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皮巴拉心声说的虽然是疑问句, 但声音平缓，尾音毫无起伏，平平淡淡更像是陈述句。
相较于老头乐里卡皮巴拉的淡定，温柚柠在外面边跑边说话已经有点岔气了。
哪边是左边——这个问题一出, 温柚柠大脑宕机了一瞬。
一时间不知道该拿什么作为参照物来让卡皮巴拉分辨。
温柚柠当机立断绕到老头乐另一侧, “这边！我这边！”
‘哦。’
“快、快！要撞上了！”温柚柠看着越来越近的石墙, 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卡皮巴拉整只都卡在下面，车速没有变化, 明显不是顺利踩下刹车的样子。
温柚柠见卡皮巴拉毫无反应，“嗨？你还醒着吗？”
‘嗯。’
“要撞了。”
‘好。’
“……”
这、不、好！
油门踩到底直接生死看淡吗——卡皮巴拉的性格好像普遍也是活着挺好，死了也行。
温柚柠见它实在学不会踩刹车, 索性放弃追车，用力肘击窗户，试图通过窗户把卡皮巴拉先救出来。
但奔跑中不好使力, 她转头沿着路边选石头准备砸窗。
车速虽然不快, 但老头乐可没有汽车那样, 面对车祸时的各种AB柱安全气囊保护，嘴再硬的卡皮巴拉撞上墙也得歇菜。
尤其是这样撞上去, 老头乐, 墙加上卡皮巴拉都得完蛋。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就你了……”温柚柠抱起一块带着尖头的石头追了上去。
黑影却先她一步追上了老头乐。
温柚柠一愣，“岩狼？”
黑色的高加索融入夜色, 身姿矫健快速逼近，二话不说咬住车尾，试图直接将老头乐拽停。
在高加索极力后拖下, 老头乐的速度有明显减缓，却依旧没有停下。
没有给老头乐拖行它的机会，高加索果断松口, 冲上侧边撞了上去。
‘砰——’
‘吱呦、吱呦、’
侧翻的老头乐倒在地上，悬空的一侧车轮后轱辘仍然快速旋转。
巨大的冲击力导致老头乐驾驶位的两侧玻璃全部碎裂。
没系安全带的卡皮巴拉，在里面被摔的七荤八素。
温柚柠手里还抓着石头，岩狼蹲坐在不断发出响动的老头乐前，歪了下头，“呜？”
“来了来了。”温柚柠扔掉石头，拍打掉掌心的灰和土，笑着扑过去抱住岩狼脖子rua了一把，“你怎么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宿舍等我呢。”
她指尖戳着高加索的嘴巴往上推，检查了一下它的牙齿，冲击力过大容易造成犬齿断裂，好在高加索进场时机和放弃的毫不犹豫，并没有受伤。
“好聪明的大狗。”温柚柠捧着高加索脑袋夸赞。
有事就上，不蛮上，有思考，简直是有勇有谋！
老头乐的后车轮还在转。
温柚柠伸手从破碎的车窗里进去拧下车钥匙，不通电，老头乐的油门再怎么踩也没用。
后轮嘎吱嘎吱的转了两圈，彻底停了下来。
里面的水豚被摔的七荤八素，表现上依旧一派淡然。
心声倒是模模糊糊的喊了句：‘晕’
这个状态好像比刚才更活跃了……一点点。
温柚柠打开侧翻老头乐的车门，跟开电饭锅锅盖一样，上开门，双手抱着水豚，“好重。”
水豚的皮毛粗糙而短，不蓬松看起来也不毛绒绒，纯实心，非常敦实。
卡皮巴拉：‘哦。’
“还‘哦’呢，你差点出车祸了知不知道？”温柚柠打扫掉落在水豚身上的玻璃渣，把它放到一边，将翻到的老头乐推回来。
水豚眨眼， ‘嗯。’
“……”
大晚上的熬夜跑马拉松，温柚柠感觉自己心律都不齐了。
高加索耳朵动了动，抬头望向左边，沉默着上前将温柚柠挡在身后。
