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与时光同寿的鬼王,界限被第二次击碎。
继国缘一执着刀,安静地站在灰烬前。
鬼舞辻无惨死于阳光,死于赫刀,死于毒药,死于意志。
回顾他的一生,他生得如此强大,大概是为了将这只异变的怪物带入终结。
如今竟能有幸……目睹这场千年黑暗的结束。
穷其道者,归处亦同。他不曾有一刻怀疑过,未来的人,都是很优秀,很坚定的同僚与继承者。
他们的确如此。
继国缘一走到魔法师身前,定定地望了她一会。
天光移回目光,望了回去。
这位神子开口,“你身上……有很浓重的……”
“?”
他卡住了。他实在难以寻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心中的感觉。
天光理解。
她身上的味可杂。
她现在是与深渊切断联系的深渊恶魔,阿满奇亚的一周目灭世孽障,大正世界规则的无情玷污者。
造的大孽太多,他得先说明白是哪一个。
继国缘一沉默了一下,精准的形容附了上去。
“你身上,有很重的,要遭殃的感觉。”
天光意领神会,“那应该是因为我篡改了一点点【规则】,世界意志要找我麻烦。”
宛如一只小爪非常欠的黑猫。邪恶的小黑爪将杯子推到桌边、顿住、露出邪恶的猫猫笑、推到地上摔碎。
然后理直气壮地行走在人面前。
堪称不怕死的典范。
继国缘一:“……”
男人恍惚,斑纹,已经不会再致使剑士在25岁前死去了。
他既恐惧见到他,又以一种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诡异心情,想要见到他。
继国缘一终于对上了那道复杂至极的视线。
他平静地开口,“魔法师……天光。”
“按理,我的兄长叛离鬼杀队,投身于鬼,该由我亲手诛杀。”
天光感受着这对兄弟间微妙关系,压下那谜之怂怂猫脊毛。
“只是不得不在此抱歉。”
“QUQ?”
“他已在阳光里无处逃离,还请你们完成最后一击。”
继国岩胜愣住。
“我知晓了如何救你。”
继国缘一平静地对她说:“世界曾将不凡的天赋赐予我,我将它还回去。”
他走过世事沧桑,那双通透高远的眸中是谁也看不懂的世界。
又好像,他其实,也能看得懂。
继国缘一就这样将手里的刀剑、斑纹,化作流光之尘烟,递回天上去。
换一个姑娘在这个世界里的安定存续。
他毫不犹豫。
她是好人,该活下去。
“……”
缘一怔住,看着那沉默的灰烬散落在阳光里。
这其实也算是早已决定的事情。没有将扭曲的肢体恢复人型,没有按照那股恐慌的心情将多余的四只眼睛抹去,愤怒一生,不甘一生,继国岩胜维持着恶鬼的姿态,走入了平静的终结。
大家族里,双胞胎预示着不详的兄弟之争。那时,只有几岁,没有继承权也不会说话的弟弟只能居住在一个不到三叠大小的房间。哥哥产生了要保护弟弟的想法,就总去偷偷找弟弟玩。
被父亲发现了,被当众狠狠地打了一顿,叱令不许见、也不许将任何东西给弟弟。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哥哥,隔天将自己削了一夜制作的木笛倔强又骄傲地送给了弟弟。
那时他说——
当你有需要时吹响它,哥哥一定马上就会来帮你的。
后来,他再也看不清弟弟,再也看不清自己。
他们走向相反的道路。
生前最后的相遇,弟弟没有问他,为何要背叛鬼杀队。
【多么可悲啊,兄长。】
日之呼吸的使用者缘一,只是对自己已经堕落为鬼的兄长说——
【我来了】。
一个燃烧成灰烬,一个飘散在风里。
继国家的兄弟相视。
“对不起。”有声音响起。
太迟了,但他想,有些话还是·该·说出来,该说给很多人。
岩胜变鬼六十年后,缘一依旧把那根笛子带在身上。
缘一在血月之夜衰老死去,岩胜身佩那支断裂的笛子四百年。
那支走调的木笛,包裹在缘一惨死于鬼的唯一深爱之人做的粉梅布袋里。
它终究还是落在了土里去。
多么……可悲啊。
四百年后,他曾恐惧的,憧憬的,最后的灼热温暖的阳光里,有风将那个蹉跎一生,熟悉无比的声音带过来。
阳光下,风与尘卷起又散尽,他们纠缠不清,是世界上最疏远,最亲密的关系。
“……我们走吧。”
我们,走吧。
日月本相映。
那一日,鬼杀队中的很多人,都做了梦。
梦里,粂野匡近用力地拍着风柱大人的肩膀,大笑着说:“了不起啊!”
他勾肩搭背地揽过另一个少年人,眼睛闪闪发亮,“哦!这就是你弟弟!”
不死川实弥的白毛呆滞,和梦里呆滞的弟弟相视。
一脑袋炸毛的不死川玄弥哆哆嗦嗦地按着太阳穴,“是不是遭了什么术式攻击不对啊魇梦最后的血液在我这里!”
