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之所以亲自率文武百官在含元殿相待,自然不是因为看重郭昕、雁来及一众安西军官员,而是因为还有流程要走。
安西军回归大唐,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要有具体的行动。
献舆图、纳赋税、接受朝廷派去管理地方的官员以及各种政令,这才算是真正成为了王化之地。
之前唐一带领的使团,其实已经献过一次舆图,不过那个图很粗糙,基本就是有个样子,勉强能够跟皇宫库藏的旧图做对比,让皇帝和朝廷清楚安西军如今的地盘有多大罢了,更具体的人口、物产、道路以及各方面情报都没有。
现在雁来官职已经到手,又亲自前来朝见,当然要补足这方面的手续。
所以尽管皇帝心中十分不安,但还是将种种情绪强压下去,主动配合礼部官员的安排。
幸好像这样庄重的场合,凡事都有礼部官员居中呈送,不管是诵读圣旨、进献舆图、颁发官凭印信还是其他环节,他们全都要过一道手。
平日里嫌弃反复的流程,这时反而给了李纯强烈的安全感。
他跟雁来距离最近的时候,也还隔着十几步。
很快程序走完,雁来不仅拿到了文书印信,甚至还下发了一身二品的官袍、革带和金鱼袋。
要知道,虽然说的是皇帝赐服、赐鱼袋,但是很多时候,皇帝赐的其实只是一个穿着该品阶服饰的资格,真正的官袍是需要自己花钱去做的,只不过款式设计、用料标准都要按照规定。
像是这种从头到脚都给她准备好一整套的待遇,可以说是殊荣了。
所以接下来,雁来就要换上这套公服去参加赐宴。
赐宴的地方不在含元殿,而是在专门用来举办宴会的麟德殿。
不光是雁来需要换衣服,皇帝也需要,所以朝见结束,众人便各自散去。
文武百官回官衙办事,下午要参加宴席,但今日的公务也是要照办的。
雁来和郭昕则是被请到了专门接待外臣的地方休息,顺便梳洗换装,这同样也是一种荣誉。
至于皇帝,回到住处之后,顾不上更衣,先召来了俱文珍,询问他此行的经历和见闻,以及对安西军和雁来的评价等等。
侍奉的宫人和内侍都被遣走,殿内之后主仆二人。皇帝半躺在胡床上放松身体,俱文珍见他面露疲色,就上前替他揉按头部穴位放松,一面放轻了声音,从出京开始讲起,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错过。
他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声音又清悦,李纯闭着眼睛,感觉头痛都舒缓了许多。
不过这种放松并未持续太久,随着俱文珍的讲述来到结尾,李纯也不自觉地坐起了身,睁开眼睛道,“你的意思是,她不仅有天兵相助,还十分得人心,朕拿她没有任何办法了?”
在家奴面前,他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性情和脾气。
俱文珍收回手,转到胡床前面,对着皇帝跪下,“是老奴无能,为今之计,只剩下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李纯立刻问道。
俱文珍膝行两步,上前伏在他身侧,低声道,“斩草除根。”
“怎么说?”
俱文珍道,“一向只听说天兵能死而复生,却不知那位雁帅……是否也能复活?”
李纯沉默片刻,才眯起眼睛道,“好大的胆子,你这是要让朕赌她不能?”
“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万一她能呢?”
俱文珍深深叩首,“老奴愿为陛下效死。”
言下之意,如果失败了,就说一切都是他的主意,跟处理吐突承璀一样处理掉他,自然就能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
李纯很心动。
但半晌,他还是摇头道,“不妥。”
能够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前提是双方都不想撕破脸。但他是真的不想,雁来呢?
李纯又想起了她刚才在含元殿里露出的那个表情。
她在失望什么呢?
那一瞬间,她是不是希望他直接翻脸,然后她就能无所顾忌了?
