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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凯厄斯的假身份顶得是男爵头衔,而这个金衣馆的贵宾厅最少有10位以上的英国贵族头衔高于男爵,但是无论是盖勒特男爵背后代表的科林斯皇族,还是凯厄斯本身自带的嗜血暴君气质,皆给在场的众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他像是贵宾厅里的气场黑洞,男人、女人、每一个人皆被他勾住了视线,有意无意的不停看向这边。
定力稍微差的,挤到了人前也是张口结舌、吱吱呜呜,紧张到忘了如何与这位卓尔不凡的科林斯男爵搭话。
“您想喝点什么?这里有全国最好的红酒,我可以亲自去酒窖给您挑一瓶?”与格洛斯特公爵同是高级会员打的肯特公爵,属于科迪利亚女王最防备的那批堂兄弟,有钱又有才,性格圆滑。在女王饱受不孕不育困扰的那些年,是代表新兴资产阶级的辉格党支柱人物,也是辉格党拥护的王位继承人。
但如果没有肯特公爵与支持王夫的托利党(保皇党、保守党)对峙多年,科迪利亚女王手里的权利可能早被王夫分走了大半。
自从之前于王夫葬礼上见过盖勒特男爵,肯特公爵就盼着能有机会与后者聊聊科林斯新兴工业的投资方向,可惜那会儿正逢王夫国孝期,实在不方便上门拜访。
凯厄斯抬手顺了顺头发,扯出个懒洋洋的假笑道:“方便的话,请倒半杯给我,今晚不能喝多,我得看牢身边这位尊贵的少爷。”
格洛斯特公爵递上随身存放的雪茄金盒:“那来一根顶级古巴雪茄?”
坐在凯厄斯身边的潘茜,娇蛮地拽着丈夫的衣袖摇了摇:“他不能在我身边抽,我有个敏感的鼻子。”
她的话音刚落,厅里便有不少人识趣的摁灭了手里的雪茄。
果真是被宠坏的小少爷,哪怕态度无礼,却因为那份非凡的美丽,让人生不出半年恶感。
凯厄斯舒臂揽着潘茜的肩膀,轻轻的捏了把纤弱的臂膀,勾唇道:“听到了吧,我这是个娇气的尊贵少爷。”
个别敏感的贵族忍不住要多想:能叫傲慢的盖勒特男爵如此迁就,这位漂亮的小少爷在科林斯皇族该有多尊贵呢?
于是,终于碰上科林斯男爵想给对方一个好印象的肯特公爵,还跟格洛斯特公爵抢着献殷勤,非要分1000英镑的筹码给潘茜:
“是我请来的贵客,小少爷只管用我的。”
“这个风头就不要跟我抢了,别吓着小少爷。”
当法比奥带着达西三人步入贵宾厅时,潘茜已经坐上了最中央的赌桌。
“祝好运!”黑发蓝眼的年轻荷官才被格洛斯特公爵“交代”过,要尽量叫“红眼睛”的几位贵客赢得开心。
众目睽睽之下,潘茜微笑着将面前的筹码全推了出去:“谢谢!1000全压小。”
荷官方被潘茜的微笑“眩晕”到,随即又被她的“大手笔”吓得眼皮一跳。
还有头发花白的老贵族凑趣笑叹道:“真是科林斯皇族的小少爷,出手多大气啊!”
围观的宾利忍不住咂舌,1000英镑可是他五分之一的年收入。
连续几把,次次全压,潘茜面前的筹码连续翻倍,已经超过达西六、七年的年收入。
贵宾厅内的气氛也越来越火热,原本在楼上楼下玩得高级会员听到消息都赶了过来。
外围的菲茨威廉上校和达西亦然受兴奋感染,跟着拊掌欢呼。
格洛斯特公爵亦没想到这位小少爷开始即玩得这么大,这一把接着一把,赢得格洛斯特公爵面如土色,靠着实木赌桌才勉强站住了。
顶着格洛斯特公爵频频递来的眼色,年轻荷官也是满头大汗,后面三把他就没有动手脚了,对方还是一直在赢。
平日喜欢与格洛斯特公爵作对的肯特公爵,自然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你不是吧?晚上是准备下血本了?!”
