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有长进!”
炼狱杏寿郎那双杏眼开心热情地弯起,把这当成了魔法师的夸奖。
烦躁,很烦躁。
女人叹了口气,却缓缓地走上前,蓝眸微敛,藏匿住其中的情绪。
于是二人之间的空隙被缩短到了……伸手就可以触及的距离。
那双微敛蓝眸里的真实,也被自下而上地瞧了个清楚。
濒死感放大了她的防御机制,加上灵魂里本就带的伤。
让一切变得……夸张。
如同一轮冰冷癫狂的碧蓝残月,她低声笑道,“炼狱,会做死你的。”
她说真的。
强大的柱位剑士,传承于自己的学生,领地黑塔内忙活的总部队员陌生人,就已经让她陷入警铃大作的状态。
而出让自由,共享了一部分生活的恋人……
边界被触碰,真实被触及,这种被威胁感,让她一刻不停地抑制着与欲望交织着的混乱的蓬勃杀意。
炼狱杏寿郎没想到大魔法师的后遗症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男人沉默了下去。
怎么办。
天光很轻易就能剖析人心,这是他知道,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的一种能力。
偶尔,他也会好奇,询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魔法师发出苦恼的声音,会将她这种自然而然习得的,近乎不可分割的本能技巧,量化成复杂而精密的步骤。
追逐真理的她极为擅长教导与学习。
习惯,细节,潜意识,执念,童年,心理创伤……还是好复杂。
所以那时他干脆放空脑袋,专心致志地望着这个女人,只是这样就可以获得很多快乐的情绪。
人是需要赞美的,他总是喜欢夸赞前辈后辈们,一眼就会看到那些闪闪发光的特质。
喜欢的人更是需要很多的夸赞,将她夸赞到变成小黑猫。
天光很……一个词莫名冒出来。
很健全。
好像很久以前,曾有人用很多很多的爱浇灌她。
将她养成不惧风雨,不渴求爱的样子。
如果说两个人里一定有谁无法离开对方的话,他觉得那个人一定是炼狱杏寿郎。
短暂的呼吸后,男人微微昂起头。
天光在他面前,大多时候很好说话,很真实。
她会吐槽那些黑塔白塔约定成俗的烂规矩,然后在有需要的时刻,肆意地使用属于魔法师的傲慢。
比如……不允许擅自平视一位魔法师的眼睛。
那被视为挑衅。
他将这种行为转换了一下,就瞬间懂了。
武者之原则,“势”不可退让。
于是他谨慎地避开了想要直视那双眼睛。
剑士捉起魔法师苍白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此刻的炼狱杏寿郎和炎柱都引颈就戮。
“唔呣……我不会伤害天光。”
炼狱杏寿郎重复着这一句话,把自己的致命处交给她。
偏偏又收起了平和而包容一切的目光,给了她放肆伤害的安全感和主动权。
他在减少自己带给她的压力,试图抚慰她的应激心理。
指尖下是滚烫鲜活的主动脉搏,让女人的指尖不可抑制地微微痉挛。
这样她的兴奋不就是……糟透了吗?
“我要是想做坏事,杏寿郎会原谅吗?”
沙哑,浓稠,一句近乎调情的话,却不是平时的她。
……因为平时的她在顺从欲望时根本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唔,完全没有公平可言。
手指刮过自己敏感的喉咙,就像柔软的黑猫尾巴,弯出撩人的弧度擦过人的下巴,偏偏恶劣而漫不经心。
男人开口。
“不需要原谅。”
鬼杀队的炎柱闭上了眼睛,杏眼的长睫毛微动,如同自愿奉献的牲祭。
真挚的祈愿无声地传达。
因为我属于你。
不要怕我伤害你,我永远不会那么做。
笨蛋……笨蛋杏寿郎,越是这样情况才会越糟糕嘛。
把杀意当作恋心,疼痛当作欢愉,毒药当作救赎,带着热烈蓬勃的温暖接近她,她也只是想看到鲜红的花绽放。
濒死感让她想拉着身边的人一起下深渊。
她的手缓缓地上移,用指尖丈量男人温热的唇瓣,他也只是任她作乱。
四周已经变换回她的领地。
草木纹壁纸,白理石廊柱,漆黑金属壁炉。
深灰长羊毛地毯让人轻易就能陷进去,红酸枝木的四柱床伫立在中央。
有人将其精雕细琢以彰示财富,她却更喜欢几何的流线感。
何况床柱……自有其用途。
理智岌岌可危。
情爱实在是一个让人不安的东西,它没有缘由地起,能杀他人能杀自己。
吻上去,会搞得乱七八糟的吧。
手抚到了狗男人瘦了的腰腹上——一点人事不干地隔着纱布精准按进了伤口里。
魔法师冷酷地说。
“药自己换,换不动炎柱大人就等着发炎去吧。”
色|诱大失败,好冷酷一女的QAQ!
男人的身躯痛得反射性蜷缩起,正正好好地窝在了她的怀里,脑袋还能委屈地搭在她的肩膀。
“……”
炼狱先生从哪学的这些!融会贯通的!
心里千言万语,气得又汇作那句话,“你倒是有长进!”
