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山一怔，突然想起荀攸也参加了军议。
大约是因为军中将领早分了派系，不将他这外来文人纳入己方阵营，荀攸便也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姜山满脑子想着要成功请战，一时之间竟也忘了他的存在。
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如此淡漠，像是空气般萦绕在自己身边，若他不主动出声，别人很难一眼注意到他。
可每到关键时刻，荀攸就默默地站在你身后，等着你问他该怎么办，然后给出一系列方案供你选择。
“荀长史有何高见？”姜望看向了荀攸，心里有些没底。
如果当初他的情报没有错，原本要来当长史的人是刘焉安插的走狗，但不知为何最后突然变成了颍川荀家的子弟。
不过只要不是敌人，就有可能成为朋友，这是姜望一直以来都信奉的真理。
自从荀攸来了之后，他一直观望着荀攸的行动。即便没文化泥腿子如他也知道，荀家这般的名门之后不会无缘无故背井离乡，大约就是为了提早布局吧。
同为大族，荀家绝不会坐视根基深厚的刘家坐大。
姜望对自家夫人的结论向来深信不疑。
荀攸不卑不亢地一拱手，道：“攸以为太守大人不若允了小姐。”
姜望一扬手，原本气鼓鼓准备反驳的商衡只得住了嘴。
“荀长史何出此言？”
“太守大人威震四方，刘焉忌惮非常，故此次征讨才宁愿驻地空虚也要点派过半的人马。然而若太守大人派小姐出阵，则会让敌方轻敌妄动。”
“你这话就不对了。”商衡还是没忍住开口反驳，“我们不让阿山上阵是心疼她，又不是因为她打不了仗，更何况她之前舍命救父的事迹都传遍整个益州了，敌军如何会轻敌？”
荀攸面不改色地道：“若攸没猜错，诸位不愿小姐出阵，是放不下脸面，觉得若让妇孺上阵显得你们还不如女流。”
“你！”
荀攸无视了气得脸色发青的商衡，又道：“敌军既然重视我军情报，自然也不会轻视小姐。但同为军中人士，他们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认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派小姐上阵。”
“所以荀长史是说，若派阿山上阵，因着她武艺过人，敌方不会认为她这路兵马空虚，而是会认为我军其余地方守备空虚。”姜望虽然读书少，可事关战场却是脑子灵光。
“正是。”荀攸说完，退回了队列中。
姜望沉吟片刻，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微微眯起，于是便连最爱说话的商衡也不再开口了。
“阿山，若你是我，你会如何安排你的去处？”
随着姜望的话音落下，姜山的眼前又弹出了系统提示框。
【请在规定时间内选出此次战役中所扮演的角色，且陈述合理理由。
A.正面进攻一骑当千
B.侧面迂回游击作战
C.水路奇袭直捣后方】
提示面板上开始了熟悉的倒计时，姜山不免背后发寒——她最讨厌的就是限时选项了！
而且这题荀攸郭嘉他们可没跟她讨论过啊！
当然，现在再去怪罪荀攸郭嘉也无济于事，姜山立刻陷入了认真思考。
正面进攻是最简单的选项，她甚至可以趁着这机会多出阵杀敌立功，大刷威望和存在感，但问题是正经战场的规模可不是之前几次小打小闹可以比的，她之前几次陷入危机都是靠着药物撑了过去，而且若是真的运气不好吃了药强行被连休几天，这仗也别打了，直接举白旗算了。
侧面迂回是比较保守的选项，游击战术有多好用，历史已经告诉过她了，正好她还有系统这个外挂，大不了多氪点功绩点搞地图，日后再赚回来也是一样。
水路奇袭虽然是个好点子，但就她以前大学体测拼死拼活凑满50米的游泳水平，那还是不了吧……
倒计时结束，姜山开口说道：“若我是爹，我就将自己安排到主力部队，杀敌军个片甲不留！”
姜山此番豪言壮语让在场诸人不由得一愣。
在他们印象中，姜山还是那个缠着他们聊天学东西时不忘撒娇的小姑娘，却总是忘了她也是亲历过血腥死里逃生的猛将。而现在，她这般气质倒是像极了姜望跟他们展望未来说要让天下百姓太平的模样。
相比之下，姜望的三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的不靠谱。
姜山为何偏偏是个女儿身……
在场诸将心里纷纷叹息。
“好，既然如此，那爹就派你和邱诵一道领一万主力，明日一早正面出征！定要将刘焉狗贼杀得片甲不留！”
邱诵是除了姜望之外最常指导姜山武艺的猛将，擅使长矛，冲锋陷阵之勇猛甚至不亚于姜望。
姜山能看出姜望已经是将能给的保险全都给她拴上了，心头不由得一暖。
“是！”
之后荀攸和其余将领留在了军营里和姜望继续商议后续，姜山则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收拾行囊。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随军出征，说不紧张是假的，可更多的其实是兴奋。
