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的队伍渐渐停了下来。
裴三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前面的人放慢了速度,早就示意自己这一队的人跟着减速,等到停下来,有让众人倚着旁边的马车歇一口气,用这种方式节省一些体力。
尽管出发的时候已经做足了准备,可是到了路上,天气一天天冷下来,才发现还是不足。要不是队伍另外还准备了许多物资,沿路的城池又都主动送来粮草皮革等物,队伍里的许多人恐怕根本熬不住。
为了能减少在路上的时间,只能每天多赶路。可是每天多赶路,又更加消耗体力。
天兵只能自己背一部分物资,将车腾出来给坚持不住的老人、妇女和孩子乘坐。至于剩下的人,只能靠那一口想要回家的气撑着,咬牙继续走了。
在这种长途的赶路中,休息的时间很宝贵,每一刻都要抓紧。
没人抱怨,因为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天兵已经承担了最繁重的那部分工作,扫雪开路、维持秩序、分配物资、处理矛盾、救治伤病……要不然,这样的天气在野外赶路,早就冻死饿死不知多少人了。
每每看到他们骑着马来去巡视的身影,都让人安心。
很快前方的队伍又骚动起来,这次裴三郎听清了他们口中呼喊的那句话,不由得一呆。
他们在喊,“到了,我们到了!”
裴三郎有些茫然不解。
虽然归心似箭,但回乡的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这一路每天走多少路,在哪里歇宿,都是有安排的,天兵得空了就会召他们这些临时队头去开回讲解,然后他们再讲给队伍里对其他人听。
距离唐蕃边境的陇州还有多远,又要走多久,每个人心里都有数。
怎么算,都还要再走两三日的功夫。
旁边也有同样不解的人,正在大声发问,只是闹哄哄的好一阵子,都无人回应。
队伍却是渐渐停下来了,他们也只能在原处站定,等着安排。
没过多久,就有天兵骑马过来,举着喇叭大声喊道,“通知一下!前面马上就要到秦州城了!那里有我们安西军先遣部队驻扎的地方,队伍会留在营地暂时休整!”
队伍“轰”的一声炸开了。
裴三郎听到有人迷茫地问,“不是陇州城吗,怎么又成秦州城了?”
举着喇叭的天兵已经往后面去了,裴三郎这个队头只能站出来替大家答疑解惑。
好在跟很多一辈子没离开过本地的人相比,他作为商贾,算是见多识广,对地理也更明晰,想了想,道,“陇州城是大唐的地盘,秦州城是吐蕃的,想来我们安西军的营地,应该就在两城中间,离秦州近些。”
“不是该离陇州城近些吗?”
裴三郎道,“听说安西军、大唐和吐蕃议和,要在秦州城开设互市贸易,想是为了方便,安西军的大营就扎在了秦州城附近。”
“那陇州就不去了?”
“是啊,休整要休整多久?”
“我还是想赶路,还熬得住!”
“是啊,都到这里了,咋能不走了呢?我还要送我阿翁阿婆和阿爷阿娘回乡安葬呢。”
裴三郎下意识地按了按怀中的包裹,摸到那圆圆的形状,这才安心了些。
天兵准备了足够的车,马车、驴车、牛车,甚至连骆驼车都有,他们的行李也都放在车上,好多些力气走路。但裴三郎还是将阿爷的骨灰单独背在了身上。
队伍里几乎家家都带着骨灰,回到大唐,不仅仅是活着的人的期望,也是代代相传的念想。
所以一路上再辛苦,都咬牙坚持住了。这眼看就快要到了,这时候突然说要停下来休整,大家当然都不乐意。
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大,裴三郎连忙爬上了一旁的车辕,大声道,“大家听我说!”
队伍本来就是按照乡里编的,都是熟人。裴三郎平日里就有本事,又当了一路的队头,大家对他都还算信服,渐渐安静下来。
“我知道大家心里着急,我也急,但天兵既然这么安排,自有道理。”
“那你说说,有什么道理?”
裴三郎噎了一下,不过急中生智,他立刻就找到了一个需要停下的理由,“咱们不能光想自个儿,也想想那些老弱妇孺,一路上遭了多少罪?我们这些青壮还熬得住,她们可熬不住!”
这下大家都不说话了,谁家里没有妻儿老小呢?
要不是天兵给腾了车出来,他们也不可能抛下家小自己走到这里来。
裴三郎却是一下子将思路都理顺了,继续道,“再说,我听阿爷说过,这边疆过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们这么些人,就是到了陇州,人家也不会放我们进去的,得先上报朝廷,拿到了文书才行。”
“这消息一来一回,还不知要耽搁多久,与其去陇州附近干等,不如先在这里休整,安西军的营地,怎么也比雪地睡起来舒服些!”
