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她就后悔了,好冷,她不得不从茶壶抠下来一个小型加热法阵,以维持自己不要颤抖的尊严。
美人在寒冬的魅力散发也是有代价的,她做不到像风柱一样在冬天也敞着怀露出自己饱满的胸肌。
练不成呼吸法的魔法师很卑微。
炼狱杏寿郎隐藏在人群里,距离她有一段距离,警戒着任何异动。
考虑到现在复杂的局势,扎堆的疑点,和鬼可能拥有遮盖气息的手段,一昧地等待不可取,主动出击或许不是徒劳。
按照行凶者狩猎口味的调性,她走入下一个或许该出没的地方,她傲然而冷淡,毫不在意周遭窃窃私语的人,宛如荆棘簇拥,冶艳带刺。
顺便说一句,虽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但天光并不喜欢口味这个词,好像她是什么小物件。这里男人对女性后颈露出的独爱是一种性癖吧。她厌倦地垂了垂眼睫,可口,脆弱,生杀予夺,连着双手已经发痒的冻伤,一并算在了始作俑者的头上。
还去哪儿好呢?
她不紧不慢地扬着脖颈,踱步到神社下的鸟居前。一路上,卖过她木雕面具的老板都惊艳地看着她,完全没有把她和那个戴着斗篷兜帽的女人联系起来。
“劳驾,让让。”礼节性,却无半分诚意的沙哑声线略过耳边,最后的音节被她懒散地咽没在齿间。
男人诧异地转头,然后呆愣地看着那貌美惊人的的女子只赏赐给他半分眼神,便径直越过了他。
女人的皮肤欺霜赛雪,细腻柔滑,不爱笑的面上唇红齿白,动人的蓝眼睛却冷淡不经心,比许多男子还要高的身型与人对视时为她平添了三分气势,挺直而丰腴,是只能在锦衣玉食里养出来的容色,直叫人生不起搭话的勇气。
雪色里的花团锦簇也不及她眉眼间的好颜色半分动人。
她兴趣缺缺地捻起绘制着平安符咒的丝带,扬起细眉,仿佛在打量什么第一次见到的新鲜物件似的,向那神侍问道,“是求平安的吗?”
年轻的神侍面色微红,在她问话时不自在地捋顺着衣物的系带,被身旁的同伴抢先答了话,“是,是求康健的,也蕴含了平安的庇护,我们神社供奉的青比寿大人正是掌管健康长寿的神祗,相当灵验,村里长寿至八十的老人有三十几个,这位……”
“……夫人。”她回答,眼睛眨也不眨地便掏了钱。
旁边的人群里有微微的叹气声响起,嫁了人了,贬值了,但光是看着过过眼瘾,也是这辈子难得的经历了。
“给谁买?给我买。”
正要将丝带递给她的神侍惊讶地问道:“啊?您不给自己的父母或兄弟姐妹带一份吗?”
“死绝了。”
这话直接给他与美人搭话的欲望给直接憋了回去,这位夫人讲得未免太过无情了些,将亲人的死讲出了一副她亲自动手灭门的冷淡。
“那您的夫君呢?”他看向周围的人群,试图寻找这位夫人的夫君。
身着昂贵和服的女人动作顿了一下,好像连提起都嫌恶,“呵,他也配得上我?”
这话让周围的男男女女大吃一惊!
她走向古树低垂的枝杈,漫不经心地抛出重磅炸弹,“我们各找各的玩。”
这话让周围的男男女女又大吃一瓜!
好一番惊人之语,也不知她的母家给她留了多少资产挥霍。
但这样一说,便显得她有些不知好歹了。
周遭的窃窃私语逐渐不加遮掩。
有着这样一副好姿色,嫁了人却不为夫君着想。
更嫉妒那男子,好一位美娇娘却在他手里暴殄天物。
年轻的神侍似是还想说点什么,女人却只觉得聒噪厌烦。
“我说,动动你狭隘的脑袋,就没想过我只想为自己祈福吗?”她刻薄地笑出来,锋利得仿佛能割伤人。
“我只爱我自己。”
此等惊世骇俗之语一出,在场的男男女女便都不舒服起来,议论纷纷。
结了婚就该好好侍奉夫君,怎可不忠而□□。
大家都在苦海里挣扎,偏偏你生得好容貌好家世,够你骄纵恶劣。
人在世上多有亲朋好友,怎能只为自己着想,还将这等自私的想法公诛于众,不知廉耻。
她踮起脚,微微困难地将青色的丝带搭在了比他人更高一层的枝杈上,摆弄两下后,她轻哼一声,指尖顺了顺沾染了薄汗的鸦黑发丝,目光扫视了一圈。
目露贪婪的农夫,期待兴奋的巡逻队青年,从上到下扫视她的粘腻目光,被母亲耳提面命的孩子,厌恶嫉妒的妇人,望着她脸红的妇人?
