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剑大会之后,秋日渐深。
炎州的秋日一向比其他几个季节要短上一些,秋高气爽了没几日便昙花一现般谢了。
自山上滚下的风里,带着一股摧枯拉朽之势,裹挟着山头雪的凌冽寒意,惹得路上行人纷纷将衣衫揽得更紧了些。
又一个漫长的冬日开始了。
“想不到炎州竟然这么冷。”说话的人打了个喷嚏。
“嫌冷你们还来?!”站在自己的法器铺子内,尹海卫朝挤在他铺子里面的几个剑修横眉冷竖,“我这么偏僻一个铺子都被你们找到了,你们可真够厉害的。”
他这法器铺子是一家挂羊头卖狗肉的店,卖法器是假,暗中监视微生溟是真。他年纪大心眼儿多,不像那些年轻人傻憨憨地把店开在人流多的地方,真做起了生意,特意将这法器铺子开在无人所知的角落,为的就是让自己不用应付太多客人。
结果,论剑大会一结束,那各地的剑修就如候鸟迁徙般迁来了炎州,不少落到了他这间小小的铺子里,嗷嗷待哺般要买这个要买那个,他一个铸剑匠人,又不是真的器修,哪有那么多货!
这巨海十州原来有那么多的剑修吗?尹海卫烦躁到不行。
“谁让玉蝉衣在这儿?”打喷嚏的剑修说道,“都说她只有三十一寸灵脉,就在论剑大会上赢过了各大门派的得意弟子,这样的奇事前所未有,闻所未闻,怎么可能?其中定有猫腻!”
“我要亲自去会一会这玉蝉衣,老板,不说这些,你这有没有御寒的法器卖?这炎州实在太冷了,我一会儿还要去找玉蝉衣比剑,可不想浪费灵力取暖。”
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尹海卫道:“御寒的法器是有,但你要是连这点取暖的灵力都要省着用,那你可赢不了玉蝉衣。”
“她才三十来寸灵脉,我可未必会输。老板,且将法器卖我,再告诉我去不尽宗的路该怎么走,谁输谁赢,我自会叫你瞧个分明。”
尹海卫掏出取暖法器给他,指路道:“往前走,再顺着一条路边开花的小径进山,尽头就是不尽宗。”
那修士接过取暖法器,冒着小雪跑入朔风。按尹海卫指引的方向,一路小跑至不尽宗的禁制外。
禁制隔开风雪,不尽宗一片春意盎然。
简陋门扉外头那棵树上,栖着一抹淡淡的粉,远远看着,像是枝丫间芳菲的花朵开在春意最胜的时刻,粉色密匝匝连成一片。成了这凄寒的冬日里一抹不寻常的景色。
早听说玉蝉衣有位好穿粉衣、爱睡觉的哑巴二师姐,估计就是这位。
“二师姐好。”他颇为礼貌地朝那身影打了声招呼,正巧一下踏进禁制,脚步忽的凌空一滞,本能地侧身躲过一道剑气。
“剑气不长眼,道友应当分外小心才是。”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这人愣愣抬眼,这时才瞧见不尽宗的禁制外贴着一张八个字的告示:若进禁制,当心剑气。
又见那树上的粉色身影坐了起来,胳膊支着脸,散漫瞧着他。
瞧他脸面,分明是个无半点脂粉气的俊俏郎君,哪是姑娘?
只是他来不及分半点心思去惊讶这树上穿着天女罗裳的竟然是个男人,因刚刚那道剑气而起的寒意登时占据全部心神,面上血色尽失。
他尚未真的踏进不尽宗,这剑气已然杀意凛凛,让他不敢触犯半分。若是踏进去……
他悄悄吞咽了下口水,问:“里面……可是玉蝉衣在练剑?”
微生溟道:“正是。”
又笑吟吟道:“道友若是觉得这剑气绵绵无力,大可不必担心自己不尽兴,若是比试起来,小师妹自当会拿出全部实力应对。您难得来上一趟,定叫您满意而归。”
“不……不必了。”那人退了几步,转身忙不迭跑了。
只是练剑,就有此等剑气。这要真比起来,岂不是要他的命?
