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梁松熟练的站起来,让沈夏进去。
也算是见过几面的‘熟人’了。
沈夏坐下后,就抬起头,四处看了起来。
她的二手旧包被刀片划了个大口子,要用手一直抱着,特别麻烦。
不知道火车上有没有人带针线包,她想借着用一下。
“你在找什么?”隔壁座的梁松忽然问。
沈夏到处看,列车员从这边来回两三趟了,每次都会往他们这边扫一眼。
他知道隔壁的姑娘叫沈夏,之前广播失物招领的时候,报过沈夏的名字。
“针线包。”沈夏指着自己包上的大口子,“包破了。”
她忽然问他,“你带了吗?”
“我没那东西。”梁松很诧异,隔壁那位沈夏怎么会觉得他有针线包这种东西。
沈夏的目光落到梁松衣服的补丁上,那这衣服上的补丁是怎么缝的?
“那你衣服,谁补的?”
梁松低看头了自己的衣服一眼,一身全是补丁的旧衣服。
这衣服,“我姨妈补的。”
说完,梁松提醒她,“车厢里的人大多都睡了,你别到处看了,刚才列车员在咱们这边转悠好几趟了。”
估计是盯上沈夏了。
觉得沈夏像女毛贼。
沈夏听懂这话了,她哪像小偷了,她只是想借个针钱包好不好。
列车员?
没过一会,列车员果然又过来了。
沈夏喊列车员,“同志,列车员同志。”
列车员过来了。
“你们这列车上有针钱包吗,我包破了一个口子,得缝一下,不然没法背了。”沈夏没说是被小偷划的口子,谁知道这车厢里头有没有手脚不干净的人。
保不准有人觉得被小偷盯上的人是头肥羊呢。
就这?
列车员道:“我去帮你问问。”
看这姑娘眼睛到处瞄,还以为她是在找‘猎物’呢,原来是包破了。
早说嘛。
害他白紧张了。
没过一会,列车员拿着针钱回来了,“前面车厢一个大姐的,这针够用吧,不够我再去帮你拿点。”
“够!够!谢谢啊!”
这可太好了!
沈夏穿针引钱,手脚利落的把包上的大口子给缝好了。
缝好后,沈夏就把针线还给列车员了,她还从把包里的馒头拿了三个出来,让这列车员送给那位大姐。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多少也是个心意。
列车员帮忙一起带过去了。
补好旧包上的大口子,沈夏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对这次的首都之行也多了几分期待。
等事情办完了,到时候再去长城看一看,上回天气不好,没去成。
“这是那位女同志让我给你的,说是谢谢你。”列车员把三个大馒头给了位借针钱的大姐。
大姐怔怔的看着馒头。
她身边的孩子小心的扯了扯她衣服,“妈妈,我饿。”孩子目光渴望的看着馒头。
母子俩穿着洗洗干干净净旧衣服。
看着像普通人家。
可是啊,母子俩全身上上下加起来还不到一块钱,,她是领着孩子去首都找她那回城的知青丈夫的。
她那知青丈夫回城后,头一个月还往家里寄钱,现在已经有半年没给家里寄过钱写过信了,她怕是出了什么事。
拼拼凑凑,总算是把火车票的钱凑齐了,多的再没有了,连这一块钱,都是从别人家借的。
“大姐,拿着,这是女同志的心意啊,你借了针线给她,她也想着感谢您啊,你就收下吧,看在孩子的份上。”
三个白面馒头放到了大姐的手上。
大姐心里热乎乎的,她低着头,把眼泪藏起来。
车厢里。
沈夏的眼皮越来越沉,她用手把眼皮撑开,甩甩头,困意浅了一点。
没过一会,她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眼皮又睁不开了。
沈夏因为之前被偷了东西,在候车厅的时候打定主意坐火车不睡觉的,可是这会周公招她去聊天,她眼皮都在打架了。
最后,沈夏脑袋靠着车窗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好。
沈夏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的包,在手上,什么都没丢脸。
她松了口气。
她起来去列车的卫生间收拾了一下,上了个厕所,出来的时候发现下一站就是她要下的那一站。
那是中转站,她还得转趟车才能到首都站呢。
于是就没回座位。
站在列车下车口站了一会。
想想又觉得不甘心,又赶紧去了自己原先的座位,她得问问那位帅哥叫什么啊。
从见面到现在,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结果到了座位一看,他不在。
她自己的座也被人占了,那占座的人看到沈夏,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
沈夏道:“我马上下车了。”她转身就往车门那走。
沈夏心里有些失落。
好歹认识一场,走了都不说一声,唉,连名字都不知道呢。
火车的轰鸣声响起。
到站了。
沈夏下了车。
最后一趟火车沈夏没买到坐票,只能站着,好在下午二点就能到了,就几个小时了。本来她想找一个不那么挤的车厢,没想到,哪节车厢人都多。
挤了两个车厢,沈夏不打算往前走了。
就找了一个座位边靠着。
没一会,又有人上来了,火车开车的那时候,那人估计是没站稳,一下子挤到了她身上。她转头一看,是个带孩子的大姐。
大姐带了三个行李包,一个放在脚下,让孩子坐着,另一个背着,还有一个提着。
东西多这大姐站不稳,车只要一起动一停,这大姐整个人就随车摇摆,难怪会撞到她。
三个小时过去了。
还有二小时。
沈夏腿都站麻了,这二小姐好难熬啊。
旁边那大姐的孩子憋红了脸,小声说,“妈妈,我要尿尿。”
大姐脸色一变,“小浩,你再忍忍,马上就到了。”她身边三个行李,根本就没法带孩子去洗手间。
这车厢里都是人,她带这么多行李想挤过去太难了。
“妈妈,我忍不住了。”
小孩子都快尿到裤子里了。
沈夏看孩子实在是可怜,就开口了,“大姐,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带他去吧。”她刚才挤过来的时候,看到洗手间就在这节车厢,那尽头那就是。
“大姐,洗手间就在那,你站在这能看到的。”
“行,妹子,谢谢你。”
沈夏就带孩子去洗手间了。
带孩子上洗手间,肯定比帮大姐照顾行李好。
现在小偷多,行李里头东西也多,沈夏可不敢帮忙看着,到时候丢了东西算谁的。
孩子进了洗手间,沈夏在外等着。
“沈夏?”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从前面车厢响起。
沈夏扭头一看。
隔壁车厢第一排,梁松就坐在那呢。
他竟然买到了坐票。
不对,他怎么又在这节火车上?