“光小少爷一个人玩多没意思啊,咱们陪着一起玩牌吧!”当潘茜的筹码堆积到十万之数,格洛斯特公爵撑不下去了。
贵宾室里服务的男仆送来一只俱乐部专用的牛皮箱,法比奥正为潘茜装筹码,顺便拿了筹码给荷官和男仆作小费。
“谢谢少爷——”
“谢谢老爷——”
鲜少收到这么大额的小费,荷官和男仆忍不住露出了笑脸。
“今晚贵宾厅的酒水都算我的。”潘茜转头嘱咐俱乐部的男仆。
幸灾乐祸的肯特公爵举起酒杯,痛快大笑道:“感谢慷慨的德拉科勋爵,让我们为祝福他的健康干杯!”
有人高声接道:“祝福德拉科勋爵——”
“干杯——”
手里没酒的众人纷纷跟着鼓掌助兴。
潘茜乖巧的由凯厄斯牵着,与众人移步牌桌。
“分一半给你吗?”潘茜笑盈盈的看向凯厄斯,他的手里只有法比奥兑换的1000英镑筹码。
凯厄斯轻笑了声,摇了摇头:“Darling,你真贴心。”凭吸血鬼超凡的敏锐五感,赢钱太容易了。
不到半个小时,潘茜和凯厄斯便令包括格洛斯特公爵在内的两波人输光筹码离桌,法比奥手边的筹码箱累积到了三个。
格洛斯特公爵仍不甘心,悄悄去找了俱乐部,凑了一波专业(赌)徒,想从两位红眼睛贵客手里多少捞回来一些。
过程不多说,专业(赌)徒的结果也是输得干干净净的离桌,又为法比奥增加了两个筹码箱。
十万英镑装满一个筹码箱,潘茜夫妻俩从金衣馆赢走的这五十多万英镑,差不多是英国整整三个月的财政税收,都能重新再建一座温特沃斯庄园了。
整个俱乐部都沸腾了,楼下兑换筹码的忽然增多了几倍,很多没上过赌桌的也愿意在今晚尝试一下手气。
最震撼的大概是宾利,五十多万英镑啊,他得不吃不喝存个100年……
“真不简单啊!也许沃尔图里皇族是靠这份‘幸运’称霸欧洲的吗?!”口袋掏空的肯特公爵眉头紧锁,恹恹地凑到脸色比他更难看的格洛斯特公爵面前:“Oh——我可怜的堂弟,你还好吗?”
格洛斯特公爵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支淡绿色药剂:“瞧瞧这是什么?”
“Christ in heaven(天堂里的基督)——”肯特公爵想要接过药剂细看,炫耀过的格洛斯特公爵手快的收回了口袋。
格洛斯特公爵低下头,按住口袋里的那管魔药,嘴唇干涩的开口:“那个叫法比奥的沃尔图里侍卫刚刚给我的,说能治好安德鲁的病。”如果能让儿子重获健康,倾家荡产也算值了。
肯特公爵犹豫着轻声问:“你相信吗?传说中的沃尔图里魔药?”
“我必须相信,我的儿子喝了一定会痊愈的。”格洛斯特公爵咬牙重新振作精神,准备请凯厄斯和潘茜前往预留的表演厅坐席,观看奥斯曼肚皮舞大师的特别节目。
潘茜看得目不转睛:“她扭起来好像一条蟒蛇,高级的性感……”
极具异域风情的部落风格肚皮舞,看起来挺壮硕的土耳其舞娘跳起来灵活得不可思议,动作行云流水,充满力量和激情的韵律,加上宗教神秘感十足的土风配乐,即便穿着袒(胸)露(乳)的舞衣,居然一点也不会让人感觉低俗(色)情。
“这个跳得也就还行吧……肚皮舞真正起源于埃及皇室。”凯厄斯大概是在场唯一没有盯着看的男性,人类的舞蹈对于拥有超速力的吸血鬼来说,好比可以放慢节拍的老年人舞蹈,慢悠悠的缺乏吸引力。
潘茜双眼亮晶晶的转向他:“亲爱的好老爷,我想学这个。”
面无表情的凯厄斯:……
不,你不想。
应对潘茜时不时的心血来潮,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敷衍过去,如果他此时表达了反对意见,她可能更来劲了!