他一路跑回到尹海卫的铺子,将那还尚未捂得有多热的取暖法器拍回到尹海卫的桌上:“这法器我不要了。”
并非他打退堂鼓,是玉蝉衣太强。以他今日实力,必然不可胜过她,只等来日方长再寻机会。既然如此,这炎洲不待也罢,这法器不要也罢。
尹海卫并不意外:“你们这些来找玉蝉衣比试的,我见得多了,越是肚子里只装着半瓶子水,越容易口出狂言,也越容易临身脱逃,到最后比都不敢比上一回!早就知道你会回来退货,来,法器给我,灵币退你!”
尹海卫说得那人面上一阵赤红,将那法器重新往怀里一揽:“这法器我不退了!”
他留在了尹海卫的法器铺子里,没有再贸然闯进风雪当中,更不敢轻易去找玉蝉衣比试。
虽说找每一届的论剑大会头筹比试,是所有剑修们最喜欢赶的热闹,也是他们约定俗成的规矩。他也是见巨海十洲的剑修都往炎洲瞻仰玉蝉衣的风采,所以才跟来的,但他现在知道了,这个热闹可真不好赶。
想起不尽宗里那杀气凛然的寒意剑气,他身上不由得冒起一粒粒鸡皮疙瘩。
可若就此被吓退,倒也真是丢脸。
他硬是给自己找回几分薄面:“我只是为人谨慎,要想看一看她与别人的比试,摸一摸她的路数,才不是真的怯了。”
不尽宗外。
坐在树上的微生溟眯眼看着远方被雪覆盖的群山白影,等到日头从穹顶西落,挂到最高那座山的山头,他便跳下树来,将禁制外的告示摘下,回到院中。
今日会客的时间结束,他也就不需守在此处了。
玉蝉衣见他进来,便抬手用灵力将不尽宗外的禁制加固,不再允许外人踏入。
每日未时申时她都会将不尽宗外的禁制打开,允许外人踏足进来,而在这段时间,她会留在不尽宗,方便远道而来的修士能够如愿和她比上一场。
一开始,剑修们赶集似的一窝蜂的来。
玉蝉衣有些疲于应付,但也没有拒绝,而是充分满足他们想要切磋的需求。
后来来的人越多,败的人也越多,自此后,她和人比试未尝一败的消息走出去后,来的人便渐渐少了。
不过这也和微生溟不无关系,他成日歇在外头那棵树上,碰见本事不济的修士,就用他的法子给劝说离开,省了她许多工夫。
不知为何,玉蝉衣觉得,微生溟似乎很紧张她练剑的用功程度,并不希望她把太多的时间耗费在陪人练剑上。
某种意义上,他不像师兄,更像掌教,自打从蓬莱回来,他几乎每日都在关心她的灵力是否有所长进。
似乎她是否能够变强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玉蝉衣有时会去揣摩微生溟这种举动背后的用意,却总是抓不住什么太确切的东西。
从微生溟手里接过那张每日要被贴出去的告示,玉蝉衣道:“师兄,我要出一趟门,若是师姐找起我来,告诉她我晚会儿就会回来。”
微生溟颔首,玉蝉衣离开了不尽宗。
她御剑而行出去几里地的距离,来到了离承剑门山下最近的那家茶寮。
自打蓬莱回来之后,一有空,玉蝉衣就会来这个茶寮。
不为喝茶,只为八卦。
承剑门山下的茶寮到了立冬之后,多融雪煎香茗,煮雪烹茶,煮的尽是些暖饮。玉蝉衣虽是来了茶寮,为避人耳目,并未点茶,而是在无人处悄悄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到影子里,听起了茶寮雪水沸腾间聊天的声音。
员神磈氏操控影子是生而具有的能力,是以除非她主动人前显身,否则她的伪装无人察觉,无人知道角落里隐藏一双正在听话的耳朵。
她来茶寮本意是从客人的聊天中窥探关于陆闻枢的消息,但论剑大会结束之后,她实在太惹争议,连茶寮里一些从未见过她的人,在围炉煮茶时聊的话题全是关于她的。
