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眼前, 是独占了一整层八百平的办公室;此刻,他正站在办公室正中间的位置,目之所及, 是令他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横着走的场景。
他终于回来了。
这个办公室除了枪支弹药就是枪支弹药, 没有任何一张他和妈妈的照片,因为从小到现在,妈妈从未为他拍过任何一张照片。
就连必须的‘证件照’, 别人是正面, 他只有一个背影。
显然是为了保护他。
当然, 他们不会同意, 但妈妈义正言辞指着他背影的照片问表示反驳的人:“知道他是谁吗?”
在众多人异口同声‘知道’声中,他妈妈耸耸肩, 一句:
‘那不就得了, So?有必要正脸?任何知道我家孩子存在的人谁会不知道是?照片正面还是反面有意义?如果各位还有异议的话,我和我家孩子也略懂一些拳脚。’
听到后面那句话, 那些人老老实实闭嘴了。
等妈妈再问‘现在还有问题吗?’的时候, 他们齐刷刷的摇头表示没有。
但是吧......
妈妈呢?祁越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
中午十二点零六分。
弹性封建迷信的妈妈往常会在这个吉利的时间点,不出意外的话, 都会结束训练回到办公室。
如今不在, 应该是出了意外。
祁越思索的间隙,面板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这是......哪儿?】
它上看下看, 左看右看,除了祂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监控摄像头更是半个都找不到。
可是墙壁上......
不是挂满, 便是展柜上摆满了各类热武器,指纹与瞳纹双重验证, 都像它标明了这些热武器不仅仅是价格昂贵,且非常珍贵。
想到祁越在自己的世界时无法无天的行径,面板倒吸一口凉气。
这活祖宗,又给它带哪儿来了?
这里它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是个重型武器库。
不过幸好祂根本不是人,它也根本没有实体,否则他俩要是人的话,出了这个门估计都会被外面的安保措施扫成筛子。
没等祁越出声,面板小声劝:“才刚刚回来,没、没必要这么刺激吧?”
祁越这样的危险分子来这儿,除了像曾经在它所管辖的世界里肆无忌惮的当法外狂徒搬走成吨成吨炸药一样,搬走这些武器去为所欲为之外,面板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祁越脑子里缓缓抠出一个问号,不懂就问,“哪里刺激?”
【......您开心就好。】
果然,寻常的热武器已经无法满足早就放飞过自我的祁越了。
不过,它现在还有让祁越回头的机会,面板立刻提醒:“您不想念您的母亲吗?”
‘妈宝’回家第一件事找妈妈,合情合理,希望来自母亲的爱,能够暂时压住祁越危险的念头吧!
“当然。”祁越回答得毫不犹豫,“不然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
等等,祁越这话什么意思?祁越的妈妈......也经常干这种恐怖事???
扫过偌大房间各式各样的热武器,面板窒息了。
【......】
一家子法外狂徒?
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当然,这种找死的话面板是不敢说出来的,只敢在心里偷偷蛐蛐。
【显然,您的母亲现在不在这儿,那咱们......去、去下一个地点?】
闻言,祁越颔首:“嗯。”
【......】
好‘无法无天’的一家人,武器库当自家客厅,主打一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跟散步似的。
面板主动提起母亲,祁越心底有点意外,不过更多的是高兴,嘴角弧度上扬,话忍不住多了一些:“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
面板:【......啊,好的......】
它什么心情?它不过是试图用母爱感化大魔头,谁知一家子都是大魔头。
总之,它希望祁越的母亲下一个在的地点不要是武器库。
祁越:“妈妈她从小到大都很受欢迎,永远有一大群人争得‘头破血流’‘追逐’在她身后,能够看到她的侧脸就已经非常‘感动’;甚至,能够看到妈妈正脸的时候,一个个紧张到心脏狂跳不已,根本不敢与妈妈对视。”
面板如此着急想见妈妈,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就是可惜了,面板好像没实体。
【......哈哈,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当然。”祁越没必要用‘神识’看,脑子动都不用动,就知道妈妈这个时候不在这里,会在哪个地方。
话音落下的一刹,人已经从办公室瞬移到了一扇熟悉的办公室门前。
他原本想直接进去,但凭空出现,万一把里面某些人吓得心脏骤停就不好了。
为此,祁越只能勉为其难的出现在办公室门外,打算扫瞳纹进入。
不过......