“嗯？”温柚柠放下水豚，狐疑的看着身侧，“怎么了？”
高加索低吼一声。
远处隐隐有人影跑过。
“诶我的妈！”水豚的饲养员边跑边把衣服揣进裤腰，“我就说是它开出来的吧！还不信我！非得调监控，等你查出来墨墨都开出国了！”
水豚的饲养员外套左肩上有水豚的大头照，一眼就能认出是那个园区的。
“您是……？”庞子哲看看老头乐再看看温柚柠，视线最后定格在高加索身上。
逛动物园带狗？
这跟逛猫咖带猫有什么区别？
庞子哲把温柚柠当成来这玩的游客，“……我们动物园晚上不开放，您是迷路了吗？还是、”
还是觉得白天看不完整个园区不想走，清场的时候偷偷躲起来，等晚上工作人员都去休息了以后再出来继续玩？
也不是没有遇到抱有这种想法的游客，晚上碰到还真是第一次。
“我是园区新来的动物医生。”温柚柠把工作牌递给庞子哲，在动物医院组检查进哪个门的时候，都要刷工作牌进，她一直带在身上。
庞子哲似懂非懂的递给身旁的同事。
同事点了点头，“您好，您没受伤吧？”
“没，就是老头乐坏了。”温柚柠晃晃那破烂的门，让碎掉的玻璃窗反光，看的更清楚些。
“人没事就好。”庞子哲是真怕一脚油门下去伤到人，“我这几天就看它鬼鬼祟祟的总往我车上爬，今天出去巡逻我上车差点没踩着它。”
晚上盯着监控守夜，看见水豚墨墨的门开着，出来找的时候停在门口的老头乐也不见了，庞子哲一下子就跟这几天的问题串联起来。
温柚柠刚才跑完，被风一吹好像更冷了，既然饲养员已经到场，那接下来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处理就行。
她拍拍高加索脖子上厚实的毛围脖，“你们忙，我先走了。”
温柚柠一动，高加索并没有立马跟上，而是站在原地定定的盯了那两人一眼。
两位饲养员在高加索的注视下，伸出去够卡皮巴拉的手都停了。
不过好在，这只看起来凶猛的高加索并没有发起攻击，只是短暂的停留后，跟上了温柚柠的脚步。
---
院子里的流浪狗都已经熟睡。
温柚柠进门时脚步放轻，回屋直接进了浴室。
打开浴室内的恒温取暖，展开一次性泡澡的塑料膜套住浴缸。
塑料膜不是常见的装东西那种的薄薄一层，厚实的像是雨布，一侧覆在浴缸底下紧紧贴合，一面朝上铺上浴巾。
打开水龙头，温柚柠出来蹲在门口，跟躺在门边的高加索说：“检查结果显示你非常健康，我们最迟明天就可以手术，今天先帮你洗个澡好不好？”
手术以后的恢复期都不好洗澡。
如果是体型小一点的狗狗，石膏包裹住受伤的位置，洗澡的时候只要注意不把水弄到石膏上，还是可以冲澡的。
可高加索不行。
一点水流根本不足以把它浸湿。
最好还是在手术之前先洗澡。
而且……手术也得剃掉受伤后腿上的毛毛。
温柚柠的手落在高加索背上，“马上要夏天了，我帮你把毛毛打薄一些怎么样？”
这么厚的毛，夏天阳光一晒，想想都热的喘不上来气。
反正要剃毛，正好一起修剪，也不会显得只剃一条后腿太突兀。
“我做动物美容很有一套的。”高加索不回答，温柚柠自卖自夸，“无论是修形，还是打薄，包你满意。”
高加索依旧沉默，垂眸间，视线却落在前爪上消失的小块秃毛上。
——抽血时剃的。
“咳。”
厚实的毛毛上突然有一块完全凹陷下去的地方，露出里面的皮肤，说不上丑，只能说是非常难看。
温柚柠直接伸手，‘啪’的往上一捂，“这是意外。当时不是急着抽血嘛，打薄找不到血管，全剃掉当然不好看啦，我说的是打薄，就是在厚毛毛里削掉一层。”
“打眼看就是小一圈，肯定不会秃的。”温柚柠敢打包票。
高加索爪子蜷起，鼻子喷出鼻息。
温柚柠顿了顿，“你在笑吗？”
高加索：“呜……”
没有。
