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久违地被新玩家占领了。
别看有些人自诩是资深云玩家,已经在论坛和直播间见过了太多世面,但是真的拿到号,登录游戏,进入大唐世界,亲身体验到从前只能隔着屏幕看到的一切,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淡定是不可能淡定的,一个个进游戏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任何一点惊奇的体验都要在论坛上写语无伦次的小作文。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好在这些都在预料之中,所以提前就将玩家和原住民隔开了,没让他们发疯的样子被人看到。等新鲜够了,再由老玩家领着前往各自分配的“新手村”,先埋头干它几天活,什么新鲜感也就磨得差不多了。
自然也有玩家并不想老实去做任务。
虽说不做任务就不能升级,升不到十级就没法离开新手村,但大唐世界又没有空气墙,所谓的无法离开新手村,其实也就是不能使用复活点传送而已,他们不会自己腿着去吗?
要知道,疫情的时候,可是有人为了不被隔离,直接从机场翻山走到另一个省的……
这样的人不多,但是在一千多万的基数下,多少还是有几个的。
毕竟这游戏可玩的地方太多了,搬砖升级反而是最可有可无的部分。
再说了,玩家跟策划对着干,那还需要理由吗?把他们放秤上称一称,一百斤的体重里有九十斤都是反骨,越是不让干的事,反而越让他们兴奋。
对于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在不作奸犯科的情况下,还是要尊重玩家意愿的。
不过雁来一点不着急,因为后招早就准备好了——玩家的登录时间,是需要做任务解锁的,一直不做任务,那就一直一天玩俩小时,只要玩家没意见,她也没有。
两小时的时间听起来很长,足够看完一部电影,坐高铁甚至能在北京天津之间倒两个来回,可是两小时又很短,以玩家0级的身体素质来说,甚至都不一定够从一个村子走到下一个村子。
要是出生点在西域,那更不用说了。
出门就是茫茫大漠,你就走吧,一走一个不吱声。
不过总体来说,捣乱的是少数,在游戏已经开服一年半的现在,就算最不关注的网友,既然预约了,多少也看过视频,旁观过大事件,知道一些游戏里的情况。
就算要乱来,那也要先把各项功能都解锁了再说嘛!
没有等级、没有属性值、不能使用传送阵、连登录时间都有限的玩家,就算捣乱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总之,在这样有序的安排下,数量庞大的玩家进入游戏,却像是无数沙子洒进了沙漠之中,并没有引来原住民太多的注意。
其实这也跟天兵实在太神出鬼没有关,毕竟他们去哪里都传来传去,而且上线时间也不一定,白天黑夜都有人在活动,实在很难总结出一个规律,自然也就很难统计出具体的人数。
所以原住民能够感觉到身边的天兵数量变多了,但究竟多了多少,他们却没有概念。
这年头,底层百姓没有学习的机会,整日辛苦劳碌,也很少会去思考,大部分人连两位数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再多就只是数字了,一千万和一千并没有区别。
当然这种情况不可能长久,因为玩家终究是会走出新手村的。
所以现有的任务体系,主要是拉开玩家之间的差距,将他们分成无数个批次,少量多次地融入这个世界。
这个时间将会被拉长到三四个月——雁来打算将李白和杜甫的迁坟安葬仪式放在年底,既是要把仪式办得尽量隆重盛大,也是用这种方式对所有人宣布新时代的到来。
之后,就是新的一年了。
……
除了第一次去洛阳时取道长安,雁来就没再(公开)使用过长安城的复活点了。
所以当她出现在京兆府廨的院子里,立刻就被往来的玩家发现,又惊又喜地簇拥了过来。
“雁帅你怎么来了?”
“是要进宫吗?”
“是不是有什么任务?”
雁来:“……我回来看看义父,没什么事。”
玩家也不知道信没信,反正没人离开,都跟在了她身边。
雁来也习惯了,对玩家来说,她大概就像是一个奇遇NPC,哪怕没什么任务奖励,只要看到也会跟上来,打个卡、合个影什么的。
反正不缺这点时间。
等他们走远了,一个负责洒扫的、不起眼的杂役才从院子角落里走了出来,他丢下手中的工具,佯作腹痛,说要去看大夫,匆匆出了京兆府廨,也没出光德坊,就近进了坊内的一家医馆。
这是察事院在京城的一处据点。
俱文珍组建起察事院之后,就开始在宫外设置据点。毕竟探子打探到了消息就往皇城的方向跑,那傻子都知道他是谁的人了。而察事院,最紧要的就是隐蔽,否则谁知道打听来的消息是真是假?
看到杂役进门,钱十三就主动从柜台里迎了出来,“这是怎么了?”
