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潘茜他们在凡尔赛度过的第二个夜晚。
值夜的达尔玛小心的合上睡房的门,熟悉潘茜的侍女都发现,少了凯厄斯殿下的陪伴,公主这几天睡得挺不安稳的,起夜也多了。
“我们走远点说,殿下已经睡着了。”
套房内的起居室里,几个吸血鬼侍女窝到距离睡房最远的位置。
“你们听,又开始了!”听力超凡的吸血鬼们被接连两晚的尖叫扰得无心做自己的事。
夜风送来一阵阵凄厉又瘆人的尖叫声,昨晚就断断续续的持续了一夜。
喜欢在夜里的私人时间刺绣的贾凡妮烦躁得掰弯了好几根针;喜欢看书的达尔玛也被吵得看不进一个字。
安雅不喜欢妹妹列娜好奇心太重:“没准那边是在惩罚犯错的奴隶?!”
列娜倔强的冷笑:“惩罚奴隶还需要等他们犯错?”
那些被路易困在身边的贵族们心里能没有怨恨吗?回到自己的领地就是土皇帝,住在自己的城堡庄园有几百个仆人伺候,谁愿意寄人篱下?谁愿意天天看别人的脸色活着?他们不敢对国王发泄怨恨,遭殃的就是宫廷里的奴隶和侍者了。
列娜道:“困扰我的不止是这里的尖叫,我觉得这里有个提前觉醒黑暗天赋的简,或者亚力克?”
沃尔图里的简和亚力克这对龙凤胎姐弟正是因为在人类时期就展露出黑暗天赋,被村民们当成巫师差点烧死。
达尔玛来了兴趣:“继续说。”
列娜说起了她的发现:“我知道每个地方都有关于巫师的传说,但是只会在坏事发生时把巫师拉出来说,不像这里到处都有人在谈论巫师、招魂术和黑弥撒,我还听到他们提到了祭坛和祭品,好像这里真的有个正在活动的巫师一样!”
安雅:“你怀疑这个‘巫师’就是提前觉醒的黑暗天赋者?我觉得照你这么猜测,这个‘巫师’更可能是像公主一样的真巫师吧?”
列娜:“不管是黑暗天赋者,还是真巫师,都值得我们看看不是吗?”
“好吧。勒诺特你和列娜去转一圈吧!”价值感完全被沃尔图里同化的达尔玛完全不能拒绝列娜的猜测:“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巫师’,你们都不能擅自行动,必须在天亮前回来告诉我结果,清楚了吗?”
第三天清晨,潘茜如昨日一般,被开始忙碌的工地噪音吵醒。
“几点了?”习惯睡到自然醒的潘茜想打人。
“八点多了殿下。”达尔玛为下床的潘茜披上厚实的皮草睡袍。
潘茜拉开遮光窗帘,本来是想开窗透气的,但是外头自工地那边飘来的大片烟尘让她退却了。
她坐进落地窗前的躺椅上,任由滤过玻璃窗的晨光洒在那张超凡脱俗的精致脸蛋上:“我想回家了。”
“殿下,列娜在附近的农场里发现那里藏着一个古怪的制药作坊,这是她带回来的药粉……”达尔玛说着单膝侧跪在潘茜跟前,将两个装着黑色颗粒的玻璃放到了躺椅右侧的圆形茶几上:“我闻过了不是毒药,好像是生肉制成的粉末。”
潘茜才不要碰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呼叫系统扫描了一下:“恶呵——这瓶是心脏,这瓶是胆囊,都是人类的,但不是同一个人。自然风干后研磨成粉,制作手艺很粗糙。”玻璃瓶上的纸签上还写着:建议搭配烈酒入口。
达尔玛问:“殿下能看出这是巫师做的吗?”
潘茜扫了达尔玛一眼,似是为吸血鬼侍女的猜想感到荒谬:“上面没有半点任何魔法的痕迹。”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潘茜开心度假,未经她允许,在主系统监管下的世界意识根本不可能自己诞生出另一个巫师!
