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大皇子求见瑾贵妃一事,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消息自然会传到宋妃耳中。

宋妃结结实实地愣住了一下,她眸色顿时变得有些恐怖,她站了起来:“他去了昭阳宫?”

竹青被狠狠吓得一跳,她当然知道娘娘对大皇子的看重,有时候,竹青甚至觉得这种看重有些许的病态。

竹青迟疑地点头,见状,竹归轻微蹙眉,不动声色地接过话题:“瑾贵妃是如今后宫之首,又代行皇后之职,大皇子去给瑾贵妃请安也是理所当然。”

请安?

知子莫若母。

琉儿近来连给她请安都是刻意避开,怎么可能特意去昭阳宫请安,其中必然有事情发生。

宋妃咬着手指,眸色沉沉得让人有些不安,她无意识地呢喃:“他和本宫也有秘密了。”

竹青莫名地生出一身鸡皮疙瘩,但又说不出来原因,她无措地看了竹归,竹归隐晦地摇头。

这个时候劝娘娘,总是劝不进去的。

当晚,胥砚恒到了昭阳宫时,褚青绾也如约将大皇子的请求告诉了胥砚恒,胥砚恒轻微颔首,没什么情绪波动,只语气不明地说了声:“他在上书房倒是长进了。”

不再是一脑子母妃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傻子。

胥砚恒觉得他往日不待见大皇子是有原因的,谁乐意见到一个满口满眼都是母妃的人,好生生的一个皇子,竟然是一点主见都没有。

甚至还不如他那位早逝的七弟。

褚青绾清理着自己被浸湿的乌发,手指勾缠在其中,被人捉出来,凑到嘴边啄了啄,叫她呼吸又颤了颤,她咬着唇肉,床榻些许晃动,她也被晃得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

因此,对胥砚恒的话,她也没精力细想,左右她将话传到了,也不算违了和大皇子的约定。

胥砚恒忽然问她:“绾绾觉得大皇子如何?”

褚青绾脑子有点发懵,下意识地问:“什么?”

有人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情潮后的情绪,又俯身在她肩颈处轻轻啄着,一进一退,让褚青绾险些掉下泪来。

褚青绾攥紧了锦被,指尖些许泛着粉白,觉得胥砚恒好生折磨人,偏是故意在这时候说些正事,折磨她,却非要她保持清醒,详细地感受着体内情潮的汹涌。

她受不住,两条手臂发软地推搡着他。

要么闭嘴,要么停下,她没那个能耐一心二用。

胥砚恒闷笑了两声,笑得人心尖直勾勾地发颤,他哑声纵容:“好,我不说了,绾绾莫急。”

骤然间,褚青绾身子僵直了些许,她捂住嘴,抑制住破碎呜咽声,被挂在床幔上的铃铛也在此时晃出几声“叮铃铃~”的轻响。

殿外,今晚是弄秋守夜。

她转头看了眼殿内,脸有点红,低声嘀咕:“怎得又来了。”

小路子偏头看向她,低声问她:“你要不要到耳房休息会儿,我守着就行。”

弄秋摇头拒绝,她咕哝:“你一个人守着怎么能行,没人陪你,怪是冷清的。”

话落,弄秋转身去让宫人再烧些热水备着,小路子望着她的背影,低下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回答弄秋,他说,不冷清。

早就不冷清了。

翌日,昭阳宫传出命令,让人寻找太医替二皇子救治哑疾,消息一出,众人都觉得褚青绾是傻了。

正是请安时,卢美人虽然不懂褚青绾是要做什么,但也不妨碍她隐晦地抬一下褚青绾:“娘娘慈心,不计较陈氏和杨氏之过,有娘娘主持后宫,是嫔妾等人的福气。”

其余妃嫔脸色再古怪,也不得不应和。

上头有个宽厚的主子,总比是个严苛的好。

唯独宋妃脸色算不上好,昨日琉儿拜见过贵妃,今日贵妃就搜寻太医替二皇子治病,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褚青绾不着痕迹地睨了眼宋妃,才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还只是个孩子。”

宋妃如鲠在喉,她没想到瑾贵妃这么厚颜无耻,竟是一点好名声都不给琉儿留,全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待回了长乐宫,宋妃再也忍不住,她急喘了两下:“派人去找大皇子,让他来见本宫!”