剩下的,哪怕聊起陆闻枢,也往往是些无甚意义的溢美之词,不太有用。
但一来二去,时日久了,也让玉蝉衣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比如承剑门一些弟子觉得,她是从承剑门弃徒那得到了凤凰于飞的剑谱,偷偷学了,又加以改良。
又比如还有人说,她就是承剑门的弃徒,所以她才会那么多承剑门的招数,才会凤凰于飞,只是掌门心地仁慈,愿意给她留几分薄面,不戳破她的弃徒身份。
说得正经八百,附和者众。
与此类说法相似的还有不少,玉蝉衣听了只想发笑。
想不到这承剑门弟子不少有着颠倒黑白的好本事。
也有一些承剑门弟子会为她说几句好话,只是为数不多,且说起她来总是低声悄悄的,像是在说什么秘密。
玉蝉衣尽量记住了那些人的容貌与声音。
今日,玉蝉衣又听到了一点新的消息——
有承剑门弟子说,是陆闻枢下令,说是门内若有弟子想要找她切磋,那便先分别赢过陆墨宁与陆韶英。
不然,要是绕过陆墨宁和陆韶英直接来找她,就是犯了禁令,要去司律堂领鞭罚二十。
不尽宗就在承剑门山脚下,巨海十洲的剑修们闻风而动,不远千里都要来到炎洲找她切磋,没道理承剑门的弟子就分外坐得住,原来是陆闻枢这一道禁令禁锢住了他们。
怪不得她这几个月来碰不上一个承剑门弟子。
玉蝉衣本打算好了要从来找她切磋的承剑门弟子口中打探一些消息,此刻算盘彻底落空,倒也算不上十分意外。
论剑大会一过,她用承剑门的剑招,打败了承剑门最有希望夺得头筹的弟子,承剑门的面子被她踩在脚下踩得稀巴烂。他们愿意来,她倒才会真的会感到意外。
听着雪簌簌落下的声音,玉蝉衣忍不住望了一眼承剑门。
山崖上负着雪,放眼望去,承剑门掩映其间。皑皑雪色间,青峰看不见,司律堂看不见,承剑门的弟子也看不见。它洁白得就像一张纸,干干净净,无一污点。但玉蝉衣已经不会再被这洁白无暇的表象骗过去了。
越厚的雪,越是能藏住一地的黑。
都只见雪地洁白,谁会去想底下的尘埃?
玉蝉衣怔怔看了许久,久到洁白的新雪几乎将她的眼睛晃得眼盲,才收回目光。
在茶寮里花的时间多,打听到的有用的消息还少,待她七十二寸灵脉尽通,能更加自如地控制自己的影子,能去到更大的范围,她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潜入承剑门里去了。
不欲再在此处多留,玉蝉衣回到不尽宗。
此时的不尽宗已经安静下来。
通往不尽宗的小径上也不再站着等着与玉蝉衣切磋比试的人。
夜晚的山谷里,不尽宗被风雪包裹着,又被禁制隔绝弹开,院落里安静而祥和。
不过……来找玉蝉衣的剑修们都走了,李旭倒是来了。
这些时日以来,李旭总是这样。
别人来,他走。
别人走,他来。
总是和其他人错开。
玉蝉衣大致知道他躲什么——在论剑大会上露面之后,只怕太微宗首徒的面容,也早就为人所知,他装小散修,也就没那么方便了。
不尽宗里的巫溪兰正在药田旁,和提着灯的李旭站在一起。他们两个人的脑袋挨得很近,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玉蝉衣掸开身上落下的一点积雪,随后提步走入禁制内。
李旭先意识到玉蝉衣回来,回头看了玉蝉衣一眼,说道:“玉道友,你师姐有一事想问。”
玉蝉衣看向巫溪兰,目露询问之色。
巫溪兰正牵着个浇水用的傀儡娃娃,她道:“小师妹,李道友说,外面的机关匠人卖的傀儡娃娃,都是能雕出脸面的,那你做的这些傀儡娃娃可否能雕出脸来?”