如果说之前的她还只是个随着系统的安排而行动的小齿轮，现在的她则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地靠近了时代的漩涡中心，即便危险，但那也是她自己所选择的路。
上一世她已经被现实的鸡毛蒜皮磨光了棱角，这一世既然有机会，也有能力，她就绝对不会再庸庸碌碌活一辈子！
姜山刚一推开小院的门，便看见贴身侍女丹朱正利落地指挥着丫鬟小厮，手下们反应迅速地拾掇着各样物什。
“丹朱，你在收拾什么？”
“小姐，是夫人吩咐我们给您收拾出征要带的东西。”丹朱见了姜山，眼眶瞬间便红了，连声音也哽咽起来，“小姐，您真的要出征吗？”
姜山想了想，没告诉她自己这次还算半个主将，要去正面战场硬刚，不然她担心丹朱得哭得背过气去。
“此战事关姜家的生死存亡，我只能全力以赴。不过丹朱你也不必担心，有邱叔陪我，他是那般勇猛的武将，总能护得我安全。”
丹朱点了点头，用袖子揩干了泪痕：“小姐不若将奴婢也带上，小姐现今也是快要来月事的年纪了，就算不说这个，在军中没有个女人照料总是很麻烦。”
“这你便不用担心了，军中有负责饮食的健妇。我初次行军，带了侍女进去像什么样。”姜山笑了笑，“你就在家等我回来，对了，元宵赏灯我还没有合适的裙子，丹朱你替我张罗一身。”
“……嗯，小姐放心，奴婢保证做整个成都最好看的裙子让小姐艳压群芳。”
姜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你说的，我就算批块布也能艳压！”
“就小姐贫嘴。”
姜山说完了才想起自己刚才那句话像个flag，但比起吉不吉利，她觉得还是说点什么让人安心更重要。
“小、小姐！”
回头一看，正是捧着包袱小跑到身边的邓艾。似乎是因为伙食好了，不过几天时间，他仿佛又长大了些，至少看起来已经像是个正常同龄人的大小了。
“怎么了？”
“这、这是夫人给您新做的里衣，还有保养好的护身软甲。”邓艾将包裹递了过来，“夫人让您试试看合不合身。”
姜夫人身子不好，姜山见到她时多半在屋内休息，自从上次在校场旁和她深度交流后，她就又感冒了，大门不出。
姜山皱起眉头，问道：“小邓艾，你见我娘他气色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吃药？”
“有、有的！”邓艾立刻回答道，“夫人还说了，让小、小姐初次出征就要打个大胜仗，不要畏首畏尾。”
姜山叹了口气：“谁会畏首畏尾啊，那还是她女儿吗！”
邓艾眼神游移，手在衣兜里攥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最终下定决心。
他摸出个小包，塞到了姜山手里。
“小、小姐，这是五斗米教的天师画的，戴上总比没有好些。”说着，邓艾声音越来越小，似是也知道自己这做法过于幼稚。
姜山愣了愣，收下符纸揣在了怀中。
“多谢，我会随身带着。不过小邓艾你啊，日后可千万别什么都寄托在求神拜佛上。这世上能救自己的，便只有自己的才智和能力。”姜山苦口婆心地说，“我那里有些识字的卷轴，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好好习字，不懂的便去问奉孝兄——就是郭公子，他闲人一个，你多缠着他也好过他整日酗酒无度。”
邓艾受宠若惊，一双手背在身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放。
“那可不行。”身后传来了某人神出鬼没的戏谑声音，“我郭某人这次可是要跟着阿山你走一趟的。”
姜山回过身，说话的人正是郭嘉。
“你？”姜山心头一紧，面上却还是习惯性和郭嘉嬉笑，“军中禁酒，你可真的要去？”
“当真。”郭嘉正色道，“我虽是喜欢饮酒，却也没到了不饮就会死的地步。况且我学这么多年学问，若是不在军中实战历练，也不过似赵括那般纸上谈兵，废物一个。”
姜山这才想起来，现在的郭嘉也不是那个完成体的鬼谋之士，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
“更何况有邱将军和阿山在，那军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句不好听的，若是连你们都折戟，这成都城怕是也要乱成一锅粥了。”
姜山问：“你跟公达兄已经商量好了？”
“公达虽想同行，但城中不能无人看家。我一介闲人，又是生面孔，路上倒也很方便替你们做些暗地里的事情。”
郭嘉笑得眉眼弯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要出征，而是要去看戏呢。
姜山不由感叹，同样是第一次上战场，人家就能无畏无惧。
这名人的心脏和她这样的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快结束了，怎么这么快TAT
社畜打滚中
本章的提示应该够明显了吧，嘿嘿，阿山的新后宫终于要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