最后一句话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也都觉得他说得有理。
裴三郎从马车上下来,才发现负责分管他们的天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也站在下面听呢。
这中年汉子不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郭娘子,我没说错话吧?”
“说得很好!”玩家比了个大拇指,“就是把我的话都说完了,哈哈哈!”
周围的人顿时哄笑出声。
消息都传达到位之后,人群继续缓慢向前移动。
虽然嘴硬说还能熬得住,但一想到马上就能进营地休息,大家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又往前走了一段,裴三郎才明白之前的骚动是怎么回事。
从这里抬头往前看,仍然只能看到荒芜的群山和黑压压的人头,可是那荒芜的山头上,此刻竟飘扬着一面大红的旗帜,当它在风中舒展开,就露出了上面绣着的大大的“唐”字。
冰雪凛冽、寒风呼号,阴沉沉的天气里,那个字却像是会发光。而那光又像是带着暖意,驱散了这一路的疲惫与严寒。
安西军的旗帜所在,即是大唐!
第一面红旗出现之后,路边就能随处可见插在沙丘、荒山乃至是冰山上的红旗了。
众人走在这条路上,一种回到自家地盘的安心感油然而生。
这一路走来,大家该新鲜的都新鲜过了,能聊天的内容也都重复了不知多少遍,再加上要节省体力,早没人在路上谈天说笑了。
但这会儿,所有人好像又重新有了兴致。
哪怕没话说,只是互相吆喝着名字,也是欢喜的。
裴三郎一路都在接受天兵的培训,这会儿一下子就来了想法,他转头看向自家坐在马车上的几个孩子,眼圈发红地笑道,“阿爷教你们唱的歌儿,还记得不?”
几个孩子都点头,他就道,“那你们唱一个。”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哥起了调子,“青海长云暗雪山——”
稚嫩的童声穿透寒风,飘散出去,立刻就有人加入了进来,然后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直至震颤雪峰、响遏云霄。
裴三郎摸着怀里的骨灰罐子,张了张嘴,也想跟着唱两句,却只发出了一声呜咽。
明明还没到大唐,他却觉得已经回到家了。
……
真正看到所谓的“安西军的营地”的那一刻,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惊呆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营地,而是一座小小的城池!
就连亲自给玩家下发了这个任务,隔着镜头亲眼见证了这个小小城寨是如何在三个月内拔地而起的雁来,看到它的时候,心下也颇受震动,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难怪队伍要留在这里休整,能住在屋子里,肯定比在雪地里睡帐篷要舒服得多。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要将整支队伍都塞进去,还是有些勉强的。
好在玩家不需要在游戏里睡觉,不考虑他们的话,剩下的人挤一挤凑一凑,勉强也能安顿下来。
而且地方虽然挤,屋子里却很暖和。
按照天兵的说法,好像叫什么“集体供暖”,所有的屋子都一样。而且因为要供暖,热水是不缺的,所以大家还能排着队去洗个澡,把这一路穿得十分埋汰的衣服换下来。
这一路奔波辛苦,所有人都是强撑着,雁来其实也一样。她可以加点,体力和精神比一般人强一点,但也没有突破人类的极限,这会儿洗了个热水澡,困意就上来了。
强撑着困意去看了一下郭昕,跟大家一起吃了一顿热汤饭,回到房间,雁来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失去了意识。
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久。
好像连梦都没有做一个,以至于意识甚至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才睡了一小会儿,结果抬头一看,窗外天都已经黑了。
打开系统面板看了一眼,居然已经是深夜。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营地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雪花簌簌而落的声音。
雁来在被子里慢吞吞地翻了个身,有种又舒服又难受的感觉。舒服是因为这一觉将精神完全养回来了,整个人精神百倍,难受是因为身体懒洋洋的,有点提不起力气。
像是一台损耗过度,刚做完保养开机的机器人,需要重新适应一下自己的肢体。
反正也没事,雁来便继续躺着,打开了论坛。
在她睡觉的这段时间里,玩家不止将营地这边安排好,还派人去陇州城送了消息。
雁来满意地点头,成熟的玩家已经会自己找事情干,她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要不然,这从上到下的各种安排都要她看着,哪能这么安安心心睡大觉?
