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什么叫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前两天在论坛横着走的那帮人呢?再出来走两步呗~】

主楼:谁能想到啊家人们,因为接了这护送任务,一路上都在当观众,错过了好多剧情,实力演绎了一把“一直在赶路的玩家的一生”,这念头怎么都通达不了。

尤其是前两天要开战的时候,眼看论坛上热热闹闹,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我始终在赶路,怎一个凄凉了得!

结果怎么着,哎嘿,声势浩大地开始,虎头蛇尾地结束~

之前炫耀的玩家人都哪儿去了,赶紧出来走两步,我很想采访一下你们现在的想法。

——楼主你……(欲言又止.jpg

——看完了,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总之先给楼主送一顶锅盖吧!

——看出来楼主怨气很大了,其实我也觉得他们很烦,好像谁没打过仗似的。

——主要是游戏玩家数量多了很多,多发几条就感觉刷屏了。

——还是因为现在地图扩大了,不可能每次行动都让所有人一起参与吧,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来自一个正在护送宫女回乡,同样很多剧情都没赶上的倒霉蛋

——说明我们安西军是真的出息了呀!就说这一战,不就是因为我们的实力足够强大,敌人碰一下就直接滑跪了吗?

——不知不觉我们也有这一天了啊……

——谁懂啊,明明这游戏甚至都还没公测,但是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可以退休养老的老玩家了!

——怎么回事啊这个楼,我以为会吵起来的,结果变成情怀楼了,一个激情四射的新玩家都没有?

——这题我会,因为这一战结束得实在太快了,他们自己也觉得不满意,所以都闭麦了,没发现今天首页的帖子都少了很多吗?

——舒服了。

——话说回来,感觉你们这护送任务真的做了好久啊,怎么还没结束?

——主要这个任务它绕路啊,而且玩家都是组队护送一批人的,目的地有近有远,虽然差不多都在一条线上,但实际走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到了地方,不得帮忙安顿一下?

——然后有啥名人名山、名胜古迹之类的,还得去打个卡是吧?

——这游戏内容不是挺丰富的吗,我还以为就是枯燥的埋头赶路呢,这你抱怨个鬼(骂骂咧咧.jpg

——是我天真了,我还以为楼主真的是一愤填膺,要讨伐前几天发帖炫耀的玩家,没想到他只是想把人骗进来,听他炫耀……

眼看惹来众怒,发帖的玩家严小乙连忙关闭论坛,将思绪拉回到现实中。

“别看你那论坛了,”同伴在一旁笑道,“出发了。”

眼看同伴们都准备好,严小乙连忙也收起自己的东西,跟大家一起翻身上马。

这时,被送回来的百姓也领着全村的人过来给他们送行。

尽管故乡的一切都并不熟悉,但是被天兵送回来的这些百姓,都得到了当地官府和村长里正的热烈欢迎。这些年来,本地时有战事,人口锐减,十分缺人,至于房屋、土地之类的东西,反而不算什么了。

获得了立身之本,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留在家乡生活。

但建立起来的关系,他们也不想断了,热情地邀请玩家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到家里来做客。

所以一村的人簇拥着玩家的队伍,直到把他们送上了大道,这才恋恋不舍地返回。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严小乙在马上舒展了一下身体,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车队,这也是队伍走不快的原因之一,有老人、妇女和小孩在,总不能让人走路,坐车的话速度就慢了。

“就剩四个人了吧?”他想着这些,向一旁的同伴确认。

“没错,不过最后一家在范阳。”章立早说,“还得走很长一段路呢。”

提到这个,队伍里的玩家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真不是他们挑剔,虽然中间也有可以休整的时间,在各地也算是见证了不少人类物种多样性,但是总体来说,这个护送任务因为周期拉得太长,赶路的时间又太多,还是有点枯燥的。

而且跟一开始想的不一样,尽管是在华北平原上,但是想象中那种一马平川的道路并没有。

尤其是进入河北地界之后,大部分道路都年久失修,勉强可以通行,但要说平整舒适,完全不存在,基本都坑坑洼洼的,有时候车辆甚至还得去野地里绕一下。

比较正常的也就是他们现在走的这条官道,不过对当地人来说,这可不是好事。因为修路是要在沿途征发徭役的,但修好的路,普通百姓却不能走。

想到这里,严小乙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老章,咱们真的要做你说的那个任务吗?”

