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妙妙来洗澡的功夫,江砚辞也顺便在洗浴中心洗了澡,省得回家再折腾。
等他洗好了,妙妙还没出来。
小孩子细皮嫩肉,而且妙妙这孩子还叛逆调皮,大概这澡也不好洗。江砚辞想着,一回头,洗浴中心的阿姨就抱着妙妙出来了。
这孩子一出来,搂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口。疼得江砚辞眉头一皱。
这孩子,怎么跟狗一样……
因为强制送去洗澡的事情,小猫妙妙生了天大的气。
刚洗完,头发还有点湿,想着小孩子容易着凉感冒,江砚辞拿了条毛巾想盖在她头上,结果刚给她盖上,妙妙就扯下来丢了,刚盖上,她就给丢了。
浑身上下写满了“不服气”和“不配合”。
把地上的毛巾捡起来,江砚辞的嘴张了张,教育的话到了嘴边,想了想,最后还是压下没说了。
叛逆的孩子,越强迫,她越跟你对着干。
一路回了家,原本以为这孩子娇气,生了气,恐怕轻易不会好了。
等把家里的门拉开,一进屋后,江砚辞就见这孩子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把鞋子一甩,在客厅里跑了一圈,然后就开开心心地躺进猫窝里去了。
因为洗澡生的气,她转头就忘了。
江砚辞弯腰,把妙妙脱得乱七八糟的鞋子捡起来,在门口摆好。转过身,看了眼搂着玩偶又跑到沙发上去躺着的妙妙,这孩子忘性挺大,记仇是记仇,她咬一口仇当场就报了,天大的怒气她转头就忘了,没心没肺的。
江砚辞简单收拾了一下,又用吹风机给妙妙这孩子吹干了头发,把人带到了侧卧。
“你今晚在这里睡,”
江砚辞又指了指对面房间,说:“我就在隔壁睡。”
妙妙趴在枕头上,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站在门口的江砚辞。
听说小孩子都怕黑,两三岁的年纪还没独立,也不敢自己一个人睡。江砚辞想了想,说:“我不关房门,也不关灯,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来隔壁喊醒我。”
江砚辞伸手,打开了全屋暖黄的氛围灯,随即回了自己房间,把原本虚掩的房门彻底推开。得益于这五十平的公寓够小,卧室的门都打开后,睡在侧卧的妙妙只要调整角度就能看到主卧的床尾。
知道有人在,她大概也不会那么害怕。
到了自己房间里,周围一片安静,江砚辞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鸡飞狗跳,兵荒马乱的一天,就像是在做梦。
他平常晚上下班后,回家洗澡吃饭,然后再看会儿论文,晚上九点左右就睡了。
他这样的作息,经常被所里那些成了家有孩子的同事羡慕,说还是一个人省事清静,被他那爱喝酒爱玩的弟弟妹妹嫌弃,说他是老年人作息。
而今天晚上,他没看论文,也没在家洗澡收拾卫生,一晚上的时间基本都耗在妙妙这孩子身上了。光是吹头发,她就能对着吹风机玩了十几分钟,乐此不疲地抓自己头发玩。
折腾到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好不容易安顿好了一切,江砚辞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累到人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他第一次认识到,带孩子是件劳心费力的事,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能收获片刻安宁。
隔壁,在暖黄的氛围灯里,妙妙睁开了眼睛。
她手脚并用,从床上爬了下来。
别的小猫咪不知道,但小猫妙妙晚上从来不会这么早睡!
*
这一晚上,江砚辞睡得并不安稳,总感觉耳边咚咚的。
仿佛有人在跳上跳下。
睡得不安稳,所以江砚辞也做了个荒诞不经的梦。
他梦到自己到了一个叫做小猫天堂的地方,里面入目可及的,是各种各样的猫群,黑的白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橘猫三花蓝猫玳瑁……
跟这些随处可见的猫群相比,他这个直立行走的人类看起来倒像是个异类。
走了一会儿,想到什么,江砚辞脚步一顿。如果说这是天堂的话……
那是不是也能找到他以前养的小猫?