想到这里,李纯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是因为愤怒,以及夹杂在这愤怒之中的、只有他自己知晓、绝不敢示人的畏惧。
俱文珍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见他面色阴晴不定,心下不由恻然。皇帝虽然说了不妥,但其实还是很意动的,只是一时无法下定决心。这时候,他要做的不是劝说,更不是帮他拿主意,而是……
“待会儿老奴便令神策军精锐在宴席上埋伏,陛下只需摔杯为号,他们立刻就会动手。”
这样,他该做的就都已经做了,至于要不要动手,只看皇帝的决定。
希望……陛下能想开些。
是的,俱文珍并不认为在宴席上对雁来动手真的是个好主意。
因为他们甚至还没有看过天兵战斗的模样,对于天兵的底牌更是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发动,成功的希望太渺茫。
但这又的确是唯一的机会,距离这么近,而雁来身边又没什么人。
错过这一次,可能就再也没有类似的机会了——藩镇之主几乎都不愿奉诏入京,无非就是担心出现这样的情况,等雁来回到西域,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所以尽管并不看好,俱文珍还是给出了这个建议。
他不是朝臣,而是宦官,就算拥有再卓越的眼光、再精准的判断,主人需要的时候,俱文珍也只能做一条咬人的狗、一柄杀人的刀。
果然,皇帝听了这话,沉默片刻,便舒了一口气,道,“你去吧。”
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反对。
……
雁来换好衣服,从内室走出来。
也不知道这套官服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穿在雁来身上尺寸竟是正好合适。而且大概是官气养人,这古代的制服虽然不像现代那样彰显身材,但穿上这套衣服,似乎也自然生出了一种贵气。
雁来平时穿的都是比较素的颜色,要么就直接着甲,这艳色的官袍一上身,更显得光彩照人。
弹幕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新桌面GET√
——啊,这就是衣冠禽兽的感觉吗?爱了爱了!
——呜呜呜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
——楼上又开始发梦了,老婆你衣领有点歪快过来我给你整理一下。
郭昕正在喝茶,看到雁来,也是眼前一亮,笑道,“果然,这样亮丽的颜色,还是年轻人穿着好看。可惜十六岁的二品大员,朝中没有,藩镇之中也不多见。”
当然大唐还有很多一品的亲王、郡王、公主等等宗室皇亲,但那都只是封爵,并没有实权。况且雁来自己也挂着一个敦煌郡王的爵位呢。
雁来无奈,“我就当义父是在自夸了。”
郭昕哈哈大笑,朝她招手道,“来。”
雁来走过去,郭昕便拿起一旁的革带递给她,笑道,“还缺了一点装饰。”
雁来将革带一束,然后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这个腰带确实很华贵,带子本身是紫色的皮革,上面饰有方形的玉石,又以金包边,二品大员的革带上足有十几块銙饰,阳光一照,光辉灿烂。
在唐朝,它有一个专门的名字叫蹀躞。
但是吧……它的功能真的装饰,而不是束腰,所以它非常宽松,堪堪卡在胯骨上没有掉下去,所以这革带一加上,就显得雁来的身体比例十分魔鬼,上半身和腿一样长。
弹幕本来还想夸一下,结果看完实际效果,就只剩下了哈哈哈。
——救命,还我那个英姿飒爽风流倜傥的雁帅啊!
——我就说怎么有时候看古代的图,那些人的腰带都快掉到屁股上了,还以为是当官的都胖,没有腰,所以才是这种效果,原来瘦子也差不多哈哈哈哈哈!
——我的天,连雁帅的美貌和大长腿都拯救不了这个打扮,太惨了太惨了。
——谁快上去帮雁帅把腰带收一收啊!
见雁来默默将腰带解下,就在现场的几个玩家再也按捺不住,忍笑上前道,“我们来吧。”
她们是以雁来亲兵的身份进来的,入宫之前也经过了搜检,但这难不住玩家。一个女玩家从头上拔下簪子,比量了一下位置,就直接动手在革带上打孔,将带扣的位置调整了一下,让它能够真正发挥一条腰带的作用。
不过这么一试,雁来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用着宽松的銙带,没有一个大聪明想着将它收紧一点了。
因为它的装饰太多了,真的有点硌人……
回头再自己找人打造一条好用的,这条御赐的就供起来吧。至于现在,也只能暂时先凑合了。
不过你要说这腰带只有装饰功能,也不确切,因为每一块玉方下面还坠着带钩,可以往上面挂东西。玩家左右看看,将那个金鱼袋拿过来挂上了。
这金鱼袋不仅是身份的象征,里面还装着进出宫廷证明身份所用的鱼符,所以才叫鱼袋。五品以上用银,三品以上用金。武则天时期一度改用龟符,所谓“金龟婿”的金龟,指的就是这个。
郭昕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等都折腾完了,才拿起幞头,亲自替雁来裹上。
这个幞头是一条长长的罗巾,裹好之后就像是一顶帽子,脑后垂下两条系带,是大唐男性常服必不可少的部分。
大唐男女皆好风尚,男性不像女性那样能不断变换发型和发饰,很多人就干脆在这幞头上做文章。
有人在幞头里加上木头或者丝麻做成的“巾子”,不同的巾子罩在发髻上,就可以裹出不同的造型,也有人将脑后的系带加长,用铜丝或者铁丝做骨架,再将它弯折成各种造型,同样也有一番争奇斗艳。
郭昕给雁来裹的,就是尖巾子加跷脚蹼头。
一番装扮,雁来看起来总算像是一个大唐官人了。
当她穿着这一身,跟郭昕一起出现在麟德殿里,立刻就引来了全场的关注。
能够坐在这里参与宴会的,或是品级足够高,或是官位足够紧要,都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决定大唐命运的人,自然各有各的骄傲,尤其是比较年轻的那些,更是无比自矜。
但看到十六岁就能紫袍玉带、风姿清朗的雁来,他们也不免自惭形秽。
上了年纪的人,倒是少了几分争胜的心思,但是看到雁来,也不免羡慕起郭昕的好运气。这样的芝兰玉树,谁不希望能长在自家?更让人羡慕的是,她本来也不是郭家的,但郭昕将她收为义女,就将两人紧紧绑定在了一起。
又等了片刻,皇帝就到了。
看到他,雁来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弹幕更是彻底炸开。
——我去我去我去,皇帝是黄了吗?