作为最早在NPC这里触发任务的玩家之一,章立早对任务有自己的理解。没有任务,也可以自己寻找任务、创造任务,而这只需要有一双观察环境的眼睛。

往这边跑一趟如此辛苦,章立早当然不想空手回去,所以一直在琢磨可以带点什么回去。

一开始他还想着,弄点当地特产,就当是跑商了,但到了这边,才发现自己想多了。明明是大唐境内,但是当地百姓的日子,也不见得就比西域的百姓好过多少。

西域是因为战乱,所以大部分人被迫离开家乡,流离失所。

而这里,则是因为藩镇的征敛与搜刮。

大唐的赋税原本是两级制,收上来的赋税以州为单位,一部分留州,一部分上贡。但是自从有了藩镇,就又多出了需要“送使(节度使)”的份额。这个份额,可不是从留州或者上贡的那部分分出来,而是直接向百姓加征。

众所周知,收税这种事情,上面要收一成,下面就会加到五成甚至更多,正税之外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苛捐杂税,再加上各种徭役,百姓的日子自然苦不堪言。

奇异的是,河北三镇根本不向朝廷纳税,而是各自为政,但是他们治下的百姓,日子非但没有好过一些,反而更加艰辛。

所以特产之类的,就算有,也早就被搜刮干净了,民间是采购不到的。

于是章立早产生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实在不行,直接把这些百姓带走算了。反正这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能把西域的百姓送过来,就能把大唐的百姓带回去嘛!

然而要这样做,说服这些百姓只是最简单、最容易的一步。

怎么跟当地的官府交涉,哪来的钱粮养活这么多人,以及要如何一路把人带回去……都是问题。

不过玩家嘛,任务没有挑战性,他们还觉得没意思呢。

跟队友们交流过后,大家都是兴致勃勃、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但那也是之前的事了,随着赶路的时间逐渐拉长,大家都有点受不了这种单调的重复了。

算一算,从去年十月初雁来启程入京,到现在已经将近半年了,他们基本上一直都在路上,众人实在不想再花半年的时间走回去。

不是这个任务不好,是真的快要做吐了,想换换口味。

所以此刻严小乙一开口,所有人都朝章立早看了过来,显然心里都是有点想法的,只是已经定下的事,不好主动反悔。

章立早陷入了沉默。

难得走了这么远,这是他们的劣势,但同时也是他们的优势。

死回去当然很容易,但是放弃这辛苦赶路几个月才换来的优势,他又觉得有点可惜和不甘心。

正思量着,后面传来了一阵喧哗鼓噪声。

章立早回头看去,就见一支赫赫扬扬的队伍正从后方疾驰而来,带起一阵巨大的烟尘。

队伍后面的百姓忙不迭地挪车避让。

那支队伍丝毫没有减速,风一般地卷过来,带翻了一辆没停好的车。

这就是普通百姓不会轻易上官道的原因了,并没有那条律法规定不许走,但是很容易碰上这种情况。毁坏财物都是轻的,更重要的是……

“喂,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已经走过去的队伍忽然转了回来,为首之人用一种挑剔的眼光打量着停在路边的车队,开口的则是他身边跟着的伴当。

带着这么多车,肯定有不少财货,正是最佳的勒索对象。

“长安来的,怎么了?”章立早驾驭着马匹从队伍里走出来,语气冷淡地问。

那伴当闻言,脸上不由露出贪婪的笑意,长安来的才够肥。他正要继续开口,却被为首之人抬手止住。

这人将视线落在章立早身上,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队友们,忽然笑道,“原来是几位天兵,我等公务在身,急着赶路,不慎掀翻了你们的车,实在对不住。”

章立早看了一眼翻倒的牛车,还是那副冷淡的语气,“赔偿了就行。”

一听这话,对面的队伍中,许多人都露出了怒色。

为首之人却很好说话的样子,“应该的。”

他从腰间扯下一个钱袋,扔了过来,“这是赔偿,我等还有要事,这便先走一步了。”

“等等。”章立早把人叫住。

“怎么,不够?”那人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凶狠,似乎只要章立早狮子大开口,他就会立刻翻脸。

章立早说,“多了。”

他从钱袋里摸出两串钱,把剩下的丢了回去。

那人下意识地抬手去接,不防被抛掷的力道震得手指发麻,心下不由暗惊。

河北距离关内道(长安)和都畿道(洛阳)都很近,消息传递自然也快,安西军和天兵的事,他们自然早就有所耳闻。而且这段时间,也有越来越多的天兵在真定附近出没,所以他才能一眼把人认出来。

