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温岐解除了幻境。

姜蘅亲眼目睹了这个过程, 突然觉得如果不用死人的话,这里其实也挺美的。

盘绕成茧状的巨蛇缓缓散开, 在漆黑的夜幕下瞬间消失,化作星星点点的幽光逸散开来。

原本熟悉的小径与竹林都不见了,只有那些莹莹生光的蓝紫色花丛还在轻轻摇曳。猩红粘稠的血水没过翠绿的根茎,如同镜面般光滑静止,时不时有一只蓝色蝴蝶从上空翩飞而过。

姜蘅注意到自己也站在血水里,但并没有明显的滞涩感, 也闻不到任何血腥味,仿佛这些血水只是清澈无澜的湖水。

在这个幻境里,一切与神山有关的景色都消失了,一切与神山无关的人也都消失了。

就像她做的梦一样, 天地之间只有她和温岐,还有一望无际的夜幕与寂静。

姜蘅抬起手,蝴蝶停落在她指尖,蝶翼收敛,透出一种莫名的温驯。

“这也是你的化身吗?”

“现在不是了。”温岐握住她的手指, 蝴蝶随即消逝, 化作破碎的星屑落入血水。

姜蘅:“……”

他不会连自己的化身都醋吧?

她狐疑地看了温岐一眼。

温岐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安静地垂着眼睑, 指腹轻轻抚过她的指尖,似乎要将蝴蝶洒落在她手上的鳞粉擦拭干净。

……以他那占有欲爆表的性格, 还真不好说。

蝴蝶消失后, 夜幕下的雾气也越来越浓。姜蘅感觉到一直保持静止的血水慢慢流动起来, 血光闪烁,反射出一张张惊恐狰狞的面孔。

这些是……被温岐杀死的人吗?

姜蘅心中微讶,正要凑近细看, 一只修长冰凉的手突然捂住她的眼睛。

“别看。”

温岐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伴随着血水的流动声,有种空谷山涧的清幽之感。

姜蘅没有再动。

很快,水流浮动的声音消失了。温岐将手拿开,姜蘅恢复光明,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幻境已经解除了,他们此时正站在簪花会的比试擂台上。

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白色的浓雾,放眼望去,地上躺满了人,整座谢府鸦雀无声,有种近乎可怕的死寂。

距离姜蘅最近的是俞江晏。

他就倒在她面前,长刀躺在一旁,从他紧闭的双眼来看,他此时的状态应该不算很好。

姜蘅很想过去探探俞江晏的鼻息,但一想到温岐就在旁边,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不刺激他了,要是再气出个好歹来,那这些人估计就真的活不成了。

姜蘅又看了看附近的其他人。

其他人和俞江晏一样,也是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一个个眉头紧皱、神情扭曲,仿佛正在遭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就连观景台上也无一幸存。

姜蘅不确定地问:“这些人,真的还活着吗?”

“嗯。”温岐脸上的神情温和而无害,“活得很好。”

说着,他微微抬手,手心向上,指尖轻慢地勾了一下。

如同被瞬间唤醒一般,这些躺在地上的人一个个呻吟着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哪里……”

“我不是死了吗?我记得我流了好多血……”

“头好痛,感觉快要喘不上气了……”

越来越多的人恢复意识,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他们其中有不少人连站都没站稳,转眼又两腿发软地倒了下去。

姜蘅注意到他们的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甚至连呼吸都很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她连忙看向温岐:“这又是怎么回事?”

温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大概是妖气太重,他们无法适应吧?”

姜蘅:“……那你收一收?”

温岐没说什么,但周围的雾气却明显变淡了,谢府上方的压迫感也随之减弱许多。

姜蘅怀疑他是故意的。

随着妖气收敛,那些修为不深的年轻修士虽然还是神色惨淡,但总归能站起来了。

他们的绝大部分人,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

然而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已经穿过人群,直直地走了过来。

“……果然是你。”贺兰攸紧盯着温岐,神色不善。

姜蘅仔细打量他。

和其他人相比,贺兰攸的状态明显好多了。看来幻境对他产生的负面影响很小。

面对贺兰攸的兴师问罪,温岐显得无比从容。

“你应该感谢阿蘅。”他淡淡道。

贺兰攸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阿蘅的怜悯,你已经死了。”温岐用一种没有任何情绪的语气平静叙述,“你的这条命是阿蘅给的。”

“左一句阿蘅右一句阿蘅……还真是不客气啊。”

贺兰攸脸上闪过一丝凶戾之气,抬手掐诀,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姜蘅只看到一道寒冽的剑光自他手心浮现,下一刻便卷起层层浓雾,呼啸着袭向温岐!

