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就知道欺上瞒下的事不可避免,甚至也被提醒过不止一次,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但每一次看到这样的消息,李纯还是会被结结实实地气到。
他这个做皇帝的,日用稍微奢侈一些,第二日劝谏的奏疏就能堆满几案。
为了攒钱打仗,平定天下藩镇、收复河西故地,他几千两几千两的攒供奉,结果下面随便一个官员的库房,拿出来的钱都够他攒上好几年了。
那他这个皇帝又算什么?
始终被人蒙在鼓里的傻子吗?
怒意冲头,李纯又开始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头也隐隐作痛。
“大家!”在他栽倒之前,仇士良已经几步赶上来把人扶住,担忧地问道,“可要宣太医?”
“不必。”李纯闭着眼睛,语气淡淡道。
立储之事,至今朝中仍议论纷纷,每天都有新的奏折送进宫。这种时候,他若总是请太医,难免给人一种“皇帝快不行了”的印象。
“那奴婢给您按按,舒缓舒缓。”
仇士良说着,扶他在胡床上坐了,又去洗了手,这才开始揉按。
知道皇帝有这个需求,仇士良就开始跟着太医学习头上的经络穴位,以及如何按压缓解,又私底下找人练得纯熟了,今日才敢在皇帝身上施展。
效果不错,李纯脸上的表情渐渐放松和缓下来,“你几时学的?”
“就是这些日子。”仇士良道,“幸而太医说,奴婢在这方面倒是有些天分,练了一阵,已经能出师了。”
李纯道,“你有心了。”
仇士良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奴婢这不算什么,不过是侍奉大家的本分罢了。只是……这样只能缓解,无法根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李纯刚刚放松的神情又沉了下去,“朕岂不知?奈何……”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
殿内短暂安静了片刻,仇士良才道,“上回陛下见过的那位柳上师,似乎于金丹一道颇有造诣,说是最近新烧了一炉丹,能蕴养神气、强身祛疾,清心镇定,陛下可要一试?”
李纯对于金丹本来是有些疑虑的,毕竟历朝历代,服丹的帝王不少,却也没见真有用的。
但仇士良没说这金丹有什么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之类的功效,反而都是些普通药材就能达到的效果,却又让他没有那么忌讳了。
人都是自以为清醒,但是在面对能够打动自己的好处时,却很难忍得住不动心。
强身祛疾,确实是比延年益寿更符合李纯的心意。
而且一旦有了“这是药”的感觉,便会自己说服自己,他跟那些服食求长生的帝王不同。
只是宫里动静大,李纯不愿看太医、吃药,就是怕消息传出去,人心浮动,若是服用金丹,恐怕非议更多。
仇士良察言观色,立刻跪下道,“是奴婢失言了。陛下万金之躯,怎能随意服用来历不明之物?不如先选几个懂事的小内侍,养在宫外,试上一试。”
李纯闻言心下一动,“那些方士、上师,也都安排到京中各处道观吧,留得久了,恐怕物议纷纷。”
他没回应仇士良的提议,但把人留下,就等于是同意了。
怕物议纷纷,那就要悄悄地办。
仇士良忙道,“奴婢明日就去安排。”
皇宫是个很奇妙的地方,有时候它好像四处漏风,随便什么消息都能传出去,有时候,却又能藏住许多秘密,让外人只觉得扑朔迷离,什么都看不清、看不真。
至少仇士良让道士给皇帝炼丹这事,暂时没有传到外廷,更不用说民间。
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天兵接二连三闹出不少动静,吸引走了大部分的注意力,这些许小事,自然就无人在意了。
……
南下的回鹘大军兵分三路,之前打的是往长安来的那一路,另外两路的战斗也在之后几天内陆续爆发。
女子武馆那边同样进行了直播,所以这几日,长安城里的话题都离不得这个。
其实打完第一仗之后,大家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以前只知道打仗,具体是怎么回事,却是没几个人能说清楚。就连朝廷收到的战报,可能也会有谎报、瞒报,而且多是罗列数据,不可能写太多细节。
但天兵的实况解说,却是有头有尾、跌宕起伏,叫人仿佛身临其境。
即便如此,仿佛还是怕长安城的百姓听不明白,女子武馆这边又推出了战场套装,包括一个还原战场地形的沙盘,红白两色代表兵力部署的旗帜,以及标明了双方各种情况的地图。
就算是完全不懂战争、也没去过当地的人,有了这些物品辅助,也能直接推演出整个战斗过程。
这种待遇,可是连宫中的皇帝都不曾享受过的!