不过现在论坛上热议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事。
这三个月里,雁来一直在赶路,大部分玩家和云玩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长安城那边,但其他玩家也没闲着。
留守在唐蕃边境的这五千玩家,闲着没事干,就造了这座城,而且从设计到开工,所有人都憋着没说,既不发视频也不开直播,居然还真的把消息给瞒下来了。
这会儿直接发出雁来率领队伍入住的视频,自然立刻就在论坛引发了一场剧烈的震荡。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不惯他们得意的嘴脸,去回鹘和中亚跑商的队伍,也发了这一路上拍摄的视频,以及这一趟的巨大收获,同样引来一片赞叹之声。
这下留在安西本地的玩家坐不住了。不过他们也有成果,几座主要城市之间的道路都已经快要修通。虽然是早就安排下去的任务,但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惊喜。
看得云玩家们心痒难耐。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这是都在闷不吭声地憋着劲儿干大事啊!
——我就说这几个月其他地方怎么都静悄悄的,只看到长安的热闹了,合着都搁这儿等着呢?
——看了一眼日历才发现,马上就要过年了,这算不算是给雁帅的新年贺礼?
——这还不算什么才算!
——安西军总算走出去,全面开花了,感动(抹泪
——感动啥,安西军都走出西域了,我却还是没号(我的心已经跟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一样冷了.jpg
——楼上你赶紧删了吧,我有个朋友见不得这个,真的,太难受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所以我到底错过了多少游戏内容啊,什么时候能放我进去,求求了(拜雁帅
雁来看到这里,不由一怔。
要过年了啊……
……
长安城。
这一两个月来,天兵虽然依旧活跃,但长安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或者说,比往日更加安宁了。
毕竟有天兵在,那些权贵子弟都憋在家里,不敢出门,街面上一下子就清静了许多——虽说少了一些生意,但要让那些经商的人来选,还是这样安安生生赚钱更好。
而且直到这时大家才发现,被修理的何止是那些纨绔子弟,街面上的青皮混混、窃贼强盗,也都快被天兵抓光了。
别看这些人不起眼,危害似乎也没有那些横冲直撞的纨绔子弟大,实际上他们才是真正的祸害、毒瘤。毕竟长安人口上百万,纨绔子弟才有多少?这些泼皮无赖,却是每一条街、每一处巷子都有。
他们也不作大恶,就是干些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行当,时不时再调戏个良家妇女什么的。
这样的事情没法报官,官府未必受理不说,就算受理了,一般的小民百姓哪有时间、精力和钱财去填那个窟窿?反倒是这些无赖的时间不值钱,有些还与衙门里的衙役小吏结交,告了他们,倒霉的可能是自己。
所以大家就算吃点亏,也就是自己忍了。
但天兵可不管这些,看到了统统抓住,扭送官府。
不管是长安县、万年县还是京兆府,只要人送到,都不敢不管,罚的罚关的关,一时之间,京城的治安竟是前所未有的好。
对普通民众来说,天兵的存在给了他们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长安街道上出行的小娘子都多了不少。
她们学着天兵的样子,将发髻改成编发,裙子束在腰间,长度收短,再将长袖用绑带绑住,行动利落地走在大街上,就连凛冽的空气似乎都多了几分自由的味道。
男天兵的装束更好学,只要将袖扣和裤腿收窄,头发扎成马尾辫就行,同样也风靡长安。
这样一来,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城里只有五十几个天兵,但是放眼望去,却只觉满街都是天兵。
喜欢的人自然很喜欢,厌恶的人却更厌恶。
那些行动被拘束着,万分不习惯的人,自然是时刻都在心里诅咒,希望这些天兵赶紧滚蛋,让他们能恢复从前的自由与肆意。
就在这样的盼望之中,消息传来,新任的安西四镇节度大使郭雁来,已经到陇州了。
是的,天兵不止没走,还把他们的靠山招来了!
大明宫。
李纯放下手中的奏折,面沉似水。
雁来当然不会一个人来京城,这一点他有心里准备。但是她不仅带了几千天兵,同行的还有两万多西域百姓,这就有些过分了。
三万人,已经足够让边境的城池点起最高级别的狼烟!
她说那是百姓就真是百姓了?
反正李纯是不信的。
在他看来,这是最直白的威胁。
数万大军屯于陇州城下,几日功夫就能直抵长安,这是存心不让他安生。
可你要说不合规矩吧,这大军又没进入大唐境内,人家吐蕃人都没说什么,轮不到他这个大唐皇帝去挑剔。
正憋屈着,新任宰相裴垍送来了雁来本人的奏折。
这上面的内容,就要比陇州守将的汇报要详细得多,说清楚了这两万多百姓的来历以及他们的诉求,都是滞留在西域的汉人和他们的后代,很多人还带着先人的遗骨,想要回乡安葬。
至于天兵,也不是她带来的,只是这些百姓离开大唐太久,有些干脆从未来过大唐,面对陌生的地方,难免心生怯意,这些天兵主动要求护送百姓回乡,她也没法拒绝。
最后雁来还在奏折里说,眼看就要到正旦了,就算来不及归乡,也希望皇帝能够允许这些大唐百姓进入唐境,在大唐度过这个意义重大的新年。
这封奏折的内容是雁来定的,但郭昕重新帮她润色了一遍,写得情词并茂、感人肺腑。
读完之后,大唐君臣都陷入了沉默。
难不成还真有两万多百姓?