就是不可能发生,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系统小精灵鹊儿上线几秒就查清楚了“药粉”的来历。
“你们不用继续查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过系统查出来的资料,潘茜吁出一口气:“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很多无知愚昧的传说,无病青年的心脏,肾脏,胆囊什么的,给男人吃了能治病能壮阳能延长寿命。还有漂亮女孩子的一些器官和新鲜血液,女人吃了或者涂抹以后能美容。事实上,除非有魔药师帮忙炼制成魔药,否则直接摄入这些东西对人类并不管用,还可能因为乱吃东西生病。”
既然有虔诚到剃发、斋戒禁欲、发誓不再说话、穿刚毛衬衣的苦修的天主教信徒,就有人会相信(邪)教和这种奇奇怪怪的邪恶药品,几乎人人都恐惧衰老、生病和死亡,更不要说那些有权有势,一出生就开始享受的贵族了!
“但是对女巫、狼人和一些怪物确实管用。”潘茜想到了曾在《始祖家族》始祖见识过的那些黑巫师药店,那些令她这个半妖仙族都感觉毛骨悚然的药品和材料,面无表情的抿了抿红唇:“这个制药作坊原来应该是为狼人和变形怪服务的,因为这两瓶药粉的原料提供者,都是非常健康的男孩。如果顾客只是普通人的话,根本尝不出药粉提供者健康或者不健康的区别。”
达尔玛也能想到,在这个百分之九十都是贫民的时代,健康的男孩要么自己出身好,要么为出身好的工作,不管是哪种,莫名失踪人数多了肯定会引起整个社会的注意,还会增加捕捉货源的难度。那些奸商们都敢在供应贵族的牛奶里加脏水,会想不到去贫民窟里抓人以次充好吗?
(过去没有检测机构,商人们在牛奶里加脏水,在面粉里掺沙子都是普通操作。)
潘茜是真没想到这事还能跟她扯上关系。
原来她的魔药生意做了三十多年,在欧洲各国的顶级贵族圈里赚足了名声和金币,许多大贵族因为她卖的魔药见识到了魔药的神奇之处。自然会有一些抢不过人家大贵族的小贵族,或是听说过魔药却没有渠道去购买万金难求的正品米兰魔药,也有实在凑不出那么多钱的,就选择去尝试黑市里流传的便宜盗版魔药。
潘茜又没有公布魔药的药方,盗版魔药听起来又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试试又能有什么错呢?有了几家小贵族的支持,自然更加助长了黑市里的这种邪恶买卖。
莫名天降一口锅落到头上,心烦的潘茜能放过这些人吗?
潘茜道:“你们今晚就去捣毁这个作坊,去德娃那里多拿些吐真剂,问出背后资助人和买家的名单……”
午后,提前和潘茜约好一起散步的路易十四来桔园接人了。
路易打开带有法兰西王室徽章的首饰盒:“这是我准备的回礼——【Grand Mazarin】,虽然不及你自身的光彩闪耀,但不知怎地,它让我想到了你,一样的稀世罕有,一样的不可思议,一样的充满诱惑,我就觉得没有人能您更适合佩戴它。”
【Grand Mazarin】意为华丽的马萨林,是产自印度的一颗19.07克拉的枕形淡粉色钻石,镶嵌在钻石蝴蝶结项链的底部。
(路易十四的审美真的很迷,据说从小的喜好和小姑娘差不多,喜欢华丽饱满的颜色,喜欢蕾丝、蝴蝶结和羽毛装饰,从他的画像上穿着和佩戴的珠宝就可以看出这点,难怪他妈妈会担心他的取向问题。)
粉钻的名字来源于它的第一位拥有者——对幼年的路易有极大影响的法兰西红衣主教兼宰相马萨林。这位马萨林就像是法国版的摄政王多尔衮,在路易5岁继位至亲政前,一直扮演着法兰西的实质统治者,还有流言指控他和法兰西摄政王太后安妮私下相处极为亲密,有说他们是情人的,演变到后来,直接传两人已经秘密结婚。还有更过分的暗示路易兄弟是两人的私生子,因为先王路易十三喜欢的是男人,可能还有生理缺陷,之前安妮怀了几胎都坐不住。流言最直接的证明就是路易十四和王弟菲利普是安妮37岁以后生下的。