为避免进去之后倒霉的遇到某些喜欢长篇大论废话一大堆的会议,祁越没第一时间扫瞳纹,而是站在侧边,下意识闭上眼睛,隔着皇厚重的墙壁看进去:
面板暂时‘搭载’了祁越‘这艘船’,能够看见祁越想看见的一切。
呼.......当看到里面是会议室时,面板在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一次来的不是武器库,而是个看起来非常正常的会议室,四周墙壁上没有枪支弹药。
会议室内。
“各位,找我什么事?”祁苒扫了瞳纹进去第一时间,便看到六个人板着脸面色严肃的看着自己,不以为意。
'管他什么事,六个人,她又是在十二点零六分踏入会议室,六六大顺,说明待会儿会一切顺利,妥了。'
怀着这样的念头,心情指数直线上升的祁苒径直走到六人对面,单手拉开椅子,把手里提着的喇叭和黑色枪械往桌面上一甩,再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后背闲适靠在椅背上,扫过对面的六人。
看到进去里面的人从兜里掏出来大刺刺丢在黑色大理石桌面的枪支,面板:【......】
事实证明,半场开香槟什么的......可太忌讳了。
发现他们六人眼睛跟装了定位器似的,直勾勾盯自己也不说话,祁苒疑惑:“看我干什么?说啊。”
六人当着祁苒的面彼此之间看了一眼,为首的周振捏了捏嗓子,才说:“祁苒,看在咱们那么多年同事的份上,你老实告诉我们,他在哪儿?”
不等祁苒回答,周振又迅速补充了一句,撇除自己的干系:“先声明,这是上面问的,我只是个代为问话的,不关我的事。”
其他五人齐刷刷看向周振:“.......”
盯——
旋即一秒扭头再次整整齐齐看祁苒,严肃着脸异口同声:“我们和他一样!”
过去的经验明晃晃告诉他们,不管是祁苒还是那个......小魔头,都非常非常非常不好惹!
祁苒:“......哦。”
“所以.......”祁苒耸耸肩,明知故问,“他是谁?你们不说明白,这让我怎么回答,你们这不是在为难人嘛?”
六人:“......”
到底谁在为难人?!整个基地,谁不知道‘他’指的人是谁!!!为了避免被抓住把柄,整个基地默契的用‘他’来代指‘祁越’。
其他人不吭声,周振面带微笑,后槽牙都要咬碎:“当然是我们亲爱的祁越小朋友啦~”
祁越的年龄在他们面前,的确是‘小朋友’,但和祁越血的‘行为’相比,他们在祁越前面才是‘小朋友’。
甚至如今已经足足四个月没有在基地里看到祁越,世界各地也没有找到祁越出现的蛛丝马迹,在这个保密程度极高,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会议室里,他们都要被迫亲切的称呼祁越为‘爱亲爱的小朋友’。
硬生生逼迫自己拖出尾音的周振心里一阵恶寒。
这就是猜拳猜输了的倒霉蛋的下场!
“哦~”祁苒学着拖了一下尾音,随即微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六人:“......”
开什么玩笑?你自己的孩子你能不知道?!
作为猜拳输了的输家,在接受到同事们热切的目光后,周振再次强行挤出笑容:“祁苒,算我求了,就告诉我们吧。”
祁苒神情无奈摊手:“都说了不知道。”
她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没人相信呢?
【......】
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口中的‘他’,面板却下意识认为说的人是‘祁越’,他们说话时那种忌惮的状态,和它管辖的世界那些曾经的异能者们提起‘祂’时一模一样,它可太熟悉了。
所以......六人对面那英姿飒爽穿着黑色训练服的女人是.......祁越的母亲?!
明明一个人对六个,为什么害怕的却是对面六个?有那么可怕吗?
面板偷偷看向祁越,发现祁越八卦的听着看着,暂时并未有进去的打算。
不等周振再次废话,祁苒似想起什么,扫了一眼六人,贴心的认真询问,“还是说,你们的耳朵还是脑子最近都出了一些问题,突然听不懂人话了?”
