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鬼杀队魔法师的焦骨玫瑰

天光,古贺次郎,还有睡不着的早川过,他们按着早川旋奈的口述,摸着黑寻找着参照物,确认着方向和细节。

早川旋奈对施法者并没有印象,她只是在某一天突然昏倒,被自己的孩子发现,他惊慌地寻求着附近大人的帮助,叫来了医生。

记忆中并没有出现任何陌生的可疑人士,大概率是远距离施法,范围跨度不小,小概率是记忆遭到更改,但早川旋奈犹豫着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地点。

他们从坍塌的屋宇刨出了一个深幽的入口。

那是早川家口口相传着的一个地下遗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里是据说已被封存的,与那段以人为食的历史有关的—— “祭坛”。

下面传来森冷的风,像极了非人的嚎叫,早川过哆哆嗦嗦地打开了手电筒,带着身先士卒的决意,哆哆嗦嗦地弯下腰。

天光:“……”

她已经看过了,下面没有危险,没有机关,没有活物,没有空间折叠。

“我也没什么能做的但但但但是做探路的还是勉强可以的!”

“需要一点勇气的帮助吗?”她温和地鼓舞道。

“谢谢谢谢谢但不麻烦——啊————”

早川过摸着冒烟的屁股,对魔法师怒目而视。

“你有着挺身而出的勇气,这是宝贵的特质,”她顿了一下,“善良的人是会得到奖励的。”

早川过的怒目瞬间被瓦解,他挠着头,对着江川老板生不起来气。

江川老板也不是那么冷酷无情吗……嘿嘿,嘿嘿,猫猫。

天光决定不追究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冒犯的事情。

她布上光源,古贺掩实入口的缝隙以防暴露,开始搜查现场。

这里是个宽敞的地下空间,没有一丝月光被允许进入,尽管布置了发光植物和蜡烛,黑漆漆的深处却吞噬着光线,将其吸收得只余黯淡的可怜微光。

宽广的大厅破败枯朽,杂草顺着砖缝丛生,被搬了个空。不说值钱的,连装饰物都没有,有人碰巧路过,只会以为是因倒塌而被遗弃的地下室。

他们寻找着地上和墙上有无任何残留的痕迹,天光手中持着一支花瓣黑红各半的玫瑰。

她站在正中间唯一平坦的祭台前,拨开杂草走了上去。它原本含苞待放,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盛开,红与黑泾渭分明又相生相依,像极了盛放的死亡与鲜血。

这里被清理得干净,曾经,也不知死过多少人。

焦骨玫瑰,只有在靠近“罪孽”时,才会绽放的花儿。

单从早川旋奈身上布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只是被选中的受肉,怨的宣泄点。

克里斯的话只说了一半。

她要找到源头。

她双手执杖,站在祭台中央,宛如万钧,又好似鸿毛,杖尖稳稳地一顿——

精神力沿着法杖,激发点亮道道符文,直到深入地下,铺开匀扫边缘点线。

她闭眼,慎微。

这里有天理难容的狂热,罄竹难书的屠戮。

鬼吃人,人也会吃人。

早川家是一切的起始,这里是一切走向悲剧的转折点。

要轻,要锁死,要不遗漏。

双眸微睁,微蓝的魔纹以她为圆心,翻出层层叠叠的嵌合阵勾刻。

丝来线去,逐渐染上乌黑血色。

他们不甘,不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哀嚎与疯狂被永无天日地镇压,他们遥遥地与人共鸣,要她流下一行血泪。

够了。

她仰头,拒绝了哭泣着想要触及她的怨气聚合体。

祭台十五米范围内,被人镌刻了魔法阵。

她将这层散发着血气的乌黑法阵翻出来,里里外外分析。

“江,江川老板。”

她回头。早川过被几条勾勒的乌黑弧线卡在中间,不敢妄动。

她把手穿透了法阵,挥了挥,“只是外显的表层,可以随意通过。”

严格意义上讲,法阵的本体她没有动,她只是像尽可能轻地捞一只金鱼一样,把它催眠似地捞了上来。毕竟是别人的魔法阵,她已经看到了第四层的蛛丝回路,上一秒动了法阵下一秒人家那边就会知道。

克里斯被她关了禁闭,如果他能看见的话,大概会冒头点评:欸~好低劣,毫无美感可言。

她一个一个标记着节点与关键回路,是有灵性的高阶魔法师,可惜路子走歪了。

越精密的阵,越需要打磨设计和灵感巧思,而搜集怨气导向受肉生灵的这种邪道,能做出来的人都是不低的等级。

“天光大人,这个是什么?”古贺递过来一小撮奇怪的植物。

“这里也有。”早川过从地上起身,捻着一点快化成腐土的枯茎。

这点植物残骸并不起眼,但若仔细观察却并不是常见的杂草,倒像是——

“魔法植物?”

