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蘅这一觉睡了很久。
她醒来的时候, 浑身的不适感已经消失了。她听到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无比清脆,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她不由睁开眼看了看四周。
目力似乎也变得更好了。
平时她只能看到窗外的那几棵大树,但现在她却能看清树上的每一片树叶,包括那几只鸟身上的羽毛,纤毫毕现。
不可思议。
姜蘅很确定,自己的身体明显与之前不同了。
她下床穿衣,试着在屋里走了几步, 只觉步伐格外轻盈,毫无过去刚醒来时的疲惫滞涩之感。
就在这时,温岐敲门走了进来。
姜蘅一看到他,先愣了一下, 然后有些紧张地站在原地。
她还记得自己昏睡之前,曾对温岐做了什么。
她咬了温岐的脖子。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下,但她确实咬了,而且还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
其实她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举动。
平心而论, 她的胆子还没大到那种程度。
虽然是温岐让她咬的, 但他也只是说可以咬, 没有说必须咬。
况且他当时还在帮她疏通灵脉,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她也不可能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咬上去。
她只能理解为, 自己当时真的太难受了。
她被无法掌控的力量裹挟, 头脑一直昏昏沉沉, 理智上不来,身体便代替她做出了指令。
至于为什么会盯上温岐的脖子……
大概是因为,她确实对他的脖子垂涎已久。
姜蘅不想承认这一点, 但她其实很清楚,自己一直在被温岐的一些特质所吸引。
可能是因为恐惧与害怕,这份吸引力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变得格外诱人、美妙。
她一面想要极力抗拒,一面却又难以抗拒。
好在她之后很快便晕过去了。
她没看到温岐被咬后的反应,但她没有死,也没有哪里受伤,说明温岐并没对她做什么。
也许他并不在意被咬。
毕竟他也说过,她的力气太小了。对他而言,被她这样的凡人咬一下,估计和被蚂蚁咬没什么区别。
姜蘅看着温岐,一边暗暗安慰自己,一边小心观察他的神情。
温岐也在观察她。
她看起来很好。
脸色白皙而红润,眼睛比过去更亮。体内流淌着充盈的灵气,晨光洒在她身上,整个人透出隐隐的冰雪剔透之感。
现在她不再是凡人了。
她可以活得更长、更久。
温岐微微垂眸,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离。从漆t黑透亮的眼睛,到柔软水润的嘴唇,再到纤细修长的脖颈。
他的目光近乎露骨,姜蘅被他盯着,渐渐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个,你……”
她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忽然被温岐打断。
“你现在感觉如何?”
姜蘅立即回答:“感觉非常好。”她顿了顿,不确定地问,“我这是……通了吗?”
温岐浅浅笑了。
“自然。如今你灵脉全开,已经可以修炼了。”
听到这个回答,姜蘅终于彻底放心。
她觉得温岐不会在这种事上骗她。他说可以,那就是真的可以了。
只是她不知道温岐会允许她如何修炼。
她看向温岐,什么话都没说,但欲言又止的眼神已经表明一切。
温岐看出她心中所想,轻轻牵起她的手,来到外间。
他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姜蘅看了眼封面,正是前日他捧卷研读的那本。
“这上面有很多修炼之道,你可以先从前面看起,一点一点慢慢进阶。”温岐温声说道,“如果有看不懂的术法……”
他微微一顿,姜蘅顺着他的话接道:“你会教给我?”
温岐看了她一眼:“我会喂给你。”
姜蘅沉默了。
她有点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追问比较好。她接下书卷,乖乖道了声谢,而后便不再提起此事。
吃饭时,她偷偷观察温岐的脖子。
那些薄薄的鳞片已经消失了,颈侧肌肤光洁如初。她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任何被啃咬过的痕迹。
看来她咬得的确很轻。
这让姜蘅又略微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种举动还是太危险了。她希望以后都不会再发生。
毕竟她无法确保温岐每次都不会生气。
下午,姜蘅拿上弓箭,再次以打猎的名义离开竹楼。
体内流动的灵力让她精力充沛,她走了很远,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身轻如燕。
和前几日一样,她在一处茂密隐蔽的密林里停下,然后掏出镜子,熟练地敲击镜面。
贺兰攸的面孔随之浮现。
他盯着姜蘅看了几秒,忽然道:“你灵脉通了?”
姜蘅微愣:“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了。”贺兰攸语气随意。
即使隔着镜子,他也能明显看出她的变化。某种意义上,是温岐滋养了她,这让他不是很愉快。
“我现在可以修炼了。”姜蘅认真地看着他,“你之前说过会教我术法,现在还算数吗?”
她是真的想学。
“当然算数。”贺兰攸笑了下,坐直身体,“你想先学剑法,还是先学假死术?”
姜蘅想了想:“假死术应该很难吧?我这种初学者能学会吗?”
“不要妄自菲薄。”贺兰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相信你有这种潜力。”
姜蘅:“……”
她完全不明白他的这种盲目信任究竟是来自哪里。
“但我现在连怎么修炼都不知道。”姜蘅微微蹙眉,“要不还是从最基础的开始吧,之后再慢慢……”
话未说完,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把将镜子翻面按下。
周围树叶簌簌而动,她屏住呼吸,伏低身子,谨慎观察四周的情况。
除了被风吹动的草叶,四周并没有任何活物出现。
但她刚才确实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静静注视着她,隐秘,森冷,无处不在。
是温岐吗?他在窥视她?
这个猜测让姜蘅毛骨悚然。
如果是过去,她可能会认为自己是在疑神疑鬼,但现在她的感知力成倍增长,她更相信自己的本能判断。
无论如何,这种被注视的感觉绝对不是错觉。
安全起见,今天不能再跟贺兰攸联络了。
她悄悄敲叩镜子,镜面细微地闪烁了几下,转瞬失去光泽。
太好了,贺兰攸理解了她的意思。
姜蘅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拿起镜子,状似不经意地照了照。
镜面已经恢复黄铜色,姜蘅随意地瞥了一眼,掩饰性地拨了拨头发,便准备将镜子收起来。
忽然,她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有一丝不同。
不是灵气带来的那种变化,而是……
她的颈侧多了一道咬痕。
很深,几乎刺入皮肤,即使在模糊的镜面上,也能看出隐约的弧度。
姜蘅的心跳倏然加快。
除了温岐,不会有第二个人在她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怪不得今天在竹楼里,他的视线几次扫过她的脖子。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咬她?
姜蘅想起自己昨晚的举动,下意识轻轻触摸颈侧的咬痕。
……因为她先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