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蘅微微一愣, 很快意识过来。
刚才蛇尾那般缓慢细致地缠绕,不仅放大了她的感知, 也延长了她的反馈。
这个过程中,恐怕她的每一次变化、每一个反应,都被温岐看在眼里。
他一向敏锐。
就算只靠本能与直觉,也能从细微的反应中分辨出区别。
他是否已经发现了如何接触会让她更加愉悦,也发现了接触何处会让她更加战栗?
这个推测让姜蘅刚刚平复的呼吸再次急促,心跳加快, 被蛇尾爬过t的地方黏腻而湿润,仿佛随时都会渗出汗液。
她下意识攥紧手心,抬眸看向温岐:“你想怎么试?”
温岐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用尾巴, 可以吗?”
姜蘅心下猛然一颤。
这……会不会有点太刺激了?
她还记得上次差点被蛇尾刺穿的经历。
虽然后来什么都没发生,但温岐对她的警告却是真的。
他的尾尖非常敏感。
如果真的用尾尖,他能全程控制好探索的深浅和力度吗?
更不用说他的尾尖还特别凉,上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片。
光是想象一下,姜蘅都觉得这种刺激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害她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我觉得……那样有点危险。”姜蘅紧张地说, “要不还是换个方式吧, 或者我们都休息一下。”
话音刚落, 她就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应该直接拒绝,为什么要将“换个方式”排在休息的前面?
难道她的潜意识里其实也很期待这件事?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剧, 犹如擂鼓, 牵扯得胸口隐隐作痛。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窒息感。
温岐耐心地观察她。
她在紧张, 害怕,心跳声动荡不安。
为什么害怕?
明明不久前才刚承认,自己喜欢与他的每一次接触。
蛇尾盘绕而上, 缓慢游走,细致感受她的每一丝变化。
温岐很快感受到了一点温热的湿意。
他微微垂下视线,发现姜蘅流汗了,就在蛇尾刚爬过的地方。
莫非……她害怕的是蛇尾?
温岐想起之前在温泉时的情形,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他收回视线,俯身抱住姜蘅,用手慢慢抚摸她的头发,一遍遍安抚,同时凑到她耳边。
“不用尾巴。”他轻声道,“用手指,好不好?”
姜蘅的心脏猛一皱缩。
她没想到温岐这么快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更没想到自己竟然可耻地……心动了。
手指好像也可以。
温岐的手很修长、很漂亮,指甲总是打理得很干净,没有尖锐的地方,也没有过低的温度。
比蛇尾安全很多,也温和很多。
她发现自己可以接受。
姜蘅抬起眼睫,与温岐对视。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的眼神已经透露一切。
温岐吻了吻她的额头,托住她的后背,让她慢慢躺下。
他们身上的气息已经相互缠绕,姜蘅深深呼吸,只觉空气中都充满了温岐的香气。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温岐的手。
修长、白皙,指节骨感分明,青蓝色血管覆盖在手背上,如同荆棘般微微凸起,有种冰冷的美感。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绷,温岐俯身靠近,轻轻啄吻她的嘴唇。
“别怕。”他温柔地安抚她,“放松……”
姜蘅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放松。
她只知道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混杂着淡淡的雨水湿气,让她渐渐松懈,头晕目眩。
很快,她低低吸气,陡然清醒。
她判断错了,温岐的手指也很凉。
她不由轻颤,像弓一样蜷起,又被温岐按到怀里,细细安抚。
姜蘅从未颤抖得如此剧烈。
她仰起脖颈,汗水顺着脖子流下,被温岐悉数舔净。她呼吸急促,额头抵进温岐的颈窝,战栗感顺着神经传遍全身。
温岐的探索很温柔,很细腻,没有任何不适感。
但带给她的感受却格外激烈。
姜蘅趴在温岐怀里,浑身无力,额发被汗浸湿。
雨声盖住了她的喘息,她微微颤抖,皮肤烫得厉害,脸上有凌乱的濡湿感。
温岐垂眸,敛下眼底的暗色,将她脸上的泪水舔吻干净。
他发出满足的低叹:“终于看到了……”
她哭出来的样子。
——比想象得还要好。
深夜,贺兰府上。
谢、王、钟三家家主已经来齐,正坐在各自的座椅上品茗沉思。
见贺兰越迟迟未来,钟易明率先沉不住气,将茶盏重重一下放在桌案上。
“这贺兰越怎么回事?在自己府上议事还迟到,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王梧鸠冷笑一声:“他确实没把你放在眼里。”
“你!”
“稍安勿躁。”谢贽沉声打断他们,“总是这般一惊一乍,成何体统?”