——楼上不要乱省略啊,是变成黄名了!
开直播的玩家一开始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看到弹幕,连忙打开小地图一看,哦豁,不止是皇帝变成了黄名,包括俱文珍在内的一部分宦官,以及一部分守卫在大殿内外的神策军侍卫,全都黄了!
他想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这是终于忍不住想要对她动手了吗?一会儿是不是就会从黄变红了?变红之后是不是就可以打了?
雁来紧盯着皇帝,兴奋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没有任何一个玩家能忍得住红名的诱惑,雁来虽然不是玩家,但她也不能。
虽然人数悬殊,但雁来并不觉得不能打。
普通的大臣不需要考虑,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那些神策军。但玩家的速度肯定比他们快,只要第一时间制住皇帝,她再把复活点一开……
想想那个场面,还有点小激动呢!
……
李纯走进大殿,第一眼就看到了雁来。
不仅是因为他最关注她,也是因为她坐在一干文武大臣之中,太年轻了,太好看了,也太显眼了。
但紧接着他就注意到了雁来看过来的视线,以及她眼底闪烁着的那股兴奋。
李纯脚步顿了顿,这才继续往前走。
坐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俱文珍一眼,见他微微点头,示意准备都已经做好了,这才心下稍安。
但这种安定没能持续太久,因为雁来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眼中的情绪也从兴奋变成了期待,让李纯心都凉了半截。
她又开始期待了,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李纯的视线落在面前的酒杯上,不自觉地伸手拿起了它,放在手中摩挲。
只要将它摔在地上,一切就能见分晓了。不管是成是败,至少不用再像此刻这般煎熬。而且李纯还是更相信自己能成的,毕竟雁来身边的人实在太少,怎么想都应该是他这一边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握着酒杯,就是没法松手。
他还在踌躇,看直播的玩家却是兴奋起来了。
——他拿起酒杯了,这是要摔杯为号吗?
——好好好,我之前还以为这个皇帝是个怂货,没想到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就是这样,不要怂直接干!你可是皇帝啊你怕什么呢?
——喂,你们来真的?现场加上雁帅总共六个人,怎么打?
——什么总共六个人,瞧不起我们郭老将军?廉颇虽老,尚能恰饭!
——恰饭笑死,不过还是不要让老人家动手了吧,万一闪了腰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不是开玩笑
——啊啊啊啊啊雁帅怎么还不开复活点?我也想进去贡献一份力量!
——现在都没开,估计是不能在皇宫开吧。开复活点应该是有条件的,要不她早就走到哪开到哪了。
——我觉得问题不大,开完怪直奔皇帝就完事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敏捷玩家的速度肯定超过在场所有人了。
——呃,先别急着血溅五步啊,皇帝死了后续不好搞,还是先把人抓了,人质在手,天下我有!
皇帝心不在焉,殿内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古怪。幸好还有太常寺演奏的雅乐做背景音,倒不至于显得太过死寂。只是所有人还是感受到了那种隐隐的、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大殿上方。
好在皇帝一到,吉时很快也就到了,礼部官员连忙上前主持仪式。
没错,宫里的宴会也是有各种礼仪规制的,什么时候奏乐、什么时候祝酒、什么时候上菜、什么时候表演节目,这些都需要礼部官员赞导。
有人开口,凝滞的气氛终于重新流动起来。
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走流程了,只是皇帝手里始终拿着那个杯子,祝酒没摔,上菜没摔,开席没摔,眼看助兴的节目都上来了他还是没摔,看得玩家从着急到叹气再到麻木。
——要摔了吗?
——没有,他放下了。
——哦他又拿起来了。
——到底磨蹭什么呢,这杯子到底还摔不摔了?
