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六个人用了她出手,有个脑子被撞到的还在昏迷中。她把血管修补好,淤血移走,颅压调正,就算是尽力了。
魔法也是有极限的,大脑的复杂程度不是人能干预的,剩下的看他造化了。
天光把装着消毒废料的托盘拿去专门的处理区,屋后,一个小姑娘对着蝶屋医师请求着。
她也不过十三四岁,黑短发,脸上是惊吓过度的面色苍白。
她求着蝶屋的人,带着对自卑的羞耻,对胆小怯懦的自我唾弃,求着蝶屋的人收下她当护理人员。
她通过了最终选拔,却也因此畏惧死亡,无法踏上战场。
魔法师又把头转向另一边,那边有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似是在找谁又没找到,靠在墙角后抹着眼泪。
她把托盘磕干净。
一下碰到俩,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她想了想,先去看了那个没人管的小男孩。
嘶——
她刚才用魔眼“看”的,只能看出形状和运动,看不出颜色。
这孩子一头碎发超多的短发,金色的发丝,火红的发尾。
——长得和炼狱小先生那是高度相似!
是小小猫头鹰!
啊这啊这……她蹲下身,平视小小猫头鹰。
炼狱千寿郎对上女人的蓝眼睛,被悄无声息来到面前的人吓了一下。
大魔法师递上一张手帕,总不能让小孩哭着和她说话。
第一个问题是:“你家长是谁?”
先确认一下。
话说回来,鬼杀队里的兄弟们相似度有点过高了,遗传能力有点东西。
小孩一听到“家长”这个词,本来都差不多能憋回去的眼泪忽然又出来了。
魔法师:……嘶。
她赶紧换了个说法,转移小孩的注意力,“你来这是找炼狱杏寿郎的吗?”
这回炼狱千寿郎点点头。
魔法师又问:“他是你……?”
“兄长。”
还真的是兄弟耶!看着他幼弟苦涩委屈的脸,她只好说:“你哥哥现在不在这,他今天出任务去了。”
“哦、哦,是这样吗,兄长不在啊。”小孩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愣了一下,然后很有礼貌地对她先含泪鞠躬道了谢。
这也太惨了!一看就是受了什么委屈逃家来找哥哥结果哥哥也不在!
大魔法师沉重地拍了拍脑门,掏出了两个竹编垫子,问千寿郎:“唠一会?”
千寿郎没见过这样场景,也不太经常和女性相处,呆呆地看着她。
噫,更像小猫头鹰了。
她率先坐在了地上的垫子,伸手示意千寿郎入座。
千寿郎乖乖地坐了上去,坐得和他哥一样端正。
猫头鹰猫头鹰猫头鹰——魔法师的大脑已经被猫头鹰占据了。
作孽哦!
她正神,开始套话。不是,引导了解一下小猫头鹰的委屈和诉求。
大概是说,他俩有个屑爹,平时不怎么理会他们兄弟二人,还隔三岔五冷嘲热讽他俩没有成为剑士的才能。
区别在于炼狱小先生有天赋,而弟弟千寿郎真的没什么剑士的才能,也因此养成了较为悲观的性格。
听起来更惨了!
炼狱千寿郎知道今天是最终选拔的日子,在家里情绪有些低落,结果被他父亲看到又嘲讽了一番,实在难过的千寿郎才跑了出来想找哥哥。
听起来更更惨了。
她的魔杖也蠢蠢欲动,又想往人头上抡——哦你爹炼狱楨寿郎是前代炎柱吗?那没事了。
大魔法师歪着头问千寿郎说:“你很想成为剑士吗?”
小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吸着鼻子说,“想。”
“为什么想成为剑士?是为了向你父亲证明自己,还是想保护人类,还是二者都有?”
千寿郎认真地想了想说,“都有吧,”他小声地接着说,“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做哥哥的‘继子’,让炎之呼吸不要断代。”
“历代的炎柱都出自炼狱家,现在因为我缺乏才能,未来可能会导致炎柱断代……我每次想起都很难过。”
大魔法师托着下巴,“啊断代而已嘛……”
有什么好难过的。
她已经把她老师的黑塔整个炸上了天,等她有机会回去就把白塔也炸了。
断代而已,因为大魔法师无所谓语气的暴言,千寿郎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天光勾起嘴角,又问他,“你人生的唯一目标就是用这把自己不擅长的剑吗?”
这个问题堪称尖锐,千寿郎沉默了一下,扁扁嘴,丧气又诚实地回答她:“我觉得我要放弃剑士的道路了,我想用其他的方式帮助别人。”
“兄长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他抿起嘴角,终于小小地笑了一下,“心里要怀有燃烧般的热情,不管今后的路要怎么走,都要成为出色的人。”
春日的风吹过新叶沙沙作响,大魔法师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弯起眼眸。
还真是炼狱小先生会说出的话啊。
她站起身,看着小小猫头鹰炼狱千寿郎。
“那就和我来一趟吧,一会和你……商量点事。”
她领着炼狱千寿郎,走过几个回廊,走到了蝶屋后方的厨房,那个黑发的小姑娘似是已经得到了医师的许可,被留在了蝶屋做杂活。
但她暂时并不敢到护理区,她害怕面对那些和她同是一届却能勇敢举刀向鬼的队员。
大魔法师倚在门边,“你叫什么名字?”
“您好,我的名字是神崎葵。”她认得这一位刚刚在蝶屋治得人痛哭惨叫却能把人治好的神奇医生。
“怕死怕战斗?”