“吃坏了肚子。”
“那赶紧进里头躺着。”钱十三说着,扶着人进了帘子后面。
这也是天兵弄出来的新东西,以前大夫给病人看病,都是在前面大堂诊脉,站在街上就能看见。要是不想让人看见,那就把大夫请到家里去。
但天兵说这样容易招引风尘,都是在大堂后面另辟新的房间,让大夫坐在里头看诊,实在没有单独的房间,也要在大堂里拉上一道帘子。帘子后面除了桌椅,还摆了胡床,方便一些无法久坐的病人。
钱十三虽然是个半吊子的假大夫,却认真钻研过这些东西,弄得像模像样。
两人到了后面,杂役才压低声音道,“那位雁帅来了。”
“怎么?”钱十三一惊。
或许是因为有发现了长安城复活点开启的功劳,俱文珍在给察事院挑人的时候,第一个就选了他,还特意将他安排在京兆府附近,负责打探天兵的消息。
但天兵似乎也有默契,虽然人数增加了很多,但在长安城还算安分,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
要是一般人,没事干正好带薪摸鱼,但钱十三是个好奇心很重、自主性很强的人。
他为了开这个掩人耳目的医馆,可是真的去学了医,葛洪的《肘后方》、孙仙人的《千金方》,玄宗编的《广济方》、德宗制的《广利方》全都倒背如流,治个头疼脑热完全不在话下。
所以虽然没有任何人要求,也不知道能有什么用,但他还是给自己找了一件事做,那就是每天进出复活点的天兵人数。
之前这个数字虽然会波动,但整体是平稳的,现在却已经涨了好几天,钱十三虽然不懂什么天下大势,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报,安排的探子就送来了这么一个消息,让他如何能不吃惊?
“说是来看望敦煌郡王。”杂役如实道。
至于有没有别的目的,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那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行,给你记一功。”钱十三抬手拍了拍杂役的肩膀,“我开个方子,你拿了药回去就回去,不要引人注意。我先将消息上报,看看上头怎么说。”
上报的时候,除了雁来到了长安这事,钱十三将天兵人数正在与日俱增的事也顺便写上了。
没想到很快就来了人,说是院使要见他。
察事院使,也就是俱文珍,钱十三上回见他,还是进宫禀报复活点的事,所以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确实无意间又发现了一件大事。
他不敢耽误,把自己所有的记录数据都带上了。
俱文珍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有一千多的天兵留在了长安城里?”
“我是进来的人数减去离开的人数计算出来的。”钱十三说,“但天兵不一定是从这里离开,所以数字也不准确。”
“那也不会相差太多。”俱文珍面色凝重地道。
钱十三不说话了,其实他很好奇,因为他虽然觉得这个数字有点多,但也没多到需要严阵以待的程度,怎么看俱文珍的表情,似乎事情很严重?
但他很清楚这不是自己该问的,因此忍住了。
俱文珍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步思考。
长安最近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自然也不会有天兵特意赶来看热闹,所以……这些天兵很有可能是雁来刚刚招募来的。长安城有一千,别又有多少?
其实直到现在,大唐也不知道雁来究竟召唤了多少天兵,只能从第一次封赏的人数来判断,估计有二三十万。
从这个角度来看,那笔钱出得还是挺值的,至少朝廷对天兵的实力终于有了概念。
而二三十万这个数字,正好卡在了一个微妙的标准上。
拥兵自重的河北三镇,手下可战的军队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当然天兵的战斗力比普通军队强了太多,但这个数字依旧是“安全”的,虽然藩镇打不过、朝廷也打不过,但又还不足以让雁来横扫天下。
所以朝廷和安西军才能继续维持那种微妙的平衡。
这一点,俱文珍不认为是巧合。
现在雁来既然选择召唤新的天兵,那就不会只是几千人,甚至可能不只是几万,而是一个能够打破平衡、让她掌握主动权的数字。
俱文珍吐出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先夸赞了钱十三几句,让他回去继续盯着京兆府,又叫来亲信,让他们设法调查西域和河北的天兵人数,这才带着数据去禀报皇帝。
……
李纯毕竟不像俱文珍那样有着丰富的监军经验,一开始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直到被俱文珍提醒,才陡然一惊。
如今的局势,对朝廷其实已经很不利了。之所以还能维持平衡,是因为天兵没动,而天兵不动,按照李纯之前所想,是为了维持大唐国内的平衡,但现在经俱文珍提醒,才意识到还有人手不够的缘故。
或许很多人都意识到了,天兵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可究竟什么才是“合适的时机”?