被谢贽一呵斥,钟易明虽然心里憋气,却也不再吱声了。
他一脸悻悻地端起茶盏,刚喝一口,王梧鸠冷不丁出声。
“你们觉得……贺兰越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钟易明闻言,本想立即搭腔,但想到自己刚被训斥,于是扭头看向谢贽。
谢贽老态龙钟,缓缓开口:“他不是说了吗?为了修真界的未来。”
王梧鸠又是一声冷哼:“这种话有谁会信?他可是贺兰越。”
贺兰越其人,尤为算计。当初贺兰氏家大业大,族中势力盘根错节,各大族老彼此牵制,手握权势,即便是家主也得受他们摆布,家主之位看似光鲜,形同虚设。
这也是谢贽当初不愿将主家子女嫁入贺兰氏的原因。
就算能与下任家主结得姻亲又如何?不过是那些老狐狸手中的棋子,触碰不到任何权力,说不定还会被老狐狸们反向利用。
他谢贽活了这么多年,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因此,他从众多旁支中选了一个资质平平的女子嫁过去。这样,既不算驳了两家的面子,对谢家也没有损失。
但他没想到,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
贺兰越坐上家主之位后,没过多久,便奇迹般地将那些族老连根拔起、逐一劝退。
他看似谦恭,但手段却相当老辣。贺兰氏的那些老东西不知被下了什么降头,不到五年便将手中势力陆续交还。即便有负隅顽抗者,没过多久也都熄了火,甚至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
如今,那些族老在家族中仍有一席之地,但真正的掌权者已经变成了贺兰越。
“那必然是有利可图了。”钟易明听出了谢贽的画外音,也跟着说道,“反正我是不太相信,区区一个凡人,能牵制得了上古妖兽?”
王梧鸠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他图谋的其实是那个凡人?”
钟易明低头喝了口茶,不再多言:“我也只是猜测。”
这次他学聪明了,只做假设,不说定论。毕竟这里是贺兰府,在他贺兰越的地盘上说他的坏话,总归不太合适。
王梧鸠见他含糊其辞,不由又发出一声冷笑。
没过多久,贺兰越推门进来了。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高挑隽秀的少年,正是贺兰攸。
三位家主此前都见过贺兰攸,因此不用介绍便知晓他的身份。但他们并不知道贺兰攸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此时不免都有些惊讶。
“攸儿是此次进山的人选。”贺兰越对三人解释道,“且他与上古妖兽打过照面,或许可以给我们提供一点帮助。”
三人一听,心中更是想法各异。
贺兰攸上次从神山活着出来已是万幸,这贺兰越居然还敢再让他去一次……他就当真不怕自己的宝贝儿子折在里头?
然而惊归惊,看这父子俩的样子,显然已经商量好了。
他们自己都没意见,又哪儿轮得到外人操心。
三位家主都很识趣地没有多言,一番寒暄后便坐在原位,开始进入正题。
“既然人选已经确定,那现在就来谈谈怎么进山吧。”钟易明率先开口。
进山这事,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
简单是因为上古妖兽从不管有无人进山、也不管何人进山,否则之前那些派去山上的修士,恐怕在踏入结界的第一步就会身首异处。
而难也是难在此处。
进山容易出山难,想要活着离开已实属不易,还要在此前提下带走他圈养的祭品,无异于自寻死路。
王梧鸠略一思忖,看向贺兰攸:“既然你与妖兽已经打过照面,你认为他对你印象如何?”
贺兰攸挑眉:“非常差,上次差点杀了我。”
王梧鸠:“……”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谢贽抬起堆叠的眼皮,沉声道:“既如此,你也还是要进山?”
贺兰攸无所谓地笑了笑:“所以这不是找你们来想办法嘛。”
他倒是没有一点小辈的谦恭与自觉,神态松弛而随意,眉眼间满是无所畏惧的少年意气。
谢贽听了这话,倒也不恼,反而面露夸赞。
“好、好,你有这份胆识,我谢家自会竭尽全力助你!”
贺兰越但笑不语。
王梧鸠与钟易明对视一眼,心知肚明。
谢贽会不会竭尽全力没人知道,但他想要重拾爷孙情的心思他们已经感觉到了。
“既然上古妖兽对你t印象极差,那你此番二度进山,最好换个容貌与身份。”王梧鸠提议。
贺兰攸摇头:“那家伙的妖气覆盖了整座神山,只换容貌身份还远远不够,必须连同我的气息也一同抹消才行。”
其实他有考虑过用假死术混进去。
但假死术的弊端是,一次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过后,就算他再次使用,中间那一瞬间的停顿也会暴露他的气息。而对温岐来说,仅仅一瞬便足够了。
以温岐对他的厌恶程度,一旦让他发现自己再度进山,后果只会相当麻烦。
如果可以,贺兰攸还是想看看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
“老朽倒有一计。”谢贽缓缓说道,“谢家有一秘术,可以将人幻化成兽形,不仅外表与兽无异,气息同样没有区分,可助你以假乱真,瞒天过海。”
钟易明闻言,心情颇为复杂。
连他这个女婿都没有用过谢家秘术,这老头子竟然就这么大方地献了出来。虽然只是给贺兰攸用一次,并不是传授给他,但这个态度也很过分了……
“谢家秘术,我也一直有所耳闻。”贺兰攸笑了一下,“如若真的能抹消我的气息,那就再感谢不过了。”
谢贽颔首:“待老朽回去便着手准备。”
钟易明见状,忙也帮着出招:“我钟家秘术或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王梧鸠一脸嫌弃:“你是说上次的‘纸魂’?”
