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晋芙蓉春桃彩

荔秋殿

今年中秋节的宫宴,出乎意

料散的较以往都早了些。

待恭送明崇帝起驾后,皇后娘娘也紧接着起身了。

送走这对天家顶尖的“权力夫妇”,其他的人便也陆陆续续的往殿外去。

辞别端王世子和诚王世子后,慕容烨看见了停在不远处凉亭内的昭妃娘娘。

今晚这位昭妃娘娘回去的时候未乘撵轿,只是由左右的宫人扶着慢慢不行回宫。

这会儿像是身子不适,微微蹙着眉捂着心口在亭中休息。

思忖片刻,慕容烨就飞快的走上前去。

“昭妃娘娘。”

看着站在身前行礼的慕容烨,昭妃微愣之后,眼中骤然迸发出了神采。

“起,咳咳……”

话说的急了,昭妃咳嗽了两声后连忙道,:“快起来,不必多礼。”

听着昭妃咳嗽了两声,慕容烨起身的时候,仿佛下意识的关切道:“秋日寒凉,娘娘您要多注意身子,您的心疾……”

说到这的慕容烨猛然反应过来。

他自知无礼又过分关切失言般的连连对着昭妃请罪,:“还请娘娘恕罪,晚辈无意冒犯,只是,只是……”

看着慕容烨这般客气又疏远的举动,原本还含笑的昭妃神色不由得黯淡了些。

也是,现如今隔着那么久——

当初的烨儿又才是那么一丁点大的孩子,只怕压根就记不起她来……

昭妃寻着借口拼命安慰自己,却止不住的失落。

刚刚在宫宴上吃的酒,这会儿像是泛起了淡淡的苦味。

昭妃用帕子遮着脸又咳嗽了两声。

她正要说什么时候,就听慕容烨又道,:“只是一瞧着娘娘下意识就觉着亲切……”

“晚辈幼时不慎坠崖,磕伤了头,关于从前的事,有的模模糊糊记得不大真切……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听着慕容烨忘记了从前,但看着她时仍觉亲切,昭妃心中百感交集。

又反应过来慕容烨竟然是伤了头,她心中骤然一紧,急切的道:“伤了头?!”

“伤的是哪里,伤了多久,可还觉着疼?”

“王爷可请了御医给你瞧过?”

这样的关心急切却又带着温暖,很像他从前的母妃……慕容烨看着昭妃的眼神不自觉透着点孺慕之情。

这个眼神看的昭妃愣住了,却见慕容烨已经飞快的低下头,他显然克制住了这种情感,还悄悄举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这个举动看的昭妃心中酸软一片。

她朝着慕容烨走近了一步。

当紧紧攥着帕子的手微微上扬的时候,就见慕容烨抬起了头,轻声道:“秋日夜风寒凉,娘娘尽早回去歇息吧。”

说这话的慕容烨眼睛还有些红,昭妃失态冲动间举起的手也收了回去。

她的目光在慕容烨格外肖似虞玉音的脸上看了看,轻轻颔首,:“信王孙从前吃了许多苦……好在如今都过去了,往后该否极泰来,顺颂和宜,乐哉未央才是。”

慕容烨此刻似乎叫这温暖的关切祝福暖出了些少年气。

他神色动容,对着昭妃郑重施了一礼。

这人来人往的宫中,昭妃再未多言,对着慕容烨点点头后就离开了。

慕容烨一直站在原地,恭送昭妃离开。

等看不见影了,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神色平平,哪里还有半分哀戚不舍?

那日慕容烨在潘府吃了大苦头。

陷入昏迷,险死还生。

苍天怜悯,叫他再醒来时,记起了幼时的事……否则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藩王宗亲这些身份的人,与陛下的宠妃来往过密是为大忌。

在明崇帝膝下无子的当口……忌讳更深。

但这么一份关键时刻说不定就会发挥奇效的‘温香软玉’。

谁不想拉拢到手里?

皇子龙孙,这样的身份丢出去确实是‘掷地有声’,但也要看丢在哪里了。

想着这些事的慕容烨面色平静。

他神情平和,周身气质温润的往宫外慢慢走去,拢在袖中的手却死死的攥着。

潘玉莲……从能被他轻而易举就能碾碎的小小潘府里挣脱了出来。

她成了‘十全十美’里独缺一分的不圆满。

是志得意满间备好的祭品里独独少了份亮色的‘献祭礼’。

‘望高枝’成了真的‘攀’高枝。

她栖在‘高枝’上。

抓不住也碰不得。

沾不得分毫。

曾经身份卑微的慕容烨在潘府里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屈辱。

这份屈辱,依旧还在。

哪怕他如今贵为皇室宗亲……

他却还是得低头。

碰不得。

潘玉莲的存在就像是提醒慕容烨——

还不够啊。

他站的还远远不够高。

这世上还有需要他忍气吞声的事。

还有他得卑躬屈膝,笑脸相迎的人。

近十年蹉跎在乡野之间为生计所累,慕容烨比之京中的其他几位世子,还远远不如。

因而他得拼命抓住所有的机会,筹谋所有能用上的一点一滴。

他父母双亡,在外人眼里十足的可怜,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机会?

