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指名道姓的骂人,心虚的人就会自动对号入座。
所以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从张五娘口中说出来,坐在屏风后面的两人都变了脸色。
杜佑变色,是因为他确实做过以妾为妻的事,而且张五娘这句话,明显就是在说他,毕竟她下一句就是“杜氏门风不正”,就差直接报出他的名字了。
这幸亏是陛下微服而来,郗士美又提前做了安排,让他们坐在屏风后面,否则张五娘这话,跟直接指着鼻子骂他也没什么区别。
到了杜佑这个年纪、这个位置,就连皇帝也不再直呼其名,而是客气地称一声司徒,上朝议事都会专门赐坐,就算大权在握的宰相李吉甫,跟他说话时也是客客气气的。
现在被人这么当面揭了短,一时间又急又气,险些就这么厥过去。
然而跪在台上那位确实是京兆杜氏的子弟,杜佑还真没法保证,对方以妾为妻的做法不是受到自己的影响。
所以也不能说张五娘骂错了。
至于旁边的皇帝李纯,虽然没有以妾为妻,却是以妻为妾。
虽说宫中的情形与外间不同,但凡是有品级的后宫嫔妃,都能称得上是御妻,但所有人都很清楚,妃就是妃,贵妃再怎么贵,依旧不是皇后。
要不然,为什么不直接封后呢,对吧?
在《唐律》之中,以妻为妾的罪名,可比以妾为妻更重。
所以此刻,听到张五娘的话,他也免不了生出几分心虚。
这两人只顾着心虚,没有留意对方的脸色,但是一旁侍奉的吐突承璀,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他心中狂喜不已。
好好好,不愧是天兵!
他都已经对这次的安排不抱希望了,想着天兵得了机会,必然会避其锋芒,谁知道天兵明知道可能会触怒皇帝,居然还自己把这事儿给揭开了,甚至都不需要他做什么。
一瞬间,吐突承璀甚至有点遗憾隔着屏风,看不见外面诸人的脸色,也没法让外面众人看到皇帝的脸色。
他看着气得涨红了脸、正在用力喘气的杜佑,甚至坏心地希望对方真的一口气喘不上来,那他就有机会将事情闹大了。
可惜杜佑年纪虽然大了,但人却没有糊涂,很清楚眼下闹开,只会更加丢脸。再说他又不是自己在这里,旁边还有个上司呢,更不能不管不顾。
想到此处,他渐渐冷静下来,偷眼去看皇帝的表情,见他也是脸色难看,不由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陛下恐怕也被方才那句话刺着了。
这位陛下的性子,杜佑也是很清楚的,这件事,恐怕不会那么轻易过去。
如此,对他来说倒不是坏事。
这事天兵做得太不体面了,杜佑原本因为天兵的态度表明他家中有个麒麟儿,对他们还是颇有好感的,但此刻已经全部转为了厌恶和忌惮。
以妾为妻当然并不光彩,何况他这件事,当初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起因是贞元十五年,他为妻子李氏请封,结果却翻出李氏是妾室扶正,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他也跟着受到了不少非议。
不过皇帝不在意,坊间的议论再多也没用,李氏最终还是被册封为密国夫人。
当时以妾为妻而受封的,也不止是李氏一个。
所以杜佑对此心安理得。
如今十年过去,他位列中书,人望更胜当日,陈年旧事早就已经没人提起,连杜佑自己都快忘记了。
但他知道,以天兵的能耐,要是真有心,把这个案子翻过来也并非不可能。
杜佑不信张五娘这句话是随口一提,但想到要跟天兵对上,他也不免有些头痛。
不过若是陛下也有此心,那事情就容易多了。
巧了,李纯也不觉得这是巧合。
天兵桀骜不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这种事,别人干不出来,他们会干,别人没有胆量,他们有!
之前对天兵有再多的不满,李纯为了大局、为了明君的声誉,都咬着牙忍了,但这一回,他们越界了。
大唐的藩镇再骄横跋扈,也没有谁敢把手伸进他的后宫,就算真有心者,也是向宫中进献美人,这些天兵竟妄图插手妃嫔册封之事,这是要为郭贵妃讨回公道,逼他立后吗?
真是岂有此理!
……
屏风后有两个心虚的人,屏风前也有一个。
听到张五娘那句话,杜宝立刻气急败坏地喊道,“你这贱妇,辱我便罢了,竟还敢中伤我杜氏门风!你在我杜家数年,德容言功皆是平平,既没有生育子嗣,又嫉妒成性,我以七出之条休妻,又有何不可?你却寻死觅活,闹到了公堂之上,我倒要问问,这就是张氏的教养吗?”
