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的对待,她觉得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是监视和试探。
他们最开始似乎真的以为她是愿意为了世界献出生命的好孩子,几乎要笑出了花。
深渊秩序者的血脉第一次被掌握在人类手里,他们怎么能不开心,不贪心。
形形色色的男人或显眼或不经意地出现在她附近,她曾经的对手白塔大魔法师赫兰德温柔又同情地说,天光,我会帮助你,我请求过了我的老师,白塔可以放你自由,只需要你与我诞下一个孩子。
真理啊,多么屈尊降贵的再会啊!
苍蝇,她可以容忍,但不愿意伺候。
她的回应是,几具失踪数周的,给她下迷情剂的不长眼的尸体。
再来,再杀。
白塔才想起来,她是当年十五岁横空出世的大魔法师天光。
天光,流光瞬影。
黑塔大魔导师黑潮的学生。
心黑手狠,任意妄为,杀人不见血。
不惯着白塔。
那之后,白塔只好暗戳戳地使坏。
其实她现在也想,当时她脾气不好,年纪小,把事情闹僵了。
当时应该答应赫兰德的,把他做成傀儡,至少能再延续两年平稳的表象,幸运的话甚至可以打入白塔寻找进阶所需的……
总之,暗戳戳使坏。
然后她就解决解决刺杀,在舆论搞搞对喷,勾结勾结南方的塔斯马林。
白塔意识到,正道真的搞不动政治手段天赋异禀的她,拿大义也要挟不了油盐不进的她。
他们着实怕她,一个曾经真地成功带领深渊干碎了世界的黑袍,他们怕得要死,又不敢露了马脚。
那就杀,趁她未成长到完全解决不了的地步,趁早杀了。
换一个继承人,深渊秩序者血脉,他们手里本就有好几个。
才有了那场失控的实验。
天光微微皱眉,那场失控的实验……
炼狱杏寿郎眉目垂下,又认真地加问,“那个意外将你送到了大正,那场失控的实验里他们做了什么?”
大魔法师无聊地说,“分成四份掩盖波动的空间魔法前置准备,启动后在我的所在处撕开空间,把撕碎的目标我顺着裂缝扔到尽量远的空间外侧,切断我的灵魂与阿满奇亚的联系,让我无法返回阿满奇亚。”
之后她在空间乱流中用尽了手段,连滚带爬地降落到大正,差点被冻死。
炼狱杏寿郎把玩着她手指的动作停下,剑眉皱起,问她,“那天光还能返回故乡吗?”
她嗤笑,“一群蠢人,他们不知道我主修了空间魔法,我在阿满奇亚埋下的空间印记比他们的头发还多。”
炼狱杏寿郎弯起眼眸看他的恋人,全世界唯一的坏蛋猫猫天光。
他想了想,忽然说,“白塔用来袭击你的魔法,和天光那年在荷部村解决洪水时所用的魔法有些相似。”
炼狱感觉他怀里的人脊背忽然僵硬了起来。
她说,“你再说一次。”
炼狱不解,却意识到了某种重要性,沉声道,“白塔用来袭击你的魔法,与天光在荷部村解决洪水时所用的魔法有些相似。”
大魔法师瞳孔紧缩。
白塔把她扔出世界外侧的魔法,和她的空间魔法——
何其相似。
她为什么……从前,从未思考过这二者之间的联系?
