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褚青绾说到做到,当日就让中省殿撤换了慈宁宫的宫人,经此一事,她到慈宁宫请安时再未受到过怠慢。

太后不是没想过要找胥砚恒,但胥砚恒得了消息后,第一次在十五的时候缺席了慈宁宫的请安。

太后气得眼前一片发黑,情绪激动下,她没注意到她手指在无意识地抽搐。

再是气恼,也是无济于事,心底憋闷着一口气的情况下,太后只觉得浑身处处都不舒坦,招杜才人来慈宁宫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

褚青绾得知这个消息,也不由得沉默一下。

她想起了杜才人小产的那个孩子,还有卢才人对其是否真的有孕的猜测。

褚青绾压低了声音:“欺辱人至此,她也真是半点不担心会东窗事发。”

杜才人再怎么说也是一介宫妃,被太后当做一个宫人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即使她是长辈,也未免有点过于折辱人。

迟春也觉得些许唏嘘:“谁能想到杜才人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分明是入宫时除顾修容外位份最高的人,却是在入宫后一路坎坷,如今还一无所知地被太后娘娘利用,恨不得将她最后一滴骨血也榨干。

迟春摇了摇头:“奴婢都有点同情她了。”

褚青绾闻言,脸色不由得些许古怪。

同情?

她想起来杜才人小产才恢复,就马不停蹄地到慈宁宫请安,往日还会想方设法地邀宠,现在半点心思都没有,便是求太后娘娘庇护,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杜才人也是个心气高的,她连恩宠都不想要了,还整日前往慈宁宫献殷勤的目的是什么?

说得难听点,太后自己都是个面子光,杜才人能求得什么庇护。

褚青绾不得不生出狐疑,杜才人真的对她小产一事没有察觉到不对么?

如果杜才人真察觉到了什么,却依旧整日前往慈宁宫献殷勤,这件事就变得有意思了。

褚青绾揉了揉有些疲倦的额角,她意味深长地说:“等着吧,日后还有的好戏瞧呢。”

迟春不明所以,但见主子没有继续说,只好压下了心底的不解。

殿内摆了冰盆,褚青绾热得有点烦躁,她拿着圆扇不断地替自己扇风,有点恹恹地道:“今年夏日怎么这么热。”

迟春也觉得苦闷:“是有点热得过头了。”

恰好弄秋进来送冰碗,她额头汗珠子直掉,闻言,不由得生出期盼:“奴婢听说往年圣驾会南下避暑,但咱们入宫两年了,也没赶上一次,主子,您说今年皇上会南下吗?”

早听说了南方风光如画,不止是景色美,美人也是数不胜数,弄秋也有点心驰神往。

褚青绾没忍住摇头:“你真是个闲不住了,我瞧,当初就不该带你入宫。”

也免得被困在四方墙内。

她话音甫落,弄秋蓦然瞪大了眼,她急得跺脚:“奴婢可是不会和主子分开的!主子去哪儿,奴婢就要去哪儿!”

褚青绾失笑。

二重帘忽然被掀开,能不通报就直接进玉琼苑的只有一人,来人轻挑眉,颇有兴致地问:“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褚青绾讶然他这个点会过来,毕竟夏日烦闷,在外走一遭浑身都能湿透了,这段时间,胥砚恒来后宫的次数明显减少。

而现在正是日头最大的时候,纳闷归纳闷,褚青绾没忘记回答胥砚恒的问题:“是弄秋,在问嫔妾,皇上今年是否有南下避暑的打算。”

弄秋和迟春都有眼力见地退后了半步,给胥砚恒腾出位置。

胥砚恒拉起了某个行礼的人,闻言,他轻笑了声:“这么巧?朕来,就是要和绾绾说这件事。”

褚青绾很意外:“皇上已经决定了?”

有宫人替胥砚恒褪了外衫,重新换了套舒适的便装,他才觉得松快了些许:“是要避暑,但是去行宫,而非南下。”

南下一行太折腾,来回起码得要数个月,时间都耽误在路程上了,还谈什么避暑。

褚青绾对是否南下根本没有想法,能凉快点就行,今年这宫中实在是没法待下去,这才五月,真不知道到了七八月份会是什么情景。

褚青绾手中的圆扇摇得作响,她稍偏了偏手,让扇起的风也能照顾到胥砚恒,只是这风到脸上时已经透着股热意。

褚青绾也说不清这效果还剩下几成。

她热得烦躁,一双姣姣黛眉都黯淡了很多,恹恹地耷拉下来,她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时候出发?”

胥砚恒见她这般不耐热,还有点诧异,往年也不见她会如此心浮气躁。

见状,胥砚恒微微皱了皱眉,将本来决定好的时间提前:“七日后。”

既然已经想好要去避暑,不如早点去,省得将人热出个好歹来。

话落,胥砚恒抬手摸了摸女子的脸,摸到了一手薄汗,再见殿内只摆了两个冰盆,他隐晦地皱了下眉:“热成这样,怎么不多摆两盆冰?”

