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蘅对温岐以外的任何异性都没有兴趣。
但她觉得……这或许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她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试探温岐。
无论温岐是否理解“结亲”的含义, 只要让他意识到她有可能会和其他人在一起就可以了。
她想看看他的反应。
姜蘅觉得自己有点不道德,但又克制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思。
明明温岐很讨厌被欺骗, 但她却一直在欺骗他。
不过这也算是礼尚往来吧?
毕竟是他先骗她的。
姜蘅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她抬起视线,平静地问:“这个簪花会,具体是干什么的?”
“其实就是个交流切磋的活动,不过因为参会者都是年轻人,所以竞争性没那么强。”贺兰越笑道,“可惜攸儿一直对这些活动没兴趣, 要知道修真界有不少神仙眷侣可都是在簪花会上相识的。”
姜蘅面露好奇:“您和谢夫人也是吗?”
“我和冬宜吗?”贺兰越微一沉吟,“大概是吧……”
大概?
这应该不是什么很难回忆的事情吧?
难道他连妻子与自己初次相识的经历都记不清了?
姜蘅对这个便宜爹的印象顿时又差了几分,然而脸上仍是不动声色。
“只要不强制我和别人结亲,去见见也可以。”她说。
她话音刚落, 一旁的贺兰攸便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还真想去?”
“去一次也没什么损失吧?”姜蘅淡定地说,“说不定真能遇到合适的人选呢?”
贺兰攸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不说话了。
贺兰越笑起来:“还是蘅儿懂事。攸儿,蘅儿已经确定参加簪花会了,你要改变主意吗?”
贺兰攸没再多说什么。他扫了姜蘅一眼, 语气恢复之前的冷淡:“那就一起去吧。”
“如此甚好。”贺兰越神色满意, 端起案上的杯盏轻抿一口。
贺兰攸不耐烦道:“还有别的事吗?”
“暂时没有了。不过, ”贺兰越看了姜蘅一眼, “我还要跟蘅儿说几句。”
贺兰攸挑眉:“说什么?”
贺兰越面露无奈:“攸儿,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事, 跟你没关系。”
很显然, 贺兰越并不想让贺兰攸参与他们的对话。
姜蘅心下了然, 侧头对贺兰攸说:“你先出去吧,让我跟父亲说些体己话。”
贺兰越微笑颔首,表示赞同。
贺兰攸目光闪烁, 没有再坚持,转身走出议事厅。
厅门缓缓闭合,姜蘅抬眸看向贺兰越,神色温顺而乖巧:“父亲,您想和我说什么?”
贺兰越拍拍旁边的座椅,道:“先坐。”
姜蘅乖乖过去坐下。
贺兰越端着茶盏,关怀地着看她:“昨晚太迟了,我没来得及问你。不周神君……没有伤害你吧?”
“没有。”姜蘅表情平静,“他只是跟我聊了几句,问了些我在这里的近况。”
“哦?”贺兰越似乎略有些讶异,“他没有动怒吗?”
姜蘅不解:“为什么要动怒?”
“攸儿之前告诉我,他一直将你养在身边。”贺兰越缓缓道,“如今我们将你找回来,他的身边便没人了。我原以为他会动怒,但看他昨晚的样子,对你似乎很是和善。”
姜蘅心想,你不是一直低着头吗,从哪儿看出来温岐和善的?
“他就是这个样子。”姜蘅解释道,“在神山上的时候,我也从来没见他生过气。”
贺兰越:“哦?”
姜蘅继续道:“他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对山上的野兽也是这样,对山上的花草也是这样,他的情绪一直很稳定。”
“是吗?”贺兰越神色莫测,“那夜他对山下的修士,可不算和气啊……”
姜蘅语气微顿:“那是因为我们刚挑衅了他的缘故吧?他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泥人,肯定也会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贺兰越不置可否。
他端起茶盏,继续问:“你与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姜蘅做出努力思考的样子,“应该没有吧?他在山上过得很清闲,虽说是妖,但每天做的事和人也没什么区别。”
贺兰越吹了吹茶盏上方的热气,余光扫过低眉顺眼的姜蘅。
他特意将姜蘅留下来,为的就是从她这里套取一些上古妖兽的秘密,如果能借此发现他的弱点就更好了。
毕竟姜蘅是唯一一个与上古妖兽相处了这么久还能毫发无伤的人。
他想,对上古妖兽而言,姜蘅一定是特别的。
而上古妖兽昨晚的举动,也验证了他的猜想。
但这个孩子还是一问三不知。
究竟是太愚钝了,还是在防备他呢……
贺兰越收回视线,露出宽心的笑容:“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
姜蘅从议事厅走了出来。
她能感觉到,贺兰越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试探她。
虽然看似是在关心她,但t他的话题始终围绕着温岐。
他对温岐很感兴趣吗?
但他问的那些问题……似乎不仅仅是感兴趣那么简单。
仔细想想,贺兰越虽然对温岐态度恭敬,但私下提及温岐,总是暗含一丝探究的意味。
或许自己应该抽空提醒一下温岐,让他提防贺兰越这个人。
姜蘅边走边想,就在穿过一座亭子的时候,贺兰攸突然从前面走了出来。
“体己话说完了?”他在姜蘅面前站定,微微歪头,似笑非笑地看她。
姜蘅脚步一滞,差点撞到他身上。
“你怎么还在这里?”