不过天兵确实也很好认就是了,不说他们全都是年轻好看的面孔,就是身上那股没有经受过任何挫折的天真与自信,就不是民间能养出来的,又跟世家高门出身的郎君和娘子截然不同。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看起来完全没有半点兵味儿,就连安西军的赫赫战功,在这些藩镇边将眼中,也要打一个问号。

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连皇帝都不愿意得罪的人,他们也没必要去招惹。

然而章立早这一手,却是让这位边将意识到,就算传言有夸大的地方,这些天兵手上也必然是有真功夫的。

想到这里,他更没有计较的心思了,朝着章立早等人一拱手,就打马离开了。这一回,他压着速度,没再让玩家吃他们掀起来的灰尘。

直到队伍走远了一些,回头已经看不到那些天兵,他才命人加速。

身边的伴当有些不满,“校尉何必对他们那么客气?这可是我们成德军的地盘,就算是天子的使者来了,对待我等也要客客气气的,天兵再厉害,也只有这么几个人,怕他怎的?”

“闭嘴!”校尉厉喝了一声,又道,“你知道什么?咱们不怕他,却也没必要惹他。”

成德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天兵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让人不得不警惕。在这时候树敌,殊为不智。只是这些话,却是不好跟下面这些莽夫说。

只希望这些天兵真的像他们自己说的,只是慕名前去拜访常山赵子龙的故乡,不会给当下的局势带来更多变故。

……

“这谁啊,居然比我们玩家还嚣张!”一个玩家气哼哼地说。

向来只有玩家在游戏里横着走,看到别人也这么走,就怎么看都觉得不太顺眼。

“应该是藩镇的军队吧。”章立早说,“这条路是通往幽州的,应该是成德军的人去那边公干。”

“要不是认出了我们,他们应该是想敲诈勒索吧?”严小乙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扶起来的牛车,忍不住说,“这都不搞他们?”

他们这段时间在路上,倒是听说了不少藩镇横征暴敛,弄得家破人亡的故事,亲眼见到却还是头一回。

听故事的时候虽然气愤,但跟亲身经历还是很不一样的。

狗都忍不了!

“就我们几个人,怎么搞啊?”章立早无语。

“谁说就我们几个人了?”严小乙嘿嘿一笑,“做护送任务的玩家,现在好多都在真定那边呢。”

章立早闻言,却是心下一动。

他刚才还在考虑,不继续做护送任务的话,还有哪里可以搞事,这不就是现成的目标吗?

就连搞事的方案,他脑子里都立刻冒出来了两三套。

该说不说,就以成德军现在的情况来说,要搞事情实在太简单了。比如最直接的,甚至可以承接他之前的那个计划,还是将百姓组织起来,但不把人带回西域去,直接让他们在本地发展,等时机到了来一场起义。

具体的操作都写在教科书上了。

之前想过这么干,主要是因为这里距离安西军的地盘太远了,要发展过来还有得等呢。

但之前于阗那一战却也提醒了章立早,就算现在不起义,先搞个敌后根据地也没有坏处嘛!能够改善当地百姓的处境不说,等将来雁帅真的要挥师北上,那还不是一呼百应、云行影从,里应外合、势如破竹?

甚至推而广之,不只是河北可以这么搞,其他地方也一样。

怎么想都是个大型任务啊!

什么叫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章立早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开始执行这个计划,但是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队伍,又冷静了下来。

还是先把人送到地方,完成了手上这个任务吧。

再说了,搞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群众基础,深入了解各地的情况也是很有必要的,护送百姓不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想到这里,章立早甚至有点后悔之前的任务做得太草率了。

不过没关系,等回程的路上,可以再去走访一番嘛!

他抬起头来,对上队友们期待的视线,笑着点头道,“行,就搞他们。不过得先把我们这个任务做完。走吧,前面就快到幽州了,抓紧时间!赶紧做完任务,我们就去真定!”

“好好好。”众人一听,也都打起了精神。

不用再做护送任务就好。

“老大,还有个好消息!”严小乙表现得最积极,骑着马凑到章立早身边,“我刚刚问了真定那边的朋友,你猜怎么着,说是成德军节度使王士真前几天没了,正在办丧事呢!”

