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白睡醒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薄薄的乌云挡不住粉橘色的霞光,她呈大字型瘫在床上,透过树梢看铅灰色的灿烂云霞,直到霞光被乌云彻底搅散,才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地,伸了个懒腰。
“汪!”
等林白向它看来,黑狗立马冲着昨天烧过火的遗迹汪汪叫起来。
虽然它说不了人话,但意思也表达的很清晰了。
它想吃东西。
林白有个优点,做不到的事就不说,说了就要做到。既然在瀑布边许诺要给小黑腊肉,那她就要做到。
腊肉就剩拳头大,干吃有点奢侈。
林白先刨火绒,点了火堆,等待火势渐大的过程中,往锅子里抓了两把米,倒入没过米一指节的净水简单淘洗,再把湿米捞到锅盖上。
忘了带碗有点麻烦,下次路过竹林,用竹筒做两个容具好了。
林白想着心事,手里并不耽误事儿地剥着笋皮,摘掉蘑菇根部,放进淘米水里搓去表层的尘土,随手一撒,将水泼到一旁,切了三分之一块腊肉,用折叠钢刀分别片成笋片、蘑菇片和腊肉片。
这时候火已经烧的很旺了。
她用捡来的石头随便砌里个简陋灶台,正好能稳稳摆下小锅。
底下的火苗灼烧着空锅,发出滋滋的声音,最先撒进锅的是肥瘦相间的腊肉片,灼烧了一会,坚硬的腊肉慢慢软化,熬出了些许油脂,后又倒入笋片和蘑菇片,滋起一层白烟。
浓郁的肉香味馋的小黑绕着林白和火堆不停打转,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对肉的渴望。
林白怕烧坏了钢锅,往里头加了半壶水,又将洗过的米全都倒进锅,撒了一撮盐,又把切成丁的野生姜扫进锅里,盖上盖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火堆。
这种生活是如此的安宁平静,没有砰砰撞门的丧尸,没有绝望嚎叫的村民,没有养母压抑的哭声,她可以清空脑袋里的一切,单纯地发呆。
每隔一会,她会打开锅盖搅一搅,看着山珍粥渐渐变稠,林白的心情也慢慢变得愉悦。
天快黑的时候,粥煮好了。
林白撕了脸盆大小的芭蕉叶铺在地上,往中间倒了两勺浓稠的米粥,满满当当的笋丁和蘑菇散发着诱人的鲜香,几点红色的腊肉吸引着黑狗的全部注意。
等林白收回手,它立马扑上前,张口叼走了腊肉片,嚼完一片,用尖锐的爪子扒拉滚烫的山珍粥,又叼走一片。等肉吃得精光,粥也凉的差不多,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粥。
林白觉得有趣。
小花是母狗,性格文静,以前陪着她上山的时候,更多的就是蹲坐在一旁,又或者跟在她后面,一路静静的陪着,连叫都很少会叫,哪会这么精。
两把米不多,又分了两勺子给小黑,林白只吃了五六分饱,不过一天吃了烤鱼、山莓和肾蕨果,比起在村里吃的还多,也不怎么在意。
“走了。”林白叫了声,提着空锅和小黑一起往山下走。
路过溪流,她顺便洗净空锅,路边捡了根藤蔓系在小黑脖子上挂着,来到昨日藏了物资的土坑前。
因为下了一夜雨,土坑上全是落叶和淤泥。
林白挑了根断枝,拨开土坑上的遮盖物,各方位捅了十几下,敲敲打打,确定没有蛇,丢开断枝,轻巧地跳进坑里,在物资上缓冲了一下落到了地上。
土坑不高,只有不到两米,张开手臂就能撑住土壁。
林白很轻松地将红薯、大米、矿泉水丢到坑外,用力向上一跃,手臂扒拉到土坑外缘一撑就可以爬出来。
等她往返两趟将物资都搬回临时住所,天已经黑了。
第二天一早,林白带上半包山莓,和小黑顺着标记来到瀑布前的高地,先用砍刀割掉灌木丛的枝叶,再连根拔起,齐齐地摞在边上。
她饿了渴了就吃山莓,小黑在一旁加油鼓劲,叫的累了去林子吃一顿自助餐再回林白身边转悠,一人一狗,倒干出热火朝天的气氛。
……
清理这片高地,共花了林白三天时间。
为了提高效率,她用熬出来的树胶和藤蔓,缠住竹子和石头做了一把简易石锄,连覆盖在地面上的草皮都刨了一遍,共清理出二十多平的空地。
清理出来的灌木和草皮,林白也没有浪费。
一层土一层枝叶层层垒上,又用溪水浇透,只等上十天半月腐烂成泥,就是最好的天然肥料。
搭建常住地跟搭建临时居住地完全不同,后者不需要屋顶,也不需要墙壁,用叶子草皮就可以替代,但前者却需要考虑到刮风下雨的情况,一旦偷懒,会酿下各种隐患。
高地附近的树木有高有矮,有粗有细,即便砍掉枝叶,也不太适合搭建木屋。
为了长远考虑,林白宁愿多走几十米,去砍更远处的竹子,再劈好了一根根拖回高地处理,一来二去的,还形成了一条单人通过的小路。
竹子的处理也很需要技巧。
因为没有钉子和锤子,要想建成竹屋,林白必须使用更多技巧。
好在当初向村里的老木匠学习制作竹椅竹桌时,她学会了榫卯结构,也就是一种通过凹凸部分互相结合的连接方式,使两个部件严密扣合的古老技术。
比起劈砍竹子,用折叠钢刀挖出合适大小的孔洞显然更费时间。
林白花了四天时间搭好房屋框架,才发现没有梯子想搭好整个竹屋效率十分低下。
于是中途不得不又额外花了一天时间做竹梯。
前前后后花费了十八天,竹屋终于搭成了。
屋顶是前矮后高的样式,方便下雨天排水。
竹屋左侧是还未建成的室外厨房,屋顶已经铺好,跟隔壁不同。
竹筒一分为二,空心的半截儿朝上,低垂的一端削得尖尖的,一旦下雨,雨水会积聚在竹筒中央,向下流去。
只需要放一个桶,就可以收集雨水,循环利用。
竹屋开了半米宽、一米高的空窗,因为没有更多工具,没法作出自如开关的窗户,想要关窗,只能将一根根的竹子插进贯通的孔洞形成朴素的窗户。此刻垂了一卷竹编帘子,能防止施工过程中,飞扬的尘土飘进屋内。
这竹屋简单的不得了,却是林白二十岁人生里最费心思的作品。
为了这间屋子,她瘦了很多,也黑了不少,但当她看到眼前二十多平米的竹屋时,所有的疲惫不翼而飞。整个人被喜悦与满足包裹着,忍不住冲着瀑布方向,放声长啸起来。
“我——有——家——了——”
伴着凹谷间回荡的响声,林白轻轻掀开门口的竹帘。
屋内并非裸地,将竹筒对半切开,再刨去顶部的圆弧,一根根插进竹墙根儿挖出的榫眼中,不仅牢固,还很整齐美观,既能防潮防虫蚁,踩起来也更舒适。
光是铺设竹地板,就花了林白四天。
屋里空荡荡的,只摆放了三样东西。
正对门窗的竹墙上,靠放着一张宽一米一,长二米,高半米的竹床。
靠近窗户的地方,摆了一张方形竹桌和一张靠背竹椅。
清冽的竹香无处不在。
这里就是林白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