心虚的人被戳中之后,总是跳得更高。
何况杜宝不仅自己有以妾为妻的打算,族中也确实有杜佑这样的例证,就更不敢让人说了。
这种事情,不计较便罢了,真追究起来,可谓是后患无穷。
《唐律》规定:“以妾为妻,徒一年半,各还正之。”
虽说事到如今,这规定早就已经变成了一纸空文,也不只是杜氏如此,京中显贵多的是类似的情形。杜佑的风评受到影响,但之后还是官至宰相,李氏的请封也顺利通过,可见连皇帝自己也不在意。
但这种不在意,可以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却不能真的说出口。
《唐律》代表的是大唐的法理,否定《唐律》,就是否定了李唐皇室的正统性与合法性。
尤其是在这个讲究遵守“祖宗成法”的时代,“变法”需要面临的压力,看看刚过去没几年的永贞革新就知道了。
大唐没有“政治正确”这四个字,但这样的意识早已深入人心。像杜宝这样的高门子弟,虽然文不成武不就,没有什么作为,但在这方面也有一种天然的敏感度,意识到张五娘那句话要拉更多人下水,他立刻就被触发了防御模式。
不能让这件事情扩大,尤其不能从自己这里开始扩大,否则……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反手将一顶帽子扣了回去,速度之快、语言之熟练,可见这样的训斥与打压,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也许是听得太多,张五娘甚至都已经不会被这种言语刺痛了。
她语气平静,“我为婆婆送终守孝,在三不去之列。”
围观群众一听,又开始对杜宝指指点点。
杜宝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太激烈,而且方向完全错了。
张五娘要是能挑出错处,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一步。
这时候提别的都没用,既然张五娘是要告他以妾为妻,他只要承诺绝不会这么做,张五娘的怀疑便没有了根基,此事也能顺利化解。
可他已经答应了家中美妾,等把张五娘赶走了就扶正她,想到回去还要面对她的哭诉,杜宝便有些头痛。
若张五娘只是告他,他说不定就硬抗到底了,但现在已经开始攀扯杜氏,杜宝也不敢让她再发挥下去,脸色变幻半天,最后还是咬着牙道,“既然已经义绝了,从前的事不必再提。我杜宝在此发誓,此生绝不会以妾为妻,如有违背,天人共戮!”
说完瞪着张五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的誓言发完了,在场诸人都能见证。那你诬告我,又当如何?”
张五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她的目的就是要逼迫杜宝做出这种承诺,但他真的发誓了,她心中也没什么畅快之感。
说到底,是男人先把女人分成了妻、妾、婢、侍,才会有什么以妻为妾,以妾为妻。女人就像是物品一样,任他们随意摆弄。
逼着杜宝发了誓,然后呢?
宠妾不会被扶正,但也就是维持原状罢了,说不定能借此机会某些好处。
而男人是不会缺少妻子的,想必要不了多久,杜氏就会为他求取别的淑女,到时候没了张五娘,又会有李五娘,赵五娘……
想到这里,张五娘忽然发现自己错了。
与其让他们再去祸害别人,倒不如让他把那宠妾扶正。
这一刻,她下意识地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唐一。
虽然昨天才认识,但在张五娘心里,她已经是比父母更能让自己依靠、给自己帮助的人了。
唐一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张五娘还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她想到杜家令人窒息的环境和氛围,又想到唐一承诺会送她去安西军的地盘上生活,便觉得没什么可以顾忌的了,于是鼓起勇气对郗士美道,“明公,我不想告他了,能撤回吗?”
这句话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大堂内外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能听到“啪啪啪”的声音。
众人顺着声音一看,原来是皇甫油菜在受笞刑。
之前吵吵嚷嚷,大家倒也也没有留意,现在才发现,他挨了打竟是一声不吭,看着跟没事人似的。
传闻里说天兵死了也能复生,现在看来,他们连疼痛也不怕。
怪道安西军能所向披靡,这样一支军队,勇猛无双、悍不畏死,什么样的敌人打不过?
杜宝现在却没心思去留意挨打的天兵,他气得浑身发抖,大怒道,“张五娘,你耍我?”