火药味十足的挑衅,平等创飞每一个不相信她实话的人。
【......】
它总算知道祁越面带微笑说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这副样子,怎么来的了。
会议室里,周振听见祁苒依旧为祁越瞒着行踪,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再次出声:“他都已经失去行踪整整四个月了!四个月,整整四个月啊!”
周振声音崩溃:“就算你不愿意告诉我们行踪,也得让他回来一趟,让所有人安心,知道他没有被其他......”
“等等......”听到‘四’祁苒皱眉比了个数字四,突然倾身靠近桌面,猛然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啪!
咔嚓——
几乎是巴掌落下的下一秒,黑色纹理的大理石桌面应声碎裂。
“!!!”
祁苒对面的六人吓了一大跳,身体不自觉紧绷。
周振咽了一下唾沫:“说话就说话,有必要动......”
祁苒才懒得听周振讲什么屁话,只觉得他打断了自己,煞有介事继续未说完的话:“四?四什么四?谐音死,你们选什么数字不好,偏偏选择这个数字?周振,你故意的吧?这么不吉利,谁要回来?”
“还是说......你们明知不吉利就是故意的?”
祁苒凉飕飕扫过六人,呵呵冷笑一声:“好啊,我看你们就是诅咒......”
“等等!等等,这其中有误会!四个月恰好碰上数字四什么的,完全是意外,我们真没有想故意咒他的意思。”
“哦。”祁苒语气毫无波澜迅速哦了一声,“既然不是故意,那就等下个吉利数字再说吧。”
不等周振出声,祁苒再次补充:“你们也知道的,我家孩子喜欢吉利,比如六什么的,八什么的再说吧,你们觉得呢?”
六个月结束,还有八个月,到时候还不回来,到时候再视情况她再瞎扯。
六人:“.......”
从他失去踪迹的第一个月到现在第四个月,他们每个月都会问一次,被她拖延至今,祁苒的鬼话能信才有鬼了!
想到上面人说的话,周振硬着头皮继续:“人可以六个月才回来,但是吧......咱能让他和你视频一下吗?”
祁苒也知道在祁越失踪的这四个月时间里,他们暗地里忐忑不安,担心祁越背叛。
祁越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天生对一切秘密......准确来说,是一切对他有威胁的东西都有着强烈的‘敌意’,为了消除这种敌意,他会不择手段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了解和掌握自己想知道的一切,近乎疯狂偏执的让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一张白纸’。
他也的确做到了。
所以,就算他失踪了那么久,他们心里着急,也不敢真的做什么,只能想方设法从她这里试图知道些什么。
可她了解自己的孩子,如今一切风平浪静,说明他不仅仅什么都没有做,还极有可能......像当初凭空出现在她面前一样,再次凭空从这个世界消失。
或许......他回到了原本属于他的世界。
根本没法视频。
“啧。”祁苒啧了一声,站起身活动活动了一下筋骨,“还是那句话,说不通的话,我祁某人也略懂一些拳......”
六人:“!”
周振被旁边的同事掐了一把大腿,嗖的一下站起来:“嘶啊......”
听到熟悉的话,祁越嘴角上扬,为了照顾里面人的心脏,老老实实扫瞳纹。
祁苒的话还没说完,周振还处于疼痛惨叫中,会议室里的六人听见了会议室门扫瞳纹后开启的声音。
会议室里的七人疑惑看过去。
谁?
随着金属门自动开启,祁苒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亲爱的妈妈,这样的事怎么能忘了你亲爱的孩子呢?”
祁越微扬的语调落下,修长挺拔的身形已出现在七人面前。
熟悉的银白色长发,黑色风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阴阳怪气的话,还有那双手插兜不可一世的倨傲神态......
“!”
祁苒瞳孔微缩,旋即想到这里那么多人,迅速压下喜悦,面色如常的看向祁越,自然朝祁越走过去,仿佛她一直都知道祁越在哪里一样。
不管他因为什么消失又因为什么突然回来,她都不会感到奇怪。
“也不打个招呼,瞧把各位叔叔阿姨们给吓的。”祁苒语气轻飘飘落下,人已经抵达祁越面前。
多年的习惯让俩人肢体都没反应过来,已经下意识的各自抬起手握拳轻轻碰了一下。
清楚会议室和外面走廊都没监控的情况下,祁苒在背对着六名同事的前提下对祁越开口无声:“欢迎回家。”
当着其他人的面,面对着六人的祁越没法说动嘴,通过口型猜测母亲在欢迎自己回来后,唇角弧度情不自禁上扬。
知道自己是‘祂’之后,祁越并不相信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是‘人类婴儿的正常’状态,他很好奇,当初母亲为什么带奇怪的他回来?
