕眼花,心神摇曳。
明崇帝擦去了潘玉莲眼角的泪,轻叹了一声。
潘玉莲握住了明崇帝的手。
这会儿她的‘小珍珠’还挤在眼眶里看人,:“陛下
……陛下,可是嫔妾让陛下为难了?”
明崇帝用另一手慢慢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叹息间感慨道:“须臾之间,美貌横生……”
“近之既妖,远之有望,骨法多奇,应君之相,视之盈目,孰者克尚。”
“私心独悦,乐之无量;交希恩疏,不可尽畅……”
听到这的潘玉莲伸手取下了明崇帝虚虚捂着眼睛的手。
“陛下。”
迎着明崇帝的目光,潘玉莲偏头蹭着他的手,轻声道:“……他人莫睹,王览其状。”
明崇帝微愣之后转而闷闷的笑了一声。
他眼神温软的伸手摸着潘玉莲的头,:“潘玉莲……朕若是真成了昏君,你必定就是朕身边那个‘蛊惑圣心’的‘妖妃’。”
“嗯。”
潘玉莲点点头,无所畏惧的应着声:“陪着陛下。”
……
装满金银的匣子早就丢在了地上,里头的银票散了出来,金银也滚在了地上,此刻却无人相顾。
深夜里像团轻飘艳气的小漂亮,走进了一个积攒着深深权欲的地方——
见梨花初带夜月,海棠半含朝雨。
腿使不上劲,被扶着抵在御座上的潘玉莲嘴里咬着根手指。
她昏昏沉沉间想——
这地方刺激是刺激,只是这座椅实在硬邦邦的,果然难受。
嗯,明崇帝垫在下面的时候,倒是还行。
……
夜风刮碎了殿内的动静,裹挟着支离破碎的轻喘飘了出来。
殿外的魏公公惊的瞪大了眼看向了听梅。
而‘弱小无力’的听梅抱紧了怀里的食盒,被魏公公看的低下了头。
一言不发。
站在原地的魏公公脸色白了红,红了白。
最后他干脆围着宫殿走了一圈,将这会儿候在殿外的宫人挨个都嘱咐了个遍。
平日了笑眯眯的魏公公沉着脸的时候,脸上像是裹了层霜冻的寒气,:“御前伺候,便是人不伶俐,手脚慢些也不打紧,最要紧的,是分寸!”
“这人失了分寸,也就一道跟着没了命。”
“宫里宫外的,多少人盯着呢。”
“若是叫咱家耳朵里听着一点从这传出去的风声……不问缘由,一律禀明御前,拔了舌头拖出去乱棍打死!”
说完这些,魏公公转头看向了听梅。
他温声道:“夜里风凉,娘娘如今身边又离不得人……听梅姑娘且去歇歇,待娘娘有什么吩咐了,姑娘再过来伺候?”
听梅没拂了魏公公的好意。
她顺从的点了点头,跟着魏公公引路的干儿子小松子去了耳房休息。
……
长信宫的那位自进了含章殿就没出来。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她才坐着轮椅被送上了撵轿……
这消息一传出来,整个后宫都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