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白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但肯定不是今天。
她必须立刻建出一个临时住所,才不会在下雨时,连个挡雨的屋檐都没有。
在一堆纤细的小树之间,生长着几棵较为粗壮的树木,直径超过二十公分,其中两棵并排生长,间距不到三米,树冠交错在一起,投下了一片不算大的树荫。林白绕着两棵树走了一圈,拍着树干,目光中隐隐流露出满意。
她随意地挥舞着手里的砍刀,活动有些僵硬的筋骨,走向附近纤细的树木。
用了不到半小时,碗口粗的小树倒了一地。
林白用砍刀去掉杂乱的枝条,只留下较为笔直的树干,虽然长短不一,但都超过三米。
修剪枝叶又花掉了半个多小时,地上堆了不少初步处理过的木材。
她从中挑出最匀称的两根,砍成一人高度,在粗树边上刨了两个坑,把木材插进土坑里,又在两根木材顶端用砍刀劈出一道裂缝,往地里拍了几寸,确保木材稳稳地立在地上。
林白挑出一根三米多长的圆木材,比立着的两根细一些,两端削成近五厘米厚的扁平状,插|进直立木材的裂口里,做出半边框架;另外半边也依样炮制,但高度仅离地不足半米。
高度差的意义在于防水,屋顶做好以后,雨水就会顺着坡度流向地面,而不会集在屋顶往下渗漏。
框架搭建好以后,林白在横梁圆木上刨出深二三厘米、间隔十厘米的凹痕,再将劈成两半的木材放进凹痕中以作固定,铺上十几根木材就把简单的屋顶框架做好了。
附近的树木叶片很小,难以用来充当屋顶,林白提着砍刀,向着深处走去。
二十分钟以后,她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凹地上,看到了几棵比她略高一些的野生芭蕉,上面的果子还很青涩,只有成熟的一半大,明显无法食用,但宽大的叶片却是制作屋顶的绝佳材料。
这处凹地没有高大的树木,降雨直接落在地上,积蓄的雨水渗入泥土,将土壤变作泥沼。
林白皱眉环顾四周,能够攀爬的树离野生芭蕉有段距离,无法借力,要想采摘芭蕉,就必须从正面趟过泥沼。她想了一会,把砍刀放在地上,从附近抱来几颗比脑袋大的石头,站在泥沼外围,用力地向内抛掷。
石头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砸进泥沼,溅起大片浑浊厚重的泥水,往下陷落四分之三时,终于不再继续下沉,露出掌心大小的石面。
越靠近泥沼外围,石头露出的面积越大,十几块石头铺出一条有些距离的石头路,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失衡跌进泥沼。
林白步履轻盈,脚尖轻踩石面,还没等石头深深下陷,就跳向下一块石头,等她站在野生芭蕉前,又往泥沼里轻投了一块石头,作为两脚的分立点。
芭蕉叶片有大有小,大片的比她腰身还粗,小片的也有臂长,林白割了六片,光是扛在肩膀上,脚下的石头就往泥沼里又沉了不少,直接没过石面,连鞋底都泡在湿泥里。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么弄脏鞋子和裤子,要么摔进泥沼里。
林白趁着鞋面还没没入泥沼,又回身拽着野生芭蕉树,把顶部最大的叶片割下,直接铺在石头路上,脚踩芭蕉,肩扛叶片,动作轻盈利落的如同林中野兽,很快就上了坚实的地面。
她扛着的芭蕉叶除了末尾有些脏,整体还是很干净。原路返回以后,时间大概是下午两点多。
忙碌了大半天,还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林白的肚子有些饿了,但对她的体力没有太大的影响。
她远比普通人要耐饿,哪怕两天没吃饭,也依旧能够奔跑。
这或许也跟她从小的生长环境有关。
野外的动物是不可能顿顿饱餐的,它们更多的时候处于饥饿中。
吃得太饱,反而会使林白感到困倦,再加上传染病爆发以后,村民们闭门不出,为了节省粮食,她从一天两顿到一天一顿,林父林母正是因为长期吃不饱饭,身体虚弱病倒,才相继去世。
养父母在林白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抿紧嘴唇,将三片大芭蕉叶交错摆在屋顶的框架上,又压了几根两指粗细的枝条和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块固定叶片,防止被风刮跑。
现在避雨的房屋有了,她需要造一张简易的床。