确实有点像是在耍人。
说要上告,等人发过誓了又撤诉,那这誓言到底还要不要履行?不履行吧,自己心里有点过不去,万一真有报应呢?履行吧,就更憋屈了,人家都撤诉了他还乖乖照做,家里更不得安宁了。
不过围观群众可没人同情杜宝,都觉得张五娘这一招确实很妙。
如果说之前逼得杜宝发誓只是意气之争,那么这个转折,就是真的大快人心了。
张五娘还是没有理会杜宝,只又对郗士美磕了一个头,“五娘所言,句句都是心中所想,并非有意扰乱公堂。若有任何罪责,五娘愿一力承担,还请明公做主。”
郗士美一拍惊堂木,正要开口,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我,我有话说!”
正是已经被打完了四十竹板的皇甫油菜。
郗士美动作一顿,有些无奈地问,“你要说什么?”
皇甫油菜也跟着一顿,“坏了,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围观群众哄堂大笑,郗士美也被噎得说不出话。
在地上趴得很安详的皇甫油菜很快一摆手,“算了,想不起来说明不重要,下一个话题。那个,郗公啊,你看她这个小身板,真要打上四十板子,人估计就没了。这个惩罚能代领吗?”
这话同样出乎众人预料之外,立刻引来了一阵阵赞叹声。
被忽视的杜宝忍不住了,“还说你们没有奸情,若是没有奸情,他为何要替你受刑?”
杜宝这话是对着张五娘说的。
张五娘脸上那种淡淡的,仿佛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变色的表情实在太让人不爽了,他才是夫,他才是天!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激怒她。
之前明明都已经成功了的,她甚至都自愿去死了,偏偏这天兵冒出来坏事,着实可恨!
“我说,你够了啊!”张五娘没理会杜宝,皇甫油菜却忍不住了,“动不动就奸情奸情,你是脑袋长在□□里了还是怎么着,人家自杀你觉得有奸情、人家被打板子你也觉得有奸情,在你眼里,这世上还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吗?都说仁者见仁、色者见色,到底是谁有奸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别逼着我把你的事情都翻出来。”
“说得好!”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杜宝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这一看就知道是真的有事,围观群众立刻跟着鼓噪起来。
杜宝一直想用桃色新闻转移众人的注意力,现在终于成功了,只是大家关注的不是张五娘,而是他。
皇甫油菜见状,哼了一声,转头看向郗士美,脸上又挂起了笑,“郗公,行不行啊!”
郗士美又好气又好笑,“别想了,诬告的刑罚是反坐。以妾为妻者,徒一年半,没有笞刑。”
皇甫油菜却是眼睛一亮,撑起上半身问,“徒是什么意思,流放吗?”
流放玩家算什么流放,那叫游戏体验。
而且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去大唐境内的其他地方逛逛了。
郗士美轻哼道,“想得美,是强制劳役。”
皇甫油菜立刻趴了回去,眼睛里都失去了高光,但还是坚强道,“这个能代领吗,我也可以的。”
郗士美脸上的笑意更深,“可惜了,方才张五娘说要状告杜宝,本官还没来得及应诉,就被那杜宝打断了。这案子京兆府还没接,自然就不用撤诉,更没有刑罚了。”
杜宝:???
所以他刚才到底在干什么?
合着不止是张五娘在耍他,而是所有人合起来一起在耍他是吗?
然而现场没有任何人能跟杜宝共情,所有人都在欢呼。
原本张五娘拼着受罚也要折腾杜宝,大家虽然觉得痛快,但也替她担心。不过也没人觉得张五娘受罚有问题,更没人责怪京兆府,这个时代,要为自己讨个公道,就是这么难。
所以郗士美这番话完全是在意料之外,让人又惊又喜。
不知是谁学着皇甫油菜之前那样,喊了一声“青天大老爷”——虽然大唐还没有这样的说法,但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越想越觉得十分贴切。
此刻众人心中都有一股情绪亟待发泄,这一声喊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出口,立刻都跟着喊了起来。
皇甫油菜也在跟着喊,而且已经喊到了“卤煮大老爷”,喊着喊着,他忽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己之前忘了的话是什么了,于是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这一起身他才发现,四十板子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也不知道是玩家身体素质比较好,还是打板子的衙役有分寸。
郗老头这人能处。
于是他十分不见外地凑了过去,“郗公,我想起来刚才要说什么了!”