早川过的过,不知是不是过错的过。

早川旋奈,却是在等死的史书。

时间要倒推一百年,那是要在明治之前,庆应之前,元治之前,文久之前,万延之前,安政,嘉永,弘化,天保,文政,文化之前,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是几辈子的事情了。

那时有一场持续了几年的天灾,地里颗粒无收,村里的人们为了活下去,求于一只树鬼。

令人惊讶的是,树鬼不知为何同意了。

据说人们靠着吮吸鬼的树汁活过了那场天灾,后来,喝过了树汁的人,可以变得长寿,这样的话语不知何时流传了出来。

鬼最后被人所囚,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天光很难形容她当时听到早川旋奈讲述这件事的心情,这件事里,最无辜的……竟然是这个鬼。

好家伙。

本来以为是上贰剧情重演,没有想到是小型藤袭山,两极反转,人把鬼给扣下了,那鬼有够弱的。

人类的……机智缜密,总是用在不必要的地方。

她掏出空间里的封口试管,被她使绊子坑来的那一点神水躺在试管底端。

绿莹莹的粘稠液体,和史莱姆身体里的黏液质感有点像。

“我一直有一个疑惑,就是关于神水的存在。”

她之前做过的实验告诉她,这液体不是鬼的血鬼术产物,它与某种植物相关。

然而事实是,青比寿就是那只鬼,这神水,应当是鬼的树汁。

早川过对着那点莹绿液体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古贺也说,“我见过鬼的血液只会使人的身体崩溃,血鬼术也更是为了杀死人类而存在的。”

所以怎么会有一只树鬼,用自己树的肢体划开流露的树汁,喂活了几代的人,还让他们,“精神矍铄,延缓衰老”。

村里高寿的人好像确实不少,但也没有谁突破了自然寿命的限制。

“这更像是精力药水的作用。”她说。

生了病的人补充精力,更有力气与病魔抗争,正常衰老的人补充精力,精神矍铄,精力旺盛的正常人补充精力,更是会觉得自己好得不得了,过江龙夜里猛。

魔药和炼金药水里都会有的精力药剂。远程近战都有买家,某些一二阶的魔法植物就可以做,再往上就是精神力药水了,那个比较贵。

魔法植物出现在了一只鬼的身上,这或许是一个荒谬的假设,却是此时最可能的答案。

她将两撮植物残渣并在一起,小毛刷轻轻地覆去灰尘,将早已没有生机的植物残骸用镊子小心翼翼地舒展开。

丝状叶,无锯齿,老叶成茎。

她掠过空间里的图书收藏,魔法生物-魔法植物-价值药剂植物-二阶,抽出一本大部头确认着。

他们捡到的都是叶茎残渣,没有花朵痕迹。

与鬼共生,那就更可能是寄生植物。

不同世界的生活环境表达不同,最接近的亚种应该是……

“彩杯鸟巢兰。”

这是一种兼性茎躯干的半寄生植物。

兼性,指没有宿主时,寄生物仍可完成其生活史。

茎躯干,指寄生于宿主的茎,或者躯干。宿主可以是另一颗植物,也可以是温血脊椎动物。

半寄生,植物本身具有某种程度的光合作用能力,可以仅靠吸收宿主的水分和矿物质生存,特殊情况下,也会从宿主吸取有机营养。

这种寄生植物开花期会生出鸟巢般丝缕织成的彩色花朵,像一个精致的小杯子。

丝状叶在微观下的倒刺数量和浅裂顺序也对得上。

她拼凑着事情的原貌。

鬼在被转化的时侯,一株深山老林里,成年但还未繁殖的鸟巢兰,期待着一场植物之间的爱情,于是挪了自己的根,正巧,发现有一个潜力还不错,易寄生的宿主。

幼苗的鸟巢兰很难寄生人类体型大小的动物,开花结果期的鸟巢兰不会移动自身。

被注入鬼血的人在身体发生转变的过程中,会承受巨大痛苦,很有可能那个时候的青比寿已经无法抵抗寄生,而寄生物在某些情况下会产生伴生行为,也就是反哺宿主,它帮青比寿度过了化鬼的转变。

掉落离体的枝叶树汁不会被阳光所毁灭,而流淌的植物汁液也不会被鬼气侵染,他们相生又不相干。

但是青比寿不知道,只以为是自己诞生的血鬼术。

寄生脊椎动物的鸟巢兰,确实会展现出更多的木本特性,并释放安慰素麻痹宿主,所以藤曼攻击大概会成为树鬼的攻击手段。

呃……从头到尾,这个鬼,某种意义上讲,还真是最无辜的那个。

在阿满奇亚的精力药水制作里,彩杯鸟巢兰算不上最优选择,因为这种植物在自然情况下难以采摘,在二阶的精力药水原材料植物中也没有特别突出的长处,人工饲养还要额外的自然魔法滋养,成本当场提高。

但在大正,这里低浓度的大气魔力使得魔法生物的数量稀少,这颗植物,或许确实当得一句珍贵。

那个施法者,想必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思与神社合作。

他发现这里的怨气聚集,牵引到早川旋奈身上,利用神社为了饲养青比寿,不断害人产生的怨气,缓慢滋养着自己的怨气受肉,坐等摘取果实的那天。

届时,怨怪和青比寿会被他一并夺走。

哪有这么好的事,人命炼出来的东西,烂透了。

她单方面宣布这个施法者不会有好下场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焦骨玫瑰,魔法植物。

诞生地需要有智慧生物的骨骸,砂地,和不可被观察生长三个条件,通常生于被人遗忘的古战场。被采摘后并不会凋零,而是回到合苞的状态,只有在接触“罪孽”这一概念时,才会再度盛开。

焦骨玫瑰在部分心怀强烈罪孽之人手中也会绽放。虽然产量稀少,但因其可反复使用的持久性,曾被古代司法机构一度当作审讯定罪的道具,但它对天生缺少同理心的人和熟练心理暗示的人效果不定,即“认为自己无罪”的人。

曾在圣庭第八十三任红衣主教艾德里安·托顿汉姆误触时绽放,然而托顿汉姆平生未曾处决过任何一人,是宽恕信条的忠诚恪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