章立早闻言,心下倒是一惊,忽然意识到,之前他们遇到的那支军队就是去幽州报丧的,范阳节度使的驻地在那里。

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事。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倒不是坏事,众所周知,掌权人更替的时候,总是最不稳定、最容易发生变故的,小到一个家庭,大到一个帝国,莫不如此。

成德军当然也一样,甚至藩镇的风气还要更坏,手下的将领趁机夺权者比比皆是,发展到后来,甚至直接干掉上司自己上位,这样的遗毒一直持续到大宋朝建立,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才总算被遏制住。

从此中原朝廷重文轻武,极力打压武官,以至于战斗力一代不如一代,武将造反成功的事再也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就是后话了。

回到眼前,虽然作为藩镇势力的创始人(?),河朔三镇都有一个世袭罔替、千秋万代的梦想,但是实际执行上嘛……

这么说吧,现在这个成德军节度使,本来就是老王家从老上司李宝臣的儿子手里抢来的。

所以这个事情里,可操作的地方就太多了。

……

成德节度使王士真薨了,他的儿子王承宗自领节度留后,上表请求朝廷册封他为新的节度使。

看到这份奏报,李纯也觉得,这里面可操作的地方太多了。

天兵刚刚离开长安城的时候,李纯心下不安,总觉得他们是不是又在酝酿什么阴谋。但现在,弄明白了天兵的去向,李纯又开始觉得,天兵一走,一切似乎都变得顺利了起来。

先是他成功从宦官手中收回了军权,不仅增强了安全感,也巩固了身为皇帝的权威。

现在成德新旧交替,正是解决河北藩镇世袭这个弊病的大好机会。

没错,大唐朝廷所谓的“削藩”,其实就是趁着藩镇权力交替、内部不稳定时期,看看有没有搞事情的机会。只要能够换一个人,不让节度使的位置在父子之间世袭,就算是成功了。

若是能主动上交赋税,那就是超额完成目标,值得大肆庆贺。

至于真正地掌控藩镇,那是不可能的,连皇帝都不做这种梦。

所以在削藩这件事上,李纯是很有自信的。这种自信,既不是来自于朝廷威势,也不是来自于军队的实力,而是来自——他的年纪。

他才三十出头,按照大唐皇帝的平均寿命来算,怎么也还有二十年的时间。

这二十年里,藩镇必定会经历不少动荡,那就是他的机会。

他等得起。

这也是李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雁来的原因之一。

她太年轻了,十六岁的节度使,至少还能统治西域四五十年,这是什么概念?

不说李纯等不到那一天,就算能等到,西域也早就已经在长久的稳定之中,真正成为了雁来的领地,朝廷想要恢复对当地的统治,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哪怕她现在再怎么守规矩,李纯也本能地不信任她。更何况雁来的态度,也实在跟“服顺”两个字扯不上什么关系。

但是现在,李纯不想等了。

没了天兵气他,李纯的身体再也没有出现过麻痹的迹象,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但是他知道那只是假象,病灶只是隐藏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李纯已经失去了之前那种对自己的自信,所以他不愿再等,一定要抓住眼下这个机会。

朝廷若是能任命新的成德节度使,天下藩镇行事自然都会有所顾忌,而对李纯来说,这也意味着他手中对抗安西军的筹码又多了一点。

至少必要的时候,成德军会听从他的调度。

所以李纯迫不及待地召来宰相重臣,商议此事。

然而宰相裴垍一开口,说的就是他不喜欢听的话,“河北三镇之中,成德是最稳定的,如今王承宗又第一时间上表请封,陛下宜加抚慰,使人心归服。”

李纯沉着脸,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不满意,但却没人提出来,反而都顺着裴垍的话说。

现在成德的事务都是王承宗在处理,一旦朝廷表露出另外册封他人的意思,他必然会反,到时候就要调兵平反。

但大唐朝廷最尴尬的就在这里,手头根本没有能用的军队,只能发诏书给附近的藩镇,让他们领兵来平叛。结果就是下面的藩镇互相打来打去,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朝廷都拿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要支出一大笔军费。

朝廷可没有余钱,军费从哪里来?当然是继续搜刮、加税。

这几年年景都不好,日子本来就艰难,从治理天下的角度考虑,文官们都不想打这一仗。

李纯当然也看出来了。

这种时候,他就特别想念李吉甫。

虽然李吉甫做宰相时,也经常跟他意见相左,甚至直接给他泼冷水,但是李吉甫不仅会察言观色,也会说话,就算是反对的意见,也能说得李纯心服口服,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直接在他开口之前就将他的话头堵死,不给他表态的机会。

