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玉琼苑上下都在因一件事而忙碌起来,褚青绾的生辰要到了。

去年刚入宫,迟春只简单地给褚青绾煮了一碗长寿面,今年情况不同,迟春早早地就让弄秋拿银子让御膳房操劳两桌席面。

消息传到朝和宫中,请安时,周贵妃不由得提起:“近来宫中冷清,听闻瑾嫔生辰要到了,到时候不如在广寒殿摆上两桌,也叫宫中姐妹一同热闹热闹。”

顶着众人或嫉妒或欣羡的眼神,褚青绾轻捻转杯盏,周贵妃真是不遗余力地替她拉仇恨。

宫中妃嫔都有生辰,但也只有主位娘娘才会有恩典在广寒殿摆上两桌宴席,她们生辰时都是自己宫中热闹一番,怎么轮到褚青绾时就与众不同?

不患寡而患不均。

但对这个提议再不满,她们也不敢对掌管她们衣食住行的周贵妃宣泄,于是,满腔的情绪只能冲着褚青绾而去。

偏偏褚青绾也是她们得罪不起的,只好憋屈着。

褚青绾似惊喜地抬眸,她客气地推辞了一番:“其余姐妹生辰时都不曾这么兴师动众,是否有点不妥当?”

周贵妃笑着摇头:“没什么不妥当的,你伺候皇上有功,当得这么隆重。”

其余妃嫔脸色都要僵了,什么叫瑾嫔伺候皇上有功,她们倒是也想要这个功劳,也得让皇上给她们这个机会啊。

褚青绾被说得赧然,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有人不由得摇了摇头,到底年龄轻,抵挡不住虚荣的诱惑。

她的恩宠本来就够刺眼了,现在还如此招摇,岂会是什么好事?

褚青绾仿佛没察觉到这一点,她欢欢喜喜地应下,谁都看得出她的心情雀跃。

褚青绾的确挺高兴,有人上赶着给她脸面,她有什么好拒绝的。

她担得起!

待到九月初八这日,褚青绾早早地被迟春叫了起来,某人今日没有早朝,揽着她翻了个身,埋头在她颈窝,闷声嘟囔:“做什么。”

褚青绾艰难地转头去看外间天光,她催促某人:“都要辰时了。”

胥砚恒声音低哑:“还早。”

她的生辰宴是在晚上,至于这么着急么。

他紧紧扣住她的腰肢,自己不起来,也不许她起来,褚青绾别不过他,只好郁闷地再次闭上眼,许是昨晚闹得晚,她一闭眼居然也真的再次睡过去,再睁眼时,已经午时过半。

辰时还惫懒的某人已经好整以暇地倚在软塌上,迟春一脸无奈地看向她:“主子,您终于醒了。”

再睡,午膳都要睡过去了。

胥砚恒头也没抬,只闷笑了声。

褚青绾被臊红了脸,她偷摸地瞪了某人一眼,要不是他拉着她,她能起得这么晚么?

不替她说话也就罢了,还在嘲笑她。

真是好没良心。

褚青绾坐起来,亵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露出脖颈到锁骨的痕迹,迟春有一瞬间都不敢看她,褚青绾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铜镜,待望见亵衣都掩不住的痕迹,她立即红了脸。

和狗啃了一样!

殿内安静了一刹,坐着不动的胥砚恒意识不对劲,他转头望去,果不其然对上女子哀怨的眼神:“您瞧瞧,您让嫔妾这样如何见人?”

她一手捂住脖颈,她手指白皙细长,越发显得那处痕迹红紫,女子恼着眼神瞪他,原谅他这时心猿意马,只有一个念头——她肌肤是嫩了点,他没觉得使劲,居然就能落下这么深的痕迹。

胥砚恒面色不改,应答也是格外混账:“绾绾是娇气了点。”

褚青绾都要被他气笑了,若非顾忌他的身份,非得一个靠枕扔过去不可!

她半点不依着他,咬声道:“皇上的话,自己能听下去么?”

胥砚恒想说有什么不能,但对上女子的眼神,知晓再逗就真的要让人生气了,他话音到了嘴边变成了:“今日冷,披个披风了,应当能挡住些许?”

见他还算认真地出主意,褚青绾才算消了恼意,她忿忿地轻哼了声,才低声和迟春商量起今日的穿搭。

至于穿个披风?穿是要穿,但到了殿内披风还是要脱下的。

人懒得理他了,胥砚恒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他提的意见有那么差劲吗?

胥砚恒调整了一下姿势,待见女子坐在梳妆台前,脖颈上已经系了一条鲛纱丝带,恰好掩住了脖颈上的痕迹,和她今日穿着的绯色宫裙也是衬配,他轻啧了声。

鲛纱贵重,一年也只得几匹,她倒是舍得。

这倒也罢了,他的提议和她的应对方法也没差什么,不是么?

胥砚恒半点没有自知之明地这么想着。

好歹是他惹出的祸端,见提议没被采纳,他又想出了一个弥补的主意,没看几页的游记被他撂下,他走到褚青绾跟前,抬起下颌,问:“朕帮绾绾画眉?”