“你就是在笑！”温柚柠按着高加索一顿揉搓，“等着看，一会给你洗完修剪完，肯定让你焕然一新。”
‘嗯。’
跟高加索说话说太久，温柚柠差点把浴缸给忘了，“诶呀……我的水。”
好在水流不是很冲，浴缸又大，差不多一半多一点。
温柚柠把水龙头关上，测温计往水里一扔，屋内温度够的情况下，水温不用太高。
她又接了盆凉水，看着温度计一点点往里倒，搅和一下，等接近适宜温度才放下水盆。
“来吧。”温柚柠拍拍手，掌心向上摊开，“来洗澡啦。”
浴缸是半下沉式，平房做这种性价比更高，楼房这么做，时间久了容易漏水。
下沉式浴缸的边缘比高加索还要低一些，靠近浴缸都不用跳，直接就能迈进去。
原本只有一半的水，在高加索进去以后，直接上升了一个高度。
“你得多泡一会。”温柚柠没找到合适的刷子，上手给高加索揉搓毛毛——不上手不行啊，这么一动不动干泡着，泡到明天早上都不一定泡透。
很多宠物店给狗洗澡，像是这种体型大的狗都不接，掉毛，不好洗透。
有可能累死累活三小时，洗完拨开毛毛一看，根都没湿水。
给老实配合的狗狗洗澡，效率提升百分百。
温柚柠用沾水的手捧上高加索的脸，毛毛都给拢到一起去，眼睛弯弯，“圆圆的脑袋、大大耳朵……”
高加索神情无奈。
“来，转个身。”
高加索在水里缓慢转身，背对着温柚柠蹲了下来。
沾水以后，高加索身上外层的毛毛都飘了起来。
她挤了好几泵沐浴液，闻了闻说：“有点药味，好像还有生姜。”
浴室里准备的洗浴用品是给饲养员的。
温柚柠现在用的这瓶是和检查报告一起在动物医院拿回来的。
药浴的宠物用沐浴液。
沐浴露搓在手上起沫，覆上高加索后背一顿rua。
满浴室里都是药香，微微发苦，闻久了感觉还不错。
就着浴缸里的水加沐浴液泡了两遍。
掀开看里面，确保是洗透了。
温柚柠抬了抬酸疼的手臂，“来，岩狼出来，我们再用清水冲洗几遍就结束啦。”
她手上拿着花洒，对准自己手臂开水，试好温度后才对准高加索，“这个温度行吗？”
“呜。”
嗯。
“那就这样冲喽。”温柚柠先冲掉高加索身上明显的泡沫。
浴室里排水系统很不错，被水冲刷下来的浮毛都没有堵塞下水道。
高加索个头大不好动，但冲水不像在浴缸里泡着洗有地方限制，她手持喷头围着高加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冲。
水温适宜，力度适中，高加索眯起眼睛，舔了舔鼻子。
“不要把沐浴液吃进去了。”温柚柠绕到它面前，把脸上泡沫冲掉，“闭上眼睛。”
高加索听话照做。
调小的水流从头顶滑下，温柚柠握着嘴筒子搓搓。
冲了半天，直到地上的水变的清亮，温柚柠这才把水关掉。
“好。先自己甩一下。”说完，她转身躲到浴室门外。
吸满水的毛毛，直接甩，浴室里会是多么美的水花四溅想都不敢想。
温柚柠暂时还不想弄湿自己的衣服。
纯天然甩干机——高加索站在浴室空地上抖了抖毛。
湿水的狗狗靠着甩毛能甩掉身上百分之三十到五十的水。
就是甩完水以后毛毛有些炸炸的。
湿水的毛毛凝成几撮，竖起尖尖。
“好棒！”温柚柠拿着大浴巾进来把高加索抱住，湿漉漉的大狗看起来威慑力有所削减。
温柚柠抱着沉稳的大狗在它额上亲了一口，“好乖呀。”
高加索身形明显一僵，爪子有些无措的收拢在身前，眼睛一连眨了两下，紧张的情绪溢于言表。
‘啪’
‘啪’
不知道是什么声音，温柚柠侧头一看，高加索的尾巴甩动，因为沾了水又蹲坐着，甩动间敲击地板砖上的水。
高加索也觉察到了，它安安静静的似乎在努力克制尾巴的动作。
但、
温柚柠看着那没有停下反而晃的越来越快，要晃出残影的尾巴想，高加索的尾巴应该是失控了——确信。
高加索回头喉间发出低吼般的呜咽，一口咬住了摆动不停的尾巴。