凯厄斯搂着怀里的大宝贝晃了晃:“我尊贵的小少爷,马上到你的(上)床时间,我们真的该回家了……”
……
作为今晚最大的赢家,潘茜和凯厄斯看过肚皮舞表演便早早赶回家睡觉去了。
金衣馆方才进入最热闹的时候,某个手气不错的伯爵赢了几百英镑,听身边的损友趁着酒劲起哄了几句,直接拿现金指使俱乐部的男仆去附近最红的一家女支院,将半数没有接客的女支女都叫了过来。
十几名衣着轻薄的莺莺燕燕,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样貌,不仅带来一阵香风,也带了欢声笑语,很快把俱乐部的气氛推向(高)潮。
“美人们,自己去挑你们自己喜欢的绅士,能不能赚到另一份赏钱,还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反正是不够分的。
既然有的挑,她们自然更青睐年轻俊美的绅士,比如达西三人。
可惜达西依旧是那个不解风情的傲慢绅士,不过,今晚他只能独自回家了。
有过八年海外军旅经历的菲茨威廉上校当即笑纳美人,搂着自称“艾米丽”女支女调笑开了。
面嫩的宾利犹豫了下,到底没有推开凑过来的金发美人“南希”。
达西和菲茨威廉上校都没想到,初次开荤的宾利,自此成了20英镑一晚的“南希”常客。
直到宾利带南希购物,特意避开上层阶级常去的梅第奇广场,跑去中产阶级的地盘,非常凑巧的走进了班内特舅舅开的商店,迎面撞上了在店铺里帮忙的伊丽莎白·班内特。
“宾利先生?!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伊丽莎白是陪姐姐简一起来的伦敦,最近简因为卡洛琳再次故意推迟回信的行为非常不开心。两姐妹在舅舅家总不好都白吃白喝,更别说简还整天哭丧着脸。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安慰的话说尽了,便天天跟着舅母到店里找点事情做。
“伊丽莎白?很高兴又见到您了,这可真是太意外了!”猝不及防的宾利迅速松开了牵着南希的手,下意识的左顾右盼去找简·班内特的身影。
“我先自己逛逛吧。”南希非常善解人意的笑着走开了。
伊丽莎白注意到了宾利找人的行为:“简在家里。”
“她没来伦敦吗?”宾利像是失落又像是解脱,放松了紧绷着的肩膀。
伊丽莎白诧异的挑了下眉:“我是说她在伦敦舅舅的家里,这家商店属于我母亲的兄弟嘉丁纳先生,您竟然不知道吗?宾利小姐应该知道的,我们到伦敦后和她通过好几次信。”
嘉丁纳先生?天啊,卡洛琳!
宾利仿佛想到了什么,顿时有些尴尬和沮丧的挠了挠头。
“她可能忘了告诉我……”他不想拆卡洛琳的台,一时间又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解释,只好岔开话题:“所以,你们住在附近是吗?希望能给我一个拜访你们的机会?”
聪明的伊丽莎白露出个了然的笑容,从柜台拿了纸笔,写下嘉丁纳家的详细地址。
宾利小心收好地址,约定三日后去嘉丁纳家拜访的时间。
一直躲在里面仓库偷看的嘉丁纳夫人走出来:“那就是简念念不忘的宾利先生啊?”
伊丽莎白注视着南希鲜艳的裙摆越来越远,扶着柜台叹了口气:“是啊,没想到宾利先生那么快就有新对象了!”
