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男人双目紧闭，嘴唇烧的发白干燥，躺在地上无意识地抽搐，林白将冰凉的手掌按在他的额头上，感觉像贴着一块火炭，比中午在溪边发现他的时候烧的还要厉害。
再这么下去，非要烧死过去不可。费了老大劲把人从另一座山上背回来，林白可不是要看着他死在自己家里的。
她先到屋外洗手，又火种蘑菇生火，在小锅里烧热水。
男人伤口发炎，不能再用溪水直接冲洗，可能会加重感染。就算林白没学过医，也在野外受过伤，对处理伤口有一定的经验。
伤口化脓的太厉害，林白必须先用小刀将脓水挑掉挤出，大概是烧的失去了意识，如此剧痛的过程，男人除了手臂微微抖动，身体高热抽动外没有多余的反应。
处理了脓水，伤口又一次涌出鲜血，林白先用烧过晾凉的开水沾湿棉布，把伤口的血水吸干，再用所剩不多的碘酒擦拭伤口。
能做的都已经做完，林白的手里没有其他药物。她在屋里坐了一会，忍不住又站起身来回走动，时不时去摸男人额头，没有丝毫降温的迹象。
如果就这么烧上一夜，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挺到第二天。
林白望向窗外，夏天的夜晚来的很迟，回来有一会儿了，天边还透着亮光，并不算昏暗。很少使用的手电筒虽远不如刚装电池的时候亮堂，但还能照亮回来的路。
现在出去，动作快的话，还能找到一些药草。
“小黑，走。”夜里的山林里或许有野兽，林白从来不在天快黑的时候活动，要不是为了救人，她是不会贸然出门的。叫上小黑，远比一个人安全得多。
林白认识不少能止血消炎的草药，不是生长在坡地就是在溪边，此去最近的地方是一处长满了花花草草的坡地，比溪边还要近半小时。没记错的话，那里就有一种她需要的草药。
在山上待的久了，附近的几处标志性地点，林白早就烂熟于胸，也踩出了几条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狭窄小道。她一路小跑，终于赶在天黑前找到了她要的东西。
那是生长在坡腰处的一丛毛茸茸的紫色小花，半米多高，叶片呈卵形，是一种名叫胜红蓟的中草药，可以内服也可以外用，清热止血止痛，比八仙草更好用。
坡度并不算太陡，但在到处都是树木的林子里，光线更弱，林白没有贸然的爬下去，而是取出随身携带的弹力绳，捆在小黑的腰腹部，用手电筒照着胜红蓟，让小黑爬下去采药。
狗的动作比人灵活的多，而且林白在坡上还能够用绳子将小黑拉到坡上，费不了多少力气。
她用手电筒的光做指印，让小黑滑到胜红蓟边上，用力咬下一大撮的植物，再由她拉拉到坡上，如此循环了三次，很轻松地采了胳膊粗一捆的胜红蓟，没再耽搁，立马返回竹屋。
林白先取了一支洗净捣成烂草汁，敷在男人出血减少的伤口上。内用的新鲜草药用量要比晒干的多，男人的伤势又重，处于高热，量多总比量少好，她用两支胜红蓟加水熬成浓浓的汤药滤去残渣，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大腿上，用竹勺子一勺一勺地给他喂药。
好在男人虽然失去了意识，但喂药却进行的很顺利。
林白折腾的出了一身汗，走到屋外，旁若无人地脱去衣服，用一塑料瓶的水简单地冲洗身体，又往脱掉的衣服上倒了半瓶冰凉的溪水，拧得半干后，回屋剥掉男人上身的衣服，用浸了水的棉T恤盖在男人身上。原先用来给他擦拭伤口血水的棉布重新漂洗，浸了水，搭在男人高热的脑门上。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祈祷老天保佑。
林白忙活了五六个小时，一停下来，肚子就咕咕叫起来。因为今天要出门，她一共煮了三个竹节的竹筒饭，早晨吃了一节，中午外带一节，还剩下一节正是她和小黑的晚饭。
饿着肚子吃东西本来就香，更不用说是喷香油润的腊肠竹筒饭，就算林白隔一天就要吃三顿，也总吃不够，更不用说吃腻。
饭饱以后，她有了睡意，打着哈欠给男人降温用的T恤和棉布又拧了一次水，倒在边上的竹床上沉沉睡去。
到后半夜，心里头惦记着男人伤势的林白从梦中醒来，睡在竹屋外看门的小黑察觉到屋里的动静，用脑袋顶开竹帘，钻进了竹屋，先到男人身边蹭了蹭，又跑到林白腿边打转。
“我知道。”林白随手揉了一下小黑顺滑的脑袋，光脚跳下床，拉开窗户和门口的竹帘，让高地外没有树木隔绝的月光泻进屋里。
虽不算很亮堂，但总算有了光，不像刚才那么乌漆嘛黑了。
林白取下男人额头的棉布，连续敷了四五个小时，湿棉布早已被他的体温烘的半干。
或许是吃了胜红蓟又物理降温，男人的体温没有继续升高，人也不再抽搐，但呼出的气息依旧滚烫。
他的伤势实在太重，普通的草药没有太大的作用，只能勉强的控制住病情不再短时间内恶化，最难处理的就是伤口，创口面积太大，她手里的碘酒和酒精数量不多，再多再消毒二三次也没有了。
除非有消炎药，不然他是救不回来了。
林白很苦恼，坐在男人身边，不自觉地咬着拇指指甲，盯着他在月光下朦胧不清的深邃五官，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继续救人。
如果要救，就必须冒险下山，到卫生所找消炎药。
如果不救，那就太简单了，放着不管，最多过上两三天，他肯定会死，要是半路转化成了丧尸，林白更没有罪恶感了，直接一刀切了了事。
听说被病毒感染的人，病毒会从伤口逐渐向大脑进发，一旦被病毒侵蚀了脑子就会丧失理智，彻底变化成丧尸，看起来还能走能动能进食，但作为“人”已经死了。
从林白发现他时，伤口化脓的程度来看，起码过去了一到两天，再加上今天的半天，一共两三天时间，足够病毒侵蚀到男人的脑子变成丧尸了，会发高烧说明没有被病毒感染？单纯是伤口发炎？
啊，要不要救呢。
林白把脑袋靠在膝盖上，掰着手指思考着救人的理由：
有个人说说话，其实也挺好的？
要是把他救活，就多了一个人帮忙犁地，速度肯定变快很多，她还想趁着天气变冷之前，垦一块地种稻子、土豆和玉米。
还有啊，他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像个军人，身体挺结实健壮的，身手应该不错吧，以后让他下山，跟丧尸抢物资肯定不会输给自己吧？
那把他救过来了，以后就不用自己下山了？
林白欢呼一声。
这么多理由，那就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