恍若一道闪电劈开漆黑的夜空,某种惊世骇俗的猜测如开闸般忽然涌现在她心底。
她开口说,“白塔使用的空间魔法,与我使用的空间魔法,同——”
舌头就像打了结,陌生得不愿她说出那个词。
她捂住咽喉,目光冷冽。
炼狱杏寿郎猛地坐起,确认着她的状态。
她手重重一握,整座黑塔运转起来,将黑塔核心破障的逻辑算力与精神力增益灌注在她身上。
大脑一片清明,她一字一字地缓慢吐出,“白塔使用的空间魔法,与我使用的空间魔法,同、出、一、人。”
她好像听到细小锁链破碎的声音。
某种桎梏被挣脱了。
某种……世界加诸于某人,波及到了她的桎梏。
她低头盯着掌心,思绪如电,“空间魔法虽古老,但曾并无攻击手段,然而它的道路的确被某位伟大的魔法师发掘了。”
“我所习的空间魔法,来自于一片无名的破碎黑塔核心。”
“这个传承不完整,却足以支撑我攀升至大魔法师的职阶。”
“他的黑塔碎成了很多块,我的老师曾捡到了一块,机缘巧合下被我开启。”
“现在细想来,似乎空间魔法的传承颇为顺利,以至于我竟不太在意记得当时的过程。”
她的指尖描摹着炼狱杏寿郎掌心的茧。
“这实属不应当。”
这等深刻重要的传承,应该刻在一个习惯性对记忆内容进行彻底深入的加工,周期性投入注意资源,时刻将新信息与原有知识网络联系起来的魔法师脑子里才是。
她的脑中清明。
“我没有过多地在意,不会细想他的事情,只因——”
“他触犯了禁忌。”
“他不被允许记住。”
“他是被神隐之人。”
她的空间魔法传承来自于某个被神隐的人。
真稀奇。
她通过自己使用的空间魔法来逆推,有关那位魔法师的信息也寥寥无几。
年代未知,生平未知,年龄未知,性别未知。
只能说,他或她大概率是个典型的黑袍。
用以记录传承的那片法师塔核心,阅读过一次之后就彻底报废了,她已无法再重返其中。
构成思维宫殿后,世界留存于大脑的印记是客观的,但人所取出阅读的记忆是主观的,她的记忆被阿满奇亚的世界意志修改自洽,丧失了当时细节的真实性。
来到大正后,世界意志不同,也就不再延续“桎梏”。
她的过去和魔法手段几乎无人知晓,可她偏偏告诉了炼狱杏寿郎。
剑士无心的一提,又打破了所有。
炼狱杏寿郎勾住恋人白皙的指尖,低头噙笑道,“虽然不懂其重要性,但我是不是帮助天光什么?”
炼狱啊炼狱。
微微亢奋的魔法师忽然翻身,握住剑士的手腕。
“炼狱先生,你今天帮我的比你想得多。”
肆意妄为的她可是忍了相当久……
她的眼尾乖张地垂下。
不知好歹地凑过去,与他紧绷起来的眼神接触。
魔法师缓慢冒犯地抽出他半身的日轮刀,推到一边。
男人纯黑的西装躺出了褶皱,束缚颈部的领带被微微用力拉扯,那双深邃的蓝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你今天他妈的辣透了。
剑士的呼吸粗重起来,眸光深沉。
在这座黑塔里,他们有各自的房间,房间里是自己喜爱的事物,自己习惯的装饰。
这与他所接受的教育中恋人要完全交付自己融入对方生活的想法背道而驰。
为什么不呢?
天光那时说,维持令自己感到安心的环境,保留自己喜爱的东西,每次踏入对方的领域都会感到好奇和吸引力,不觉得像偷情一样吗?
那时,炼狱杏寿郎就觉得自己完蛋了。
只要她想,大魔法师总能勾得他神魂颠倒。
她是故意的。
唔呣,好的。
所以——
那双总是似笑非笑的蓝眼睛溢出难耐的泪花时,也是一样的美丽。
那只白皙修长的手颤抖着紧扣住和室的矮桌时,也是一样地令人喜欢。
那段纤细紧瘦的腰身无法抑制地弓起时,也是一样令人上瘾地无法放手。
嗓子涩哑的大魔法师抬起乏力的腿踹他。
太涩了,就是有点遭不住。
炼狱杏寿郎面色微红地看着一地的荒唐,热情地抱大魔法师去洗浴。
昏昏欲睡的天光看着特别可爱!
留影水晶冰凉氤氲的瀑布白噪音里,她久违地感到浓浓的疲倦,便放纵了自己躺在某个剑士怀里。
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的,一边那么涩又那么纯情,成熟危险又少年气。
顺着他被扇红的皮肤,她摸了摸剑士驯顺的脖颈。
她完蛋了,栽进去了,没救了。
她就是好奇心过重的猫,掉进自己亲手挖的陷阱。
作者有话要说:鱼干神秘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