算算时间,李吉甫也该从淮南回来了。

想到这里,李纯也懒得跟眼前这些人掰扯,干脆丢开手中的奏折道,“此事再议。”

……

于阗城。

虽然每次开复活点的时候,雁来都会有一点羞耻感,但像这回这么严重,却还是头一次。

无他,只因以于阗王尉迟健为首的所有于阗国大臣和权贵,全都在一旁围观,并且在清光出现的时候十分虔诚地跪了一地,口称“天女菩萨”,还有人磕起了头。

就……如果说之前只是雁来个人的表演,那现在有了其他人的配合,就成了一场大戏。

关键是所有人都在沉浸式表演,除了她。

虽然雁来在于阗开复活点,确实是存了人前显圣的意思——毕竟这一战,还是先有于阗内部起义,才给了安西军开战的理由,对这些本地势力,当然就没法像是其他城市那样,直接毫不留情地扫灭,必须得缓和着来,在这种情况下,雁来适当地显露出神圣性,也可以降低他们的抗拒心理。

但效果是不是好得有点离谱了啊!

那种宗教狂热的氛围,震撼之余还有点恐怖……但重点是,她这抄的是道家的科仪啊!你们这些佛教徒一脸虔诚的在那边磕头算怎么个事?

好在这时候,仪式也结束了,雁来光速撤退,总算从那种脚趾扣地的处境里脱身出来。

然后马不停蹄地招呼于阗国的权贵们去开会。

既然效果那么好,当然不能浪费,趁现在他们脑子都不太清醒的样子,赶紧把事情定下来。

开会倒是不需要雁来费心,她只需要坐在首位充当吉祥物就行了,自然会有玩家去向其他人宣讲安西军的各种新政策。

总体来说,这些权贵不仅会损失一大笔利益,还会失去很多之前享有的特权——前者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后者就有些超出他们的接受范围了。毕竟损失的利益可以设法填补回来,特权却是他们的存身之基。

千百年来,不管占领西域的是哪个势力,对他们这些西域诸国,采取的都是自治政策。像于阗这种拎得清,始终听老大指挥的小国,更是能得到最多的优待。

但现在,安西军要插手当地事务的管理不说,甚至还要剥夺他们身为贵族的种种特权。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完所有的政策,所有人还是既惶恐又愤怒,纷纷从宗教的狂热之中清醒过来,转头去看尉迟健。

如果说其他人只是割肉割得比较多,那身为于阗王的尉迟健,就是连骨头都被抽走。一旦答应下来,他这个于阗王也就名存实亡,跟普通的闲散贵族没什么区别了。

而按照安西军的说法,这其实已经是优待之后的结果。

这个瞬间,尉迟健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当时还会如此积极主动地向着安西军靠拢,甚至不惜发起叛乱、反抗吐蕃吗?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而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虽然安西军好声好气,表现得十分尊重他们,但也明明白白地说了,他们若是不愿意接受,就只能带着愿意追随他们的人马离开这里,去自谋出路。

最后,尉迟健还是拿起笔,在属于自己的那份文件上签上名字,又盖上了于阗王的印章。

或许,这就是他以于阗王的身份发布的最后一份文件了。

尉迟健表情沉重地收起那枚象征着国王权柄的印章,心里的情绪复杂得连他自己都难以分辨。

然而就在这时,玩家取出了一份新的文件递给雁来,而雁来则站起身,将它递到了尉迟健手中。

尉迟健一愣,低头看去,却见这是一封聘书,他身上安西四镇节度副使和于阗镇将的官职都保留了下来,只是去掉了毗沙府都督,又加上了一个于阗观察使。

他抬头看去,就见雁来微笑道,“我年纪轻,还要仰仗大王扶持,承担起管理于阗的责任来。”

尉迟健缓缓吐出一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承蒙雁帅看重,敢不竭诚用命?”

除了尉迟健,其他人也都领到了一份聘书,各有官职。

大殿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很多。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官职未必有实权,而且肯定还要受到安西军的节制,但是这个身份不仅能帮助他们融入安西军,还能成为新的安身立命之基,已经足够安抚他们。

会议结束,尉迟健本来已经准备了盛大的酒宴,要招待雁来,但她直接拒绝了,根本没有在于阗停留,直接出发去了下一站。

听说是要在葱岭也布置一个召唤阵,以便天兵能够随时抵达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