神崎葵点点头, “是的,我就是这样的苟且偷生,怯懦逃避,没出息的人。”
她语气平静,面上却逐渐失去了血色,攥紧了拳头里的食材。
天光指了指她的手,“人生理想除了削土豆还有别的吗?”
神崎葵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身躯颤抖了一下。
她把土豆和削皮刀放下,睁大了红润的眼圈,站直了对天光说,“人生理想还有学习护理知识,帮助照顾受伤的剑士,帮助蝶屋减轻工作量。”
“想不想学做药?”
“如果您愿意给我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学习。”
“这样啊……”她拉来一个凳子,倒坐了上去,向门外等候的炼狱千寿郎招招手。
天光拿出那颗水晶球放在了案板上,给紧挨着水晶球的土豆放在了神崎葵的手中,牵她的另一只手按在水晶球上。
她拨开一边的刀具,对神崎葵说——
“或许自然会喜欢你。”
神崎葵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一股清新舒适的力量流动腾起,她小声地惊呼,手里被削到一半的土豆忽然蔓出白色的根系裹在她的手指上!
自然的凹陷处生出一抹绿色,在她的注视下抽出粗矮的芽,亭亭地摇着长到半尺高!
大魔法师挑了挑眉,又捉起炼狱千寿郎的手。
她低头,对看她的小小猫头鹰说——
“不要恐惧属于你的火焰。”
一星火光忽然出现在他的手上,明亮的火焰腾地燃起扩大!
千寿郎诧愕地瞪大了眼睛,一旁的神崎葵被突然出现的火焰吓了一跳,却看到千寿郎的手似乎毫不受火焰的伤害!
火焰消失,千寿郎惊异兴奋地摸了摸只是有点热乎的右手,和神崎葵双双抬头看她——
大魔法师把下巴垫在椅背上,勾起红唇,蓝眸魔魅深邃,“要不要做我的学生?”
要不要学做魔法师?
神崎葵当场拜了师,千寿郎也很雀跃,却想先得到兄长或父亲的肯定。
他的屑爹又不怎么管他,其实没必要太重视他的看法。
天光教千寿郎和他那个暴躁的爹说,他认命了,他知道自己没有天赋不当剑士,他找了个老师去读书。
一点也没有撒谎,只是做了适当的省略:读魔法书,带着火系元素的天赋做魔法师。
千寿郎大受震撼。
他感觉不太对劲,但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真正需要知会的是他的兄长,虽然并不能常常回家,但对他一直十分关怀的兄长,炼狱杏寿郎。
魔法师对千寿郎说,她通知了炼狱杏寿郎,他马上就回来了。
千寿郎歪了歪头,小心翼翼地问她,她是不是和兄长是同僚朋友?
嗯……当然不是朋友,她对他见色起意。
但这话不能给他未成年的弟弟听,于是她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词说,“他可能是我的执剑人。”
千寿郎听得一知半解,迷糊着问:“执剑保护天光大人的人吗?”
天光笑了出来,“算是吧。”
没多久,一只大猫头鹰进了她的实验室,魔法师嘴角的弧度柔和了一点。
心思细腻的神崎葵:……
她老师绝对是对这个人见色起意了!
千寿郎雀跃地跑到哥哥怀里,大魔法师见他没有对哥哥提起自己的委屈,便直接问炼狱杏寿郎,“千寿郎想和我学习魔法哦,有危险性的。”
已经知道了基本情况的炼狱杏寿郎蹲下,直视着弟弟,“确定了是想走的道路吗?”
千寿郎点了点头。
炼狱杏寿郎便认真又开心地对弟弟说:“我相信你的热情,我支持你的决定。”
他转头仰视着大魔法师,“我完全放心把弟弟交到你这里教导,我相信天光的能力和人品。”
转动中的笔一颤,大魔法师又想移开目光,他怎么总是有这么多的“相信”,可恶!
炼狱小先生将一枝点缀着花苞的桃枝递给她,“战斗时波及到了大树,让它不小心被折掉了。”
“但它会开放出很好看的花朵,送给天光。”
桃花很好看,想把好看的事物送给喜欢的人,是下意识的事。
他看到大魔法师面不改色地点头接过,在笔筒旁边放了个小陶杯,添了些水,将桃枝斜插了进去。
“咳、嗯。”她虚握拳,掩在嘴边,假模假样地咳了一下, “谢谢,我很喜欢。”
她声音平稳,白皙的脸上却有一抹微微的桃色,于是炼狱杏寿郎也开心地弯起了眼睛。
假装平静的大魔法师好可爱!以后要更热情地把美好的事物带给她!
千寿郎:……发生什么了?
神崎葵:……没眼看!
需要转移话题的大魔法师掏出两本书给他们俩小电灯泡,“我最近在忙一个研究,你们俩先学语言。”
“不需要会讲,先死记硬背,会阅读就可以。”
她图书馆的书绝大多数都由阿满奇亚的官方语言书写,魔法书籍最好是看原版。
阿满奇亚的语言近似于这里诺曼法语、英语、凯尔特语和拉丁语的融合,语序和发音更接近法语。
实在做不了魔法师,说不定还能转行给人当翻译。
咳。
作者有话要说:当初累死累活抱人大腿哭得梨花带雨(误)才被天光收下当学生的不死川玄弥:我好恨!
大魔法师像极了一个冷门专业找不到免费劳动力的研究生导师,说得天花乱坠,大饼画得又圆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