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夏终结前,一座村子村的夏日祭典迟迟来临。
夜幕降临。
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庆祝无惨快乐村的完工,用传承已久的习俗,为一座虚假的村镇赋予“活过来”的气息。
一栋低调的黑砖石三层建筑坐落其中,这座村庄里已经满是人气。
隐匿极深的鬼杀队总部和魔法师黑塔,倾身到烟火人间。
挂着四十年老手艺招牌的甜点屋大厨,是给隐部队队长做了四年饭的喜川屋十三郎。
对门的竞争对手,是为产屋敷一族做了三十年饭的厨子,呵。
会计事务所的中西桂斗,和铁匠铺的池田记江,并排走在灯火明亮的街道上。
伏蛇与“三间”研发的后勤负责人池田记江精神抖擞,像是嗑了什么过江龙夜里猛,任谁看了都觉得这小伙子满面春风。
另一边,隐部队的冤种会计挂着两个黑眼圈,感觉已经没了半条命。
他拍掉池田记江晃悠在他面前的苹果饴糖,理智已经在爆发边缘,“知道你那边成功了,你再笑得这么恶心我就好·好·审查你们七月份的报销记录。”
池田记江推了推细方框眼镜,露出谴责的目光,“有的人太小气了,见不得别人生活顺利。”
中西桂斗无情地拿着两串酱油丸子,对老板道着谢,分了一串给身后的安达信孝。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他是咸甜口!
曾为风柱做一线后援,记忆优秀,对数字格外敏感的安达信孝最终被中西桂斗拐到了自己的手下干活。
这里没有阶级的桎梏,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会抓住它,不知疲累地汲取宝贵的知识,为了那个共同的理想,为了那个没有恶鬼的世界,尽自己所能。
安达信孝望着那座在黑夜里透着明亮光芒的黑塔,塔里有他们隐部队的老大。
“天光大人的伤情也不知如何了……”他叹着气。
“只有古贺先生在传达老大的指令……”中西桂斗叹着气。
池田记江应景地悲伤道,“不能探病……”
“……”
说来,项目“三间”一直在黑塔的实验室进行实验。
它曾由天光大人带头构建,开发走上正轨后交由鬼杀队的工程师们,他们起居皆在鬼杀队的黑塔里,身份绝密。
据他所了解,在前日,“三间”彻底宣告稳定投入使用了。
池田记江是在场的,也是他个人已知唯一可以出入黑塔的,这个项目的人。
中西桂斗逐渐狐疑地盯着池田记江,这个经费骗子可不是什么好饼。
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撒谎的痕迹,言笑靥靥,人模狗样的。
中西桂斗逐渐面无表情。
可恶啊!可恶!
怎么就让他抢了先呢!
天光靠在高塔的窗台上,在夜空下的凉风里,望着这片人间的烟火。
如果没有恶鬼,他们或许重复的就是这样平凡而幸福的日子——她是说,或许依旧会有意外与不幸降临,但至少不是因为一个一边吃人一边满天下用指甲戳人注入鬼血的屑。
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物呢?他不该活着的。
这是由一群失去一切的人,以最愤怒而不可退让的心,构建起的致命陷阱。
他们身后的这座漆黑的高塔,已被布下无数机关法阵,成为一座功能齐全,精巧可怖的葬身地。
陷阱的边缘,最无害的猎物气息掩饰掉了可疑的痕迹。
狛治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身前的恋雪。
他前些日子做陪练的效果很好,被大魔法师奖励了可以观赏景色的窗户,让恋雪呼吸到自由的空气,看到外面的世界。
今天,魔法师又很好心地放他出了牢狱,他同恋雪一起来到了黑塔视野极佳的观景台。
夏日祭典,烟花大会。
他失信的约定。
她粉色的眼睛纯洁又明亮,倒映着夜间街道里热闹的夏日祭典。
“恋雪想去玩的话就去吧。”狛治开口道。
她惊讶地回头,望着狛治哥哥。
他就坐在阴影里,却不是少年时的那种安静感。
太多的时光与悲剧压在他身上,压得他默不作声,寡言少语。
她把可爱的凉扇遮在眼前,又推远,盖住了白色的弦月,露出街上温暖的食物摊位。
“我也是狛治哥哥的共犯,不能出塔的。”
狛治脸都黑了,“不要乱讲那个词,你算什么犯人?”
她笑起来,像银铃一样。
鬼杀队炎柱开口,“唔呣!恋雪少女想去玩的话,天光说可以!”
