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璃也没想到,会在这赏花宴上遇到贺启宁。
所以当贺启宁突然挡住她的去路的时候,云舒璃也愣了下,但转念一想,这样能够趁机结识更多权贵为自己铺路的场合,他若不来,那才是真的奇怪。
“云妹妹……”
贺启宁似乎对于看到云舒璃十分惊喜,如往日一般熟络的欲上前,却在走近时,看到了上前一步抬手拦在云舒璃跟前的明枫,忽地刹住脚步。同时,贺启宁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由原先的喜悦和关切转变为不解,再逐渐转为痛心。
情绪转换之流畅让云舒璃的暗暗感叹,不禁心中冷笑。
曾几何时,她也曾因为贺启宁所套的良善伪装,而误以为贺启宁是她在云府时,为数不多的真心待她好的人。
可现在,云舒璃看着贺启宁这深情关切的模样,却只觉得可笑。
云舒璃轻扯了下嘴角,罢了,既然遇上了,那有些话也该早些说清楚为好。
这里毕竟是长靖侯府,人多眼杂的,如今已经有来往的人眼带好奇的看过来了,看贺启宁这模样,不同他谈一谈是不会走的,若是拖太久,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就糟了。
想着,云舒璃看向明枫,客气解释道:“这位是我远房的表兄,怕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麻烦明枫你和瑞儿稍微等我一会儿。”
见云舒璃发话了,明枫这才放下了拦着的手,道:“是,只是少爷命属下保护夫人,不可离身,所以还请夫人不要走远才是。”
云舒璃点头,“那是自然。”
就算明枫不说,云舒璃自己心里也知道。
她如今已经嫁进薛家,与别的男子自然是要保持距离的,就算是表兄也得适当避嫌。而且明枫毕竟还是薛沉身边的人,云舒璃才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语罢,云舒璃看向瑞儿,瑞儿也没想到会在这看到贺启宁,相比于云舒璃的平静,瑞儿面上的愤怒更加明显,看着贺启宁的眼神十分不善,只是碍于云舒璃在,不敢发作。
云舒璃安抚地拍了拍瑞儿的手,瑞儿一脸欲言又止,但也只能听吩咐,点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云舒璃回身看向贺启宁,客气道:“贺表哥,借一步说话吧。”
云舒璃没有走远,只挑了一个不至于被听到谈话,但又在明枫和瑞儿的视线范围内的树荫下,转头看着贺启宁,“就在这儿吧,表哥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好了。”
贺启宁看着云舒璃一身与以往的简朴低调完全不同的装束,本就明艳姣好的面容略施了些粉黛,更显得光彩照人,比在云府时气色不知好了多少。
这与贺启宁心目中云舒璃嫁进薛府后的日子大相径庭,心里的落差不由的更大,同时也更坐实了贺启宁心中的猜测。
贺启宁暗暗攥紧了手,语气都带着微微的颤抖,似是极不想相信眼前所看的一切一般,道:“云妹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过是回了一趟家,为何回来便听说你……你与薛家结了亲?我不信你是这等攀高结贵之人,是不是你有什么苦衷?还是云伯父逼迫你的?”
云舒璃看着贺启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冷冷一笑。若是这话放在以前,云舒璃说不定还会相信并且感动,觉得自己对不起贺启宁。
而现在,云舒璃想起那日无意中听到的话,除了觉得贺启宁演技实在是好以外,内心已毫无波动。
贺启宁原是云伯商一个住在济州的远方表兄的儿子,儿时常常跟着父母来云家做客,与云舒璃和云语柔也算自小相识。
不过以云语柔那个从小就眼高于顶的性子,自然是看不起这些所谓的穷亲戚的,所以贺启宁在云府极少能与云语柔搭上话,不过一来二去的,倒是与云舒璃熟络起来。
那时云舒璃也还小,在云府后院过着小心翼翼的日子,除了善堂的那些孩子们外,也没什么一起玩耍的小伙伴。而云舒璃也不能经常出门,所以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在一方小庭院里跟小鸟儿小蚂蚁玩儿。
于是,这个看着温和有礼,不像其他人一样不待见她,每次过来做客,还总是会从济州给她带一些她从没见过的小玩意儿的表哥,便成了云舒璃在云府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这些年来,云舒璃心里极为看重的一个朋友。
一开始,贺启宁只有在年节的时候才会过来。后来贺启宁参加乡试中了秀才,家里便为他在京郊置了处别院,方便他在京中继续求学。自此,贺启宁与云家的来往便也更紧密了一些。
现在想来,或许贺家父母从一开始就已经打了借云家为贺启宁铺路的主意,否则也不会年年都大老远跑来拜访云家。
而贺启宁显然也是个想往上爬的人,也十分认同且遵循她父母的意思,对这位云伯父恭敬有加,十分卖力地讨得了云伯商的欢心。
可惜光讨得了云伯商的欢心有什么用,云伯商可是个商人,商人自来最是重利,想让云伯商出手帮你,那也得你自己先有利用价值才行。一个小小的秀才,能给云伯商带来什么?就算是远方亲戚,最多也就是生活上照顾一些而已。
因此在止步秀才多年还未中举后,贺启宁自然而然的起了歪心思。
老人常说,女子嫁人好比于第二次投胎,但是这句话对男子来说,又何尝不是呢。当一个远方侄子哪有当女婿来的亲近?
当然,这些也都是云舒璃后来才渐渐想明白的。
彼时,云舒璃也以为这位表哥是真心同她投缘,真的关心她,对贺启宁也是敬重感激有加。
甚至在贺启宁向她暗暗表达好感时,心里一度有过动摇。
直到那日,她出门回府,意外路过别院,便想着顺便进去看看表哥,却意外在门外听到了他与自己的小厮的谈话。
“公子,您让小的送去的东西,云三小姐已经收下了。”
“是么?那太好了,不枉我努力这么久。我就知道,小姑娘么,总归都是眼皮子浅的,多哄一哄,送一些东西,哪有会不松口的?”说着这话的贺启宁,语气里尽是算计和不屑,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温和有礼。
“是是,公子果真英明。”小厮赔笑着道:“那接下来公子您有什么打算?”
“那当然是趁热打铁了。对了,你待会儿去写一封信给我爹娘,让他们再寄一些银两过来,过几日若是天气好,我准备包一艘画舫,邀三妹妹一同游湖。”
“是,小的明白。对了,那二小姐呢,公子可要将二小姐一同邀上?”
话落,屋里似乎静了一瞬,才传来贺启宁似是惋惜的声音,“不必了,虽然二妹妹虽然模样性子都好,只可惜了是个庶女,还是个不得宠的,说到底于我无益啊。三妹妹是脾性差了些,却是云伯父最宠爱的嫡女,也只有娶了她,云伯父才会真正扶持我,我才能有大好的前程,才能不辜负爹娘的期望啊。”
“公子也不必可惜,小的知道公子您这这叫做高瞻远瞩,舍小保大。这俗话说得好,成大事者,自然是得舍弃一些东西的。而且,依小的看,这二小姐对您,八成也是暗自倾心的,未必不会理解您的苦衷,待您以后飞黄腾达了,再将二小姐纳进门,那不就是两全其美了么?”
“你小子,就会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