李纯之前也想不出,但现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君臣二人心下各有思量,都没有开口说话,紫宸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
直到李纯回过神来,抬眼看向俱文珍,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审视。
俱文珍微微一惊,但立刻微微垂首,恭敬侍立。
良久,似乎是做出了某种判断,李纯的面色虽然没有缓和,但收回了视线。他从一旁的匣子里取出一封奏折,递了过来,“你看看这个。”
俱文珍虽然只是用眼尾扫了一下,但那个匣子是红色的,十分醒目,他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匦书”!
垂拱二年(686年),武则天在朝堂东南西北四面设置青丹白黑四个铜匦,以接受朝臣、士人上书,让他们献策、劝谏、申冤、通玄,作为一种选拔人才和裨补时政的制度。
杜甫屡试不第后,就曾经向玄宗投匦,献过“三大赋”,可惜最后也没能得官。
投匦制度虽然已经延续了一百多年,但中间也几经演变,主要是投匦使和理匦使的择选,以及对匦书是否要密封的争议这两方面,后者影响尤其重大。
投匦使有了先验看副本的权限之后,就会选择性上奏,大大影响士人投匦献书的积极性。
所以从德宗建中二年(781年)至今,投匦制度几成虚设。
直到七月底,郝主任求见皇帝,直白地指出税收改革的必要性和紧迫性,皇帝才在下发诏书,广求天下贤士的同时,也重新改革了投匦制度,要求密封上奏、不得验看。
尽管皇帝表现出了强大的决心,但是京中献书者依旧不多。而且这些文书送入禁中之后就再无回应,渐渐也没有人再投递了。
莫非其中还真有可用之策?
但怎么不是青色的延恩匦,而是红色的招谏匦?
这些念头流水般从俱文珍脑海中流淌而过,他手上已经稳稳接住皇帝递来的奏折,低头翻看。
这一看,面色不由微变。
平心而论,这封奏折写得非常有水平,条理清晰不说,也确实提出了两条可以解决朝廷目前困境的策略,但是这两条政策都太毒了,毒到一旦公布,必定会天下大哗、千夫所指!
第一条是节流。
朝廷的钱不够花,那说明花得太多了,所以要裁军、裁官、裁官员俸禄,裁宫中用度!
安史之乱后,皇帝和朝廷的不安全感达到了最高峰,所以就算是朝廷腹地也要设节度使、驻军。为了避免这些节度使发展成河北那样的藩镇,又要让他们制衡,所以一个节度使只统御两三州者比比皆是。
光是京师长安附近就有凤翔、邠宁、泾原、鄜坊、河中、山南东道和山南西道等节度使,以及陕虢防御使、潼关防御使、金商都防御使。
东都洛阳附近的情况也差不多。
如此,军队和官员能不冗杂吗?
只要将该合并的合并,该裁撤的裁撤,就能节省很多钱了。
第二条是开源。
朝廷收小民的税,才能收上来几个?一户加一缗,全天下不到三百万户,也就能收三百万缗罢了。可是为了收上来这三百万缗,可能就要先花掉两百万。
所以与其盘剥小民,不如去收大户的税。
大唐开国二百年,已经滋生出了一大批拥有特权的权豪贵胄,他们占有最多的资源、享受最好的条件,却不用交税,反而需要国库给他们发钱!
除此之外,像是道观、寺庙这样的免课户同样数量庞大。
无论权贵还是寺院,侵占的都是本属于朝廷的土地和人口,都应该予以清查。
只要做到这两条,朝廷不但不会再缺钱花,而且还能做到政治清明、社会安定,如此,天兵又何足惧哉?
俱文珍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由低头去找落款。
虽然内容惊世骇俗,但这份奏折的可执行性其实很高,一看就是有多年治理地方的经验的人写出来的。
所以看到落款处有些陌生的名字,俱文珍不由一愣,“李德裕……”
“李先生家有麒麟儿啊!”李纯神色不明地感慨了一句。
俱文珍也反应过来了,这是李吉甫的儿子。
此人才名早著,但据说不喜科场,所以没有参加科举考试,前两年李吉甫当上宰相,皇帝主动荫其一子为校书郎,后来李吉甫出镇淮南,他就主动罢官了,如今还在家中赋闲。
不过,要说这封奏折是李德裕写的,俱文珍觉得他还是差点火候。
更像是李吉甫的手笔。
可是李吉甫老成之人,又怎么可能提出这等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策略?
又或者是父子私下闲话,被李德裕写来投匦了?
那就难怪陛下会是这种表情了。
不过……这事李吉甫知道吗?
