锖兔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自己新获得的人偶身体,他没有留得重返人间的记忆。
没留就没留吧……她对此也有心理准备。大魔法师给被打击到失去颜色的锖兔塞回水晶球,让他沉睡。
最简单的蕴养灵魂方法就是好好地睡一觉。
她的药材早没了,黑塔现在除了钱什么都缺——本来每个人都应该上魔法药剂课的,但是黑塔现在的魔法植物全靠神崎葵现种,每一株都亲手栽培,只够她一个人使用。大魔法师心里苦,她从来就没这么扣扣索索过……
说多了都是泪。
罗塞莉没有损害,辉光依旧,不愧是在自然意志的共鸣中被塑造的……这等品质,大概会被定为四星的传奇魔导器。
她打死都不卖。
只是……她满头问号地看着灯盏,表情逐渐凝重。
灯盏里安静地盛放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液体,这液体清澈偏灰,却泛着奇异的光泽,水面的波纹是某个少年喜悦的哭泣,涟漪是某位母亲绝望的一击。
这些是谁的人生,她从震惊中回神。
竟能看到时光的碎片?!密教的书籍记载称,历史的一切尽遗忘于无光之海……
这是,无光之海的水体!
脱离了无光之海后,它在逐渐地消逝——不,它被带离了,所以在回归。
大魔法师眼疾手快地把提灯往空间里一收,她的空间内不存在时间的概念,能存住绝大多数保存条件苛刻的魔法材料。
……提灯竟能保存无光之海的水体……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总之先收着。
她望着手心水晶球里沉睡的锖兔小朋友,思索着转身。
十二个水柱崽子们指指点点,好菜哦。
天光:“……”
这魔法又不是她设计的,她拒绝接受无端的污蔑。
真菰站在她身边,开口:“他们说的笨蛋是锖兔。”
小女孩叹了好大一口气,“今后麻烦您多多照顾笨蛋师弟了。”
想着风评被害的锖兔,天光愁得也叹了好大一口气,“他不菜……这一切是个不太美丽的意外。”
她吸了吸鼻子,答应道,“我会的。”
她干的好事,她得看护到底……可恶。
狭雾山之行,隐部队队长的待办任务列表骤然增长一大截。
然而这不是任务量增加的结尾,还有一个了不得的小朋友她得去看看。
她顺着山路走了下去,在靠近山脚的地方,看见了远处正归来的炭治郎。
大魔法师沉默了一下,还是觉得无法直面这个一门心思相信猫猫之神存在的小朋友。
在某种一言难尽的心情作祟下,黑猫的小爪踩了踩地。
还是等一下再和他说清吧……世界上是没有猫猫之神的,也没有在节日里会给听话小朋友送礼物的红衣服老头。
炭治郎看到她,眼前一亮!
“黑猫小姐!”他可高兴地挥着手。
天光刚要开口,却见一旁的木屋门被推开。
戴着红色天狗面具的老人声音沧桑严厉,“喊什么?”
炭治郎比以往更晚回来,是遇见了山里的猫?
他瞧见天光,嗅了嗅,面具后的眉毛却疑惑地拧了起来。
这个黑猫……怎么一点猫味也没有,反倒是有人味……
也不像全然的人类气息……
鳞泷左近次陷入了疑惑。
天光则是没想到鳞泷左近次会在这个节点出现。
炭治郎被严厉的师父凶了一下,却没有闻到怪罪的味道。
于是他高兴地立刻开口介绍,“师父!这位是我在山里遇到的——”
鳞泷左近次发誓他在这只黑猫的脸上看到了某种可以称为大惊失色的神色——
“猫猫之神的使者!”炭治郎一脸骄傲!
小黑猫的嘴闭上,脸上写满了某种灰暗的绝望。
鳞泷左近次:……?
他陷入了沉默。
一片寂静中,炭治郎轻轻地,不解地,歪了歪头。
救命!
天光张了张嘴,以冷静到极点的声音说:“我是鬼杀队的隐部队队长,来找鳞泷左近次先生有任务在身。”
话毕,她以完全放弃的心态,解除了化身魔法。
她为什么要造这个孽!
黑袍的高挑女人,突兀地出现在山林中黑猫原本站立的地方。
她怀中抱着纸笔,一双蓝眼睛好似纯粹的深海,凛然的冰川。
总之——非常难以接近。
她低头,望向小土豆,喊了他的名字,“炭治郎。”
这回小土豆总明白情况了吧。
她看到一脸震惊的炭治郎,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闭了闭眼睛,严肃地拍着胸口,“我知道了,我已经理解一切,非常感谢您。”
天光舒了口气,终于消弭了心底的强烈尴尬。
她转头,对鳞泷左近次轻躬了躬身,对着这位年长的庇护者说:“我想看看灶门弥豆子。”
鳞泷左近次点了点头,“嗯。”
他面色没有波动,请天光进了他们居住的木屋。
天光停下脚步,凝视着棉被中沉睡的弥豆子。
——不食人之鬼,灶门弥豆子。
漆黑避光的屋子里,暖黄的烛火照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她安静地沉睡着,指甲是捕食者特有的微尖,皮肤冰凉,却只是个额角扎着粉色发带的小姑娘而已。
火光在她眼中暮暮沉沉。
鬼舞辻无惨。
她拿出一管人类的血液,拨开管塞,扇闻给弥豆子。
弥豆子沉迷睡觉,毫无反应。
她又拿出一管鬼的血液,拨开管塞,扇闻给弥豆子。
弥豆子依旧沉迷睡觉,毫无反应。
想了想,她又拿出一小管自己的血液,旋开盖子,扇闻给弥豆子。
弥豆子……弥豆子在睡梦中流下了一滴口水。
依旧没醒来。
没有一丁点鬼吃人后特有的血腥气。
居然真地可以抵抗住对人类的食欲,不同于她以往捕捉的任何一只鬼。
炭治郎跪坐在她身边,对鬼杀队针对弥豆子的测试完全不紧张,却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之色,哥哥炭治郎非常忧虑不安地问题是:
“天光大人,弥豆子就这样睡着,依旧快四个月了,这是为什么呢?”
