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姣也算是体验了一把被战神壁咚的快乐。
可是这快乐不上不下, 卡在半途中。
陆骋刚才明明好像要吻她了,却突然反悔。
他的脑袋到现在还抵在她肩膀上方的墙面上,就好像亲吻她需要很巨大的勇气。
这礼貌吗?
你最好是因为恐女才不敢下口。
邓姣很想耐心等待, 给他留下足够的心理准备时间。
毕竟这位战神殿下确实有不小的心理阴影。
正史里说他不近女色只是个结果。
听宫里年纪大的嬷嬷说那些八卦, 陆骋四岁的时候,被过继给皇后, 日子过得跟皇后的精神状态一样, 像过山车。
而且不只是皇后, 陆骋小时候在后宫里接触过的女人基本分为两种——
一种是他生母那样不把别人当人的,世间万物都是她争夺权力地位的垫脚石。
一种是他养母那种恋爱脑被辜负后精神状态堪忧的, 行为举止近乎于躁郁症, 两极蹦迪。
以至于陆骋每天醒来跟开盲盒一样,不知道面对的是温柔妈妈还是阴鸷疯批,着实把幼年战神吓得不轻。
所以,他此刻的犹豫, 是不是在猜想未来的邓姣会变成其中哪一种?
想象一下, 确实有点下不了口。
他可能确实没有见过婚后还能保持正常的女人。
如果任凭他的灾难化想象继续下去, 她可能会彻底失去睡战神的机会。
她打算开个玩笑,击碎他悲观的情绪。
“我知道你很犹豫,皇叔。”邓姣侧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你一定是很不想做对不起你皇兄的事。”
他“嗤”的一声,猝不及防笑喷了。
她成功了。
他直起身,低头眯眼笑看着她:“实际上, 可能就是为了对不起我皇兄, 才让我特别想要做这件事。”
“那你为什么犹豫了?”邓姣仰头注视他:“我够不上你的要求吗?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他眼里的笑意消失了,眼神有点悲凉,语气很认真:“我不想对不起的人,是你, 邓姣。”
邓姣心跳重了几拍。
这是一句很有担当的话,如果他不想勾引她,就不该这么说。
她很逆反的,现在更想睡他了。
“所以,在皇叔的未来计划中,”她抿了抿嘴:“我会成为你棋局上的弃子吗?你要当负心汉?”
他又忍不住低头无声地笑了一会儿,才抬头再次看向她:“你的想法跟我母后很类似,你们有野心的女人都觉得世上每个人都对未来缜密布局吗?我不是,我没有棋局,我只想赶紧把政权全都聚回手里,交给母后,让她扶持她的下一任傀儡陆渊登基,我就能去封地当个无所事事的闲散王爷。而你的未来还得继续在这座牢笼里厮杀,我不想给你无谓的期待。”
邓姣一惊:“你要把大齐交给太后娘娘?为什么?”
权力交给你妈,我还有命活吗!
陆骋深吸一口气:“不然呢?除了她,没人能对我放心。交给旁人,我会被鸟尽弓藏,只有她,至少会安心放我走。”
邓姣:“……”
你别说,对这个咸鱼战神而言,这逻辑还真是无懈可击。
怪不得陆骋明明对太后一肚子怨气,还是不敢翻脸。
原来这小子一直急着赶紧干完活退休,想找个关系不错的下一任领导,接手大权。
就他自身情况而言,由于实力过分强悍,确实只有他亲妈掌权后,还能容得下他的存在。
不是,哥们,你一个光耀史册的战神,刚满二十岁,就一心只想着退休,咸鱼摆烂到这个地步,合适吗?