“等你啊。”贺兰攸理所当然地说,“所以贺兰越跟你说了什么?”
姜蘅:“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了些我和温岐的相处细节。”
贺兰攸讥笑一声:“他对那家伙倒是上心。”
姜蘅对此不作评价。
她想了想,询问贺兰攸:“对了,那个簪花会,到底是什么活动?”
“那个啊……”贺兰攸双手环胸,意兴阑珊地说,“就是各个世家联合举办的过家家游戏,说是切磋比试,其实都是一群臭鱼烂虾,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有没有可能是你太能打了……
姜蘅心情复杂:“那像我这样刚修炼不久的,到了那里会不会被别人碾压?”
“当然不会。”贺兰攸笑了,“你可是和我一样的天才,谁能碾压你?”
那也不好说。
就算她再有天赋,但她的修为摆在这里,真要打起来,肯定还是比不过那些修炼多年的老手。
“要不我还是趁这几天多练练吧。”姜蘅若有所思。
见她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件事,贺兰攸不由微微俯身,盯着她的眼睛。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姜蘅眨了下眼:“什么?”
“你真的想去结识那些人?”贺兰攸探究地看着她,“还是说,你还有别的打算?”
姜蘅没想到他会想这么深。
她神色镇定:“我只是觉得好奇,想去见识一下而已,没必要想这么多吧?”
贺兰攸:“那些对你‘大为欣赏’的老东西可不会这么想。”
“他们怎么想又不关我的事。”姜蘅顿了顿,“况且,如果真的有看对眼的,认识一下也不错。”
贺兰攸诡异地沉默了。
姜蘅看了他一眼,又道:“你也可以去挑挑,说不定就有你喜欢的类型呢?”
贺兰攸的表情更诡异了。
姜蘅猜测他可能是在难为情。
毕竟刚满十八岁,又常年醉心修炼,说不定之前从来没考虑过这种事。
她抬起手,刚要拍拍贺兰攸的肩膀以示鼓励,贺兰攸突然开口。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吗?”
姜蘅又把手放了下去。
“可能……”姜蘅不确定地说,“比较聪明的类型?”
贺兰攸似笑非笑:“我看你就挺聪明的。”
姜蘅听出了他语意里的嘲讽。
她不由翻了个白眼,转身便走。
贺兰攸在原地扬声问道:“你去哪儿?”
“去练习镜子戏法。”姜蘅头也不回地答。
姜蘅在演武场练了整整一下午的“传音入镜”,又被谢冬宜叫过去用了晚膳,直到天黑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仆役们知道她喜静,一见她回来,便纷纷自觉退去。
姜蘅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将湿发擦到半干,然后披上外衣,来到院子里。
她微微抬头,看着夜色下的紫藤树,清亮的眼瞳中闪过一丝疑惑。
奇怪,今天怎么一整天都没见到蓝色蝴蝶?
难道温岐满足了就不再监视她了吗?
姜蘅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
温岐不再监视她,对她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没有人喜欢自己被另一个人时时刻刻地注视着,即使对方是相爱的恋人也不行。
但姜蘅好像……高兴不起来。
她还是更喜欢被他注视。
那种如影随形的视线,仿佛在提醒她,温岐时刻都在关注着她。
姜蘅又盯着紫藤树看了一会儿,晚风吹拂,花瓣飘落一地,蝴蝶仍然没有出现。
她垂下视线,转身回屋。
这时,一只修长苍白的手突然从身后伸出,轻轻一扯,将她扯进一个清幽微凉的怀抱。
后背贴上紧实的胸膛。
凉滑的墨发从上方垂落,姜蘅颈后微痒,听到一道低柔轻缓的声音。
“阿蘅。”
姜蘅的心跳骤然活跃起来。
她侧头转身,果然,温岐就站在她面前。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姜蘅放轻呼吸,细细打量他。
他今天穿得很随意,甚至有些素淡,但却不减半分风华,反而突出了他的疏雅。
他发丝披散,仅用银色绸带挽了一缕垂在胸前,漆黑柔滑,比往日更添一分散漫。
与此同时,温岐也在凝神端详她。
她的头发还未干透,发梢上笼罩着潮湿的水汽,将衣领浸湿,隐隐透出锁骨的轮廓。
她的眼睛很亮,有种晶莹剔透的水色在眼底流动,脸颊泛出动人的薄红,嘴唇湿润而柔软。
温岐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她的手上。
他牵起她的手,轻轻摩挲她的手指和手心,轻声问:“还酸么?”
姜蘅耳尖一热,昨夜的画面似乎又浮现出来:“……还好。”
温岐低下头,无比自然地覆上她的唇。
姜蘅的心跳加快了些。她想起今天一直在琢磨的事,连忙抬手挡住温岐。
“等一下。”
温岐长睫轻扇,薄唇被她的手心虚挡,呼吸轻轻拂过她的指缝。
姜蘅:“我有一件事要……”
不等她说完,温岐已经吻上她的手心。
一阵细密的酥麻沿着掌纹传遍全身,姜蘅后腰酸软,几乎招架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手抽回来,然后站稳身体。
温岐这才抬起眼睫,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姜蘅对上他的视线,身体发热,头脑却无比清醒。
“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