若是过继其他的世子或者王孙,他们的生身父母皆在。

这就注定与陛下永远隔着一层。

甚至往后若有人当真继位,少不得也有厚封生母的念头……

薄皇后,端庄公允,贤德昭彰,母仪天下,却最看重权力……到时候这位皇后娘娘心中作何感想?

至于昭妃娘娘……惨痛‘失去’幼时记忆的慕容烨还记得什么吗?

不,他什么都不记得。

既然不记得,何来接触过密一说?

至于昭妃娘娘她自己一时冲动间想做的什么……与外人有何干系?

……

临华宫

中秋晚宴散了的时候,温昭仪就知道陛下在哪了,或者说后宫中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看着直直往偏殿行来的温昭仪,守在殿门口的魏公公连忙笑着上前迎了迎。

他拦住了人,:“见过昭仪娘娘。”

温昭仪微微颔首,:“魏公公。”

待打完招呼,温昭仪朝着禁闭殿门的偏殿看了一眼。

“既然魏公公在这,想必这会儿陛下也在偏殿歇息。”

凑得近了,魏公公能闻到温昭仪身上染着点酒气,他的心不由得往上提了提。

但瞧着温昭仪还能被扶着直直的走过来。

人也还算清醒……魏公公思虑片刻,仍旧笑着道:“今日是中秋,也是潘贵人入宫后过得第一个中秋。

“宫中设了宴,但偏偏贵人不慎伤了腿,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临华宫……”

魏公公的话温昭仪此刻兴许就没听进去半分。

她直勾勾的看着魏公公,:“正因为臣妾知道今日是中秋,所以特地来此。”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团圆之时,这样的时候,该陪着陛下的是谁?

是皇后娘娘!

规矩如此,礼法亦如此!

听着温昭仪的话,魏公公只觉得吸进胸膛里的凉气晃悠悠的荡了起来。

他有些头大的看着义正言辞的温昭仪,十分想说皇后娘娘都没说什么呢,哪里轮得到旁人在这强作出头鸟?

“昭仪娘娘。”

魏公公脸上的笑就没落过。

他微微的压低了声音,:“今夜确实是花好月圆,良辰吉时,只是时辰再好,如今天色也稍晚了些……这夜里风凉,您又饮了几杯薄酒,还请您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啊。”

……

明里暗地点醒人的魏公公看着温昭仪离去的身影,淡定的拂了拂衣袖。

在这宫里,魏公公想拦住的人,几乎就没有拦不住的时候。

想想也是,十五的团圆夜里,要是温昭仪不慎染了‘风寒’,纪府的老大人和老夫人知道了,该有多挂心啊。

打发了温昭仪,魏公公回头看了一眼偏殿。

这次,魏公公没有劝明崇帝。

他靠着殿门外的红柱,盘算着事情——

从今夜看着他们陛下专门来看这位潘贵人……好,哪怕不说这事,就只看刚刚两人的相处的情景。

谁见过这样的陛下?

伺候明崇帝十几年的魏公公也没见过。

十几年间也才出了一个这般‘没脸没皮’的潘贵人。

想想他们陛下喜欢的什么样的?

端庄大方,文秀清雅,举止有度,进退得宜……

可这位潘贵人是个什么样的?

那些张扬、浅薄、粗鄙都快被说的烂了……

要挑理,简直连宫门都进不来。

要是陛下喜欢的模样……像昭妃娘娘似的得宠,魏公公那是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他们陛下最重规矩,如今却逾越了规矩伸出手拉住了人。

就是不同寻常才叫人心惊呐。

想到这,魏公公就不由的暗暗骂起了汪岑。

他爷爷的,这‘狗’鼻子多‘尖’啊。

旁人连面都没瞧清楚呢,这就已经闻着味就上赶着去了。

想起刚刚在这偏殿看见的长顺……

魏公公——

呸!