‘停下。’
上卷的尾巴尖被叼住，尾巴垂死挣扎似的又晃了两下。
“……噗、哈哈。”温柚柠把可怜的尾巴抢救出来，顺毛rua，“好啦好啦，放它一马，咱们先去吹干。”
温柚柠从中劝架，揉了揉尾巴尖，“毛毛还湿着，别着凉了。”
外面，把桌上的花瓶拿下来，足够高加索站在上面，这个高度也方便修剪。
外层洗过的毛毛吹干以后变得蓬松柔软，打薄能看的清楚，不影响整体外貌。
要是不洗，直接剪，剪完以后再洗的话，效果会很差。
温柚柠拨开毛毛贴着根吹，“肚子吹干了，累了可以趴下来，困了睡会，打薄要忙一会呢。”
“呜……”
高加索应声却没有动。
温柚柠揉揉它脑袋。
……
等高加索身上的毛毛吹干修建好，天已经完全亮了。
温柚柠摘掉剪子上的毛毛，时看了眼表，早上六点多。
一晚上都在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温柚柠倒没觉得困。
她拿梳子从头梳到尾，把掉在身上的毛毛弄干净，以免高加索自己舔毛的时候吃进去太多。
“成。”温柚柠梳完最后的尾巴，清理梳子，拿镜子摆在高加索眼前，“看！怎么样，不错吧。”
打薄不影响整体外形，但岩狼自己是可以感觉到比不修剪之前要轻快很多的。
自然生长没有修剪过的毛毛不免会炸，修剪过边边角角，看起来都平和了不少。
至于预备做手术的后腿——往里藏一藏，藏一藏。
上面的毛毛都剃干净了。
剃干净以后，后腿别扭的弯曲更加清晰。
硬生生被人打断的，打断以后拖着断腿也不知道怎么逃出来的。
逃出来以后紧接着流浪，这伤一点点发展成这样。
温柚柠抱着高加索拍拍后背，“咱们做局麻，休息一会吃点东西。”
“呜、”
高加索偏了下头，贴近温柚柠耳边顿住，半晌，它轻轻舔了舔她脸颊。
温柚柠先是一怔，后弯起眉眼，搂着高加索抓了抓它的毛毛。
昨天带出来的食物还有不少，够它们再吃一顿。
温柚柠把打开没吃完的饼干就着新开的酸奶吃了。
‘咚咚’
“温老师、温老师你起了吗？我来给你送点东西。”钱诺的声音遥遥出现在门外。
“嗯。”温柚柠打开门。
“这些是狗粮，我想着你这没吃的，特意提前领的。你这是喂的什么呀？”钱诺推着个小平车，上面垒着好几袋大包装狗粮。
温柚柠帮忙搬下狗粮，“昨天没吃完的动物粮。”
钱诺点点头，“你给高加索洗澡了？”她指尖摩挲着下巴，“更帅了。”
温柚柠回头，果不其然看见高加索蹲坐在自己身后，她哭笑不得，“不是说让你休息嘛，怎么出来了。”
“好吧，这会不睡，正好一会做手术的时候睡觉。”
钱诺：“准备做手术了吗？”
“对。”温柚柠喝完酸奶，“我约了上午九点的手术室。”
“时间这么紧？”钱诺估摸着时间，“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这也太拼了。”
温柚柠说：“高加索的腿不能再耽搁了。”
钱诺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不休息一下可以吗？”
“问题不大。”温柚柠以前救助流浪猫的时候遇上猫车车祸，连轴转忙了两天抢救，唯一空闲的时候是喝葡萄糖，其他时间都在手术室。
这点工作量才哪到哪。
钱诺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今天排班我同事盯鹅蛋，我比较有空。”
温柚柠想了想，“不忙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这些流浪狗去做个体检？”
