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大门外,马车徐徐停下,薛沉如来时一般先下了车,随后回身,将云舒璃从车上扶了下来。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云舒璃从容多了,只是手心还是有些发烫,小声道了句多谢。
门外,云府的管家郑管家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人下了车,忙笑着躬身迎了上来。
“二小姐,二姑爷回来了?”
郑管家是云府里的老人,也是云府里少有的不欺软怕硬,反对云舒璃颇多照顾的人。
此时看云舒璃和薛沉一道回来,且氛围融洽,语气里带着欣慰,看样子也是真的高兴。
云舒璃也回以一笑,嘴甜地喊了声:“郑叔。”
郑管家呵呵笑,伸手给二人引路,“二小姐和姑爷进去吧,老爷夫人都在正厅等着呢。”
云舒璃看向薛沉,薛沉客气一点头,“进去吧。”
两人一通进了门,身后,明枫不消吩咐,指挥着下人将带过来的东西卸下来跟了上去。
正厅内,一看到云舒璃和薛沉一起进来,云伯商面上的笑容越发大,主动从椅子上站起来迎了过去。
“璃儿回来了,一路上可还顺利?”语气温和,满面关心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可是此时看在云舒璃眼里,却只觉得满心复杂。
从小到大,云舒璃对这个父亲的印象极少,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更别提什么父爱了,像这样笑脸相迎,嘘寒问暖,更是从未想过。
当然,云舒璃心里也知道,云伯商如今对她的关心,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嫁给了薛沉,为了这层关系背后,他心里想要的那些利益罢了。所以云舒璃除了复杂,倒也没什么难过的情绪。
不过虽然心里明白,如今这么多人看着,面上功夫自然还是要做好的。
云舒璃扬起嘴角,乖巧笑着福了福身,“给父亲请安,父亲放心,女儿一切都好。”
随后看向后面的大夫人,同样福了福身,“给大夫人请安。”
大夫人微微笑着点了下头。
看到立于一旁的柳氏时,云舒璃的表情才终于有了一丝裂缝,鼻尖都有些泛酸。
柳氏也早已经红了眼眶,从云舒璃出嫁那日,柳氏便没睡过好觉,生怕云舒璃嫁过去被为难,被苛待,整日食不下咽,心慌不已。
知道云舒璃今日回门,柳氏争取了很久,云伯商才好不容易答应让她跟来。
这会儿看到云舒璃好好的站在这儿,柳氏连日来的担忧总算放下了些许。
云舒璃自然也知道柳氏的担忧,见柳氏比之前又瘦了一圈,心里更是心疼。
可如今除了云伯商和大夫人,还有这么多外人在场,云舒璃对外又已经是记在了大夫人名下,不好直接亲近,只能朝柳氏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示意自己过的很好,不用担心。
柳氏点点头,欣慰地露出笑来,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光。
这一小插曲发生的很快,并未引人注意,云舒璃便收回了目光,又换上了得体的假笑。
与此同时,一旁的薛沉也上前一步,微微颔首:“岳父大人。”
这一声岳父大人让云伯商可谓是心花怒放,面上的笑容越发收不住,忙呵呵笑摆手,“不敢不敢,这大老远的,还劳烦贤婿你跑一趟,倒是小女不懂事了,还请贤婿莫要见怪才是。”
薛沉客气道:“哪里,应该的。”
云伯商笑道:“小女自幼在家里被娇宠惯了,如今嫁过去,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贤婿你多担待才是啊。”
“岳父自谦了……”
云伯商和薛沉虽是第一次搭上话,但毕竟都是身居官场之人,云伯商又存了巴结的心思,一时你来我往的客套了起来。
薛沉虽始终表情淡淡,但并未表现出不耐,该有的客气和礼貌一样不少。
云伯商本就存着巴结薛家的心思,就算薛沉摆个臭脸他都能自说自话,何况这会儿见薛沉不但没有表现出不屑,反而十分客气,自然越看这个女婿越满意,越发觉得自己当初高瞻远瞩,这个女儿嫁的值,简直是捡了个大便宜。