一个狗德行。

……

灯烛高悬,透过纱帐也显得亮堂些。

伤痕交错的落在一双骨肉匀称,莹白细腻的腿上。

即便不是痴迷于伤痕和残缺的‘变态’,都忍不住会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目光。

潘玉莲伤的最重的是膝盖。

在这个医学技术不发达,医疗条件不足的环境里,系统按照最理想的环境估算愈合的时间,都需要七个多月。

所幸御医们没有‘透视眼’,也不是人行“核磁、X光、CT”机。

他们只能大致的估计一下伤势。

甚至伤口愈合情况怎么样,还有一大半是依旧潘玉莲这个患者的‘口述’来判断。

至少四个月。

这是潘玉莲留给自己的养伤时间。

不能再快了。

而腿伤……也是潘玉莲开始利用自身的时候,想明白的一个事。

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一个让皇帝自己来主动看她的‘台阶’。

明崇帝这个人,当撕破‘表皮’靠近他时,就有极端不可控和极强的危险性。

潘玉莲主动接近,那就意味着送上门去。

默认得按着明崇帝的习惯和逻辑行事。

直到被‘嚼烂’了皮肉,吸出他想要的‘骨髓’。

但不接近又不行。

皇帝这种身份的‘生物’,你还不能晾着他。

不然晾着晾着,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忽然被Pass掉了。

但现在潘玉莲不能行动。

她属于极端的弱势,这种主动权在明崇帝的手上的时候,他会退半步。

退的这半步不多,却是难得有正常人的情绪,这半步也是潘玉莲想要的。

帐内,手指轻轻拂过潘玉莲腿上的伤,明崇帝蹙了蹙眉。

漂亮吧?

潘玉莲都敢说,就她这样式的,这谁看谁不迷糊?

谁看谁不生出占有欲?

被摸着伤的潘玉莲适时地身上颤了颤。

她抓着明崇帝的手后偏过头道:“这些……都不好看,陛下别看了。”

“朕……”

明崇帝难得的有些沉默。

嘿,陛下你别这样。

潘玉莲心中的小人猛然摇头——

现在的氛围这样好,陛下你忽然搞得‘煽情’些,到头来还不是要她来‘懂事’的哄?

到现在为止,对于涂娴‘轻轻放下’式的处置,潘玉莲是打心底里觉着半点也不意外,也半点不觉得伤心。

在这个不把人当人看的世界里,荣妃陪着明崇帝多久?

十几年。

再少的情分积累了这么多年,也沉甸甸的了。

更何况,荣妃真正对潘玉莲动手的,确实只有几个巴掌。

这才哪到哪?

要不是潘玉莲有系统帮衬着,荣妃处置一个小小的才人这事,压根都不会被摆在台面上来。

说不定还有人在背后叨叨——潘玉莲这个贱人算什么东西?

她不过是断了两条腿,褫夺荣妃封号何种‘惩罚’太重了。

芙蓉帐内,潘玉莲没有放任明崇帝的沉默延续太久。

现在还不是跟皇帝这种‘没有心’的生物苦大仇深的时候。

她现在还得‘给’。

拼了命的‘给’,不遗余力的‘给’。

予取予给……给到她使劲‘塞满’罐子再砸烂的时候。

……

“陛下。”

潘玉莲转过头,垂下眼眸看着明崇帝。

她的长发就这么散在枕上,面色绯红,眼里盈润润的不知是泪珠还是被灯火印出的亮光。

她拉着明崇帝的手晃着,:“其实现在已经不太疼了,就是有些痒。”

说着,潘玉莲伸手比划了小小一节,:“就一点点的。”

闻言明崇帝默了默,随后他伸手取了潘玉莲落在枕边的帕子,攥出了个小尖,在潘玉莲结痂的伤口附近细细的钻着。

嚯,还有惊喜?

真是叫人意外。

诶嘿嘿,世上最奇妙的一种感触不就是这种超出意料带来的惊喜?

明崇帝极有耐心的挨个给潘玉莲擦了一遍伤口,他抬眸的时候,正对上潘玉莲清凌凌的藏着笑意,快活的亮晶晶的眼神。

此刻潘玉莲的神情看的明崇帝嘴角不自觉也勾了起来。

“这么高兴?”

对上明崇帝缱绻含笑的眼神,听着他的问话,潘玉莲脸色越发的红了。

她慢慢的伸手捂住了脸。

明崇帝稍有些意外,他正要问潘玉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就见人捂着脸开始抑制不住的咯咯笑了起来。

真是……

少时,明崇帝曾读《庄子》渔夫篇,“礼者,世俗之所为也,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

当初他不以为然,如今看……

明崇帝摇摇头,却没忍住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两个人一躺一坐,就这么自然的一起笑了一会儿。

看潘玉莲捂住肚子,明崇帝强忍住了笑,伸手给她去揉。

明崇帝不动还好,他一动,潘玉莲笑的愈发厉害了。

到最后,潘玉莲一边笑着,一边又握着明崇帝的手可怜吧唧的笑着求饶。

“错了,错了,啊,哈哈哈,陛下,饶了我,饶了嫔妾。”