“可以呀。”钱诺说完犹豫了一下，指着院子里的流浪狗们说：“你得先跟它们说一下，不然我怕它们不跟我走诶。”
这群流浪狗可以说是有组织有纪律。
活动都是成群结队的，钱诺怕自己一个人搞不定。
“好。”温柚柠开了袋狗粮，给空了的碗里补上，“你们也听到了吧，一会这位姐姐带你们去体检，可能会抽血，不用害怕。”
“汪！”黑狗在狗群里地位算比较高的，甩着尾巴凑上来蹭蹭她的手腕。
好哦汪！
亲昵的贴贴，眼睛却瞟向不远处一动不动的高加索。
温柚柠rua着狗狗们摸摸头，或许是看见她伸手，站在原地没敢动的狗狗也都凑了过来，把温柚柠围在了中间。
她自然不能厚此薄彼，每只都摸摸。
钱诺在旁边看的手痒，就近挑了只狗狗rua毛，努力往里挤的黑白花回头看了一眼。
对视间，似乎有些尴尬。
就这么一瞬，黑白花就被挤了出来，“汪！”它焦急的换了个地，继续把脑袋钻进去。
钱诺：“……”
不给摸就不给摸。
我才没有很想摸呢，哼。
一点都不想、呜呜……
带你们去体检的时候我可劲摸！
---
医院手术室预约，在提交上去以后，不到五分钟就通过了。
温柚柠提前洗过澡，收拾好需要用到的东西，带高加索去了医院，在等候室说：“你先躺在这，我去消毒换身衣服。”
“呜……”
“这次不能再跟过来喽，消毒气味很难闻。”对于狗狗来说，那是很刺鼻的气味。
温柚柠匆匆进去消毒室，高加索目光追随着，直到屋门关上。
再出来时，温柚柠已经换了一身，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走吧。”
“汪！”
岩狼相对于其他高加索总是很沉默，叫声闷闷的低沉，更多时间的回应是鼻音。
……
局部麻醉手术。
是在高加索全程有意识的情况下完成的。
温柚柠这边没有熟悉的动物医生，索性全程自己上。
一般情况下，这种大型犬都是要全麻的，除了方便手术，还有就是保护医生的人身安全。
谁也不知道大型犬会不会突然翻脸，即使带上嘴套，捆上束带，开始手术，一旦挣扎起来，小幅度的动作都会影响到手术。
温柚柠不认为局麻高加索会伤害自己，再加上高加索昨天吃了东西，没有提前禁食禁水，要是按全麻的流程来，等做手术最早也得明天。
拖一天，后期恢复就会增添一层风险。
斟酌之下，还是选择了局部麻醉。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手术结束，麻药药效还在。
温柚柠推着病床把高加索送进卧室，“睡一会吧。你应该已经很累了。”
做手术的时候，高加索全程没有睡着，一直睁着眼睛，现在手术结束，它真的该休息了。
“呜、”
温柚柠去浴室快速冲了个澡，裹着被子躺在床上，高加索的病床就在她床旁边。
再开口，她的声音变得很轻，“晚安。”
躺在床上，两天一夜被刻意忽视掉的疲倦席卷全身，温柚柠闭上眼睛。
意识却飘忽的想着，幸好每次出门前都会在家里留出多的食物，家里的鱼干和红隼不会饿着。
---
【没开播的第十几个小时……】
【开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没开播的直播间，粉丝从上午等到晚上，从挂着到退出去，再到时不时点进来。
直到下午五点。
直播间才出现画面。
“早……”温柚柠刚睡醒，声音还带着慵懒沙哑。
睡了一下午还是困，她进厨房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提个神。
不能再睡了，再睡，等睡醒就是晚上。作息就全都乱掉了。
【啊啊啊——奶奶你关注的主播开播了！】
【高加索呢？！我要看帅气的狗狗。】