玉蝉衣微微皱眉,她做傀儡最擅长做关节机关,雕刻傀儡面容的事……都交给陆闻枢了。她嫌麻烦,反正不管长什么样的傀儡,能用,能试剑,就都是好傀儡,不耽误使用。
日复一日下来,陆闻枢因帮她雕琢傀儡,竟也练出了一手好的雕工,能精心雕琢栩栩如生的面容,最后再吹一口气,那傀儡便可以或如他、或如她,酷似真人的面容。
但也正因如此,如今她再活一次,却只喜欢给傀儡一张无面的脸。
“自然是能的。”但玉蝉衣没有骗巫溪兰,她道,“师姐若是想雕,那就雕上吧。但我就有些爱莫能助了。”
雕琢面容这件事情上,她没下过功夫,雕出来的五官,虽说不至于像小儿捏泥巴,但手法到底是有些生疏。
巫溪兰一时犹豫起来,听李旭说起傀儡面上能雕刻面容,她的确十分心动,觉得会是很特别的新鲜玩意儿,但既然玉蝉衣这么说,她也不舍得劳累自己的小师妹。
这时李旭毛遂自荐:“也许我可以试上一试。”
巫溪兰道:“你会雕东西?”
李旭说:“最近颇为感兴趣,因此略通一二。”
巫溪兰听得两眼放光:“李道友,你当真心灵手巧。”
李旭无言但一笑,笑容有些苦涩的意味。
“只是,总是麻烦你有些不好吧……”巫溪兰再度犹豫起来。
玉蝉衣心道:“他可能巴不得你麻烦。”
玉蝉衣知道,李旭这八成是为了给自己多找一些来不尽宗看着微生溟的机会,又加急学了雕工。
为了监视微生溟,他倒是煞费苦心。
想到这,玉蝉衣蹙了蹙眉头,忍不住看了一眼院子的藤兰树,她知道微生溟在那。
那日从水牢里出来,在仙湖旁边,她想问他的第四个问题,原本是:太微宗为何会派李旭来监视着他?
却在瞥到他结了霜的眉头与黯然目光时,话到嘴边生生拐了弯,问起了他冷不冷。
落子无悔,玉蝉衣不后悔,只是很难理解当时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毕竟她当真好奇微生溟是犯了什么门规,还是做了怎样严重的错事,才会叫太微宗费这么大的阵仗监视。
一直有些好奇。
微生溟能做什么错事?太微宗总不会因为他不再是剑道第一就要杀了他。可若是说微生溟做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玉蝉衣不想这样想。
她无意再对他人交付最多的信任,但却也不想去觉得这世上人人都像陆闻枢,人人都不可信……那样的世间简直无半点能叫人留恋。
好在,李旭和太微宗掌教叶坪舟对微生溟的态度,多少让玉蝉衣心里有了一点底:微生溟应当不至于做过十分可恶之事。
哪怕做过,也并非他故意而为才对。
但太微宗对微生溟如此紧张到底是为何何事,玉蝉衣当真好奇。
心有好奇之事,却任它悬而不决,不是玉蝉衣做事的风格。
可既然没有趁微生溟愿意与她敞开心扉聊天的机会问出来,良机已经错失,追悔倒也无益,她暂且将心里这点好奇埋一埋也罢。
左右她最想从这个人身上得到的,不过是他重新拔出剑来和她比上一回。
可他心魔难消,让他拔剑已经成了不可能之事,她便也抛了心里这点欲求算了。
遗憾是有,可看一眼他自己歇在树上悠然自得,既不在意心魔难消,又不在意太微宗的重重监视,她又何必非要耗费心神去挂心他的事?