说是床也不尽准确,更像是临时住所的地基
下雨会浸湿地面,她要将地基搭建在地面之上。
临时住所前高后矮,林白在前端高立柱边上各自插了两根不足半米的木材,中间同样横放了一根木材,这样一来,就与另一端相对称。
横梁上并没有摆满木头,每两根木头之间各腾出十厘米的空隙,就是为了放地基的木头,再铺上几片芭蕉叶,上有屋檐下有地基又能防水的临时居所就做好了,统共花了林白三个多小时。
此时,灰蓝的天空开始泛出晚霞的红色,局部粉紫局部橘红,非常漂亮,再过两个多小时,天色就会彻底昏暗,林白坐在床上望了会天,等到肚子再次咕咕叫起来,才用脚勾起地上的大背包,将里头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出来。
用棉布裹起来的锉刀、多用刀,两三斤米,一块硬得像石头的巴掌大猪腊肉,五根中等大小的红薯,一小把干面条,一口直径二十多厘米的不锈钢小锅,用塑料袋裹好的基础调味料,一团红色塑料绳,一条弹力绳,针线盒,半块肥皂,一沓用皮筋扎好的种子小包,半盒火柴,空水壶,余量不多的酒精和碘酒,还有一包卷好的各季衣服、毯子薄被。
这就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生存物资。
林白从附近捡了不少干枯的树枝树叶,分出一部分用袋子装起来,以免雨后潮湿找不到引燃物。火堆底下放着三根小红薯,用干叶引燃,烧的是做先前砍树剩下来的木料。
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伴随着跳跃的火光,一股甜蜜诱人的红薯香味在营地四周蔓延,天渐渐地变黑,林白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拿着树枝拨底下熟透的红薯,馋的眼睛发直,忍不住咽口水。
红薯个头不大,烤了半小时缩水一圈,仅剩下两根指头粗细,表皮焦黑,破损处流出红薯溏心,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就算是焦味也无法掩盖住的浓郁的蜜糖香。
林白仿佛是察觉不到滚烫的温度,速度飞快地剥着焦皮,外头是湿淋淋的红薯甜汁,橘红色的红薯肉看起来极为诱人,才刚剥出半根,就被饿极了的林白一口咬掉,两口就吃完一根。
等到三根吃完,林白也不过三四分饱。趁着肚里有食,她取了一条毯子准备睡觉,刚躺下去没多久,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像动物踩在树叶上。
林白不动声色地握住床头的砍刀,借着还没熄灭的火堆扫视四周,在右后方几米外的低矮草丛里,站着一个漆黑的身影,从轮廓上来看,她不能确定是狗还是狼。
养父曾经说过,早些年山里是有狼的,他从山里捡回林白以后,有一阵子村里的人疯狂砍树种蘑菇养木耳,砍的树太多,山上的动物都往更深的山林里跑了,后来禁止砍树,养了几年,不少动物又从深山里跑出来,变危险了很多。
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动静,林白用很慢的速度坐起来,还没等她踩上地面,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半空中跃出,扑向了火堆……边上的红薯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是一条黑毛大狗,瘦的皮包骨头,背部、腹部和耳尖各有部分黄色毛发,毛发纠缠在一处,打了无数死结,浑身脏兮兮的,灰尘、泥土、草木汁染的一块一块,也不知道饿了多久,连焦枯的红薯皮也吃的特别投入。
红薯皮毕竟有限,黑狗吃了几口就没有了。
它异常有神的大眼睛盯着林白,几乎让她从中感觉到了一股兴奋。
见她没有反应,黑狗两腿摁地,动作轻盈地扑进临时住所,一副要钻进林白怀里的样子。
林白下意识往边上一滚,避开了黑狗热情的“拥抱”。
它浑身脏成这样,被抱一下,恐怕都要洗澡了。
“别动。”林白手里的砍刀对着黑狗的方向。
察觉到刀锋的威胁,聪慧的黑狗没有动弹,它坐在床上,两只前腿缩在身前,吐着湿漉漉的舌头,睁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浑身上下写着无辜两字,简直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