明崇帝笑着握住潘玉莲的两只手,正要说什么,却见着她手腕上露出的那对素银圈。

贪图富贵,贪财爱财的潘玉莲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金银的渴望。

可挨得近了,明崇帝在潘玉莲的身上却很少见着什么华贵的装饰之物。

像这种‘破铜烂铁’……

对,除过潘玉莲这个人外,她身上的这些东西……落在眼光奇高的明崇帝眼里,还真就是‘破铜烂铁’。

只是沾着潘玉莲的身都显得无比扎眼。

配不上。

就如潘玉莲落在这种拥挤,崎岖,狭隘的宫室内,用着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恍若落入淤泥中的珍珠,叫人心头发梗的难受。

她真的,真的,真的就适合在金轮锦奂,玉楼桂殿中,金枝玉叶,锦衣玉食养起来。

明崇帝拨弄了两下潘玉莲手腕间的素银圈,拉过一旁的绣被盖在了潘玉莲的身上,随后起身下榻了。

结果刚起身,就被潘玉莲抓住了衣带。

明崇帝回过头,就见她顾不得腿伤,趴在榻上仰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点猝不及防间被丢下的慌张,小心翼翼的难过和不舍。

这眼神当真是看的人心头百转千回——

她极度贪恋着他所给与的一切。

痛苦的,温柔的,快乐的,温暖的……

觑着潘玉莲的腿伤,明崇帝闭着眼,揉着头竭力压回了这股透着侵略的亢奋劲儿。

小骗子。

明崇帝置气似的使劲揉了揉潘玉莲的头。

“你就闹吧……老实

待着,朕去外间,等会儿回来。”

说着,明崇帝伸手按着潘玉莲的脸将人给塞回了榻上。

“魏顺忠!”

听着明崇帝的声音,殿外靠在柱子上休息的魏公公一个激灵。

他连忙应着声进了殿,:“奴才在。”

还没进内寝,魏公公就见明崇帝已经自行走了出来。

不是,这不对啊?

难不成是这位潘贵人是个浅薄无知的‘银样镴枪头’,半点用没有?

那他还费着劲……魏公公正叨叨着潘玉莲的不是,却听明崇帝道:“去取了那对芙蓉春桃彩来。”

这是三年前南伽送来的贡品,自送来后就没出现在人前。

当初其他的东西,明崇帝都交给薄皇后分了出去,唯独这对镯子,明崇帝打眼一瞧,却觉得谁都不太合适,因而直接留了下来。

那是种似艳非艳,盈润清透的仿佛都带着娇滴滴的粉彩。

这种娇贵、挑剔的甚至显得有些娇气的春桃粉色……还有谁比那个小骗子更合适?

“是。”

嘿,这世第几次了,他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魏公公一边飞快的应着声,一边出了偏殿往宫中的库房赶去。

……

坤宁宫

“娘娘。”

听着皇后娘娘仪仗回来的冬英连忙出了殿门,上前伸手扶着薄皇后下了撵轿。

今个儿陪着薄皇后去赴中秋宫宴的是连翘,冬英留在了坤宁宫。

这会儿她回头看了看,却并没有陛下的御撵。

往年每回中秋宫宴结束后,不都是陛下和她们娘娘一同到坤宁宫吗?

冬英朝着连翘看了一眼。

这会儿连翘的脸色也没有多好看。

她冲着冬英无声的比了个口型——临华宫。

只提起这处宫殿,除了潘玉莲不做他想。

又是这个潘贵人!

人在临华宫出不来,宫里的事,这几回偏回回都有她!

冬英端着备好的茶奉给了薄皇后,:“娘娘,今个儿是十五,又是月圆之夜,陛下……”

薄皇后接过茶喝了一口。

听着冬英的话,薄皇后半点也不见恼气。

她神色很是平静的道:“即便没有初一、十五,本宫依旧是皇后。”

这些年了,薄皇后从没有过想着靠这些日子留住陛下过。

“到底是她入宫的第一个中秋,又是被荣……伤了。”

规矩之外,人心不是瞎的。

薄皇后也是知道潘玉莲伤的到底有多重。

可她还是第一时间对出手的涂娴留了情,之后的处置也……

“此事……也确是本宫处置不公。”

明崇帝去临华宫的时候,薄皇后没有拦。

潘玉莲的这事显然他们陛下也记在心里。

有太后拦着,涂娴侥幸躲过这事,不代表陛下心里也扯平了这笔账。

她要是拦着,不仅是她,陛下也会给涂娴再记上一笔。

“这次本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今夜的这个时辰,陛下也会留些情。”

听皇后娘娘这么说,冬英垂着眼心中满腹替薄皇后委屈,但她却不敢再多言什么。

薄皇后不为明崇帝今夜去哪犯愁。

倒是想到了旁的什么,略感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今夜陛下去看潘贵人的事,要是传到慈宁宫去……”

只怕太后娘娘是真的恼了。

“现在就差人去盯着慈宁宫的动静。”

“要是太后娘娘有传召那位潘贵人的意思,立即派人来回禀本宫。”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