俱文珍一时心乱如麻,素来有条理的他,现在脑子里却根本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实在是这两条建议太吓人了,这简直是要把大唐的天给翻过来!幸亏陛下留中不发,否则还不知会酿成多大的祸患……不对!俱文珍猛地惊醒过来。
一旦投匦不做限制,匦书的来源和内容就会十分驳杂,什么胆大妄为的人都有,什么胡言乱语的话都敢说。
可是皇帝留下了这份奏书。
就放在自己手边,随时都能拿到的地方。
低头细看,也能发现它应该已经被翻阅过不止一次,纸面上都留下了细微的痕迹。
显然,就算是胡言乱语,皇帝也听进去了。
想想也是,如果还是以前,这种离经叛道之言,皇帝就是看到了也只会当成一个笑话。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天兵就像是遮挡在所有人头顶上的阴云,还越来越厚、越来越浓,李唐帝国眼看就要风雨飘摇,难以自保,皇帝自然要求新求变。
曾经亲手终结了永贞革新的李纯,现在自己也生出了改革的念头。
而他俱文珍,曾经打击永贞革新一党的急先锋,如今皇帝将这份奏折递到了他手中,含义不言自明。
皇帝要他再做一次先锋。
从被皇帝起复的那一天起,俱文珍就知道自己是来做皇帝的刀的,他也自认为有做一柄刀的自觉,可是此刻,俱文珍感受到了身为一柄刀不应该该收到的情绪。
——畏惧。
但是他已经没有选择。
俱文珍的双腿像是被手中那封奏折压弯的,他跪了下去,“臣,愿为陛下前驱。”
这一次,他没有自称老奴。
……
武威郡王府。
等看热闹的玩家散了,郭昕屏退仆人,亲自洗手烹茶,给雁来斟了一盏,这才道,“近来长安城的天兵,似乎多了不少。”
这一点,他的感受比其他人深得多。
因为很多玩家到长安城的第一件事,都是先来找他打卡、合影。
第二件事就是去拍皇宫,只是宫门口的守卫并没有钱十三那样的敏锐度,又不像郭昕这样对玩家颇为熟悉,所以什么都没发现。
随着第一批玩家卷出新手村,肯定会被注意到,所以郭昕开口,雁来也不意外,点头道,“是的。”
郭昕沉默片刻,追问,“这一次很多?”
“很多。”雁来点头。
郭昕不说话了。
他记得雁来曾经说过,天兵的数量多到他无法想象,只是她没法一下子全都召来而已。
但现在,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了一年半。
放开了郭昕的想象力,他也想不到,雁来一次性召唤了有大唐一半人口那么多的天兵过来,但是只要有几十万天兵,就能改天换地了。
所以他也不得不问出那个问题,“雁来,你究竟想做什么?”
雁来想了想,问,“义父,你觉得现在的大唐好吗?”
郭昕一愣,摇头。
安史之乱后,大唐威命扫地,对外连藩镇都镇不住,更不用说外敌了,至于对内……不提也罢。
“那你觉得开元年间的大唐,好吗?”雁来又问。
郭昕出生在开元年间,安史之乱时,他已经二十几岁了,是经历过盛世的。所以雁来这句话,几乎是立刻就将他带回了那个梦幻般的时期。
开天盛世本就是封建时代少有的治世,更何况亲历其中的人,在经历了气候的战乱困顿之后,带着怀旧的滤镜去回忆它?
葡萄美酒,胡姬酒肆,羌笛琵琶,星桥灯火……
盛唐的月夜,长安的柳絮,曲江的花,裴旻的剑器,张旭的狂草,李白的诗。
那是浪漫的、盛大的、飘逸的、开阔的时代。
“好,怎么会不好?”郭昕眸中含泪。
到了他这样的年纪,回忆往事,尤其是已经再也无法追寻的往事,其中滋味,只有自己得知。
雁来没有让他沉浸在回忆与追念之中,而是斩钉截铁地道,“可我觉得还不够好。”
郭昕一愣。
“杜甫也只比李白小了十几岁啊。”雁来不无感慨地道,“他的人生经历却跟李白王维孟浩然完全不一样,即使是年轻的时候,他眼中的世界,也跟李白等人截然不同。”
四海升平的“开天盛世”之下,隐藏着的是政治腐败、奸佞当道,国家财政虚耗、社会矛盾加剧,均田制和府兵制彻底崩溃。
安史之乱不是突然出现的,它是由开天盛世自己酝酿而生的。
元结的《箧中集》是在公元760年编成,那时距离安史之乱才过去了五年,被他所选取的诗人也同样经历过开天盛世,却只是出身底层的士人,这本诗集中便没有任何盛唐的恢弘与豪放,写的都是人生愁苦、山河衰败,直开孟郊、贾岛之先河。
盛唐,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