“上次是事发突然,我们来不及防备!”钟易明立马瞪回去,“这次我亲自坐镇,必不可能再出现上次的情况!”
王梧鸠:“但愿如此吧。”
贺兰攸想了想:“钟家秘术与谢家秘术有冲突吗?”
“没有。”钟易明信心十足,“这点你大可放心,除非遭遇危机,否则纸魂不会有任何灵力波动。”
贺兰攸觉得,如果真的被温岐发现,有没有纸魂其实区别不大。
但……聊胜于无吧。
正因为直面过温岐的恐怖威压,所以他才会格外谨慎。毕竟这次他要做的不仅仅是保住自己,还有姜蘅。
绝对不能有半分闪失。
王梧鸠倒是没想到平时最藏着掖着的两人这会儿居然这么积极。
她沉默半晌,摊手道:“你们也知道,王家的秘术太容易被发现了。不过若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会尽力帮你拖住妖兽。”
贺兰攸笑了笑:“多谢。”
见三人都做出承诺,贺兰越适时出声:“诸位愿意如此尽心,在下感激不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各位,上古妖兽极为敏锐,这几日绝不可打草惊蛇,更不能往神山加派人手。”
因为忌惮上古妖兽,他们四家一直在神山附近布下了常年监视的线人。
前日神山来报,告诉贺兰越钟家似乎在加派人手,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个好主意。
说完这句,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钟易明。
钟易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谢贽与王梧鸠同时看向他,神色很是阴沉。
谢贽怒斥:“蠢货!”
钟易明吓得一抖:“我这就把人收回去!”
他快步走出厅堂,应该是去给自家人传消息了。
贺兰越看着另外两人:“计划制定得差不多了,二位觉得,何时进山最为合适?”
谢贽沉吟片刻,抬头询问贺兰攸:“你准备得如何了?”
贺兰攸神色不变:“我随时都可以。”
谢贽闻言,眼珠上翻,掐指一算,然后环视众人。
“那便……三日后吧。”
细雨连绵不绝,足足下了三天。
姜蘅懒得出去,便一直待在竹楼里,练习温岐撰写的术法。
她主要自己练习。
不像之前,稍微有点不懂就去请教温岐,现在她尽量自己琢磨,只有实在琢磨不了,才会磨磨蹭蹭地问他。
她发现自己的脸皮并不是无坚不摧。
只要一见到温岐,她就会想起那天的感受。她很难不去回忆,即使温岐并没有刻意提起。
她现在甚至无法直视温岐的手指。
那天结束时,她亲眼看着温岐将手抽出来。液体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流淌,他似乎想舔,被她慌忙拦下。
“怎么了?”温岐微微侧头,似乎不太理解她的举动。
“你快去洗手!”
姜蘅脸红得快要爆炸了,她一把按住温岐的手,将案上冷透的茶水一股脑倒上去。
这样,温岐就不得不洗手了,而她也可以暂时冷静一会儿。
然而,她显然高估了自己。
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平静下来,但事实上,直到今天,她仍然时不时会被那段记忆扰乱心绪。
她只能尽力习惯。
与此同时,姜蘅还在思考另一件事。
她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没那么惧怕温岐了。
大概是因为这几次接触,温岐表现得都很克制,没有伤害她,也没有强迫她,仿佛真的有在细心呵护她的感受。
姜蘅几乎要以为他喜欢上她了。
但也只是“几乎”。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很清楚这种妄想有多荒谬。
但是……她偶尔也会想,如果温岐可以一直保持现在的样子,那她或许也可以放心下来。
她其实并不介意一辈子住在山上。
这里有她需要的一切,只要没有生命威胁,她可以在这里待到死。
——当然,她指的是自然死亡。
但她也很清楚,这比让温岐喜欢她还要困难。
没有人能保证掠食者一直温顺无害,她不能,温岐自己也不能。
只有离开他,离开这个地方,她才能彻底安全。
无论她和温岐的关系变得有多亲近——这都是唯一不变的真理。
如果——如果她顺利逃走,而温岐又没有太大的反应——她或许可以想办法,以后时不时来山里陪伴他。
这种关系也挺好的,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很稳定,很健康。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能成功逃走的前提上。
要知道贺兰攸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她了。
她现在很怀疑这家伙是否还记得她。
想到这里,姜蘅忍不住拿出镜子,夹在摊开的书页中间,百无聊赖地看了看。
完全没动静。
贺兰攸不会是死了吧?
就在她准备把镜子放回去的时候,指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热意。
姜蘅目光一凝,立即低头看去——
镜面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