想着,江砚辞开始在猫群里搜寻,企图找到某只小猫的身影。
那是他和女朋友在路边捡来的流浪猫,从一点点大,还没睁眼的小奶猫,渐渐养成三岁的健康小母猫。
两个没养过孩子的小年轻,第一次养猫,下手没轻没重的,那只叫“妙妙”的小猫被他们养得格外娇气。
生气了,猫粮都要一粒粒地喂给它吃。
水要喝温的,凉的喝了拉肚子,一般的猫粮不吃,要吃纯肉的,猫条猫罐头更是吃一半剩一半。
除此之外,他女朋友还格外宠溺,光是给猫用的东西,就买了好几箱,现在全在侧卧柜子里堆着。什么都要用好的,其他小猫见都没见过的猫玩具,它玩了两天就丢。
虽然江砚辞不认可自己女朋友这种娇惯的养猫方式,但他没有反驳的权力,因为他说了不算。
而且这只叫“妙妙”的小猫聪明的很,知道女朋友宠溺它,它也格外黏她,女朋友可以对它又抱又摸,一人一猫亲来亲去,晚上睡觉也窝在一起。到了他这里,只有饿了尿了才找他,而且不高兴的时候,路过他的时候就是一个飞踹。
女朋友喊它,它应的比谁都快,屁颠颠地就跑过去了。他喊它,它就跟聋了一样装听不见。更别说他有的时候下班了,想抱一抱它,它用爪子撑着他的头,抗拒都写到了脸上。
生动体现了什么叫“有奶就是娘”。
哪怕他女朋友经常出差不在家,猫更多的时候都是他在养,也丝毫改变不了它把他当仆人看的态度。
小没良心的。
五六年前的江砚辞,还是个刚出社会的小年轻,充满了对爱情婚姻和未来的向往,人也要活泼些。远不像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渐渐活成了个这个看不惯那个看不顺眼,循规蹈矩的老古板老封建。
看到什么,江砚辞视线一顿。
在一群五颜六色埋头炫饭的小猫群里,他看到了他的小猫。她一身长毛,白得很显眼。
只见原本那个娇气到猫粮都要一粒粒喂的小猫,现在却埋着头在狂炫猫粮,像个挖土机一样。而且吃完自己的,还去吃别的小猫碗里的……
江砚辞看着,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这还是他家那个娇气小猫吗?
那边狂炫猫粮的小猫抬起头来,似乎是看到了他,它一边“喵喵喵喵”地叫着,一边晃着她的大尾巴,朝他而来。
只是走到一半,江砚辞眼睁睁地看着他家小猫,前脚悬空站了起来,然后一点点地变成了个个头不大点的小女孩儿。
等走近了,江砚辞看到这孩子的长相——是妙妙那孩子。
?!
江砚辞被吓得一激灵,睁开了眼。
视线朦胧中,他看到了自己胸口上的那个身影。
以前那只叫“妙妙”的小猫,也总是这样趴在他胸口。每天早上等着放饭,它都是直接蹲在了他的胸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来气来,硬生生把他给压醒,让他给它添猫粮。
把他当仆人用的很理所当然。
视线渐渐适应周围环境,江砚辞也看清了眼前人,是妙妙。
这孩子跪在他胸口,一声不吭,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见他醒了,她终于动了动,从他身上下来,跳下床,光着脚“叮叮咚咚”地跑了。
“……”
江砚辞想到昨天晚上睡觉时听到的那那“咚咚”响的声音……是她赤脚踩在地板上跑来跑去的声音。
得亏他这栋公寓大楼里没住什么人,江砚辞想,不然他一定会收到楼下的投诉。
*
起床后,江砚辞先给自己洗完脸刷完牙换好衣服。
然后才抓着到处乱跑的妙妙,进了洗手间,摁着她的脑袋,给她刷牙。
看着镜子的里的自己,小猫妙妙格外新奇,要不是脑袋被江砚辞摁着,她早就爬到洗脸台上去摸镜子了。
妙妙身后,一边给孩子刷牙,江砚辞还在回忆昨晚那个梦。
大概是小猫和这孩子叫一样的名字,而且也和这孩子一样的调皮叛逆,让他想起了曾经养过的小猫,所以才会在梦里梦到,并且在梦里小猫还变成了妙妙的形象。
平静的生活突然出现计划之外的波动,难免会有些跟平常不一样的表现,做梦就是最直接的反映。
所以这个稀奇古怪的梦,江砚辞也没在意。
而且亲子鉴定的结果今天会出来,到时候这孩子就要送回派出所去了。
这一切都只是他平淡生活里的意外波动。
……
刷完牙洗完脸,又侧着头给这孩子胡乱换了身衣服,江砚辞开始给妙妙梳头。
试图把她这一头又长又密的头发给绑起来。
怕她没耐性坐不住,江砚辞先把昨天晚上买的毛绒玩偶拿了出来,看她昨天晚上搂着玩偶不撒手的样子,应该是很喜欢。
玩偶摆到面前,妙妙路过看了一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爱玩了。
江砚辞:???
就一晚上的时间,她就不喜欢了?
第一次带孩子的江大博士暂时还没明白一个道理:小孩子走马观花,一时兴起,见一个爱一个。
小孩子是这样,被宠坏了的小猫更是。
不会绑太复杂的发型,江砚辞只把小孩子的头发梳顺后抓在一起,绑了个低马尾。
一转头,长长的头发甩到了胸前,小猫妙妙新奇极了,就跟玩自己尾巴一样,追着自己的头发,转着圈地跑。
原本一个人,江砚辞八点起床,八点半出门上班,一早上的时间绰绰有余。而现在,家里多个人,而且还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好照顾的娇气包。
给她刷牙洗脸,绑完头发,又给她穿鞋,路上还要牵着她,以防她乱跑钻到车底下去,还得配合她三心二意,这个摸摸那个摸摸,招猫逗狗,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步伐……
于是,九点的上班时间。
研究所里众人发现,一向准时的江大博士,今天水灵灵地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