在纸上记录的笔迹缓慢停下,天光思索着睡梦中的小姑娘。
“减少活动量是减少能量消耗的方式。”
“你妹妹不摄食人类,意味着能量的消耗远大于产生。”
“她的灵魂没有受到损伤,只是在通过睡眠减少消耗……但这么长久的睡眠,我认为她的身体可能在经历某种转变。”
就像由人变鬼的转变一样,弥豆子在经历又一次历时更长的转变。
鳞泷师父请来的医生也是这样说的,但天光小姐在此之上,给出了弥豆子在经历某种转变的猜想。
炭治郎摸了摸妹妹的额头,他心中因一无所知,认为弥豆子可能长眠不醒产生的焦躁减轻了些。
“天光大人,请问鬼杀队有把鬼变回人的方法吗?”他谦卑又诚心地问。
良久,他看到雕像一样静默的天光小姐动了动,转过头,轻轻对他说:“很抱歉,鬼杀队没有把鬼变回人的方法。”
截至目前为止,抽离鬼舞辻无惨的血液,她失败了很多次。
她缓慢地说:“弥豆子,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在转变后自行抵抗食欲,脱离无惨控制的鬼。”
“她是最特殊的一个。”
稀有得就像她自己。
一旁的炭治郎忽然真诚地对她道:“天光大人不必道歉,你们是至今为止奋战的英雄。”
他挠头笑笑,“我才是该抱歉的人,贸然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她也有被叫做“奋战的英雄”那一天啊,啧,对于一个一周目差点毁灭世界的猫猫来说感觉怪怪的。
“我会加入鬼杀队,找寻将弥豆子变回人类的方法。”
只是个在狭雾山训练的水呼崽子,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火焰,坚定得吓人。
大魔法师笑了。
多好一小孩。
她敲了敲小朋友的脑袋,“加入鬼杀队不容易,而且,提前预告一下,剑士里会有不欢迎你和你妹妹的人。”
特指大概除蝴蝶香奈惠以外的所有人。
“我们会为了保护人类战斗。”
“你们?”
炭治郎弯起眼睛,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们说好了不会分离,我会保护好妹妹的。”
他们将一起上战场,这是他们的决意。
这对产屋敷耀哉亲自出手替他们掩饰情报的兄妹。
她喜欢。
“啊!”炭治郎忽然想起什么万分重要的事情。
他郑重地把一包小鱼干推给大魔法师,“这是给天光大人的,刚刚差点忘记了。”
天光看着自己造的孽,最终只能提起一抹笑容掩盖自己的疲惫。
她收下了!
可恶!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虽然心情微妙地想逃走,但她答应了给诚实的小朋友奖励。她还挺喜欢灶门兄妹的,想给他们送东西,就像给水呼崽子们零食汽水一样。
想要什么奖励……
炭治郎严肃地捏着下巴。
果然还是……
“我想要一个天光大人对弥豆子的祝福。”他笑着说。
“我做不了祝福魔法哦,那没有你想要的效果。”她拒绝了,深渊的血脉做不了任何加持或增益魔法。
“嗯!我相信人心的力量!言语上的祝福就足够了。”炭治郎非常坚持,看起来除了这个什么都不要。
啧……水呼哪来这么多死脑筋!
她无奈地看着十分相信她的炭治郎,叹了口气,思索了有一会。
……
“这个祝福是给你们两个人的。”
她开口,摸了摸两个小朋友的头。
“幸运,快乐,平安,都不取决于自己。”
“事情不会总按自己想要的方向发生,这世界也总是逆风的时候多……”
“所以我祝你们有跌倒再爬起的勇气,和看清自己内心始终想要什么的通明。”
炭治郎睁大了眼睛,握紧了妹妹垂下的手。
那个冬日的寒雪,擦不净的血迹,苦苦哀求的哭泣,为了弥豆子拼死的反击,握紧的双手,如今日复一日的挥刀——
就这样一一溯回在脑海里。
“这些可以永远属于你的东西,你要牢牢抓住了。”天光轻轻地说。
他却忽然想要哭出来,为天光小姐的温柔本身。
他的风雪,早已被融化在了狭雾山的细雾和鳞泷师父的烛光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些可以永远属于你们的东西,你们要牢牢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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