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没有什么事物是真正重要的,也没有什么人是真正重要的。
想到这一点之后,他便好受了许多。
死了便死了吧,黑潮会深刻地永远铭记他。
所以安吉洛普洛斯注视着他的学生,温柔又快意。
那些只有母亲才会叫的小名。
那些挣扎与麻木。
那些恢复得格外缓慢光元素溅射的伤口。
那些恍惚痛苦的心。
他都看清楚了。
天光有深渊魔族的血脉。
黑潮戴着戒指的手指动了动又止住。
如今不像上古,有个深渊血脉就要杀干净,因为长久的战争与种族融合后,很多人都并非纯粹的单一种族,科林就有八分之一有翼族的血脉。
在那场比赛里,他的好学生受到的光元素伤害格外疼痛。
赛后,她寻找了魔法卷轴测试,结果是……她的确是有八分之一的未知深渊血脉。
至于是什么深渊恶魔的种倒是没有测出来,因为深渊的混乱本质极不可控,什么样的恶魔都有可能创造出来。
要不要他来为天光做血脉的实验呢?他还没有做深渊魔族后嗣的实验过呢。
他扭曲地笑了,新奇地叫她。
“露娜。”
他那从不屈从的好学生眼里顿时溢满了痛苦。
她声音沙哑,“黑潮老师……”
露娜是全天下只有弗朗茜会称呼她的词,只有妈妈会称呼她的名字。
她因疼痛吸气。
“黑潮老师……”她求他,“老师……我做不到。”
黑潮摸着她的头,很难过地说,“这是你的天赋,你该享受这份恩赐才对啊。”
“屠杀了帕加里大区的枯萎公约成员是受深渊恶魔指示。”
“我的母亲死于深渊的活动,流着这样的血脉心安理得地使用这样的力量战斗……”
那双蓝眼睛里的破碎是如此动人, “安吉洛普洛斯老师,我做不到……”
她母亲为自己深渊魔族混血的女儿取了希望与月亮意向的名字,就像他的父母为他取了愚蠢善良的天使意味的教名。
可弗朗茜并未给她冠姓氏,她是深渊的遗祸,没人要的野种。
黑潮勾起一个好看的微笑。
他轻快地说,“没关系,我不允许。”
绝望地望着黑潮凉薄的眼睛,她拿出一颗圣庭的元素药物决然地吞了下去。
她是如此决然,毫无防备的黑潮慢了一瞬就再没能阻止她!
黑潮心里短暂地产生了空白——
他教了她那么多变得强大的方法走到今天这么优秀的地步,最终她当着自己的面吃下足以毁掉修为的元素药物。
大魔法师天光人生近一半的时间是暗元素驯顺熟练地萦绕在她的指尖,元素是唯一忠诚于魔法师的力量。
将体内对元素的亲和,完完全全地强行剥离。
这是对这段师徒关系的绝对违逆。
他睁大眼睛,破声地质问她!
“你怎么敢?!”
正进行的元素剥离和灵魂本就带的伤让她耳朵嗡鸣,她勉强分辨出安吉洛普洛斯的怒吼。
他就像看到自己的物件擅自动起来摔了个粉碎,心中盛满了怒火。
“软弱!天真!冲动!”
愤怒至极的漆黑浓潮杀向她——
“我教你的东西你都忘干净了是吗!”
在黑塔里自毁天赋,没有价值的她死期将至。
狼狈的大魔法师天光却抽呛着血沫笑说,“老师追求元素魔法的强力,可但唯天赋论未免过于老套了,老师水元素的天赋也攀升到了如今的职阶——”
黑潮望她的眼神极为恐怖,让人遍体生寒。
“咳、咳!以理性的头脑挑战探索未知的道路,才是魔法师生来该做的!”
头一次她那么乖巧,那么狡猾,那么令人愤怒。
契约的命线掐在他掌中,安吉洛普洛斯看着这个聪明的学生,蓝眸有怒涛倾覆!
“我在用老师教我的诡辩请求老师。”
“轰——”
她弥漫着浓烈血红的视野忽然一暗!
那一瞬间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左眼看不见了。
她战斗了这么多年,的确还没有伤过眼睛,对于魔法师而言伤了眼睛就等于被贴到近身,能伤眼睛就等于能伤大脑颈侧,是绝对的致命处——
颜色依旧存在,世界反射进眼底供大脑处理的图像却只剩二维。
如果得到准许或许可以找罗萨莉恢复,但一半视觉的消失令人产生本能的恐慌,她捂着滴下的滚烫的血,急促地喘息着!
黑潮眼底冰冷,忍无可忍地看着这个找死的学生。
手心一片猩红,黑潮如今的实力深不可测。
她抬起头,血红漆黑的视野里,黑潮怒不可遏。
她本该以最卑微的态度企求他,可最终她跪在那里,腰杆笔直,“魔法的强弱和杀伤力只在于如何使用它!”
剥夺了她一只眼睛也没能让她住嘴。
那他曾经的无边噩梦算什么?
“灵魂,身体,我生前死后的一切尽归老师!”她说得那样虔诚。
可那只蓝眼睛里是毫不遮掩的算计。
黑潮已死的冰系老师想必没少在他成长中贬低水元素魔法师的价值。
“我会修习不需要元素参与的空间魔法传承。”
大魔法师进行着拙劣却无比有效的煽动:“在毕业战里胜利了的老师——”
“您不觉得操翻前人的操蛋理论很有趣吗!”
她见那片反复无常的漆黑海洋汹涌地动啸,仿佛下一秒就要让她覆灭得尸骨无存。
她知道黑潮嫉妒她的天赋,也知道……黑潮矛盾地期待她比任何人都要强。
以证明他的强大。
真理,生存,胜利——她是天生的黑袍。
最终,大魔导师杀机四溢的魔法擦身而过!
惨烈崩塌的石块与愠怒磋磨出的湮粉里,男人冰冷的声音传出。
“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对着门外胆颤心惊的三个废物说:
“带她滚回去养伤——谁也不许给她治那只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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