沙盘卖得不算便宜,但销量惊人。甚至有人干脆合伙凑钱买。反正这东西又不会消耗掉,完全可以轮流玩。大人玩腻了,还可以拿去给孩子做游戏,总比任由他们上房揭瓦、爬树摸鱼的强。
也有实在买不起的,干脆自己做,用木头雕刻,用泥石搭建,倒也似模似样,只是做工就粗陋得多了。
李纯生气归生气,但最新的战况还是要掌握的。只是帝王之尊,不好到街巷里去凑热闹。虽然察事院也会将结果写了字条呈上来,但是干巴巴的几行字,哪里及得上天兵的直播来得精彩热闹。
倒也不是李纯想听说书,只是他那三个年长的不孝子都去听了,不仅自己去了,还带上了几个弟妹,最重要的是还被谏官看到,一封奏折告到了他这里。
简直岂有此理!
李纯转头就给三位皇子加了功课。
不过经过了这么一遭,素来贴心的仇士良立刻就猜到了皇帝的心思,急忙遣了机灵的小宦官和梨园的伎人混进人群里,学会了再回来说给皇帝听。
皇帝果然有了好脸色。
但之前到底错过了一场,这几日仇士良都在着人打听,总算找到了几个同样看到商机的胡商。他们已经找人将天兵的说辞都记了下来,准备回头请人在自家店里说书,仇士良就从他们手中拿了底稿,让人熟习。
今日总算都弄得差不多,便到李纯面前献上。
身为皇帝,娱乐活动本该很多的。但安史之乱后,皇帝和朝臣都在有意限制他们的行动,于是东都不能去,华清宫不能幸,打猎太危险,营造宫室太花钱……
就连兴庆宫,也因为先帝住过,李纯除了给太后问安,几乎不会过去。
所以李纯的娱乐活动,基本上只剩下两个:找后宫嫔御寻欢作乐,或者大宴群臣,享受歌舞之余,听听学士们的太平词章。
但因为天兵捣乱,他对这两项娱乐的兴致都大打折扣。
原本在他坐稳皇位之后,就该跟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皇子皇女至今没影儿,至于宴席,也大都被李纯以省钱为由取消了——取消的不仅是节庆的宴席,也包括宫中按例赏赐的钱物。
反正朝臣们并不缺他这一点赏赐。
所以现在,李纯能获得乐趣的娱乐活动少得可怜,难得能听一回说书,讲的还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到的战场,李纯还是很感兴趣的,笑道,“那就召他们过来。”
仇士良笑道,“今日下头还备了写用具,不便挪动,只好请大家屈尊往偏殿一观了。”
李纯来了兴致,“是什么用具?”
仇士良卖了个关子,“奴婢且先不说,大家到了地方,一看便知。”
李纯到了偏殿,就看到屋子已经清空了,只当中摆放着三个巨大的箱子。走进了一看,才发现箱子里山石、树木、流水都做得栩栩如生,甚至还有几个身着盔甲的小人站在里面。
“这是什么?”他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儿,才问道。
仇士良便说了店里出售的战场套装。
这游戏都已经在长安城风靡起来了,皇帝自然也必须要拥有。
不过店里卖的粗陋玩意儿,自然不能奉给换地,所以他买回来之后,就交给内廷的御用工匠们去琢磨,不仅更加精致美观,更重要的是做了等比例放大,能让皇帝看得更清楚。
“原来如此。”李纯恍然,“如此一看,确实一目了然。”
譬如其中一场,是玩家埋伏了回鹘大军。这就让人心下疑惑,怎么就知道回鹘大军一定会走这条路?但是如今有了沙盘,见周围皆是高山,巍峨耸立,只有中间一条谷道连通,那回鹘大军自然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还有山势、水势、风势……这些都是有可能影响到布局和战果的因素。
李纯兴奋了一阵,想到这又是天兵的发明,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去。
这也是天兵令他不满的地方之一,他们没有任何恭敬之心,有了好东西根本不会第一时间想着进上,倒是做成了人人都能用的玩意。
但时至今日,李纯也算是习惯了这种待遇。
而且根据察事院报上来的消息,天兵对雁来的恭敬之心也有限,很少会给她进献什么。
想了一回,他自己就放下了,拿了地图过来,一边听伎人说书,一边对着沙盘摆弄阵旗,很快就又兴致满满。
正好这时几位宰相过来求见。
李纯之前还想挑一个比较强势,能跟天兵对着干的宰相,现在已经彻底放弃了。
裴垍中风之后,政事堂里只剩下李吉甫和武元衡两人,朝臣已经屡有劝谏,过完年之后,李纯就从没在漕运贿赂名单上的重臣里挑了两个上来,重新凑足了四人之数。
……
几位宰相是来送账本的。
抓到了王佖和窦缓之后,天兵顺藤摸瓜,已经把他们的家给抄了,找出了不少财务,账册自然是要送到长安来。
不愧是领了好几个州府的节度使,和节度使最信任重用的妻弟,两人捞钱的手笔可比李进贤厉害得多。
原本朝中还有几个替他们说好话的人,看到这些账本,也都闭了嘴。
李纯很讨厌天兵那种不给面子的做法,经常让他下不来台,但当被下了面子的人不是自己时,他又忍不住生出一种隐隐的快意。
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天兵能做了。
随便就去抄大臣的家,纵然是李纯这个皇帝,也不敢如此恣意行事,总要顾虑这个、顾虑那个。
可是天兵没有顾虑,他们不高兴了是真的直接掀桌子!