她瞧见人群里的炎柱小先生,玩弄情人浪荡美艳的年轻富婆与炽热正直的执剑少年的目光有瞬间的交汇,又一触即离,她冷淡地扫过他。
勾勒着长夜流火的宽袖流下,她抬起的指尖指向磕磕巴巴的年轻神侍,像是逗什么小猫小狗一样勾了勾他,青年便眼睛都直了。
被纤薄朦胧的黑纱手套裹住的那只手轻搭锁骨,缓慢优雅地顺了口气,压下因气喘而起伏的胸口,她扬起眼睫,将描着符咒的丝带向他矜持地递下,命令的声音却勾人又轻蔑,“忘记神明……以你最虔诚的心意,为我祈祷吧。”
漂亮的美人连请求都是高傲的。
再不堪的品性,只需瞧一眼这姿色便无人可拒绝她。
西式的细杖,和风的衣物,眼角是只有游女为了迎客才会涂的红胭,从前只有浪人才会做的刺青,在这个被洋流冲击着的时代,叛逆到了极点,又合适到了极点——就应该是这样的。
她是幽冥的烈火,堕落的深渊。
只不过,这样的目中无人与风情,还以为有什么本事,最终不还是要求助于他人的力量,这种微妙的刚直与易折,傲慢与脆弱,愈加凸显出一种难言的,上等的,冷淡的诱人。
好似遥遥天边的皎洁明月,剥去外衣……不过人间繁世的绝色花朵。
不知谁能做那个有幸的浪荡子。
瞥了眼周围人的脸色,她嗤笑一声,施然离开。
她不知道这个不守妇道是怎么个不守妇道的法。
有的时候,女人只要什么都不做,生得漂亮便已经是罪孽了。
由男人书写,由男人结案,过程呢,不守妇道的定义呢,妇道又是个什么东西。
那便没办法,她只能做一个实打实的坏女人了。
走遍了该走的地方,除了艳压全村,有些令人不喜的下流眼神,她扫一眼后连搭话都不敢的大垃圾外,什么也没有发生,好极了,真不错。
时间已过正午,他们的工作已经暂时做无可做,也不知是否有鱼咬住带血的饵料,不远处的炼狱杏寿郎心想。
她熬得过了头的疲倦不容忽视着返向大脑。
耳朵尖连着后腿的黑爪,尾巴填满空隙,黑猫窝成一团完美的圆,真理的形状冥想香。
忽而,猫猫的耳朵动了动,从柜子里,探出一个漆黑的毛茸茸脑壳。
想了想,天光把地上床铺用木偶摆的假人收回了空间,自己钻了进去。
外面的天早就已经黑了,熬了大夜放弃睡觉改成冥想的魔法师打着哈欠把自己无缝调整成正准备入睡的架势,想了想,往一旁的行李里又填了点零碎东西。
炼狱杏寿郎在她对门,不知道炎柱小先生什么时候醒的。没有鬼夜袭她,她好寂寞,她还期待着鬼偷袭地上的女人发现是假人结果身后站着一个炎柱时开心到哭出来的表情。
反正都是阴天,为什么不来呢,真是一位害羞的鬼鬼。
也有可能是她舞了一番,把观众得罪了个遍,结果鬼这个正主没看到。
哎呀,那就尴尬了。
气势汹汹的几个人停在了她的门口,无甚耐心地敲着她的门。
天光压下尴尬的微笑,露出恶人脸,做戏做全套。
“我说过不要打扰我。”慵懒困倦的女人声音从木拉门后传出。
“吾乃神女日辉,因夫人今日发言上门叨扰。”上了年纪的婆婆在门外应答,语气微恼,却依旧保持着优雅。
她垂眸吹了吹指甲,“既然知道自己叨扰,就不要继续在这扰人休息了。”
“……夫人好家教。”语气优雅减10%。
“才将将临近傍晚,华灯初上,夜间通明,夫人不去逛夜集,就要歇息?”
“雅兴倒是有,可惜白日里有些累了,我平日里不走这么多路。”
养尊处优的妇人手上也不会有冻伤和疤痕。
她暗叹了口气,艰难起床穿衣,戴上黑纱手套再不耐地开了门,这位婆婆别气出病来。
她低头俯视着堪堪到她颈间的婆婆,神女。
这位神女婆婆穿着比在街上传教的神侍不知高了几个规格的巫女服,面料的奢华和绣线的细致程度比不得她身上这一件,却一丝不苟,神圣晃人。
她对上这位婆婆沧沉的绿眼睛,打了个哈欠,脸上是“抱歉”,眼中是“我装的”,成功又气到了这位婆婆身后的几个年轻男女。
“夫人出言狂妄,品行不堪,我鲤川村虽小,信仰却不容侮辱,我们不欢迎夫人这样的客人。”
“怎么个不堪?我觉得我没哪错啊,不如神女大人讲来听听。” 她张狂得一派理所应当。
“你!”那神女背后的年轻男人满脸怒色,就要上前——
神女日辉一摆手,那男人便停下脚步,留在队伍中住嘴瞪她。
“夫人伶牙俐齿,倒也足够游戏人间。”
这是讽刺她和夫君各玩各的。
“神女大人日理万机,供奉祈祷之余还有时间揪我一小小游客的言语发落,当真是好大的权力。”
这是回怼她闲得没事干。
作者有话要说:是猫猫球,漆黑浑圆的猫猫球!
黑发蓝眼的19岁大魔法师,请用看垃圾的眼神踩我吧(真诚
新章三评双更活动仍在继续,可恶!鱼鱼抱住存稿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