沈夏站在原地没动,问他:“你去首都啊?”
“对。”梁松看了看洗手间,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沈夏好像是带了一孩子。
这次沈夏一定要问了:“你叫什么?”上趟车到站的时候,没看到他,也不知道名字,她耿耿于怀。
这次一定要问。
“梁松。”
沈夏问到名字,满意了,“我叫沈夏。”她一想又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刚才梁松先喊她沈夏的。
她没自报家门啊。
“第一趟转站的时候,听到广播了。”梁松说。
那小偷就是他抓到的,失物也是他找回的,这事就没必要跟沈夏说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沈夏点点头。
正好,小孩子上完厕所,出来了。
沈夏没空跟梁松闲聊了,“那我过去了,回见。”
“嗯。”
梁松看着沈夏去了隔壁车厢。
沈夏领着孩子去找那位大姐了,大姐千恩万谢,拿出了珍贵的大馒头。
沈夏一看,这好像是自己买的那个啊。
“大姐,你昨天是不是借了针钱给车上的人啊?”
“是有这么回事,这东西就是她送给我的。”大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大姐,我就是那个借针钱的啊,”沈夏感叹,“真是太有缘分了,咱们两趟车都在一块呢。”
“是你!”大姐惊喜不已,又对着沈夏千恩万谢,一下子把沈夏当成了知心人。
于是,沈夏就知道了:
这位大姐领着孩子是去找她那位回城的知青丈夫的,她丈夫回城之前等安定下来就接他们母子过去的,可这一晃大半年过去了,还是没有音信,她就带着孩子过来找了。
丈夫走的这半年,大姐一个人拉扯孩子,家里过得拮据得很。
凑这路费都是好不容易凑齐的。
说到伤心处,大姐还哭了起来。
“大姐,别伤心了,你知道他单位吗?”沈夏问,“家里住哪知道吧。”
“知道!他进了手表厂!”
“那就好办了,你问好路,直接去手表厂找他就是了。”
被沈夏这么一劝,大姐的心里安稳多了。
下午二点,总算是到站了。
下火车的时候,沈夏想到梁松也是这一站下,就去叫他过来帮忙提行李。一个大男人,帮着提两行李不过分吧。
“就那大姐,你帮一下。”沈夏揉着自己的腿,“我站了五六个小时了,腿都麻了。”
梁松诧异的看着她,“你没买到坐票?”他还以为沈夏在隔壁车厢坐着呢。
“当然,这一趟车人太多了,坐票不好买。”沈夏心里很嫉妒梁松,一路坐过来多舒服啊。然后她又说,“那大姐跟我一样,站了一路,估计这会没力气提行李,你帮忙提一个吧。”
“好。”
沈夏找了一个‘苦力’过来帮大姐提行李,还没走近,就看到那位大姐脸色苍白的晃了晃身子,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那叫浩浩的孩子像是懵了,看到沈夏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姐姐,救救我妈妈!”
梁松冷静道,“车站有医务室。”
叫了列车员过来。
沈夏跟列车员扶着这位大姐下车,梁松提着三包行李跟带着孩子。
到了医务室。
医生一检查,发现这位大姐是贫血,加上营养不良、低血糖,所以才晕倒的。
打了营养针,等会就能醒过来了。
过了一会,大姐终于醒了。
沈夏看到她醒了,准备走了:“大姐,你醒了就好,我跟人约了四点,这会不早了,我得赶紧过去了。”
大姐闭紧嘴,点点头。
沈夏赶紧去找公交车了,等会还得赶到东城区呢,可能有些来不及了。
唉。
梁松在送这位大姐到医生之后,就走了。
早走了。
也就沈夏念着之前的一点点情分,帮忙看着孩子不说,还等大姐人醒了才走。
四点二十。
沈夏一路小跑着到了东城区的茶馆,约的就是这里见。
进门找半天,终于看到帮她找四合院的孙老三了。
孙老三都喝了二壶茶了。
看到沈夏就急眼了,“怎么才来!”
“路上出了点事。”沈夏道,“咱们俩都老熟人了,这茶我请了,消消气。”跟四合院的主人约的是明天。
今天是见中间人的。
孙老三脸色不太好:“事情有变化。”
“怎么说?”沈夏心里一沉。
“那屋主今儿早上找我,说不卖了,”孙老三脸色沉沉的,“我打听了一下,说是另有买主,加价了。”
沈夏听着。
“那买主的身份我没打听到,我估摸着是不是那屋主想涨价,故意那么说。”孙老三没把话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