周围很多刚恢复意识、还未搞清现状的人,陡然见到这一幕t,不由震惊地瞪大双眼。

和贺兰攸之前的比试表现相比,这一剑展现出的力量简直超出百倍。莫说是簪花会上这些对手,就算是许多修为深厚的前辈,恐怕也很难承受。

但对面那人却毫无惧色。

他甚至没有出手,只是侧了下头,周身便凝聚起浓郁白雾。白雾像蛇一样升腾、涌动,磅礴剑气刚一触及,便像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吸纳一般,被涌动的白雾尽数吞噬。

这一幕太过震撼、也太过诡异。

众人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这一招似乎有些熟悉。

等等,之前在第二场比试时,贺兰蘅用的不就是这一招吗??

虽然与贺兰攸对上的这个人没有召出藤蔓,但那些吞噬剑气的白雾,却与环绕在贺兰蘅周身的白雾一模一样。

不如说,此时弥漫在他周围、以及覆盖了整座谢府的白雾,都与他们周身的白雾如出一辙,散发出极强的、可怕的压迫感……

众人脸上的表情逐渐恐慌,再看向姜蘅与温岐的目光也变得惊疑不定。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青年究竟是什么人?他与贺兰蘅又是什么关系?

姜蘅也没想到贺兰攸出剑这么快。

他极少用剑,就算是之前教她修炼时,也多是掐诀布阵,以术法为主,她甚至没见他正儿八经地使过一次剑术。

看来他这次是要动真格了。

姜蘅对自己的战力一向具有非常清晰的认知,她知道仅凭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是绝对阻止不了贺兰攸的,于是迅速转头望向观景台。

如她所料,观景台上的那群人也醒了,此时正匆忙赶来。

“攸儿,不得无礼!”

贺兰越发出一声怒斥,然而贺兰攸却充耳不闻。

他再次起手,身后无数剑影交相辉映,杀意腾腾,气势如奔雷浩荡。

被俞秋言拉到不远处的俞江晏暗暗心惊。

同样的分化之术,他练了这么多年,至多也只能达到第五重。而贺兰攸这一手显然已经学到头了,更不用说贺兰攸所学甚杂,平日花在此术上的心力恐怕不及他十分之一……

在场众人看到贺兰攸身后的重重剑影,再次对他的惊人天赋有了实质性的认知。

然而更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那个被剑影锁定的青年。

即便是面对铺天盖地的剑影,他依然神色平静,眼帘半垂,仿佛并未将这些剑影放在眼里。

他甚至还轻拍了拍贺兰蘅的手背,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万千剑影已然疾掠而下。

浓雾被瞬间冲散,姜蘅下意识闭上眼睛,然而剑影并未落到她的身上。

温岐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她有些疑惑地睁开眼,却发现那些剑影已经调转方向,奔雷走电地朝贺兰攸袭去。

贺兰攸站在剑影中纹丝不动,束起的黑发被剑光掠过,发丝随风飘荡,转而又被浓雾遮蔽。

剑影伤不到他,但他身后的那些人可就说不准了。

原本他们刚从幻境中脱身,本就体力不支,如今又被铺天盖地的剑影锁定,一个个顿时吓得到处乱窜。

危急时刻,一道巨大的屏障倏地落下,将人群笼罩起来。

剑影落在屏障上,发出密集尖啸的穿刺声。

屏障里的人胆战心惊地看着屏障上的裂痕越来越多,很快又一道屏障覆盖下来,就这样反复持续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剑影才终于落完。

“攸儿,你太胡闹了!”赶来的贺兰越收起屏障,脸色铁青地训斥贺兰攸,“不仅对神君无礼,还害诸位同道陷于危境之中!你就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有什么后果?”贺兰攸冷笑一声,“反正他们迟早都会死。”

众人哗然。

虽然你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但也不能这么说话吧?!