也是多亏了他们,若不然,他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张体面精美的桌子下面,是如此藏污纳垢、不堪入目。
但身为皇帝,李纯也有他能做的。
他直接将这基本账册对着几位宰相扔了出去。
“这就是我大唐的肱骨之臣!”他指着几人的鼻子骂道,“朕夜里多点几根蜡烛,宪臣便要上书劝谏,连收几千两的供奉也要看尔等的脸色。你们要朕做明君、仁君,朕都信了。结果呢?一个个倒是都在当地做起了土皇帝,府库里堆着金山银山,日子过得比朕还惬意!”
这种撒气的话,也只有身为皇帝的他说出来才有分量。
几位宰相连忙请罪,“臣等惶恐。”
“惶恐?只怕未必吧?”李纯冷笑,“听说王佖和窦缓皆对新政颇有怨言,怪朕挡了他们的财路。朕深为倚重的国之栋梁尚且如此,由是观之,恐怕在天下人心目之中,朕早已是千夫所指了吧?”
这一瞬间,他的目光如刀,剐过每一个人的肌肤骨血,似乎能将他们心底那一点阴暗的念头也看得清楚明白。
皇帝说出了这等诛心之语,几位宰相也只能跪下道,“臣等万死。”
很好,没有否认。
李纯又开始头晕了。
他连忙坐下来,缓了缓才道,“我大唐方镇四十余,难道只有朔方、夏绥如此?查,都给朕查清楚!”
“这……陛下,若是彻查到底,恐怕人心震动,天下沸腾啊。”武元衡连忙道。
李纯抬眼盯着他,“事前政事堂一无所知,让朕一直被人蒙蔽也就罢了,如今事情已经揭开,你们还是不敢查,那朕要这政事堂何用?”
“天下沸腾?”李纯声音几乎有些尖锐了,“是天下地主豪右沸腾吧?朕要的就是人心震动!一想到国库每年掏空大半,养出来的这样的军队,而这样的军队居然是在为朕驻守边疆,朕夜里都不敢安寝!”
光凭这几句话,就足够让几位宰相以死谢罪了。
武元衡更是被皇帝的目光刺得深深伏下身去。
好在这时李纯又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晕眩,于是连忙深深吸气,平复情绪,没有再说话。
短暂的沉寂之后,李吉甫捡起地上散落的奏折,问道,“不知陛下想如何查?”
“让清税司、内卫和察事院一起去查。”
没让天兵去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李纯的语气过于平静,反而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又让他们心下不安。
但刚刚从御史中丞的职位上拜相的李夷简还是忍不住开口,“御史台身负监察之职,伏望陛下从中遴选耿介之辈,让他们同去清查此事。”
李纯想了想,道,“也罢,就依卿所奏。”
他一松口,气氛就没有那么紧绷了,众人都稍稍安心了一些。李纯又叫了起,见没有别的事,就让他们走了。
从紫宸殿里出来,四人沉默地走了一阵,武元衡才问,“李相公,此事当真要查下去吗?”