完全忘了当初反正聘礼已经到手,也搭上了姻亲关系,人嫁过去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的初衷。
但云伯商越是高兴,大夫人和云语柔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苏氏倒还好,云语柔本就一边窝火一边心存侥幸,暗地期盼着这个薛沉是个空有其表的,这会儿见人不仅外貌俊秀,修养谈吐也皆是不俗,言语间对云舒璃还诸多夸赞,简直气的浑身发抖,看着云舒璃的目光和要吃人似的。
云舒璃默默避开云语柔的眼神,安静地站在一旁,倒也不是怕,只是她虽然不再云府了,但柳氏还在,免得等她回去了,云语柔再找柳氏的麻烦。
再说了,以她对云语柔的了解,她都不用做什么,云语柔自己就能把自己气个半死,她懒得去添这把火。
既是回门,自然是要留在云府用午饭的,这会儿距离午饭时间还早,这一家子又不是热络的人,见云伯商还有话要同薛沉说,便一一自发先散了。
云舒璃也有话想同柳氏说,不过她没敢自己走,而是先询问地看向了薛沉。
薛沉对于云舒璃这一下意识先问问他的举动十分受用,猜到云舒璃的心思,薛沉便也耐着性子再听云伯商废话一会儿,微一颔首,“去吧。”
云舒璃向云伯商行了一礼,出了正厅,刚过拐角,便看到柳氏也正在不远处等着她。
见到云舒璃过来,柳氏双眸一亮,“璃儿,过来。”
“二娘。”此刻没了别人,云舒璃也没了顾忌,小跑过去抱住了柳氏。
“璃儿,好孩子。”柳氏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拉着云舒璃的手后退一步,将人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
“二娘,女儿过的挺好的,一点儿没有瘦。”云舒璃笑道,像是怕柳氏不信似的,还主动转了一圈。
见云舒璃的气色确实不像是骗人,柳氏也破泣为笑,连连道好。
“你走以后,二娘没一日不担心,就怕你在那边吃了亏,你快如实告诉二娘,那位薛大公子为人如何?薛家人可还好相处?”
云舒璃看了看距离不远的正厅,道:“二娘,我们边走边说吧。”
柳氏也意识到自己心急了,点点头,两人挽着手往柳氏的屋子过去。
待出了前院,转向花园,云舒璃才缓缓开口,道:“二娘放心,薛公子待我很好,薛夫人虽看着严厉,但也没有为难过我,璃儿在薛家过的很好。”
“真的?”柳氏回想着方才在厅里看到的年轻人,样貌谈吐的确样样出色,但是柳氏显然并不看重这些,只觉得人看着冷冷淡淡的,瞧着不像是个好相处的。
云舒璃一眼就看出柳氏在想什么,笑道:“官人看着是冷淡了些,一开始我也有些怕他。”当然现在还是有些怕,不过这就不用说了。
云舒璃继续道:“不过相处下来就会发现官人只是看着不好相处,其实是性情温和体贴之人。”
为了让柳氏放心,云舒璃便将昨日薛沉处置闲话的下人的事告诉了柳氏,柳氏听完果然消了疑虑,欣慰地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这位薛公子倒果真是个细心之人,如此,二娘总算能安下心了。”
“二娘您就放心吧。”云舒璃道:“早先女儿便说过,薛家到底是大户人家,婚事也是过了明面的,就算薛公子真的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只要我规规矩矩不犯错,想来也不会将我怎么样的。想比我,二娘更应该注重自己的身体,才几日不见,又瘦了一圈。”
柳氏笑了,抬手摸了摸云舒璃的头发,“只要你过得好了,二娘自然就好了。二娘早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现在看来,这桩婚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既然此,你们小两口便好好过日子,二娘这边你不用担心。”
“呵,因祸得福?我看是鹊巢鸠居才是吧?”
突然的讽刺之语打断了二人温馨的谈话,云舒璃和柳氏面色微变,停下话,转头看向发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