炼狱莫名笑起来,金红的发丝扫在耳边,“失败了,完全没能诱惑到天光。”
天光不爽又气恼,克制得不敢多碰他,“成功了,快起来。”
成功了的炼狱杏寿郎兴高采烈地直起身子,拉开了与魔法师的距离。
果然,完全没有后悔留下她的举动。
某种直觉大声说,刚刚不能让她离开,如果她离开了——就会在一瞬间又变得遥远。
成为天上的月亮,冰冷的星辰。
他在魔法师的屋子里。
因为时不时侵扰她的视觉丧失和耳鸣,魔法师在闭目养神,他很让人省心地没有靠近。
她伤得真的不轻。
濒死感……炼狱杏寿郎还是可以理解的。
如若说,这种感觉可以被无限延长,拉长到人清醒的每一分每一秒,便想想都让人觉得恐怖。
然而她又随意地讲,那时她已经算好了自己的极限,超过某一点后,她就放手。
就像小黑猫扁着耳朵不耐地说,我管你是死是活。
最后她付出了不知道多少,血污瘢痕都藏在漆黑的皮毛下。
现在,连猫毛都肉眼可见地不闪耀光辉了。
小黑猫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还不让抱。
炎柱在她的书桌垫着下巴望着那个身影,唔……靠近就会被凶。
他只好将目光转移到侧方的书墙,看她的读物藏书侧脊。
黑塔内部限定的魔法赋予了他阅读阿满奇亚文字的能力。
《巫师的真名魔法与短咒》
《介质:永固法则》
《跟着游侠混,三天饿九顿》
《斯文顿城之耻》
《潘瑟拉·泰格里斯》
《那些我无法忘却的闯塔白痴》
《伟大亡灵法师的阴间小妙招》
《塔斯马里诺酒馆日志1788》
《古典仪式的材料替换》
《基于魅魔生物习惯的人类适用补魔学》……?
《猫病学》??
大魔法师又熬过了一波疼痛。
与身体上的病痛完全不同——人生病时,可能是身体发虚沉重无力,脑子晕眩又轻飘,灵魂受伤却是从里到外地疼。
就好像由骨髓深处钻出,烧灼着破开人的皮囊,一刻不停,封闭大脑,情感剥离一点用都没有。
还有那个糟糕的濒死感。
遭遇死亡时,人或许会想求救。
她早就没了那种情绪,死她都得睁着眼睛记住杀她的人。
她在全力运转大脑寻求脱离当下绝境的办法,把任何无法掌控的因素当作威胁,想要摧毁,想要提防,想要攻击。
炼狱杏寿郎到底是特殊的,让她十分想打又十分克制。
于是在充满绝对安全感的黑塔里,在巨大的烦躁与灵魂伤痛的折磨下,她也少见地有了脆弱的情绪。
她想。
如果谁给她一个以弗朗茜为中心的幻觉,她此刻一定会陷进去。
可人都不在了。
不在很多年了。
挚爱亲人的死亡让人感到难以言喻的迷茫。
在很久以后你才意识到,那是因为你再也没有了绝望时的退路,安心休憩的港湾,绝不需要犹豫的依靠。
她也不知道弗朗茜怎么能是一个大魔法师的退路,港湾,依靠,弗朗茜没有迈入超凡——
可那是妈妈诶。
那时的她无法在悲伤的洪流中仔细领悟,只能在混着血与遗憾的噩梦中慢慢摸索。
算计古一抢她时间宝石再逆转一遍时间的想法第无数次又出现在她脑海里,但那女人又是时间与命运可能性的观测者,至尊法师,法圣……她还差得远。
她给自己围了一条白色羊毛毯子,把鼻子埋了进去。
五米开外,某个男人望着她,她面无表情地盯了回去。
她现在连炼狱都不想信任。
虽然趁着气氛哄骗他和自己签下契约,他大概也不会反对。
呵,签什么契约,她契约在身还不是让黑潮死在背叛里。
她气得又给自己围了一条红棕色的羊绒毯子。
炼狱杏寿郎看着大魔法师给自己裹成了猫猫球。
唔呣,她的毯子好多哦,空间魔法师就是阔气!
各种颜色的毯子,层层叠叠,还怪好看的。
椅子擦出声音,他站起来,看猫猫警惕的目光。
“我决定了!”男人叉着腰说。
魔法师的头上缓缓地冒出了一个问号,顺手拉了拉身上的毯子。
他嘴角带笑,迈步过来——
天光头皮发麻。
“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
温柔的力道隔着羊绒毯子拥住她,他发力轻巧地一举就给她整个端起来放到怀里。
层层叠叠的羊绒毯子松懈,稀里糊涂地盖了一半在他身上,男人一向稍高的体温从背后传过来。
他弯下杏眼抱歉地说。
“唔呣,天光想杀了我也没关系!”
“但我得先抱抱你。”
作者有话要说:从车速差点起飞变宝宝巴士,啥叫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啊(战术后仰.jpg
就是块石头做的心,大哥都能给它捂热了
天光:呵,我的心冷得像杀了十年鱼的刀
还是天光:在炼狱前面气得缩成猫猫球
别再那么难过呜呜呜,他能把自己的心给你
感谢嫘儡的66瓶营养液,阿c的5瓶营养液,九九重阳节的5瓶营养液,大家八月也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