姜蘅觉得贺兰攸真的是气上头了。

虽然他原本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但他毕竟代表了贺兰世家,平时就算再傲慢,多少也会保持基本的体面。

但看他刚才那架势,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了。

姜蘅实在不明白他对温岐的恨意究竟出自哪里。

但无论如何,他现在最首要的是恢复理智。

姜蘅看着贺兰攸,诚恳地说:“哥哥,你冷静一下。神君也不是故意的,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她这番话说的巧妙,一下便将针锋相对的两方都摘了出去。

那几位家主也听出了她话里的小心思,但此时情况特殊,再加上神君就在她身边站着,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顺势接话。

“哎呀,真是精彩啊,不愧是贺兰家的继承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钟易明率先尬笑,对贺兰攸赞不绝口。

谢贽沉声应和:“确实精彩。如此看来,我谢家的小辈们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还需加倍努力才是。”

谢家子女们听到自家大家主这么说,连忙恭敬应声。

“是,谨遵家主教诲。”

有这两位开头,其他家族的家主或代表也纷纷夸赞起来,仿佛刚才的危险并不存在,只是一场点到即止的比试。

对于这些连绵不绝的夸赞,贺兰攸充耳不闻,只是紧紧盯着面前的姜蘅与温岐。

所幸,他没有再动手。

贺兰越转身对温岐行礼,惭愧道:“神君,犬子顽劣,是在下教子无方,万望神君海涵。”

神君?!

莫非此人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不周神君?!

众人这才听清几位家主对青年的称呼,一个个顿时神色各异。

整个修真界,几乎所有人都听说过不周神君的名号,但真正见过他的却寥寥无几。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能被称作神君的人,必然是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然而此时见了本尊,却不想竟是此等年轻、此等风华。

如此一来,贺兰蘅与他的关系就更耐人寻味了。

一时间,广阔的比试场上无人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温岐与姜蘅身上。

姜蘅看了温岐一眼,示意他随便说点什么。

不然这个场面实在太尴尬了。

温岐接受到了她的讯号,眼皮轻抬,目光冷淡地扫向贺兰越。

“无妨。看在阿蘅的面子上,我不会计较。”

阿蘅……

众人听到这个称呼,心下不由暗暗惊恐。

这也太亲密了。

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多谢神君。”贺兰越敛下眼底的惊奇,继续道,“神君今日前来,是有何指示吗?”

“没有。”温岐侧头注视姜蘅,“只是想来看看阿蘅而已。”

他说的太直接了,人群中顿时响起几道低低的吸气声,旋即又归于寂静。

姜蘅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是她想多了吗?总觉得温岐是故意在众人面前宣誓主权……

“原来如此,我们还以为您不会来,准备得也太不充分。”贺兰越满脸歉意地说,“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这就为您准备合适的住处,重新调整大会流程……”

“阿蘅,”温岐没有搭理他,温声询问姜蘅,“你还要继续比吗?”

姜蘅想了想:“不比了。”

本来她对第三场比试就没有什么兴趣,现在这些参试者又都一个比一个虚弱,看着也不像能继续比试的样子,不如早点结束,各回各家。

温岐闻言,目光移向贺兰越:“不用准备,我们很快便会离开。”

听他这意思,显然要带姜蘅一起走。

“既如此,我等就不叨扰您了。”贺兰越垂首应声。

温岐对这些人厌烦至极,此时只想带着姜蘅快点离开。然而一直保持沉默的王梧鸠却突然出声,一脸凝重地叫住了他。

“神君……刚才的幻境,是您布下的吗?”

姜蘅就知道有人会产生这个疑问,毕竟幻境里的迷雾与此时弥漫在谢府的雾气基本一致,但凡长眼睛的人都会认为幻境与温岐有关。

而温岐也并未打算隐瞒这一点。

“是。”他说,“你有疑问?”

他的语气很平淡,王梧鸠却莫名想起那夜在神山脚下的情形。

这其实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另外三个老狐狸都没问,是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上古妖兽的性情捉摸不透,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般温和耐心。

而王梧鸠又比他们三人更清楚一点。

但她还是想问清缘由,这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她的儿子王恕。

“我想知道,您为何要布下幻境,又为何要让我们所有人在幻境中接连死亡?”王梧鸠压下本能的畏惧,凝声问道。

温岐平淡地扫了她一眼:“因为……t”

“因为他想考验你们一下,顺便给簪花会增加点难度。”不等他说完,姜蘅便抢在他前面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这样吗?”王梧鸠神色狐疑。

温岐顿了顿,忽然勾起唇角,温然应声:“嗯。”

他听出了姜蘅的意思。

虽然她在撒谎,但却是为了袒护他,是向着他这一边的。

他很喜欢。

王梧鸠没想到姜蘅会抢答,也没想到温岐会顺势应下。这明显是胡诌出来的理由,但话已至此,她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还有一件事。”王梧鸠不死心地继续问道,“我儿王恕自来簪花会的第一日便突然病倒,至今病因不详,这件事……您有所了解吗?”