【不开播，自己偷偷rua卡皮巴拉，是我们水豚不配入镜吗？！】
“上午刚结束手术，还在休息。”温柚柠怕吵醒它，外面有一点动静，高加索耳朵都会动一下，或许是在分辨，这个声音值不值得它醒来。
温柚柠不打算去卧室，只说：“等睡醒了再给你们看……什么水豚？你们怎么知道我碰到水豚了。”
【动物园官方账号有发哦。】
【是昨天新发的那条吗？那里面的人是温老师啊，靠！镜头太模糊了我都没认出来。】
【也不知道@一下温老师，告他们！】
官方账号？
温柚柠还是刚听说，动物园是有官方账号的。
搜索点进去发现，账号粉丝只有可怜兮兮的几千，视频有按时在发，但点击量寥寥无几。
里面除了拍动物，更多的是在救助动物，流浪猫狗是最常见的，零星夹杂着几条野外救助。
最新一条，没点开看着就是黑漆漆的一片。
但点击量倒是不低。
视频剪辑手法粗糙，直接就是放监控内容。
漆黑的夜色中，土黄色的卡皮巴拉推开门，认定方向目标明确的往外跑，钻进老头乐里，似乎是想睡觉，可能是碰到哪了，老头乐直接启动。
老头乐一甩，开着的门自动合上。
即使淡定如卡皮巴拉，这个时候也从趴着改为站起来。
监控是录不到声音的，剪辑了几个卡皮巴拉开老头乐路上的视频，最后画面中出现了医院的门牌。
然后就是温柚柠发现卡皮巴拉，开始了追逐战。
高加索帅气出场，干脆利落的推翻老头乐。
【哇哇哇——三分钟内，我要这只高加索全部信息！】
【水豚我劝你老实，你只是情绪稳定，你不是不会死。】
【饲养员：园长！卡皮巴拉跑了！园长：没事，它跑的慢。饲养员：开车跑的。】
【要是让我家那只死犟的咬上去，被拖出省都不带松口的。】
……
最后水豚一脸懵逼的被温柚柠送到了饲养员的手上。
官方账号还给这视频取了个名字：《卡皮巴拉深夜飙车被制裁，行车不规范，园区两行泪。》
“岩狼很帅嘛。”温柚柠指尖在屏幕上点过，将视频下载下来。
她还挺可惜，昨天没有直播。
没有录到高加索冲上来的全程，甚至温柚柠当时都没看清，高加索是从哪里出来的。
监控模糊是模糊，但聊胜于无。
温柚柠保存着视频想，应该跟园区建议一下，升级她这附近的所有监控，跟热门园区的监控一样。
“我拍了几张岩狼洗完澡的照片，发动态了。”温柚柠都是抓拍——说是抓拍也不太准确，毕竟岩狼在洗澡的时候都不怎么动。
【哇——高加索还懂看镜头诶。】
【可爱！背对着还偏头看哈哈。】
【不对！不是看镜头，是在看温老师！】
温柚柠拍照的时候没太注意，毕竟当时主要工作是洗澡，耽搁久了怕高加索着凉感冒，随便按了几下快门。
这会再仔细观察，发现确实是如直播间弹幕说的那样。
无论是哪个角度，照片糊还是清晰，高加索的眼睛一直在看镜头。
温柚柠嘴角上扬，面上是遮掩不下的笑意，“岩狼真的特别乖。”
【这就是满心满眼都是你？】
【好可爱的大狗狗，看的人心暖暖。】
【所以——现在可以拍岩狼给我们看吗？！】
“不可以。”温柚柠关掉照片，“它好不容易睡着。不给看。”
刚做完手术，生病的狗狗要做的就只有好好休息。
钱诺带着做完检查的流浪狗们回来。
她没有详细问过手术过程，也不知道这场手术会持续多久时间。
看见门是关着的，便猜测温柚柠手术已经结束了。
“悄悄地啊。”钱诺蹑手蹑脚进来，压低了声音，“都不要叫啊大家。”
“钱诺？”温柚柠听到声音，穿着柔软的睡衣过来开门，手上的咖啡也没落下。
“温老师你还没休息啊？”钱诺以为温柚柠在睡觉呢，“刚回来吗？”
温柚柠摇了摇头，“睡醒了出来走走。”
钱诺把最后一只流浪狗带回来，反手关上门，“手术结果怎么样？怎么没看见高加索呀。”