褚青绾从铜镜中给了他一个微笑:“嫔妾还想好好过一个生辰宴,待下次再由得皇上折腾,如何?”

被婉拒了。

胥砚恒隐晦地撇了撇嘴,不要就不要,谁稀罕。

待一切收拾妥当,午膳也被送来,宴会的重点一般都不会在膳食上,两人都认认真真地用了午膳。

胥砚恒今日难得空闲,一整日都待在玉琼苑内,让褚青绾都有点烦了。

毕竟,他在玉琼苑内,她有什么话都不好直接和迟春说。

褚青绾隐晦地撵人:“今日御前难道不忙么?”

胥砚恒头也没抬,翻看着游记,漫不经心地往外撂出几个字:“今日是你生辰,朕陪你。”

褚青绾轻扯唇,她看是他觉得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这是亲自添油呢。

她从他背后趴在他肩头处,声音轻浅,却是有点咬牙切齿:“皇上真是恨不得将嫔妾烧死。”

有人单手摸了摸她的脸,指腹轻蹭过肌肤,微风在这一刻都仿佛变得温柔:“绾绾处处顺朕心意,朕岂会舍得?”

褚青绾对这番话只信三分,她倒是真的希望他会不舍得,如此一来,她今日行事也有了几分把握。

然而,下一刻胥砚恒转过头和她对视,似笑非笑:“如果绾绾真的不慎栽了,朕一定将害了绾绾的人碎尸万段,叫她陪你一起入九泉,也不算孤独。”

褚青绾浑身泛起一阵凉意。

许久,她偏头,将脸颊靠在他掌心,垂眸仿若哀怨:“若是可以,嫔妾还是希望能好好活着陪皇上。”

胥砚恒一顿,片刻,他耷拉下眼皮,淡淡道:“朕也希望如此。”

谁也听不出他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待日色渐晚,二人才一起前往广寒殿,等她们到的时候,周贵妃等人都已经到了。

因为众人都知道胥砚恒今日在玉琼苑待了一整日,于是,不论是孤标傲世的愉妃娘娘,还是平日深居简出的宋昭仪都到齐了。

銮驾到了广寒殿,是胥砚恒亲自牵着褚青绾下了銮驾。

愉妃望着这一幕,眸色越发冷了一些。

她随众人福身行礼,人也较往日冷清,一言不发,有人挑眉看她:“怎么闷闷不乐?”

愉妃勉强抿出一抹笑:“今日是瑾嫔生辰,臣妾怎么会不高兴呢。”

明眼人一见她神情,都听得出这是假话。

但胥砚恒好像没听出来,他轻颔首:“那便入座吧。”

愉妃唇角的幅度险些一僵,她委屈地看了眼胥砚恒,而胥砚恒恰好落座,错过了她这个眼神。

褚青绾半点不意外这个结果。

胥砚恒会宠着愉妃,但他如今想要宫中局势有变化,就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个人是愉妃也不行。

今日是褚青绾的生辰,她的位置难得被安排得靠前,就在胥砚恒的旁边,愉妃被安排在了周贵妃的旁边,她脸色已经隐隐有些冷淡下来,只是碍于胥砚恒还在,才没有当场离席。

褚青绾只当看不见,反正不是她心底不痛快。

宴席开始后,褚青绾端起酒杯,轻轻地冲胥砚恒抬起:“嫔妾敬皇上一杯,谢过皇上今日肯舍得政务来陪嫔妾过生辰。”

胥砚恒慢条斯理地和她碰杯,颔首:“你的生辰,朕自是要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她们没记错,今年周贵妃生辰时,御前忙碌,皇上只派人赏赐了一番,根本没有亲自到场。

有人抬头望向周贵妃,却发现周贵妃神情不变,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胥砚恒的话。

一时间,众人不知该感慨周贵妃娘娘的涵养,还是该感慨得宠与非的待遇果然不同。

胥砚恒轻缓地转着酒杯,毫无预兆地砸下一记重磅:“你的位份还是低了点,今日起升为贵嫔,也算是双喜临门。”

众人被砸懵了片刻,周贵妃都笑不出来了,她今日特意替褚青绾摆上这两桌,目的可不是叫褚青绾晋升位份。

众人见褚青绾有是一副迷惘的模样,不由得暗骂她装模作样。

殊不知褚青绾当真无辜,今日胥砚恒陪了她一日,都没有透露出半点要给她晋位的消息。

她还在心底猜测了许久胥砚恒会送她什么生辰礼。

胥砚恒睨了她一眼,仿佛在问她,这生辰礼,她可满意?

褚青绾再也忍不住笑,胥砚恒的确了解她,女子黛眉姣姣,浅淡的月色仿佛都聚集在她身上,她说:“这是嫔妾今年受到最好的生辰礼。”

她加了特定词,指明了是今年。

惹得胥砚恒低笑了一声,她还真是半点不掩饰她的贪心。

就在一片其乐融融时,有人猛然闯了进来,被人拖下去之前,她拔声喊道:“皇上!奴婢要告发瑾嫔!”

殿内被这一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傻眼地看向来人,褚青绾狠狠皱起眉。

胥砚恒唇角残余的笑意蓦然转凉。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终于来了。

小胥:?你有事瞒我?

【没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