自从温岐出现,她就隐隐怀疑,王恕的病因或许跟他有关。

毕竟除了上古妖兽,在场没有其他人能让他们四大家族都束手无策,而王恕的病情正是如此。

除了上古妖兽,王梧鸠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这种程度。但鉴于他刚才的回答,王梧鸠觉得就算真的是他下的手,恐怕也不会承认。

然而温岐的回答却意外坦然。

“是我让他病倒的。”

姜蘅闻言,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果然是他。

由此看来,那几个喝酒喝到不省人事的“醉鬼”,应该也是他的成果。

“您为何要这么做?”王梧鸠紧锁眉头,“是王恕有哪里冒犯到您了吗?”

“他没有冒犯我。”温岐神色平静,慢条斯理的语调,却让人不寒而栗,“我只是不希望他接近阿蘅而已。”

此言一出,场上不少人都神色复杂。

这已经是明示了。

王梧鸠更是心下一惊,下意识望向姜蘅。

她对这件事似乎也是知情的,听到这番话,脸上并无半分讶色。

这少女果然不简单。

也是,能在上古神兽的手里安然无恙,还能得到他的偏爱,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想到这里,王梧鸠不由在心底暗骂王恕。

早就跟他说过,离贺兰蘅远点,他就是不听,这下倒好,果真引火上身了!

真是个猪脑子,等这次病好了,定要关他几个月禁闭……

“此事确是我儿唐突了,我代他向您道歉。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日后我必好好管教他……”

王梧鸠一向高傲,此时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放下身段,低头为自己的儿子求情。

然而她紧张地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再一抬头,前方哪儿还有上古妖兽与贺兰蘅的身影?

周围雾气渐渐散去,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不少人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这就是不周神君的威压。

若他待的时间再久些,恐怕有些人便要撑不住了。

即便如此,在场仍有不少人倍感虚弱,当即就地盘腿,开始打坐恢复真气。

钟易明本想传音给另外三人,共同商讨今日之事,但谢贽还得主持大局,王梧鸠一心挂念她的儿子,而贺兰越似乎也准备打道回府,钟易明见状,只得悻悻作罢。

一片混乱中,贺兰越走到贺兰攸面前,沉声道:“你今日差点酿下大祸,你可知晓?”

贺兰攸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贺兰越的脸色越发晦暗不明。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与其他几位家主道了声别,接着便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姜蘅与温岐已经先一步离开谢府。

姜蘅本想去看看王恕那个倒霉蛋有没有恢复正常,但考虑到温岐可能会吃醋,她很快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既然温岐已经答应她了,应该就不会再折磨那些人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她好奇地问。

这会儿天还没黑,她不用急着回贺兰府,在外面转转也不错。

她好像还从未与温岐在神山与贺兰府以外的地方独处过。

“回神山,好不好?”温岐蹭了蹭她的鼻尖,透出意犹未尽的缠绵。

他的发丝垂在她的颈窝,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拂动,带起一阵细密的痒意。

姜蘅怀疑他在引诱自己。

“我也想回神山,但……暂时还不行。”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其实我想吃你做的点心了……不然我们去你现在的住处吧?”

她想看看他现在的住处,想看看没有她在身边,他是否还和过去一样,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她想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的生活是否有所改变。

姜蘅的眼神充满期待,但温岐却少见地有些迟疑。

“我的住处么?”他侧了侧头,似乎有点苦恼,“可以是可以,但那里没有食物。”

姜蘅惊讶道:“你平时不吃饭吗?”

温岐轻轻抚摸她的脸,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我没有进食的需要。”

他是上古妖兽,只靠吸收天地灵气便可维持生命,即便是神山上的灵物,对他也毫无增益。

姜蘅不解:“那你之前还每天跟我一起吃饭?”

温岐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神专注而愈渐幽暗。

“因为和你一起进食,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姜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的确不需要进食,他喜欢的并非进食本身,而是跟她一起进食的过程。

换句话说——她让他很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