“岩狼还在睡，麻药助眠，它一直挺着回来才睡。”温柚柠把手上的咖啡饮尽，“我有个快递提示签收了，但我刚才找了一圈没看到，你们这有代收点吗？”
钱诺：“快递是吗？你出去手术的时候送过来一个，我放在鞋柜上面了。轻飘飘的，我还以为是谁刷单寄到这来了。”
“是我给老虎定制的礼物。”温柚柠回屋拆开快递，取下缠在上面的减震块，露出里面纯黑色的大眼镜框。
钱诺：“？？？”
哈？
“这个是……？”
“你不觉得好学的老虎跟眼镜很配吗？”温柚柠放下大的特殊定制的眼镜框，拿起另一个小的自己戴上，“还不错。”
小的是店家做的参考款，温柚柠给了钱买下，就收到了两个。
【好家伙，看样子这次不把老虎送上高考考场不行了。】
【哈哈，当爱好成为工作，老虎肯定当场厌学！】
【跟老虎的同款眼镜？！我也要！链接交出来。】
……
眼镜框质量还不错，温柚柠掰着两边，是有韧劲的。
她没有老虎脑袋具体尺寸，只是抱着的时候知道个大概，可以掰的镜框，也方便戴一些。
温柚柠算着时间，估摸着受到麻药影响，高加索还会再睡多久，“我去趟虎园。”
“我也去！”钱诺猜到温柚柠要去送礼物，她二话不说直接响应，“走走走，我去开车。”
坐在老头乐里。
钱诺调出园区内定位图，看看哪个位置的游客比较少不堵车，打算抄近道过去。
“对了温老师，官方账号的那个视频你看了吗？”钱诺踩下油门，开车的时候也忍不住炫耀，“那个是我剪辑的，看起来怎么样？”
温柚柠说：“还不错。就是有点糊。”
“我已经跟园长说了，调一批新的监控过来。最先进的那款。”钱诺特别强调。
原本因为这边人不多，监控用的是最普通那款，是为了出什么事以后可以有监控可以查，记录下来什么东西完全不重要。
昨天水豚园的饲养员上报了水豚出逃，损坏门锁的事。
钱诺奔着好玩查的监控，没想到里面出现了温柚柠的身影。
以前监控普通就算了，现在温柚柠来了，这边肯定很热闹。
【直接把账号链监控，别逼我求你。】
【你们园区是懂怎么讨朕欢心的，赏！】
【哈哈哈，论温老师的重要性，建议你们也别申请引进熊猫了，直接把温老师当镇园之宝好啦。】
【要温老师出镜，不涨点工资啊？】
……
“涨啦涨啦，其实直播是有写在合同里的，账号收益都是温老师的。我只是帮忙剪辑打工。”收益不收益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宣传他们动物园嘛。
一直做公益，又要保障动物的生活水平，门票钱和补贴其实都不怎么够，好在，入不敷出之前，温柚柠救他们于水火。
钱诺说：“温老师今天晚上还住这边吗？我开车送你回去收拾点行李？”
高加索刚做完手术，虽然只是后腿手术，但最好也不要频繁移动。
温柚柠要是回家的话，就只能两头跑。
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等岩狼醒了，跟它说一声我再回去。”温柚柠也想着家里那两只，来这边，自然是要都带过来的。
“得嘞！”
……
虎园依旧处于封闭状态。
玻璃墙上喂食口挂了几条肉。
老虎在里面打滚，肚皮朝上望天思考，时不时起来吃一口，然后重新躺回去，嚼着肉继续思考。
‘肉，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虎这一辈子……’
“这个话题也太沉重了吧。”
温柚柠站在玻璃墙外，低头，“不听霸总小说啦？”
“嗷！”老虎翻腾着站起来，爪子扒拉玻璃，见挠不开，又试图把爪子从送肉的口子里塞出去。
温柚柠摸摸老虎送上门来的爪子。
“阿诺！你又在嚎什么！”窦昆林稍显崩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神情恍惚的出来，“一天天的，都给你换书了怎么还折磨我。”