玉蝉衣无声看了片刻,将目光从藤兰树上挪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服下两味丹药后,盘腿专心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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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不尽宗外十里地开外,空中两道御剑而行的身影,一前一后,一急一徐,一男一女。
一人着淡蓝色长袍,一人着深绯色衣裙。
深蓝色长袍的江言琅朝前面那抹深绯大喊:“沈笙笙,你慢点儿!投胎也没你这么快的。”
沈笙笙的声音被风吹得含糊不清:“慢?再慢天就要黑透了,哪有天黑了才去打扰别人的?”
江言琅:“沈笙笙,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哪怕你眼似大灯不觉周围黑咕隆咚,能看见天上的月亮星星吗?能看见屋舍里的灯已经点起来了吗?天已经黑了啊!若要讲礼数,我们该找客栈歇一夜脚才对。”
见沈笙笙磨磨蹭蹭有些不情愿,江言琅又说:“知道你心急去找玉道友再比上一回,但都已经花了那么久赶路了,也不急在一时,总不能让她觉得我们是少了礼数的人吧?”
“好吧。”提起玉蝉衣,沈笙笙的焦灼之色平复了许多。
她和江言琅一道来到一家客栈外,双双落足到地上。
进去后,订了两间客房。
客栈老板扫了他们两眼,说:“二位既是御剑而来,可是剑修?”
沈笙笙与江言琅自然都点点头。
老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又问:“那可是要去不尽宗?”
“你怎么知道?”沈笙笙惊道,“来炎州的剑修,难道不都是奔着承剑门去的吗?怎么能看出来我们是去不尽宗的?”
老板笑着说:“此一时,彼一时。从前剑修来我们炎州,要么是瞻仰承剑门的威名,要么是去承剑门买剑,鲜少有为别的意图过来的。但自打论剑大会比完之后,来炎州的,几乎都是来找玉蝉衣。去不尽宗的地图一灵币两份,能直接指引方向的罗盘两灵币一个,二位可需要?”
沈笙笙:“……”说这么多,原来是为了卖她东西。
沈笙笙痛快付了五个灵币,买了两张地图,两个罗盘。
她将地图和罗盘分给江言琅,两人一人一份,看着那地图角落里标着的小小一个点,沈笙笙皱眉:“不尽宗就窝在这座小山里?”
老板说:“这窝在穷乡僻壤里头又怎么了?也没碍着它们供出了一个论剑大会头筹啊!我看啊,这不尽宗,日后能成为第六大宗也说不定。”
沈笙笙却是在想别的事。
她脑海里不期然间回荡起一段话来——“好好一个天赋卓绝的苗子,却不幸拜入了这样一个穷得叮当响、落在山旮旯里的小破宗门。她长这么大,好的灵草灵药就没见过几样,真是命苦,命太苦了!”
这是在蓬莱时,玉蝉衣那个病弱师兄同她说的话。
那时,玉蝉衣让她别信她的病弱师兄。
原来……竟是真的?
沈笙笙没见过真正的小破宗门,也不知道要怎么想象玉蝉衣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里练剑的。
她顿时变得心事重重,又向客栈老板打听:“老板,论剑大会结束后这四个月,可有人赢过玉蝉衣?”
老板摇了摇头,笑着说:“那就要看二位是否能赢她一次了。”
江言琅连忙道:“已是手下败将,不求再赢一次。”
沈笙笙也摇头:“我同样是她的手下败将,这四个月过去我又有了一些长进,和别人过手总不过瘾,过来找她一比,只是解解心头之瘾,也不指望赢上一回。”
说完,低头重新看起了地图。
地图上,承剑门正好与不尽宗形成鲜明对比。
承剑门占了几座连绵高山山头,在地图上几乎有小一半的区域被圈出来,暗示那里都是承剑门的地界。
而不尽宗只有小小一个点,不比他们入住的这间客栈面积大。
沈笙笙对着地图琢磨的时间实在是有些久了,江言琅也凑近仔细看了一眼:“这地图上有什么?”
沈笙笙:“有我的悔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