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褚青绾也看见和淑妃站在一起的胥砚恒,她朝那个方向福了福身,胥砚恒朝她招手。

褚青绾轻轻挑眉。

有人恹恹地耷拉下眼皮,袖子中一点点地攥紧了手帕。

褚青绾忍住心底对胥砚恒的腹诽,后宫嫉恨争斗的来源,八成都赖胥砚恒的肆意妄为。

人在淑妃跟前,还要三心二意地叫她过去,搁谁心底能舒坦?

顶着淑妃的视线,褚青绾走到了胥砚恒跟前,魏自明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四周妃嫔脸色些许古怪,淑妃也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她惊疑地望向胥砚恒,扯了扯唇,却是笑不出来:“皇上?”

瑾婕妤一来,魏自明就掀开銮驾的帘子是什么意思?往年都是她伴驾而行的,难道今年有变不成?

胥砚恒挑眉看向她,似乎是在问她要说什么。

淑妃心知肚明,她现在最好是什么都不要问,答案必然不是她想听的,但她还是没忍住,若无其事道:“都要出发了,皇上叫瑾婕妤过来做什么?”

胥砚恒眸中的笑意淡了些许,淑妃心底蓦然咯噔了一声。

琴心隐晦地拉了拉淑妃,她心底忍不住地叹气,娘娘是糊涂了么,皇上要做的事情,岂容娘娘质疑?

淑妃脑子一下子清醒不少,来不及后悔,她立即弯眸,语气轻嗔,仿若适才问话只是打情骂俏:“皇上真是只闻新人笑,臣妾可是要伤心了。”

闻言,褚青绾轻眯眸,看来胥砚恒的薄情,当真是人尽皆知,饶是惯来得宠的淑妃也不敢恃宠而骄。

胥砚恒垂眸,拿帕子擦了擦手指,简短道:“她难得去一次围场,你和她计较什么?”

淑妃怄气,她计较?

她凭什么不计较?往常都是她的恩典,如今瑾婕妤一来,皇上眼里就只有瑾婕妤了,她凭什么要让给瑾婕妤?

淑妃扫了一眼褚青绾,褚青绾只安静地站着,仿若不争不抢的模样。

淑妃心底忍不住作呕,惺惺作态!

胥砚恒转头,示意褚青绾上銮驾,褚青绾一点迟疑也没有,拎着裙摆上了銮驾,魏自明小心地扶着她。

淑妃望着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失神,心底说不出的难受。

就仿佛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了去一样。

往年,其余妃嫔看着她伴驾时,也都是和她现在一样的感受么?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想到还未出发,就遇到这种宠妃相争的情景。

琴心轻碰了碰她,淑妃骤然回神,她回头扫了一眼其余妃嫔,敛下情绪,脊背挺直地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再是难过,她也不愿意叫外人看了笑话!

队伍终于出发。

銮驾内,褚青绾一点点地松下提花帘,她轻歪头,语气微妙:“皇上也不担心会惹佳人落泪?”

某人掀了掀眼,好整以暇地提醒她:“你名单上写了七人,你现在问的佳人是谁?”

褚青绾轻哼:“皇上明知故问。”

胥砚恒耷拉下眼皮子,懒得再理会她了:“不是你自己说的会累?”

简直好心没好报。

褚青绾懵了一下,半晌才想起那一晚她问起去围场的路程,待听说要做数个时辰的马车时,顿时愁眉苦脸,彼时,某人斜睨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是知晓连续坐久马车的滋味的,浑身都酸疼,相较而言,胥砚恒的銮驾要比妃嫔的马车要舒适得多。

仅仅是马车内部,摆个软塌是绰绰有余。

知晓自己讨了好处,褚青绾立即变了个脸色,她乖巧地凑到胥砚恒跟前,替他按着肩膀:“这几日,皇上也要处理政务么?”

胥砚恒短促地冷笑了声:“瑾婕妤还有两副嘴脸。”

褚青绾被臊得脸红,她闷声嘀咕:“嫔妾也是替皇上考虑么。”

“惹了佳人不高兴,最后还不是要皇上亲自去哄,嫔妾也心疼皇上。”

这番话,胥砚恒一个字都不信。

胥砚恒忽然伸手,掐了掐褚青绾的脸颊,褚青绾被掐得一懵,她话音含糊地嘟囔:“皇上做什么?”

胥砚恒左右打量她,不紧不慢地说:“朕瞧瞧,瑾婕妤的脸皮是什么做成的,怎么这番话也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这是在说她厚脸皮?

褚青绾噎住,她恼了胥砚恒一眼,半晌,她意有所指:“嫔妾初入宫时,才不是这样的,还要多亏了皇上不吝赐教。”

胥砚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松了手,他话音不清不楚:“希望绾绾在别的时候也能顶嘴的力气。”

褚青绾和他四目相视,听懂了什么,蓦然耳根子有点发红,她堪堪转过头去。

红袖添香这种事情,不是谁都能做的,某人替他按着肩膀,手指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与其说是在帮忙,不如说是在添乱。

半个心神都偏在了她身上,奏折翻开却是一个字没看进去。

指骨在案桌上敲了敲,胥砚恒朝某处颔首:“瞧见了那是什么了吗?”