“这也不算太稳妥的计划呀。”邓姣垂死挣扎,企图唤回他的斗志:“对于太后而言,你又忠心又厉害,权力移交给她之后,你能确保她肯放你走吗?没准更是胁迫你留在皇城,给她卖命一辈子呢。”
他哼笑一声:“我也不至于如此容易遭人胁迫,她了解我,不可能逼我反击。”
“恕我直言,你母后可不像是时刻能保持理智的人。”邓姣坚决不肯放开自己的金大腿:“殿下如今权柄在手,四方慑服,何不以幼主蒙尘为由,兄终弟及,坐了那把龙椅?只要把陆渊教得和您一样智勇双全,等他到了十七八岁,你就把皇位传给他。到时候,你才三十多岁就贵为太上皇,又有地位,又不用干活,想去哪儿去哪儿,这不是更加稳妥吗?”
陆骋眯起眼,警惕地看穿皇嫂的小心机,“你是想把我培养成你下一个陛下?”
“这叫什么话?”邓姣一脸乖巧:“我可都是为您着想啊殿下。”
顺带为她自己和小胖崽极限求生。
目前这状况,若是军政皇权都转移到太后手中,结果必然是小胖崽重回当傀儡的命运,而邓姣随便被找个什么罪名就能赐死。
陆骋眼里没有笑意,“你要失望了,邓姣,别说再忍十多年,这皇宫,我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为什么?”邓姣轻声问:“如果你很讨厌宫里某些人,登基之后,可以找个由头把他们有多远送多远呀。”
“不一样,这宫里一砖一瓦,都让我厌恶。”陆骋抬头,目光放空,像是在注视某个遥远的地方:“从我四岁被拴在这坤宁宫的院子里开始,我就感觉自己被卡在石缝里,身边的一切都凝固了,一成不变,僵尸一样的侍从只会按时往我嘴里塞食物。但我坚信我能逃出去,总有一天,我能碎裂压住我的巨石,冲破这所牢笼,那时候,凝固的一切会开始流淌,我真正的生活也会从那时候开始。”
邓姣哑口无言。
她突然说不出劝他留下来的话。
突然意识到,这位大齐战神虽然表面上聪明强大,实际上,灵魂还被幼年创伤囚禁在窒息无助的绝境里。
她和陆渊的生活并不比陆骋高一等,没理由要陆骋牺牲十多年的渴望,留下来保护他们。
“我明白了。”邓姣诚恳地说:“您会如愿的,殿下,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您让大齐子民远离战乱,老天爷应该满足您想要的一切期待。”
陆骋有些惊讶地低头再次看向她的眼睛:“我以为你至少会哭哭啼啼,假装舍不得我离开你,后宫其他女人都是这么挽留我父皇。”
“这行不通。”邓姣笑着自嘲:“您太聪明了,又这么多经验。第一次在乾清宫的灵堂看见您那天,我梨花带雨地哭了那么久,也没见您因为怜香惜玉而背错您的悼词,您是个狠心的坏殿下。”
陆骋笑了,眯眼看她:“你那时候如果摘了帽子再哭,或许就不一样了。我确实见过后宫的女人哭,但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哭,高低得背错三两句,以表敬意。”
“真的吗?”她抬手,暧昧地故意理了理他的领口:“我现在都已经被困在墙上了,殿下依旧坐怀不乱,又怎会因为我的眼泪而退让?”
“我若是坐怀不乱,现在就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他身体压进,胸口压向她不安分的手,像是想更多感受她的触碰:“快亥时末刻了,邓姣,没有哪家柳下惠会在这个时辰来嫂子卧房闲话家常。”
“我猜也是。”邓姣笑着仰头看他:“那我的小皇叔还在等什么?”
他收敛笑意,注视她,神色依旧犹豫:“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个对我抱有期待,你可能以为这种方式能换取对我的操纵权,但其实不会,我连让你产生期待的责任都不想担。”
邓姣这下子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迟迟没有下手了。
渣得如此坦诚。
但事实上,他长得这么帅,即便是当炮友,她也不亏。
“原来殿下在担心这个。”邓姣举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拉向自己,踮起脚尖,贴上他的唇。
他撑在墙上的手垂下来,按住她后腰,掌心温热,上移,划过后背,握住她后颈。
他用力,吻更深。
邓姣仍然搂着他的脖子,他另一只胳膊圈住她的腰,和他勒住她后颈的占有欲一样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