——无语,摔个杯子的事,到底要考虑多久,之前那么多时间还不够想的吗?
——唉,这个皇帝不行(绿绿摇头
——都给我看萎了,到底还打不打了?不打我继续搬砖去了。大白天的抽空看直播我容易吗?
——麻了,真的麻了,搁这儿演我们呢?
雁来也很失望,你不动手摆出这个架势干什么?让人白高兴一场。
再次从雁来眼底看到失望,李纯竟然松了一口气。他之前的感觉是对的,她就是在等她动手,说不定已经洞察了他的计划,只是在等他动手,好名正言顺地还击。
李纯想不明白她的赢面到底从哪里来,但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暂时不去冒险。
俗语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李纯就是那个穿鞋的,他拥有的太多,没必要一把全部赌上。
而且李纯虽然不知道雁来是怎么想的,但她似乎并不打算主动跟朝廷撕破脸,而是要等他先动手。
只要他不动,和平的表象就能继续维持。
那就更没必要赌了。
李纯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再也没有拿起。
在他身后,俱文珍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只要今天没有动手,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双方应该都会维持表面的和平,他也算是过了一道关卡。
才这么想着,就见场中的雁来忽然站起身。
这时正好上一个节目表演完毕,音乐也停了,所以她一动,所有人的视线立刻聚集了过来,有人满心好奇,有人不以为然,也有人心惊胆战。
雁来笑了笑,朝李纯拱手道,“承蒙陛下盛情款待,臣也有一个助兴的小节目想表演,不知陛下是否能赏光?”
大臣御前献艺,也是大唐的老传统了,很多人一听,顿时都来了兴趣。
这种场合,她开了口,李纯也不好不给面子,就强笑着问道,“不知是什么节目?”
“臣年纪轻,学艺不精,也只有射术能拿得出手了。”
李纯的心立刻提了起来,生怕雁来是要拿到弓箭之后给自己来一下。
但转念想想,她既公然开口,应当不至如此。
虽然李纯能够非常明显地感受到,雁来对自己并没有半分恭顺之心,但是从安西军的消息传到长安,直到今日,无论是她还是天兵,都很配合朝廷的各项安排,从未表现出任何不臣之意。
就说吐突承璀那件事,明眼人都知道是天兵在背后推动,可是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大唐的法度规矩之中。
这样想着,就点头应下,示意左右送上射箭所需的工具。
宫中所用的弓也装饰得华丽非常,雁来拿在手里熟悉了一阵,艰难地找到了手感,然后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忽然朝俱文珍道,“俱中尉,你过来一下。”
俱文珍心下一跳,指了指自己,“我?”
雁来笑着颔首。
若是旁人,敢这样使唤他,俱文珍早就在心里琢磨该如何炮制对方了,但此刻却微有些心慌,下意识地看向皇帝。
皇帝微微点头,示意他照办。
俱文珍深吸一口气,勉强扯起一抹笑意,走到雁来面前。
雁来推着俱文珍走到靶子旁边,左右看看,从为了腾场地给她而空出的几案上捡了一个福橘,放在了俱文珍头顶。
俱文珍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了,脸上的笑容再挂不住,“雁帅,这……”
“别动。”雁来按住他的肩膀,笑道,“万一射偏就不好了。”
俱文珍表情僵住,果然不敢动了。
雁来这才退到了大殿另一侧,然后举起了手中的弓,张弓搭箭,几乎没怎么瞄准,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直接松了手。
“嗖”的一声,箭矢贯穿了俱文珍头顶的福橘,并带着它飞了出去。
雁来走回来,捡起已经摔坏的福橘看了一眼,有些不满意地道,“距离太近了,没控制好力道。”
“已经很好了。”俱文珍连忙开口。
难为他受此惊吓,还能说出话来。
“唉,凑合吧。”雁来摇了摇头,“下次找个场地开阔的地方再试试。”
俱文珍感觉恢复了对手脚的掌控,连忙上前一步道,“雁帅既然射完了,这弓箭还是给老奴拿着吧。”
雁来看了他一眼,配合地将弓箭递上。
俱文珍松了一口气,急忙捧着它们退场,生怕她又再想出别的主意。
雁来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缩在了大殿另一边的角落里,便朝他们笑道,“我的表演结束了,诸位快请坐下吧,都站着做什么呢?”
众人默默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心情复杂难言。
因为天兵过于桀骜不驯,京中又有传言说,雁来每次驱使天兵都要给出丰厚的奖励,再加上雁来年纪轻轻、面上带笑,看着脾气很好的样子,所有人便都觉得她多半是个性情柔和的主公,管不住天兵也是情理之中。
现在看来,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她果然也跟那群天兵一样。
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