褚青绾被他噎住,不由得斜瞥了他一眼:“皇上说得轻松,每月固定的份例只有那点冰,今日全用了,明日难道就硬受着?”

有人掐住了她后脖颈上的软肉,要被气笑了:“你管着宫权,还能叫自己缺了冰用?”

褚青绾有点不满,觉得胥砚恒说得好轻松:“您也不瞧瞧,这后宫多少双眼睛盯着嫔妾,就盼着嫔妾犯错呢,几位娘娘的冰块都是有定数的,您信不信,一旦嫔妾超了去,明儿个就有人告状到您跟前?”

这都是其次,主要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她超了份例,是不是该给上面几位娘娘也加份例?主位娘娘份例加了,底下妃嫔却是不变,她们心里会不会觉得失衡?

要是所有妃嫔都添份例,今年夏日拨出去的银钱就要增加个至少三成,褚青绾可不想落个奢靡无度的名声在身上。

胥砚恒也一时安静下来。

她规矩,难道他还要指责她不成?

“瑾婕妤这么公平公正?”

听见他的问话,女子轻抬起下颌,骄矜地望向他,眸中透彻也有野心,明媚得叫人移不开眼:“小不忍则乱大谋,嫔妾这是所图甚大。”

胥砚恒衣袖中手指不着痕迹地一动,他深深地望她一眼,许久,他才若无其事地轻哼:“热上两日,叫你说得仿佛是千难万险一样。”

褚青绾臊得脸红,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偏他长了一张嘴!

女子生恼,整个人倒是有神采起来,不似他才来时那副恹恹的模样,胥砚恒摸了摸她的脸,轻描淡写道:“玉琼苑的冰块日后走御前的份例,朕还不至于叫你在这方面受委屈。”

褚青绾不臊了,她仰起头,眸中笑吟吟地看向他:“皇上在心疼嫔妾?”

殿内静了一刹间,褚青绾和胥砚恒对上视线,他眸色平静而深远,叫褚青绾看不透,许久,只听见他轻飘飘的声音:“是,又如何?”

褚青绾顿住,眸中的笑意也化成愕然。

她以为胥砚恒会怼她,再不济也是说——瑾婕妤的脸皮日渐增厚。

独独没有想过胥砚恒会承认。

褚青绾很快回过神:“不如何,只是嫔妾会很欢喜。”

胥砚恒打破砂锅问到底:“有多欢喜?”

褚青绾轻轻地摇着圆扇,耳边乌丝被拂过的风吹起,挡住了她的眼眸,她说:“很欢喜,只比晋升主位的欢喜浅一点点。”

迟春和魏自明都被吓得一跳,额头都要冒出冷汗。

这话是能直接说出口的么?

将皇上的心意拿来和位份比较,甚至还没有比过位份,皇上真的不会动怒么?

胥砚恒倏然抬眸,二人隔空而望,视线接触的那一瞬间,胥砚恒才不轻不重地轻哼了声,他说:“过来。”

褚青绾一点也没有迟疑地靠近他,许是视线有了接触,又许是察觉到什么,褚青绾呼吸微不可查地轻了轻,这一刻殿内的热意也变成难以言说的燥意。

唇齿相交变得顺其自然,呼吸也格外灼热,喷洒在肌肤上时,让人忍不住浑身一颤,胥砚恒咬住了她的唇肉,一点点厮磨,水声在殿内响起,褚青绾眼眸轻微地颤了颤,呼吸逐渐急促。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殿内一片死寂时,胥砚恒松开了她,指腹擦过她唇肉,抹去了那一根银丝。

胥砚恒眸色晦暗地望向她,只比晋升主位的欢喜浅一点点吗?

能在她心里和三品主位相提并论,看来她的确是很欢喜了。

褚青绾伏在他肩头喘息着,她抬眸一扫,才发觉魏自明等人过于有眼力见,不知何时早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了她们二人,外间白日暖阳肆意,将殿内照得格外亮堂。

褚青绾忍不住地沉默下来,许久,她仿若埋怨地说:“您就会败坏嫔妾名声。”

他玉冠掉落,发丝肆意地披散下来,便是衣裳也有点凌乱,露出些许冷白的肌肤,他扣住女子的腰肢,漫不经心地替她轻拍后背:“夫妻恩爱,天经地义,岂有败坏名声一说?”

褚青绾抬眸微不可察地瞥了他一眼。

夫妻二字,他说得轻松写意。

但这后宫女子,谁敢当真,谁便真是脑子糊涂,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至少,褚青绾不会当真。

但她也许能再得寸进尺一点。

她问:“这次行宫避暑,也是嫔妾安排么?”

“嗯。”

褚青绾喘息还未彻底平复,她轻声说:“嫔妾这一趟要住清风小苑。”

清风小苑,往年都是淑妃去行宫避暑时的住处。

宠妃么?

她也想当。

胥砚恒垂眸看她,许久,淡声道:“出息。”

他没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胥:生什么气,能和主位相提并论,我怎么会生气。

女鹅:你最好没生气。

【小胥没有,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