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蘅不确定自己应该摄取多少。
她觉得自己咽下去的不多, 但口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这让她又失去了些许判断。
需要再挤一点出来吗?还是先询问一下温岐的意见……
她嘴唇贴着温岐的伤口, 温热的吐息轻拂在他的肌肤上,眼睫低垂,神色有点犹豫。
下一秒,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爬上了她的腿。
她从里到外都是热的,此时突然被这么凉的东西触碰,寒意顿时直冲头顶, 整个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姜蘅立即低头,只见温岐的双腿不知何时已经化为漆黑细长的蛇尾,正在自下而上,一点点将她缠绕。
为什么要用尾巴缠她?
是她不小心咬到他了吗?还是她摄取的太多了?
姜蘅心脏狂跳, 从未如此紧张过。和之前每次入睡后的昏沉恍惚不同,此时她能无比清晰地看到蛇尾的游走轨迹,这种第一视角带来的刺激感极具冲击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它的末端很细,越往上越粗。整条蛇尾非常柔软, 但那些密集的蛇鳞看起来却异常锋利, 像排布整齐的利刃, 正随着温岐呼吸的频率一起一伏。
姜蘅的心脏几乎要蹦出胸腔。
蛇尾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 蛇鳞擦过膝窝产生的战栗感更让她呼吸急促。
她几乎站立不住,下意识便要松开温岐的手。
但温岐却一把扶住了她。
他将手按在她腰后, 看似是在稳住她的身体, 其实是在将她压向自己。
“继续。”他垂眸凝视她, 声音依旧低柔、平稳,却又似乎多了一丝说不出的焦灼,“你吸得太少了。”
姜蘅对上他的目光。
她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兽性十足的竖瞳, 通透的瞳孔里浮动着冰冷的深青色。这种深青色如同点燃的幽火,明明是极其诡艳的色泽,在他眼底却越燃越暗,几乎要将她吞噬。
姜蘅有一瞬间失神,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他其实是喜欢这种接触的?
否则他没道理让她继续,更没道理用这种压抑又渴望的眼神看着她。
这个猜测让姜蘅心乱如麻。她决定验证一下。
于是她低下头,嘴唇再次贴上温岐的手腕,小心避开渗血的伤口,在隐隐浮现蛇鳞的肌肤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听到温岐忽然沉重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缠在她身上的蛇尾也陡然收紧。她不由吸气,与温岐的频率近乎一致。
是这个举动太过了吗?
姜蘅不清楚温岐的心思,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询问他。
她只能自己揣测,同时一点点试探、摸索。
她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回忆刚才的动作,不再亲吻浮起的蛇鳞,转而去蹭那道细细的伤口。
或许是因为温岐在刚才那一瞬绷紧了手臂,又有丝丝鲜血从伤口渗透出来。姜蘅小心翼翼地贴上去,嘴唇微微张开,舌尖轻轻划过,尝到温凉的铁锈味,再似有若无地吸吮。
缠在她身上的蛇尾似乎更紧了,她垂着眼,感觉到腰后的手正在上移,慢慢深入她的发间。
温岐将手按在她的后脑勺,轻柔反复地抚摸她的头发。姜蘅不确定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但她从中感受到了隐隐的鼓励。
……他喜欢这样。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姜蘅的心跳越发激烈,这次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雀跃。
她又发现了一件他喜欢的事。
她发现的越多,可以做到的就越多。做到的越多,得到的依赖就越多。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她振奋了。
喜悦让姜蘅呼吸加快,她下意识抬起眼睫,观察温岐的神情。
巧的是,温岐也在观察她。
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深青色。姜蘅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潮红而兴奋,眼睛亮得惊人。
“你感觉怎么样?”温岐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涩。
“嗯?”姜蘅愣了愣,诚实回答,“我感觉,有点热……”
“只是有点么?”温岐的指尖划过她的耳根,那里通红而滚烫,几乎要将他灼伤。
耳后升起绵密的痒,姜蘅不自觉轻颤一下。
“好像还有点晕……”
“看来已经起作用了。”温岐轻轻叹息,慢慢撤掉紧紧缠绕她的蛇尾,“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再喝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不知为何,姜蘅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遗憾。
什么意思?她摄入的血液已经足够了吗?
姜蘅有点茫然,下一刻,身体突然腾空。
温岐将她横抱了起来。
她咽了下口水,一瞬间的失重感让她猛然清醒,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眩晕与混沌。
“接下来,你大概会很不舒服。”
温岐微微低头看着她,漆黑细密的蛇鳞从他的颈侧一直延伸至衣襟下面,比任何颈饰都要迷人。
姜蘅下意识盯着他看:“……那我该怎么办?”
“我会陪着你。”温岐轻声说,“如果觉得难以忍受,就发泄出来,不用强行忍耐。”
发泄出来?
难道是让她动手打人吗?