“现在不查,难道等天兵来查?”李吉甫反问。
武元衡无话可说。
众人又沉默下来,身为天子近臣,他们都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现在的皇帝越来越难应付了。
不是他变得有多么高深莫测,而是……情绪化。皇帝不再掩饰他的想法,对他们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想到什么更是必须要做,再不似初登基时善于纳谏。
侍奉这样一位帝王,又是当下这样的局势,实在不是易事。
……
让玩家失望的是,河东节度使范希朝虽然也出了兵,但领军的将领却很有眼色,并没有跟天兵发生冲突,眼看天兵能应付,就干脆利落地撤回去了。
听说这位上了年纪,虽然担任着朝廷的官职,却已经是半养老的状态了。之前天兵在河东做新活动,他也只当没看到。
不过只看他能让河东将领听令,就知道手段不俗。
另外振武军其实也派出了一支偏师,打算帮忙拦截前往太原的那一路回鹘大军,不过还没走到地方,听说天兵已经打完看,便直接打道回府。
搞得玩家还有点遗憾,因为领兵的是李光进和李光颜两兄弟,都是大唐比较有名的将军——虽然这时候他们还没有被赐姓,还叫阿跌光进和阿跌光颜。
“这个姓,是不是雁帅的亲戚啊?”有玩家忽然反应过来。
现在的回鹘王族,就是阿跌氏来着。
“好像是的。我看百科说他家世袭鸡田州刺史,这个鸡田州就在回鹘境内,是当年二凤驾幸灵州,回鹘各部纷纷来朝地方时候分封的六府七州之一。”
既然都是回鹘人,又是一个姓,那估摸着就是一家人。
不过从李世民那会儿到现在,都快二百年了,双方各自发展,血脉已经很远,也没什么往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玩家还是感觉很亲切,甚至有人专门去东受降城打卡,搞得两位将军一头雾水。
倒是张奉国很高兴,拍着兄弟俩的肩膀说,“坊间传说,能得天兵看重者,都是天赋异禀、有所作为之人。”不过,天兵之前看重的大都是文士、诗人,武将倒还是头一回。
老张也是个妙人,这不是中受降城的镇守使李进贤被天兵抓了,解送长安去了吗?他干脆就将光进光颜两兄弟打包送过来,让他们暂领这边的事务。
总体来说,大唐现在挺烂的,但也没有完全烂掉。
也是,后面还能再苟一百年呢。
就连黄巢起义都没能搞死它,最后还是出身草莽又混成了藩镇的朱温一通乱砍,砍光太监、砍光文臣,这才彻底断送了大唐基业。
“说起来,是不是少了一个人。”雁来翻看着玩家送来的战报,忍不住问。
“嗯?”
“西受降城。”雁来点了点地图,“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还真是。”郝主任看了一眼,立刻说,“我派人过去看看。”
外面已经在打仗了,西受降城的玩家当然待不住,早就都跑出来凑热闹了,还真没人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
雁来点点头,也没有多想,没想到玩家这回还真查出了一点东西。
驻守在西受降城的这位天德军使任迪简也是个妙人。
他本来只是天德军使李景略所辟的判官,但是因为李景略治军严苛,而任迪简十分宽和,所以军士都很爱戴他,以至于李景略去世之后,干脆直接推举他做统帅。
当时的监军宦官对此不满,干脆将任迪简软禁,结果被将士们救了出去,就此得到朝廷册封,做了天德军使。
按照史书记载,就在今年,朝廷久久无法平定河北的王承宗,义武节度使张茂昭心下惶恐,一连上了四封奏折请求朝廷派人接替他的职务,李纯就把任迪简丢过去了。
结果张茂昭一走,下属杨伯玉就发动叛乱,囚禁任迪简。没多久杨伯玉被杀死,任迪简复位。
但很快张佐元又发动叛乱,再次囚禁了任迪简,任迪简表示,你放了我,我给朝廷上折子辞职,张佐元同意了,结果没两天就被任迪简带人干掉。当时地方府库空虚,任迪简干脆跟士兵们同吃同住,这才彻底平定了义武军。
这履历也堪称传奇了。
毕竟这时候的藩镇叛乱,你杀我我杀你才是家常便饭,但没有一个人选择杀死任迪简。
这一回,其他方镇纷纷按捺不住出兵的时候,也只有任迪简巍然不动。理由都是现成的,他们要防备城外不远处驻扎的那支来完成绢马贸易的回鹘军队。
但其实,那支回鹘大军早就已经拔营回程了。
“什么时候的事?”雁来惊讶。
“差不多就是回鹘大军抵达中受降城的前两天。”郝主任的表情很精彩,“因为走得匆忙,带来交易的马匹留下了很多,已经被天德军接收了。”
雁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说,“所以,是回鹘大军一出发,就有人同时去给那位瓦莫斯将军报信了?”
郝主任点头,“应该是。”
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及时。
“等等——”雁来突然反应过来了,“回鹘这回出动了将近十万大军,现在牙帐应该没什么人了吧?那个瓦莫斯将军这会儿回去,总不会是一片好心,要回去保护可汗吧?”
这么一想,雁来整个人都清醒了。
好家伙,这回鹘个个都是人才啊!
一个想跟她攀亲戚,让天兵为自己所用的可汗,一个敢撺掇着各部联军,南下攻打大唐的大相,这还有一个趁着国中空虚班师回朝不知道想干什么的将军。
可真是够热闹的。
不过也是,要不是国内有那么多卧龙凤雏,历史上回鹘也不会只剩下二三十年的好日子了,就分崩离析,彻底成为历史,只留下几个继承了“回鹘”之名的部落。
玩家的存在,大概稍微催化了一下这个过程,所以现在就已经乱起来了。
雁来想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也不知道等那个安允合好不容易逃回回鹘,却发现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到了,而且还彻底掌控住了国中的局势,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真是令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