另外,路易年少时想娶的初恋安娜·玛丽亚·曼奇尼就是马萨林的外甥女。明明让路易娶外甥女对马萨林自己是极为有利的事情,不想马萨林亲自出来棒打鸳鸯,迅速做主将外甥女另嫁给了罗马教皇国的古老贵族科隆纳亲王。于是,又有流言出来,直指外甥女安娜·玛丽亚·曼奇尼可能是马萨林的私生女,而马萨林抗拒的原因就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国王私生子要娶自己的另一个私生女。
(这些流言频繁出现在法兰西的诸多野史中,不知真假,属于民间津津乐道的王室绯闻。天主教的神职人员是不能成婚的,至少明面上不行,所以一些偷偷养情妇的教皇们,常常把需要联姻的私生子挂在兄弟姐妹名下。美剧里可以成婚生子的神父属于新教。)
有趣的是,安娜·玛丽亚·曼奇尼的父亲洛伦佐·曼奇尼男爵,一位生长于罗马教廷眼皮底下的贵族,同时也是一位自称是巫师的占星家。
1661年,马萨林病逝,将这颗叫【Grand Mazarin】的粉钻遗赠给了路易十四。据说,马萨林的遗产远远不止明面上的5000万里弗,估计大概有2亿里弗,中间相差的那些都被路易十四没收了。
“这是回礼?如果它有别的特殊含义,我恐怕不能收下。”潘茜又不是真的迟钝,更不想再给路易错误的讯号。
路易小心藏好心底的挫败,言辞尤其诚恳:“我从小听着科林斯大公夫妇的故事长大,夫人和克萝丽丝公主又是如此相像,以至于我第一眼见到您的时候,就莫名感觉非常亲切。西班牙大使说你喜欢收集各种宝石,我保证这只是一份投其所好的简单回礼,请您一定收下好吗?”
“它确实令人无法拒绝,谢谢你。”潘茜当然就收下了,这颗粉钻确实是奇珍异宝,实际价值就比她当初送那些礼物高上那么一丢丢。她刚才迟疑,也是因为拿着路易的眼神太热烈了。
花园里,路易伸手扶着潘茜走下两节台阶:“夫人,您今天似乎心情不好?”
“这么明显吗?”潘茜撑着一把像艺术品般精致的蕾丝阳伞,侧头对着他笑了笑:“大概是很久不曾离开凯尔身边,哪怕我知道只是几天……”
路易心里很不是滋味的抿起了嘴:“你一定很爱他,他可真幸运。”
“我确实很爱他,他不止是丈夫和爱人,对我来说还像是无话不谈的兄长,支持我,陪我疯。有时也像是我永远可以依靠的父亲,永远保护我。”潘茜说着突然更想凯厄斯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们这队人刚好走过一个视线开阔的转角,潘茜无意识的侧目,就看到队伍最后面跑出来一个打扮的像是园丁的男人,迅速将他们经过的喷泉阀门关掉。
然后还有一个园丁打扮的跑在队伍前面,就为了随时在前方为他们提前打开即将经过喷泉。
路易马上就注意到了潘茜发现了什么,弯着嘴角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讪笑道:“让你见笑了夫人。等运河挖好了,就能解决喷泉的供水问题了。”
凡尔赛周边都是森林与沼泽,水源根本无法供应路易要求修建的那么多大喷泉。
(这是真事,凡尔赛在路易十四时期有五十多个喷泉,到了路易十五觉得太耗水耗钱了,就废弃了不少喷泉。)
潘茜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路易:“我刚才看到了路边新到的铅制水管,你们这里的水管都是铅做得?”
路易点头:“没错。”
“你们会喝这些水管送来的水吗?”如果这铅制水管只供喷泉就不需要她多嘴了。
“当然。”
“我听过一种说法,古罗马人当年有不少因为喝了铅锅烧制过的红酒导致脑瘫和不孕不育,铅制的水管应该也不安全吧?!”潘茜多嘴纯属为了自己安心,路易相信了最好。
没有自来水厂的年代,实在是不能放心欧洲糟糕的卫生情况,潘茜一直在用系统商城买的用以净化水的过滤装置,走到哪里用到哪里。
这天的晚宴后,路易邀请潘茜观看了一场他和王弟之间的桌球(台球)比赛。
他们玩的是最早期的单个桌球,和后世演变的桌球完全不同,桌上放一个象牙做的拱门和一根象牙立柱,当然球也是象牙做的,用勺形棒来把球打进拱门或碰到立柱上便可得分。
据说,路易幼时身体不好,御医为了小国王能安全的锻炼,就发明了这种桌上游戏。
路易在桌球上大杀四方,玩三个小时都不累的样子,对手从王弟之后换了好几个贵族都输给了路易,潘茜的耳朵都快被为国王应援的夫人小姐们给吵聋了。