他端着垒起一摞的快乐奶酪番薯,冰凉的西瓜,和其他小吃,放在了桌子上。
天光优雅地拿起一片西瓜,咔嚓咔嚓开吃。
炼狱杏寿郎很顺手地将叠好的布巾塞到她空着的左手里,还往她面前摆了个可以盛西瓜皮的小盘子。
狛治:“……”
曾任十二鬼月上弦之三时,差点打死鬼杀队炎柱的狛治,最终在某一次交手后,得到了炼狱杏寿郎的原谅。
那其实算不上什么原谅。
猗窝座手上有无数鬼杀队剑士的血债,原谅不得。
没人能替死去的人原谅。
但他的力量与食人之数远不成正比。
在无惨治下,完全不杀害,不食用女性。
那是一个天赋卓绝,坚毅孝顺,本该幸福一生之人,被人之恶意剥夺一切,被无常命运打到泥里去的惨剧。
从重伤里恢复过后,他倒也没有几分怪罪之意。
无论别人怎么说,他认为猗窝座与狛治是不同的人。
况且,正如天光所言,他的用处很大。
把十二鬼月上弦拐来做道场陪练,说出去没人会信……但天光就是做到了。
他还挂着天光的契约,脱离无惨的桎梏之后没有伤人记录。
魔法师简直就是奇迹的代名词。
在猗窝座的压力下,来挑战的柱位剑士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柱们对他投以恶意仇恨,他也沉默地全然领受。
但没有任何人,挥霍这份“奢侈”的对练——因为大魔法师警告过,他为了恢复肢体和维持知性,还得喝天光的血。
想到这,他把酱油丸子又往前推了推,多吃点,多吃点恢复得快。
天光不准他也献血。
为什么啊!他的血很多也很热乎啊!
最后还是猗窝座暗地里给他透了个底,天光的血液好像能量极充沛,只需要少量的血液,就能让鬼饱腹。
据说无限列车里她自己剜掉的那条手臂,到现在还没消耗完。
想到这,他又把章鱼烧推到黑猫毛毛都不溜光水滑的天光面前。
多吃点——唔,反正就多吃点!天光吃的太少了!
拿着酱油丸子的天光:“……”
你不要得寸进尺!
另一边,就像是在含羞道出少女的秘密心思,恋雪对自己的狛治哥哥小声说,“我不出去玩……”
她弯起眼睛,认真至极地说:“如果不和狛治先生一起的话,无论是夏日的祭典,还是冬日的暖炉,都没有意义。”
——看得出来,狛治遭受了来自妻子的纯爱暴击。
天光看热闹不嫌事大,捅咕身侧的炼狱,“他脑袋上冒烟了诶!”
炼狱杏寿郎忽然诡异地想起自己曾无数次被这个缺乏羞耻心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少年时……包括现在依旧在无数次脑袋冒烟——
出于某种心态,他悲伤地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对脸爆红的武者狛治发出大笑。
“……?”
魔法师望着谜之沉默的炼狱杏寿郎。
啊,女人低笑。
“炼狱先生?” 她悠闲地后靠在椅子上,像是客套礼貌的同僚。
“杏寿郎?”如青梅竹马般亲昵。
“炎柱大人?” 像年轻懵懂的队员,分外无辜。
她坏透了。
舌尖轻巧地触碰齿间,空间被阻隔——“██。”
手拍到脸上,发出啪的一声,鬼杀队炎柱捂着自己早已慌乱的表情,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色!
那双湛蓝的眼睛比星空还要美丽,为什么总能带着笑意可以说出这么……的话!
唔、唔呣、热情过头了吧!
大魔法师收获了自己那份羞耻到脑袋冒烟的恋人。
夜空晴朗,繁星闪烁。
啊,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狛治抱着妻子的腰,低声道,“恋雪好狡猾。”
恋雪脸蛋发红,懵懂又包容地回抱他。
看吧,就是这样狡猾。
求婚也是恋雪亲口提的,如今她也这样,拯救自己的心。
狛治一定要有守护的东西,不然就会失去生存的意义。
他少时偷窃,打人,老爹因为自己做小偷而吊死在家里。他浑身是罪孽,没有未来。
后来遇到了那么好的庆藏大叔与恋雪,一个教自己守护之道,一个予自己对未来的期待。
然后呢?
然后他说过一些我会一辈子守护你之类的大话,最终失信于人。
他又想起魔法师曾说过的话,缺少执念的灵魂不会停留人间。
没有堕为恶灵,老爹,庆藏大叔,恋雪,他们的灵魂都陪伴在自己身边。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仿佛能轻易击碎他的心脏,又似乎可以给予他无限的力量。
他满身罪恶,不值得被原谅。
那个让他无比惶恐又无法放手的答案就在眼前——
他被人所爱。
有人那样执着地想拯救他。
她的灵魂熠熠发光。
夏日夜晚的凉风吹过他们,热闹的摊市发出期待的欢呼。
一柳明亮的红色在漆黑的夜空中升起。
如果今年不能去看烟火的话,那就明年再去。
时光的尽头,烟花盛放,焰火华丽。
狛治和恋雪拥抱。
一个被下毒而死,一个被穿颅转变,他们苦痛了一生都没喊出半句疼,在这漫长的时光尽头被给了一颗糖吃,却委屈得想要流眼泪。
这个“明年”,真的好长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糖,发的还行吧(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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