他现在就是人群的焦点,这一动,众人便停下了口中的呼喊,纷纷将视线投过去。
“是什么?”郗士美问。
“就是我听人说,休妻或者合离之后,很多女人都无处可去,夫家肯定是待不了了,娘家也未必乐意收留,就算手里有财产也保不住,所以往往会走上绝路。”皇甫油菜说,“这个事情京兆府得管管吧。”
郗士美一愣,倒是没想到他能考虑得怎么深。
唐朝是有女户制度的,按理说,这些女性就算无处可去,也可以单独立户。
但立户只是第一步,想要独立生活,经济来源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在现代,也有很多人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不敢离婚,更不用说大唐。毕竟这时候的赋税相当繁重,而且一个独身女性,会遇到的危险和困难简直太多了。
如果没有政策上的扶持和保护,很难立足。
但这显然不是郗士美能决定的事。
他只能道,“此事老夫自会具折上奏,让朝廷公议。”
不过多半是不会有结果的。
朝廷要的是民间的稳定,而离婚很显然就是不稳定因素,所以也不为朝廷所鼓励。这才是近些年来朝廷对女性的规训越来越多、“不事二夫”之类的事迹会被表彰的根本原因。
只是看到周围百姓满含期待的视线,郗士美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
屏风后。
李纯的脸色已经沉得像是能滴水。
案子结束,不等郗士美过来打招呼,他就起身道,“回宫!”
吐突承璀和杜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迅速安排好车,一行人悄无声息从京兆府后门离开,很快就回到了皇宫。
直到身处熟悉的环境,李纯才放任自己将脾气发出来。
“啪”的一声,玉镇纸被摔在了地上,瞬间变成无数碎片。
跟进来的两人立刻“噗通”跪下,就算被玉石碎片溅到身上,也不敢伸手去拂。
下一刻,李纯含怒开口,说出的话更是让两人心惊肉跳,“好好好,好一个‘青天大老爷’,他郗士美到底想干什么?!”
吐突承璀深深低下头去。
杜佑倒是想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要说那张五娘什么都不知道,当真是有口无心,也就罢了,可郗士美明知道皇帝和他都在屏风后面,却是一点脸面都没给他们留下。若不是还有一扇屏风,他这张老脸今天就要丢尽了。
他都如此生气,何况陛下?
李纯有生以来从未像今天这样丢脸、这样生气过。
天兵是化外之人,不知敬畏皇权,可郗士美却是他亲自任命的京兆尹!
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是为了保证京师的安宁,不让皇帝操心,他倒好,踩着皇帝的脸面,成了百姓眼里的青天大老爷。
那他这个皇帝算什么?
这种权威被挑衅的感觉,便如如鲠在喉,让他难以忍受。
在李纯眼里,郗士美此刻已经比天兵更可恶。
至于这其中有多少欺软怕硬的成分,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李纯毕竟是个皇帝,虽然才登基三年,但在做皇帝这件事上,他比他的父亲和祖父更出色,很早就已经领悟到了当皇帝的关键:皇帝不需要、也不能亲自动手去做任何事。
祖父亲自敛财,所以朝中民间的风评一直不太好;父亲亲自改革,最后革新失败,他也只能黯然退场。
皇帝应该是超然的、清白的,永远占据大义和名分,一旦亲自下场,就再难掌控全局了。
所以他到现在都是清清白白的。
这一次当然也一样。
李纯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吐突承璀。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吐突承璀将头埋得更低。但李纯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直到吐突承璀的身体因为不安而轻轻颤抖起来,他才开口,“你早知道今日郗士美要公审?”
这话像是有着万钧之力,落在吐突承璀的身上,让他只能匍匐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哭诉道,“陛下恕罪,老奴不知,老奴当真不知啊!”
李纯不置可否,他知道吐突承璀肯定有自己的小心思,毕竟犯事的人里还有一个是他的干孙子呢。平时李纯也不介意他这一点小心思,反而有意纵容,但反噬到自己身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直到吐突承璀额头的血染红了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李纯才开口,“好了,起来吧,知道该做什么吗?”
吐突承璀又磕了一个头,才直起身道,“奴婢虽然见识浅薄,但主辱臣死的道理还是懂的。”
李纯满意地点头,又转头看向杜佑,“司徒也请起。”
语气一如既往的客气,但杜佑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借皇帝的力量对付天兵和郗士美,皇帝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但他想借皇帝的力量,只能旁敲侧击,皇帝使唤他,却只需要一句话。
那句“主辱臣死”,就是说给他听的。
说到底,今天的事还是他杜家的子弟惹起来的,甚至连他杜佑身上也不干净。皇帝迁怒天兵,迁怒郗士美,又怎么可能不迁怒他?
若不是他也被打了脸,只怕陛下都要怀疑今日之事与他有关了。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想要洗脱嫌疑,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件事处理好。
若是处理不好,只怕就要晚节不保了。
杜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眼看马上就能在司徒的位置上致仕,生前身后都倍享荣耀,他绝不能让所有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所以他只能也叩首道,“臣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