不死川实弥喉头紧缩,他望着挚友,张口,“……”
“嘘——”男人打断了他想说的话,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他笑着说:“快看那边!”
名为就也的男孩发出惊呼,“哥哥不好好穿衣服!”
寿美跳起来,像雀跃的小鸟一样,扑到少年的膝盖上,“是玄弥哥哥!”
身材矮小的女人带着五个小孩,在笑语中奔向他。
比母亲还要高的了男人在失去的家人们的拥抱中,咬着牙,无声地崩溃痛哭。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老妈你,对不起,没能保护好弟弟妹妹,对不起,没有在玄弥的成长中给他更好的东西。
“玄弥和你都很出色,有你这样的哥哥照顾弟弟,妈妈很安心。”
志津温柔地摸着长子的头发。
她弯起眼眸,“你做得很好了哦。”
高大的儿子对着身材矮小的母亲脸红着介绍,这位是我的好、好朋友,并肩作战的兄弟,粂野匡近。粂野匡近先生超级自来熟地掏出一篮子萩饼,热情地分给大人孩子们,她哪里有不满意的呢?只是玄弥和实弥——她认真嘱咐:要好好学习。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和行冥先生道歉,那时他们四散逃离,其实是想要拿起武器对抗敌人,可惜他们是笨蛋,真的非常抱歉!最小的纱代是个大笨蛋!吓坏了,只能捂着眼睛话都讲不清,让警官误会了行冥先生!她真的很抱歉,只是一直找不到你……行冥先生像父亲一样,是最好的人,能遇到您我们真的很高兴!
蝴蝶姐妹在诊所内整理着诊疗器材,香奈惠将窗外那个踟蹰犹豫的陌生女孩模样刻在心底,向她轻声道谢,这时,门铃撞起,推门而入一对夫妻。她抬起头,温暖带笑的欢迎声音骤然止住——忍从后屋走出,她的头从厚厚一摞的医书后侧着冒出,想看姐姐遇到了什么事情。珍贵的书本无人问津地砸在地上,她踉跄着大步奔过,与父亲母亲相拥。
富冈义勇瘫着张脸,和锖兔探讨着这漫天绚烂多彩的萝卜鲑鱼是怎么回事。锖兔先生掐着下巴,不应该啊,他一脸断定,这肯定是你这精神世界啊!一个身着红色羽织的身影冒出,敲了敲弟弟的肩膀,吓得男人束起的马尾都直直地向后炸起!富冈茑子露出笑容,义勇当年还小小,现在长得好高,真是大人了呀!
宇髓天元对着父亲那张脸感叹,老头子你也死了啊,随即一脸嚣张:我的妻子们都很幸福!一点也不像你这个人渣!衣服是怎么回事?就这么回事!华丽!哈!啊?体格大是我吃得多,我妈生得好,和你没关系啊哈哈哈哈哈!老妈快来看啊,这是雏鹤!这个是须磨,这个是楨於!
时透有一郎在父爱如山的捶头下向无一郎发出诚挚的道歉,天使性格一般的无一郎发出了无情的嘲笑,然后被笑着的母亲灵魂质问手心的伤是怎么回事。
炼狱千寿郎望着黑发赫眼的温柔女性,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鼻间却不知怎地忽然酸涩,内心淌出委屈。
鳞泷左近次在山路上的疲惫身影一滞,一群叽叽喳喳的少年少女们推推搡搡地选出代表,和鳞泷师傅超大声地诉说着水呼师门爱的真意。
灶门炭治郎蹲下,长男弯着眼睛,任由弟弟妹妹摸他额头上火焰形状的酷酷红褐斑纹。
嘴平伊之助毛都炸了起来,对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有着一双美丽翠绿眼睛的女性,他的手指天指地指自己的野猪毛皮,被一把揪掉了野猪头套。
琴叶举起儿子的腋窝——完全举不动!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小孩子长得这么快的吗?!
少年的身体松呼呼,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伊之助吸了吸鼻子,眼睛不争气地湿润,这是……他的母亲。
天光在柔软的被子中蜷缩起,身旁的温度热热乎乎,剑士耐心地把坏蛋黑猫的睡姿掰正,小心翼翼地给她塞到自己怀里。
生活是什么?是命运的铁锤一下把你的理想你的梦想你对未来的一切幻想砸个粉碎,然后你一点一点拾起这些碎片,用它们拼成你所能做到的,最接近你理念中未来的那个自己。
最终,你总要继续走下去,经历新的事,遇到新的人。
可是他们给我们的爱与记忆,是指针。
是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送你们一个幸运。”
至此,大魔法师与猫头鹰正文结束。
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与喜爱!
感谢猫头鹰咕咕的1瓶营养液!小甜饼后记,if线,脑洞番外会继续更新!顺便指路,第97章评论区有好东西,我是心地善良的鱼干售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