姜蘅根本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她点点头,用仅存的神智回答:“我明白了。”
看着她愈发迷胧的眼神,温岐垂下眼睫,将心底的躁动与焦渴一点点压制下去。
很显然,她并不明白。
他的血可以轻易摧毁凡人,想要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打通灵脉,必须严格控制摄入量,多一滴都不行。
他刚才t差点忘记这一点。
他很少、很少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大概是因为……被她亲舔的感觉太好了。
好到他只想让这种状态持续,却忘了对姜蘅而言,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看来以后得更加小心才是。
姜蘅的体温越来越高,温岐将她轻轻放到榻上,抬手覆上她发烫的脸颊。
“难受吗?”他轻声问道。
姜蘅摇摇头,又点点头,微醺的眼底透出迷茫。
她很难判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虽然全身都在发热,但并不痛苦,只是隐约好像有一股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害得她昏昏沉沉,意识也愈发模糊。
“先睡吧。”
温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坐在床边,安抚地握住姜蘅的手。
蛇尾再次爬上来,一点点缓慢轻柔地将她缠绕。凉滑的触感让她在昏沉中得到些许慰藉,她无意识地轻轻摩擦,让蛇尾与自己更加贴合。
温岐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徘徊。
专注、深暗、长久。
不知疲倦。
次日。
姜蘅醒来的时候,头还是痛的。
那种灼烧感仍然停留在她体内,她撑起上半身,痛苦地看向窗外,发现外面的天色依旧昏黑。
她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整整一天?
她不确定,身体上的不适让她难以思考,她只能勉强倚靠在床边,仔细倾听门外的动静。
温岐好像不在。
可能又去捣鼓什么东西了。
姜蘅揉了揉太阳穴,将藏在衣服里兜的镜子翻出来。
她先敲了三下镜面,然后从左至右轻划一下,镜面微微闪烁,很快浮现出贺兰攸的模样。
他回应得也太快了。该不会是随身带着这面镜子吧?
姜蘅看着镜子里的贺兰攸,眉头拧成一团。
贺兰攸奇怪道:“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像很难看。”
“我喝了温岐的血……”姜蘅有气无力地说。
贺兰攸闻言,表情顿时凝重起来:“很痛苦吗?”
姜蘅摇头:“算不上痛苦,只是好像有点,太激烈了……”
她很难找到词准确地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
温岐的血是温凉的,但在她的体内却格外灼热,几乎要将她的四肢百骸都燃烧起来。她现在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像沸腾了似的,脑袋嗡嗡地响,仿佛随时都能爆开。
贺兰攸紧紧锁眉:“看来他的血比我想象得还要凶悍。”
姜蘅闭上眼又睁开,试图找回清醒:“……这是好还是不好?”
贺兰攸深深地看着她:“从结果来看当然是好的,只是这个过程……”
姜蘅明白他的意思。
结果越好,过程就越痛苦。
不可能什么好处都让她占了,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
“……明白了,我会努力忍受的。”
姜蘅调整呼吸,将注意力转移到贺兰攸身上。
“你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吗?”
“哪样?”贺兰攸疑惑,“你是说打通灵脉?”
姜蘅点头。
贺兰攸微妙地挑眉:“我是天生灵胎,灵脉从来没堵过,所以……”
姜蘅:“……”
她面无表情地切断了联络。
哪来的天龙人,伤自尊了。
她默默在心里骂了几句,然后将镜子藏回原处。
又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温岐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醒了?”见姜蘅已经坐起来,温岐将茶盏放到桌案上,接着坐到床边,轻声询问她,“现在感觉如何?”
姜蘅抬眸看向他。
也许是因为头脑仍然不够清醒,她看到他的脸,莫名又想起昨晚他对她的温柔安抚。
不像在对待猎物,更像在对待恋人。
温柔的掠食者。
她的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这个想法,嘴唇轻微开合:“……不是很好。”
温岐定定地看着她。
她的脸还是很红,皮肤肉眼可见地发烫,胸口剧烈起伏,看得出来正在经受极大的煎熬。
再这样下去,他很担心她会不会承受不住。
温岐想了想,将姜蘅拉到自己怀里,然后握住她的手,慢慢与她十指交缠。
他的动作非常轻柔,以至于头脑昏沉的姜蘅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至嗅到温岐身上的清幽香气,她才恍然清醒。
他要做什么?
姜蘅立即垂下视线,看向两人紧紧交握的手。
“我会试着为你疏导。”温岐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如果觉得难受,可以直接咬我。”
……咬他?像昨晚那样吗?
姜蘅不确定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以防万一,她觉得自己必须得问清楚。
“你是说很用力的那种咬?还是……”
“你想怎么咬都可以。”温岐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在她耳边轻声提醒,“我要开始了。”
姜蘅感觉到他握住自己的手微一用力,指缝贴合,指腹牢牢扣压在她的手背上。
紧接着,一股力量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身体。
这股力量格外凶残,姜蘅心脏一震,整个人顿时瘫软,近乎脱力地倒在温岐怀里。
温岐一只手轻轻安抚她,另一只手继续向她输送灵力。
姜蘅抓住他的衣襟,冷汗很快渗满额头。
她难以形容自己的感觉。
仿佛体内又多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比之前更强横,但却能同化、平复沸腾的血液,让它们渐渐趋于稳定。
这个过程并不痛苦,但确实难以忍受。
姜蘅的手心很快便被汗水浸湿,呼吸浅而急促,身体因为两股力量的交锋而微微颤抖。
她抬起头,透过潮湿的睫毛,看见温岐的颈侧不知何时已经布满蛇鳞。
漆黑,细密,冰冷。覆在修长苍白的脖颈上,像某种薄透的晶石,反射出粼粼流动的幽光。
……她一直觉得这里的蛇鳞很美丽。
不仅是蛇鳞,还有蛇鳞下面的喉结,每次都能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的目光跟随转动。
温岐刚才说可以咬他。
那可以咬这里吗?
她会很小心,不会弄疼他,也不会留下痕迹。
只要让她咬一下就好……
汗水流进姜蘅的眼睛,她不在意地眨了眨,手指抓住温岐的前襟,上身微微前倾。
她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的脖颈。
很快,她看到他的喉结缓慢动了一下。
她抓住这个时机,微微张口,轻轻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