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之家是没戏了,就在天光和炼狱讨论住宿的时候,灰白衣服的小孩步伐匆匆地路过她,熟练快速地带走了她为了装样子拿在手里的钱袋。
天光眼睛眨眨,头也没回,顺手按住了炎柱小先生,觉得自己今天运气真好。
“愿意配合的村内人来了。”
她在摊位前磨蹭了好一会,等那头发乱糟糟的小孩以为自己短时间内发现不了钱袋被偷,绕了好一段距离后,死气沉沉的臭脸勉强化出一点慰色,向着越来越荒凉破败的巷子里快步走去。
现在,她像一个大反派一样降临在那孩子家门口,从天而降,黑袍翻飞,视觉压迫力拉满。
她缓慢地掀开兜帽,黑袍雪肤衬出红唇血色,笑得如盛开的妖花秾丽,“你该把钱袋扔掉,只带着钱回去。”
在家门前被阻拦去路的小孩步伐猛地滞住,些微弧度还凝固在脸上,慌乱中下意识转身要逃,身后的道路却不知何时被有着金红头发的男人毫无声息堵住,刀……他身上有刀!
他承认自己下手的都是一眼就看得出是村外游客的肥羊,也想象过自己行窃被抓的场面,却绝不是这样妖魔般诡异的事件!
只着灰白单衣的身躯颤抖着,命不休矣的极端恐惧,未知存在突然降临家门的恐怖,偷窃败露后的恐慌,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空白一片的大脑只想尖叫——
“嘘……真的要叫人吗?”那女人轻柔的声线比河面寒冰碎裂的脆响还恐怖。
逃得掉吗?身前是妖魔,妖魔的身后是破败的家,家里是连起身都费力的姐姐。
他拼命屏住呼吸哑住自己,压下可能会触怒她的噪声!
为什么会在这里被逮住!
当机立断直接跪下,五体投地,钱袋双手奉上,头发混在脏雪与寒风里,井上禾真等待着面前人的反应,恐慌至极的大脑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霎时间变得冷静至极,这是他思考下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一切——千万别,千万别,千万别牵扯到自己的亲人。
炼狱杏寿郎再次见识到江川天光这个女人唬人时的压迫力,连他也享受了一把成为恶魔的待遇。
他按计划地闭嘴,只当一个大坏蛋。
天光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某种气场向他尽数施加倾轧,厚雪被踩得嘎吱嘎吱的声音都变得诡异尖锐,拧在井上禾真的心上。
腿被冰凉的锁链卷起,他被迫倒立离地,吓得惊叫了出来。
不,不可以,不能引姐姐出来好奇看声响!
他顶着脱离地面的惊慌感,和逐渐升压充血的大脑,对着女人垂下的眼眸小声哀求着,“对不起,您的财物我一点没动,这就还给您,我再也不敢犯了。”
本能疯狂尖叫,这份危险与杀意绝不是弄虚作假。他更不敢提什么‘如果要惩罚的话只惩罚自己就好了’之类的自爆弱点,准备全靠那女人下一次的回答做出反应,要尽力活下去,要和姐姐一起活下去。
第一次直面这种生死一瞬的威胁,他腿脚发软得几乎感受不到它们了,他有什么是这位大人需要的,惩罚自己?他的命?他有什么值得她费时间获取?
一人尚且无解,何况另一人明显听命于她。
要怎么办,神明大人可以祓除她吗,巡逻队可能在附近吗。
而她像是欣赏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身体,看得他头皮发麻才开口,语速不紧不慢, “你猜我知不知道,我身后的屋子里有一个小姑娘?”
明明是脚被套住,他却觉得那冰凉的锁链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在冬日的冰雪里切断了所有的希望与算计。
“正躺在床上,她想喝口水,却没有力气。” 女人声音中的笑意丝毫未变。
某种苦苦支撑他的信念轻而易举地断裂,冷风吹过他的单衣,勉强称得上健康的身体此刻冰凉一片,仿佛被寒风割碎。
一切,都完了,他的人生在这一天将被摧毁。
炼狱杏寿郎不发一言,抬头看向天光,通过威胁他人的亲人来达成目的,他不赞同这种方式。
计划的大致方向方才被她三言两语敲定,他早已明白二人处事方式的不同,既压抑不住心里的不赞同,却不想破坏她的计划,只振起刀锷发出一声沉响,予以自己的警告。
鹿皮靴子终于踩过小巷里肮脏的雪,魔法师失去兴趣似的,冰凉的锁链降下,又把他放回地面,似乎根本不惧怕他的反击,那是拥有力量的人面对弱者时毋庸置疑的自信,做到这一切,对她来说容易至极。
魔法师听懂了警告,选择了退让。
她低头望着脚下的小孩,问道,“我对你来说,是坏人吗?”
炼狱杏寿郎却无端觉得那话是她问向自己的。
男孩没有回话,一动未动,像具雪地里的尸体。
少年炎柱抬眼看向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天光,抿紧了嘴,不知为何,为此刻的沉默不是等待着自己的回答而松了口气。
她没有带什么个人感情色彩,只是好声好气地实话对男孩说,“同是村里人的街道,他们甚至连雪都不愿意给你扫。”
但他只觉得那是无匹的恶意,颤抖的手摸着积累得难以清除的厚雪,家门口厚雪下埋藏的碎砖块,这些被烂熟于心地,遗忘的破败,在生死之际击穿他的脑海。
容易。
拥有力量与权势,活下去,容易至极,决定他人生死,容易至极。
“我只见……人不善待人。”
他颤抖地看着她的靴底,忽然暴起砸向她的头颅!
享受着特权说这些风凉话,高高在上令人作呕!
他眼角猩红,声音可怖,像只疯了的小兽,“去死吧!去死吧!”
比偷窃后逃跑时还拼命爆发不知无数倍的一击,却只被一只手有力地稳制住,“够了。”
他狠瞪那男人,愈加疯狂,挣扎着够向天光。
去死吧!去死啊!逼死他们姐弟的他变成鬼也绝不放过!
“小白眼狼。”女人只理了理自己被风扰乱的发丝,好像嘲笑他自不量力。
她大大叹了口气,蓝眸冰冷,而这次的话真心实意地刺伤他——
“坚持下来一定很困难吧。”
“看着她生机一点点消逝,不得不面对绵长而无力的,所爱之人一点点消逝的希望,强撑着两个人生活的重量,很累吧。”
混乱疯狂的脑子被击中,砖块掉落在地,棱角磕碎的砖片打在自己的脚踝上,井上禾真呆滞着,忽然失去了一切力气,自己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有着这样的命运,为什么干净美丽的村子里人人都不给他们留活路。
为什么可以笑着叹息着说出魔鬼般的话语,为什么冷漠地却有着神佛般洞悉人心的无慈悲。
为什么啊。
他只觉得要流尽这辈子的眼泪。
明明那声音很轻,却不容拒绝地钻入他的脑海,他听到那女人问他。
“你姐姐重要,还是村子重要?”
……姐姐……”
他反应过来,旋即用尽了力气回应。
“当然是姐姐!您要我做什么,尽可驱使我这条贱命!”
“警局,还是私了?”
“私了。”
“青比寿是真,还是假?”
“真!”
“更恐惧神明大人,还是我?”
“您!”
击破的裂缝中被诞生的恐惧与顺从填满,为了唯一的亲人,他献上自己仅有的忠诚!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小孩,与原作有关,但鳄鱼老师并没有展开他的故事。
我来————
我编的啊我编的,大家回忆一下文案:
一切荣耀尽归鳄鱼老师,OOC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