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第五章

林白让黑狗在水潭边守着刚抓上来的两条死鱼,不至于被其他鸟类叼走,自己走到远处去寻找没有被雨水浸透的干枝。

这里靠近水源,土壤湿润肥沃,越是远离水潭,植被越是丰茂,绕了一圈,她才在一处较为密集的灌木丛底下,找到了一根拇指粗细的枯藤,半截湿透,半截干燥,看起来可以使用。

不过她没有立刻返回,依旧用砍刀劈砍着拦路的枝叶向更远的地方进发,记忆中距离不远的地方有一片野生的竹林,这个季节应该有不少野笋吧?

体感有走了大半个小时,林白的手里用捡来的湿藤蔓当绳子,捆了手臂粗细的一把干枝,都是从犄角旮旯里翻找出来的,能带回去烧火的东西。

绕过一处松土与石头结合的人高坡壁,一片生机勃发的野竹林出现在她眼前。

比起记忆中的竹林,现在还要更葱茏了,松软的泥土里冒出一颗颗尖尖的笋头,少说也有二三十颗。

春笋长得很快,每下一场雨,就会有一片幼笋冒头,要是她今天不割完,明天再来就有一批变老变柴,林白当然不能浪费,当即把背包甩到地上,干枝搭在上面,免得被泥土里的湿气润湿。

砍刀在地里刨几下,很容易就能挖出一颗笋。

林白手法熟练,半分钟一颗。

半个多小时过后,这一片冒出头的还能食用的春笋,就已经被她挖了个精光,高高堆在地上。

她带进山的不是专业登山背包,容量不算很大,还堆了半包山莓,哪怕将水壶拎出来,也不够装下所有春笋。为了减轻负担,林白连衣服都没多带一件,想拿个东西将笋带走,要么回去一趟再来,要么弄个容器。

回去一趟很浪费时间,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动物将她辛苦挖出来的春笋偷走,林白没有犹豫,用砍刀砍下一根坚韧的老竹,削出长长的竹篾,盘坐在一处松软的泥地上,搭配着刚才捡来的细藤蔓,手指翻飞,灵巧地编织着竹篓。

这是陈月花——也就是林白的养母——教她的。

听养母说过,小时候家里没有钱,就去山上砍竹子编成竹篓、竹筐、竹篾帽子、竹席,或者做成扁担,卖给供销社换钱。

春夏的竹子总是长得很快,村里不少女人都能靠巧手挣到一个壮汉劳作两个月的钱,比起更像猎人的林建忠,养母陈月花才是地道的农民。

林白继承了陈月花的巧手,在她老的手指僵硬以后,承包了家中的各种竹制用具,一把砍刀在她手里,能玩儿出的花样远比常人想的要多。

又用了快一小时,深三十多公分,宽不到一个巴掌大的小竹篓就做好了。竹片与藤蔓之间的空隙,不过一根手指,将山莓都倒进竹篓里,也不用担心掉漏出来。

林白背着一包沉甸甸的竹笋,左手提着一竹篓山莓,右手抱着一捆干柴,顺着劈砍出来的小路返回,刚在水潭边出现,黑狗就摇着尾巴扑了上来。

洗过的黑毛经过半天的晾晒已经干透,蓬松中透着一股好闻的肥皂清香,林白没有推开黑狗,任凭它转来转去,用脑袋蹭着自己小腿。

有点痒,但热乎乎的,晚上抱着睡觉应该很暖和吧。

念头一闪而过,林白放下手里的东西,从背包的夹缝里摸出一把折叠钢刀,蹲在水潭边,开始剖鱼腹、去鱼鳞,清理完里头的内脏,在潭水里冲一冲,放在干净的石台上,准备开始生火了。

如果不是还要进山,寻找今后长住的居留地,林白会将鱼带回临时住地,不急着在肚子不饿时吃掉它们。

她用小刀将枯枝的树皮刮成绒,聚成一小团,划了一根火柴引燃了火绒,又吹了一口。火势很快燃起来,底下的干枝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火焰,总是能带给人希望与能量。