竹青忙忙跑去,竹归倒了杯凉茶推给娘娘,低声:“娘娘喝口茶水,冷静些许,莫要吓到了大皇子。”

娘娘有没有意识到,她近来自称本宫的次数越来越多。

种种迹象都表明娘娘再没有了往日的心平气和。

竹归心底叹了口气,这长乐宫终究是要变成了是非之地。

雨花阁。

杜才人也能感觉到主殿近来的气氛,她正煮着茶水,她虽是在宫中没什么脸面,但好在杜家男儿在前朝还有些能耐,太后中风后,她才肯和家中联络,算是放过了自己。

后来和家书一起送进来的就是数张大额银票,还有一匣子的碎金碎银。

家中担心她在宫中过得不好,特意送她银钱,拿来打点。

这宫中有银钱还是要好过很多的,夏云在御膳房也吃得开,也能端来最新鲜牛乳,她将牛乳摆在了主子跟前,还有点摸不清头脑地说:“奴婢回来时,正见竹青姐姐慌忙地往外走呢,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杜才人也不知道,直到听说大皇子进了主殿,她才猜到了些许,随即,杜才人轻微皱了皱眉。

她曾在给家里送的信中提起过宋妃,纳闷宋妃对她好的目的,尤其在她不能有孕后,对她的态度是越来越好。

家中回信,道她是局中者迷。

宋妃对她好,未必是要害她,而是想要替大皇子拉拢杜家在前朝的势力。

宋妃母族不显,待日后大皇子到了上朝的年龄,便是等于在朝中没有一点支持的力量,而不论二皇子还是小皇子,母族朝中总有做官之人。

不过,如今陈家和杨家伏法,二皇子也是没有了助力。

此番种种,看似没有一点联系,但一想到最终收益者最大的是何人,便不由得让人深思。

家中来信还万般嘱咐她,莫要和贵妃交恶。

杜才人算不上喜欢小孩子,但她对大皇子还是有些许愧疚之情的。

当初,她为了争宠,故意让人弄断大皇子的纸鸢,引得大皇子爬上树,又掉落下来,让她好有救助皇嗣的功劳。

虽然大皇子没受什么伤,但杜才人算计大皇子一事却是事实。

杜才人对宋妃摇了摇头:“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宋妃一心想要大皇子争,却又试图彻底掌控大皇子,杜才人分不清这是否是疼爱,但杜才人很清楚,大皇子受宋妃影响越深,皇上就越不可能让大皇子染指那个位置。

她在长乐宫待得久了,包括她曾也得势过一段时间,让她也隐隐察觉到,胥砚恒对宋妃是有些看不上眼的。

无关出身,但真正原因是什么,杜才人也有点摸不清头脑。

长乐宫。

大皇子沉默寡言地踏进来,宋妃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情绪:“跪下!”

大皇子默不作声地跪了下来。

宋妃越发气急:“替二皇子求医一事,是不是你的主意?”

大皇子闷头,没有否认:“是。”

在他承认后,宋妃越发控制不住情绪,她瞬间落如雨下,她站起来,走到大皇子跟前,捶打着大皇子:“你是要气死母妃不成!”

“母妃做这些究竟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让你日后不受人钳制!”

大皇子任打任骂,双眼早就通红,他闷声说:“……不对……”

他说母妃说得不对。

二弟若非是对他不设防,岂会落得此种处境?

竹归上前拦住娘娘,低声劝慰:“娘娘有话好好说,大皇子惯来敬重您,您好好教他,大皇子会听的。”

宋妃甩开竹归,她说:“他要是真的会听我的,昨日就不会去昭阳宫!”

她的话仿佛是在对竹归说,眼神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终于忍不住眼泪,他狼狈地哭了两声,他不理解:“连瑾母妃都肯替二弟求医,母妃究竟为何不肯?”

他有自知之明,待父皇百年后,三弟登上大位的可能性比他高多了,瑾母妃都不忌惮二弟了,母妃为何如此固执?

宋妃忽然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大皇子被打得一愣,宋妃却死死地盯着他:“你这是在怪母妃?!”

大皇子脸色煞白,他嘴皮颤抖着,说不出话。

宋妃红着眼:“我为何不肯?三皇子有褚家替他谋划,有圣上宠爱,有母妃得势,他什么都不缺,贵妃自然能去做个好人!但你呢!母妃呢!”

“你什么都没有,母妃也什么都没有!”

见大皇子浑身颤抖,宋妃又去抱他,她哭得肝肠寸断:“琉儿,母妃如何想做恶人,可是母妃没有办法啊!”

“二皇子聪慧,三皇子得宠,只要他们在,你何时才能出头啊?!”

“只要能把你送到那个位置上,母妃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惜!”

“有什么报应,母妃全部受着,母妃只要你好好的。”

接连不断的话砸在大皇子头上,砸得大皇子眼前一片发黑,他身子陡然晃动了两下,他拼命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

“琉儿不要母妃受报应。”

他哭着说:“我不要那个位置,不要出头。”

父皇薄情可怕,当初淑妃如何得宠,最终还不是落得撞死的下场。

母妃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到时,父皇岂会放过母妃?

大皇子跪着,他拉住宋妃的衣袖,哭着乞求:“再有三年,我就能去封地了,日后将母妃也接出宫,即便没有那个位置,也是富贵逍遥一生,求母妃不要再做错事了!”

大皇子字字诚恳,还在不断地乞求劝说,却全然没有发现宋妃的眼神有一刹间变得极为可怖。

她抱着大皇子,眼神幽幽地看向外间,她说:“琉儿,我的好孩儿。”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啧。

小胥:朕还没死呢。

【叮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