嘉丁纳夫人的神情变得很耐人寻味:“新对象?不,正经姑娘哪有那样打扮的,把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那是圣詹姆斯区的高级货。”
……
翌日,潘茜接到科迪利亚女王的下午茶会请柬。
本来服丧期的寡妇最好半年内不得出门拜访,一年内不能参加任何舞会、大型宴会等热闹的应酬活动。
然则,女王毕竟是女王,国家事务也需要女王会见各国大使,出席各种宴会、典礼等应酬活动。
想着书房堆成小山的公文,潘茜便没有叫凯厄斯陪着一起“受罪”。
克萝丽丝庄园大门距离圣詹姆斯宫的宫门最多不超过六百米,但是从克萝丽丝内部的别墅门口到庄园大门的距离大约是这个距离的3倍,所以潘茜仍然是坐马车去的。
有科迪利亚女王的亲笔手书,潘茜的马车可以直接驶进圣詹姆斯宫,停在女王寝宫楼下,一路慢悠悠的也花了近半个小时。
周围已经站满了迎接的侍臣和早到的宾客,人群为了潘茜的到来而骚动。
大家对“未来科林斯皇储妃”的热烈反应,仍然要归功于科林斯晋升帝国的余热,再有坚持天天送科林斯上头条的各国报纸。
近年一直在走下坡路的英国民众,对踩着欧洲各国壮大自身的科林斯帝国,感情既复杂也简单。
要说深仇大恨肯定是没有,毕竟科林斯从未主动侵略过英国。
可事实上,英国曾经拥有又失去的那些海外殖民地,如今八成都归了科林斯所有。尤其是失去印度这个“英国粮仓”之后,受岛国地理位置限制,无法实现农业自给自足的英国,还得花钱从科林斯进口近六成的粮食。并且严重依赖从科林斯进口的还有纺织原料及制品、铜和铝等贱金属及制品。
导致更多的英国人患上了“恐惧科林斯综合征”,不单单是恐惧科林斯的强大,还有点崇拜慕强的心理,一边依赖于科林斯进口的各种产品,一边抗拒对科林斯的这种依赖。
此外,自从英法战争开始,孤悬欧洲海外的英国就一直在反对欧洲大陆统一,也害怕欧洲大陆统一。
而科林斯帝国作为近代地位跃升最快的全球性超级殖民大国,无疑是最有可能实现统一欧洲大陆的希望。
假使科林斯统一欧陆,英国要么被其征服,要么被其边缘化,两种结果皆不是“优越感十足的英国”愿意看到的未来。
眼带笑意却因为服丧而板着一张脸的科迪利亚女王,等在寝宫楼下的入口处迎接潘茜:“Your Grace。”
达西随同一干近侍内臣深深地鞠躬,再次为这位小小女公爵受到的超规格礼遇而心惊。
总觉得女王对贝萝娜女公爵她的态度非常奇怪,尤其是两人独处时。退守到门口的达西听不到里面的谈话,只是默默观察了她们的神态与肢体语言,真是越看越迷惑。
四十多岁的科迪利亚女王面对8岁的贝萝娜女公爵,好像虔诚教徒觐见坎特伯雷大主教时的神情,是诚惶诚恐的,甚至是惴惴不安。
达西从她们互动时的气场发现,还没有沙发椅背高的贝萝娜女公爵仿佛才是那个更具权威的。
当贝萝娜女公爵说话时,四十多岁的科迪利亚女王立刻闭上了嘴巴,低头认真聆听。
更令达西觉得离谱的是,他发现科迪利亚女王对贝萝娜女公爵身后那几个红眼睛侍臣的态度也很奇怪。
每一次达尔玛·沃尔图里或者任何一个红眼侍女进屋近身服侍女公爵的时候,达西发现女王总是会下意识的或侧身或转头,主动去避开与沃尔图里诸位可能的视线接触,身体动作僵硬到让人无法忽视。
达西感到越来越迷惑的同时,也越来越好奇。
科迪利亚是英国的女王,为什么要害怕贝萝娜女公爵的侍者?
环顾四周,男男女女或贪婪或惊叹的视线所交集的,无疑是那群美丽耀眼的沃尔图里。
有着一头深棕色卷发的达尔玛温柔端庄,看起来最多25岁,是贝萝娜女公爵的保姆兼家庭老师,除了女公爵的另一位侍女德娃,达西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位极富魅力的美艳夫人。
金棕色头发的贾凡妮夫人,20岁不到的年纪,个头娇小,气质文静内向,是那种绅士们最愿意娶回家的温柔淑女。
法比奥·沃尔图里——贝萝娜女公爵的侍卫官,他就像是希腊传说中的勇武战士,卷卷的黑色短发,不可思议的英俊,充满了军人的阳刚之气,甚至有点粗鲁,最重要的是他至今还单身。自他第一次跟随贝萝娜女公爵入宫,即成了整个伦敦贵族夫人、小姐们话语里的新晋梦中情人。
当然,自从女公爵的舅舅盖勒特·沃尔图里男爵出现在王夫葬礼上,哪怕男爵宣称已婚,仍然被伦敦贵族夫人与小姐们加入了梦中情人的行列。
敏感的法比奥即时发现了达西的打量,转头对他笑了一下。
周围的贵女们立时为法比奥这个笑容发出倾倒的惊叹声和压抑的尖叫。
“他笑了——”
“上帝啊,他可真是光彩夺目——”
“……我可以一直盯着他看!”
达西:“……”
想到这群贵女中的某一位会在不久后成为他的妻子,达西难免感觉有些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