但这些疑惑,得等解决眼下的问题,回办公室再说。
六人:“!!!”
看到祁越出现在眼前的瞬间,六人眼睛几乎瞪出眼眶,觉得自己在做梦。
四个月无声无息失去踪迹的祁越现在突然出现在会议室,他们电话明明一直开着,为什么没有接到任何通知?!!!
但......
六人转眼又想到‘是祁越啊’。
那没事了。
正常人不可以,但祁越他......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他是可怕的小魔头。
“各位。”祁苒看向六位同事,“现在还有别的问题吗?”
她也很好奇这四个月的时间里,祁越这孩子去了哪里。
“.......没、没了。”
六人连结巴都结巴得一模一样。
【......?】
它明明记得,按照每个世界‘天道意识’对原住民的保护和对高维外来者的针对,祁越本尊被分离到这个世界后,虽然也不是人类,但......本体残存的力量比另一个世界弱非常之多。
这样的本尊,在这个世界也那么令人害怕吗?
这个世界人类的胆子,有那么小?看起来不像啊。
在这个世界期间,祁越到底做了什么?
面板陷入了迷茫。
“那我们就先走了。”祁苒满意的朝同事们挥了挥手,随即看向身侧的祁越,“走,咱回家。”
基地对祁苒来说就是家。
“好的妈妈。”祁越从六人身上收回凉凉的目光,转身跟在祁苒身后。
【......】
乖巧得令它非常不习惯。
看着两人的背影,周振想起不久之前剑拔弩张差点打起来的对峙场面,恍惚小声喃喃:“.......刚才是谁说四个月,数字不吉利来着,果然就是在胡扯诓骗......”
周振的话没说完,祁苒脚步顿住扭头看向周振。
周振:“!”
“你不知道吗?”祁苒义正言辞看周振,“在西方,数字四是天使数字,都天使了,你说说哪里不吉利?”
嘴长在她身上,她爱咋说咋说,以她为准,她说了算。
周振:“.......”
合着话都让你说了是吧!
“没文化,真可怕,这都不懂?”祁苒友善提醒,“没事多看点书吧~”
【.......】
不愧是一家人,一脉相承的既视感。
“妈妈,请稍等我一下。”祁越似想起什么,目光落在六人身上。
“OK。”祁苒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双手抱臂斜倚在门框注视众人。
“各位,你们知道的,我和妈妈一向略懂一些拳脚。”
六人:“.......”
谦虚了,哪里是略懂啊。
但祁越这个人阴晴不定,上一秒笑眯眯,下一秒鬼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六人只能陪着笑。
接着,他们再次听到祁越的声音响起。
“但是那些拳脚各位都多多少少见识过了,作为一个从小被妈妈教导要礼貌的孩子,我给叔叔阿姨们表演一些我最近新学习到的‘拳脚’吧。”
六人:“......”
说得像节假日聚会小孩子在家长们面前表演节目一样,但是吧,祁越给他们表演?他们何德何能!
周振:“哈哈瞧你这孩子话说的,没必.......”
咔嚓——
哐当——
周振说话的间隙,祁越抬起手,周振的话还没说完,随着祁越一声箱子,整个房间的防弹落地窗玻璃在顷刻间爆裂成渣。
六人以为遇到了什么恐怖袭击,吓得立刻抱着脑袋下蹲寻找掩体。
祁苒压住震惊的神色,在六人前面处变不惊,语气平静:“走吧。”
祁越嗓音温柔:“好的妈妈。”
——
与此同时,第七猎人学院。
在看到哥哥留下信件时的那一刻,周子摇心情毫无疑问是愤怒的。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哥哥从来自顾自的做决定,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心情,就连离开也是一样,他能做的只有被动接受。
错的人不仅仅是哥哥,还有他自己。
但凡他以前稍微有主见一点,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小周,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对了,大周呢?”拎着保温饭盒走进病房的陆昭北疑惑看向坐在病床上的周子摇,发出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