不过也是,以天兵的性子,必定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既然都要威胁皇帝了,就说是两万天兵,他又能如何?没有必要用百姓的名义做掩饰。
但李纯心里还是不舒服。
他虽然不知道“道德绑架”这四个字,但也能隐隐感觉到,这仍然是一种威胁,只是更隐蔽、更柔和。
也更难招架。
那可是两万多流落在外的大唐百姓,而且还连先人遗骨都带回来了,要是说不许他们回乡安葬,那唾沫星子就能直接把他这个皇帝淹死。
可是答应他们入境,那三万人直接散开,就完全脱离朝廷的掌控了。
这里面可是有六七千天兵的!
看似分散开之后造不成任何影响,但是按照李吉甫的推断,天兵应该是有某种方式直接联络的,到时候悄无声息摸到长安附近再集结起来,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李纯越想越气,也是越想越怕,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了侍奉在一侧的俱文珍。
裴垍一眼看见,顿觉不妙。陛下对他们这些臣子的信任已经降到了最低点,更愿意倚重宦官了。若是在这件事上再失去话语权,文官集团的处境就十分堪忧了。
他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距离除夕只有三日了。”
他本意是想提醒皇帝,如果要允许这些人入境,那最好就是像雁来奏折上说的那样,在除夕之前就让他们过来,如此也算施恩。反正都要答应,没必要拖延。
但很显然,跟将语言的艺术这项技能点满的李吉甫相比,裴垍简直就像是个零级的新手。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李纯更加气闷。
怎么,那郭雁来仗着手握大军威逼于他也就罢了,现在连他的臣子也要逼他了?
他冷声道,“卿之意,是要允她所请了?”
裴垍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考虑过另一种可能。
但皇帝显然不想答应。
他顿时为难起来,正待组织语言,就听翰林学士李绛上前道,“陛下,有这么多百姓愿意归乡,可见人心思唐。陛下统御万方,必不忍使这些百姓流落在外,不如尽早让他们安顿下来,以收人心。”
“不错。”裴垍连忙跟着道,“且西域的唐人,都是当年从山东、河北一带招募的健卒及其家属,乡里之中想来还有不少亲眷故旧,尽早令他们归乡安顿,也好让天下人知晓陛下仁慈。”
总算没说“要是不让他们回来,只怕那些亲属故交听到消息也会心生不满”了。
李纯继续沉默。
其实他也知道,并没有另一个答案,必须要答应,他气闷的也是这个。
眼看朝臣已经想尽快进入程序,无人顾虑皇帝的情绪,俱文珍这才从容出列道,“这都是大家仁德感天,才令人心思归。不过纵然要让这些百姓入境,也不必这么着急。俗话说,事缓则圆,这般急切,万一出了岔子就不好了。老奴愿代大家前出陇州,去看望这些大唐子民,以彰显大家的仁德,也可安定人心。”
到底是不是百姓,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纯的脸色一下子就好看了,点头道,“可。”
这下文官都坐不住了,纷纷请旨想要同去。
见李纯神色冷淡,俱文珍便又道,“说起来,那位雁帅虽说是安西主帅,却也是故燕国襄穆公主的血脉,算起来还是大家的表妹。不如从宗室之中选一人为宣慰使,也好一叙天伦之情。”
总之不让文官去。
李纯其实不太想认这门亲戚。
要是兵权能收回来,那自然好,就算给她封个公主也是应当的,但天兵显然不会听令于别人,那这门亲戚认回来,就是给自己添堵了,还不如只是普通的藩镇。
但出了吐突承璀的事情之后,李纯忽然意识到,如果安西军也跟其他藩镇一样无法掌控,那么拉近安西军首领跟李唐皇室的关系,并不是坏事。
既然雁来至今仍维持着对朝廷的尊重,凡事都按照规矩来,那他也要给出相应的态度。
所以俱文珍这么说,他也没有拒绝,思量片刻便道,“既是自家人,自然不能怠慢,就让邓王代朕走一趟吧。”
众人闻言,脸上表情各异。
邓王李宁,就是皇长子,也是李纯目前属意的太子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