两条鱼的肚子里塞了上山路上摘来的野生姜和野葱,去了鱼鳞的表皮涂抹了一层薄薄的盐花,用削尖的湿树枝穿过,深深地插进泥地,再在边上堆几块石头,尽管树枝垂出两道不堪重负的曲线,却也不用担心掉进火堆。

林白面向水潭盘腿坐着,举起被割伤的右手食指,用拇指轻轻按压了一下,有一滴血珠冒了出来。显然割的有点深,短时间内都不能再下水捉鱼了。

虽然她捕鱼技巧高超,总是等待时耐得住寂寞,下手时又快又准,但割破手指的几率很高,偶尔抓几条鱼吃吃无所谓,要是经常吃,并且一直要在山里生活,伤口感染会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林白将装了山莓的竹篓拖过来,抓了两颗丢进嘴里嚼着,爆开的酸味弥漫在舌尖,她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很快尝到了酸后的浓郁甜味。

咂巴了一下嘴巴,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抓鱼有很多办法,钓鱼、捞鱼、抓鱼、捕鱼都可以,既然她有竹篓,可以做一个简单的捕鱼小陷阱,今天放下去,明天来查收,十分方便。

解决了一个食物来源,林白很高兴地仰面躺在地上,扭头冲一旁勾了勾食指,黑狗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蹲坐在她身边,尾巴一甩一甩的,眯着眼睛享受着撸毛服务。

“以后就叫你小黑。”

“呜汪!”

“反抗无效。”

“汪!”

林白揉了揉小黑的肚子,刚才还在抗议的黑狗立马仰面倒下,高举着四肢,露出大片黄白色的毛发,眼睛要眯不眯,喉咙里还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也不知道是谁在伺候谁。

林白好笑地拍了一下黑狗的肚子,荡出一片柔软的肉波。

黑狗扑愣了一下举在空中的爪子以示抗议,连眼睛都没睁开。

熟透的烤鱼泛着一层焦黄的色泽,腹中塞着的一团葱姜被火烤带出浓郁的香味,林白还没爬起来,精明的黑狗就打滚翻身而起,蹲坐在边上,冲着她汪汪叫了两声,很明显是在催促。

一夜未睡的林白浅眯了一会,被狗叫声吵醒既没有赖床,也没有起床气,很干脆利落地翻身坐起。

这或许得益于她身体里未驯的野性,时刻保持警惕,细微声响就会醒来,因此在短暂的睡眠时间里,质量总是很高。不过十来分钟的小憩,脸上的疲色已尽数扫空了。

“怎么?你还知道火候?”林白从石块中拔出烤到发烫的枝条,声音略带了些刚睡醒的喑哑,询问身边殷切等待着投喂的黑狗。

“汪!”也不知是回答还是催促。

烤熟的鲫鱼缩水小了一圈,林白撕下两条鱼柔软无骨刺的鱼腹,丢到地上,黑狗立马低头,舌头一卷,将几片喷香酥脆的鱼腹吃进嘴里,嚼出嚓嚓的细微脆响。

吃完,它立马又瞪圆了眼睛,等待着下一次投喂。

“没了。”林白边吃边吐鱼刺,含糊着说。

要不是懒得给一条狗剔鱼刺,她也不能把油脂最饱满,口感最好最酥脆的地方给小黑吃。

既然吃了最美味的地方,就别指望多吃一口。

林白哼了声,别开身体,故意不去看眼巴巴望着自己……手里的烤鱼流口水的黑狗。

去了内脏,又加了葱蒜去腥,哪怕只抹了一层薄薄的盐花,吃起来也带着野生鱼特有的鲜味与淡淡清甜。

林白从鱼腹内部扣出烤到微干的葱姜叶子,丢到地上,越吃越饿的黑狗委屈巴巴地咬进嘴里,泄愤一样地嚼了又嚼,完全不能解饿。

直到看见林白又掏出一个白白的鱼鳔丢进嘴里,吃的嘎嘣乱响,才气的伸出脖子,埋头从竹篓里咬了一嘴巴山莓。

结果被酸的嗷呜嗷呜,流了一地口水。

林白乐的两眼弯弯,自养父母齐齐去世以后,头一回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家人支气管炎+洁癖,我只能在小说里过一把狗瘾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