褚青绾顺着视线过去,迟疑:“软塌?”

许是想起之前胥砚恒意有所指的话,她下意识地扫了眼四周,脸染了绯红,语气都有点结巴了:“这、这是白日……外间都是人……”

胥砚恒不要脸,她还要呢!

胥砚恒顿了下,才听懂了她在说什么,他难得沉默了许久。

片刻,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褚青绾:“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褚青绾再意识不到自己猜错了胥砚恒的意思,她就是不需要再在宫中待下去了,她啪叽一下捂住脸,赧得面红耳赤,绯色一路染到了衣襟里,她不敢见人,磕磕绊绊道:“谁让皇上说那么叫人误会的话。”

胥砚恒沉默片刻,他诚恳地给出评价,考虑到某人有时的薄脸皮,他换了一个词:“智者见智。”

自然也淫者见淫。

褚青绾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坚决不许他再说下去,她臊得双眸都红了,胥砚恒有一种预感,他再说下去,许是她能直接哭出来。

胥砚恒难得良心发作一次,他轻颔首,示意女子松手。

她松倒是松了,但整个脑袋都埋入他怀中,看样子是真的没脸见人了,胥砚恒不动声色地淡淡道:“这处只有你我二人,言语之间再是孟浪也不过闺房之乐。”

他一直持笔,手背微凉,掌心轻抚了抚女子的脸,艰难起到降温作用。

许久,她终于肯抬起头,双眸湿润润的,她闷声要求:“不许再笑话嫔妾。”

胥砚恒轻勾唇:“小的岂敢笑话瑾婕妤。”

他说得平静从容,叫褚青绾终于重新自在起来,她低声问:“所以,皇上刚才让嫔妾看软塌是何意?”

闹了一通,她的发丝衣裳都有点凌乱,胥砚恒替她拢了拢青丝,语气不轻不重地砸响在她耳边:“你待在朕旁边,朕无心办公。”

他将她搅得他心神不宁一事说得好轻描淡写,褚青绾忍不住地眼眸轻颤,然而,那人已经收回了手,他淡淡道:“距离围场还有一段时间,休息去吧。”

褚青绾走到软塌旁,心有所感地回眸,他倚靠在位置上,正在看向她。

于是,四目相视,莫名的情绪就像潮湿雨天的青苔那般,缓慢攀爬蔓延,说不出的痒意在一刻涌入四肢百骸。

有人移开了视线。

褚青绾卧在软塌上,她轻呼出了一口气,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胥砚恒年长她十岁,论阅历、论眼界,他都在她之上。

她往日再腹诽胥砚恒的薄情和厚颜,她都从未否认过,他许是经历过太多,于是,他对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足够从容,怒不可遏和欢喜高兴都仿佛只是情绪需要。

他站得太高,也过于从容,让褚青绾有时候不禁怀疑,她那点心机手段在他眼中是否只是班门弄斧?

銮驾内气氛一时有些安静,但不会叫人觉得坐立难安。

许久,有人出声,闷闷的,轻轻地:“待今年落雪时,皇上再陪嫔妾去赏梅吧?”

她软声抱怨:“去年被人破坏了兴致,嫔妾都没有玩得尽兴。”

胥砚恒抬起了头,他已经不记得当时是谁破坏了她的兴致,只记得她幼稚地堆的那个雪人,銮驾内安静了许久,案桌上摆着的奏折好长时间未翻动。

好久,他轻描淡写地应她:“知道了。”

******

褚青绾没想到自己会睡着,再醒来时,她瞥见胥砚恒依旧伏案处理着政务。

她下了软塌,胥砚恒只看了她一眼:“醒了?”

见她应声,胥砚恒才让人进来奉茶,褚青绾这才发现案桌上的杯盏不知何时早就空了。

褚青绾轻眨了眨眼,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待到了围场,日色都要暗下来了,胥砚恒和朝臣一起离开,褚青绾下来时,其余妃嫔都在等她了。

淑妃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子,仿佛提不起兴致,语气冷冷淡淡:“瑾婕妤好大的架子,叫所有人都等你一人。”

褚青绾一脸讶然,她没有接话,转头叫来宫人:“怎么回事,没见淑妃娘娘等急了么,还不快给淑妃娘娘引路。”

淑妃脸冷了些许,她深深地望了眼褚青绾,才转身和引路宫人离开。

琴心无奈,冲褚青绾福了福身,才赶紧跟上她。

其余妃嫔也各自离开,容昭仪轻摇了摇头:“她终究位份高,你和她对上,讨不得什么好处。”

点到即止,她还不至于教褚青绾怎么行事。

褚青绾神情不变,她笑着道:“嫔妾对众位娘娘一贯都是毕恭毕敬的。”

再说,是她要对上淑妃么?

杨贵嫔掩住眸中的不解,她怎么觉得容昭仪待瑾婕妤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什么鬼标题!

小胥: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