抗议的话碎碎念到一半，窦昆林看见了玻璃墙外的温柚柠。
“温老师？”窦昆林上前。
“我过来给阿诺送个礼物。”温柚柠晃晃手里的眼镜框。
“好好好，来这边。”窦昆林连声应着过来开门，“正好我有点事想问你。就是、它总莫名嚎一嗓子，没有任何征兆，安安静静的突然一声，吓我好几次了。”
“在感慨人生。”说完，温柚柠顿了一下改口说：“虎生。”
【你自己说，这话应该落在老虎身上吗？】
【给孩子听点哲学吧，我听书都是听过就完，老虎是真往心里去啊。】
【这是什么天生学习圣体！】
【让它替我高考，换我进去趴着。】
……
“吼！”阿诺守在门口，窦昆林出去把最外圈的门打开以后，老虎毫不犹豫的冲向温柚柠。
四周是墙，温柚柠靠墙站的很稳。
“小心……别把礼物弄坏了。”温柚柠抱住热情的大老虎，“这可是定制的。”
“呜、”
‘是洒家独有的，还是别的动物都有’
‘别的动物有，虎就它们埋地里，抢过来！’
“……？”
嗯？
洒家？
即便是温柚柠，也差点没跟上老虎这句心声，“你还给它听红楼梦水浒传啊？”
窦昆林羞涩挠头，“园长说不让我给阿诺听乱七八糟的东西，但阿诺听习惯了，我不摆着手机放声它就闹，还要挠我手机。我就跟园长商量了一下，选了名著，这肯定不乱七八糟的对吧。”
温柚柠莫名有一种类似于‘虎黛玉倒拔垂杨柳’的感觉。
感觉再这么听下去，阿诺要思考捶武松了。
温柚柠说：“咳，你还是找一些，高中思想品德或者政治课本给它听吧。”
这听的也太乱了。
万一听到上梁山，它偷摸准备跑出去可怎么办。
看窦昆林的样子，也不是能拦得住的。
【笑死，它记忆力怎么这么好？！】
【我认识这只老虎，高考的时候坐我前面不给我抄，还举手向监考老师举报我。】
【造谣是不是，诽谤阿诺你不要命啦。】
温柚柠摸着骄傲仰头的老虎脑袋说：“你只要不想往外跑就行。”
“吼！”
好！
“来，试试镜框。”温柚柠把手机递给钱诺，打开大眼镜框，“低头。”
“呜……”
老虎没见到过这东西，好奇的嗅嗅。
“不要乱动哦。”温柚柠把眼镜腿分到两边，正好卡住。
还有活动空间不会太紧，不掰眼镜腿，只靠毛毛卡着也不会动。
“好看！”温柚柠后退两步，活脱脱一只文化虎呀！
老虎舔舔鼻子，眼睛往上望，能看见黑色的边边。
因为好奇全貌，老虎的兽瞳左看看右看看，十分灵动。
温柚柠见状，戴上自己手里那个小的眼镜，一比一复刻，除了大小，其他地方肉眼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没有镜子，温柚柠戴上给它看效果，“看，是这样的。”
“嗷呜！”
好看！
老虎爪子在地上抓挠——这是高兴的表现。
“我是不是该给它买几本实体书。”窦昆林说到。
看不看得懂不重要，想想拍起来就很有画面感呀。
温柚柠指尖推着眼镜框中间，把下滑的眼镜框推回去。
老虎看见她的动作，也学着抬起爪子，跟照镜子似的，肉垫一推。
它戴着的眼镜框高度是正正好好的，没有下滑，只是爪子按住。
但老虎觉得推不动就和温柚柠不一样了，于是，它用力推。
——‘咔嚓’
脆生生的响动后，老虎举着爪子不动了。
“？？？”
温柚柠眯起眼睛，离得近，声音响起时她听得很清楚，“刚才、我花高价定制拿到手没有十分钟的新款镜框是不是……？”
“呜！”
不是！
没有的事！
温柚柠说：“那你把爪子放下来我看看。”
“吼——！”
不放。
‘这样很酷。’
‘虎喜欢这样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